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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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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乘風端過湯碗,手抖得有些厲害,碗內的湯藥微微晃動,連褐色的藥汁都撒了些出來,落在了潔白的寢衣前襟上,一點一點的,看著很是顯眼。

李天寧見了,“哎呀”一聲,輕聲道:“乘風哥,你怎麽那麽不小心呢?”

說著,便折了塊帕子過來,輕輕撩起許乘風的衣擺替他擦拭了起來。

那只白皙的手一伸過來,許乘風便慌忙向後一躲,眼神閃爍,道:“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嗯?”李天寧楞了一下,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許乘風趁著她楞神,趕緊放下藥碗從她手裏抽過絲帕,低頭擦了擦衣服上的那點藥漬。

李天寧看著他,望不見他的表情,只能在心裏暗自古怪,拿不準他是懂事了還是在害羞了。在她的印象裏,許乘風總愛鬧孩子脾氣,別說給他擦擦衣服,就是自己要給他換衣服,恐怕他也不會拒絕的。

現在是怎麽了?

李天寧坐在床榻邊看著他,眼神逐漸帶了些探索。

許乘風握著絲帕,在衣襟上隨手蹭了幾下,李天寧關切的眼神打在他身上,燒得他心裏越發慌亂了起來。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衣服,鼻尖上逐漸冒出了些汗珠。許乘風一面很想抱緊李天寧,想告訴她自己好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全記起來了,想帶著她快馬加鞭地趕回京城;可一面又擔心現在的李天寧不過是可憐他,如果知道他病好了,李天寧自然就該走了。

許乘風舉著手帕,眉頭漸漸擰起,心裏不知該如何是好。

顧十逍看著他磨磨蹭蹭的,手指繞著絲帕攪啊攪啊,還挺有趣的,便拖著凳子上前,饒有興致地逗他:“傻子,醒了啊?”

許乘風也沒看他,口裏應了一聲“是”就當回答過了。

顧十逍覺得無趣,站起來又朝他那兒湊了湊,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接著和他說幾句話,誰知道這一下顧十逍沒註意看,正好拍在了許乘風的傷口上。

許乘風皺著眉倒抽了一口氣,肩頭上包裹得厚厚的繃帶逐漸洇出了一小團殷紅的血跡。

“許大人。”顧十逍一看,便知自己犯了錯,趕緊起身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你、你沒事吧,我不是有意的。”

李天寧見了,輕輕拍了顧十逍一巴掌,趕緊到門口去迎王延人。

顧十逍吐吐舌頭,老實坐下,搓著手又忙不疊地道歉。

“只是小傷,無礙,”許乘風揉揉鼻子,擠了個笑出來,“說起來,我還沒謝謝顧大人。”

顧十逍撓撓頭,道:“謝我幹什麽啊?”

“昨夜那支梅花箭。”許乘風提醒道。

“你說這個,”顧十逍笑道,“小事一樁。對了,原來那……”

顧十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延人打斷了。

“怎麽回事?”王延人看著他的肩頭,有些不滿,道,“我昨天才囑咐過,說他的傷口要小心養著,這才過去一晚上,怎麽就給掙開了?”

李天寧抹抹嘴唇,看向了顧十逍。

“不要緊。”許乘風扯了扯李天寧的衣袖,道,“十逍還小,不懂事。”

“可別這麽說,”顧十逍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了起來,道,“我十四了,不小了。”

王延人沒什麽耐心,不耐煩地照著顧十逍腦袋上一撥弄,把他給撥開了,自己擠上去絮絮叨叨:“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趴好,我給你重新上藥。”

許乘風沒鬧騰,轉身趴在枕頭上,道:“王大夫,你怎麽來了?”

“昨日京兆府來了人,說是你出了事,許統領便連夜告了假趕來了。”王延人看了他一眼,又往他額上探了探,奇怪道,“今日怎麽沒鬧騰,不應該啊?莫不是發燒了?”

許乘風不自在地躲了躲,別開臉暗暗覺得自己這樣,確實不太像傻子。

一瞬間,他的腦海裏劃過一個想法,想要繼續裝作瘋子,好讓李天寧再對他耐心溫柔些。

許乘風想到此,又偷眼瞧了瞧李天寧,見她正低著頭給王延人打著下手,神色認真又很是急切,眼底還帶著淡淡的焦慮。

他見著心中魂牽夢縈的姑娘露出這樣的神情,心裏又舍不得了,覺得裝瘋賣傻地欺瞞她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許乘風一面咬著牙忍住肩頭傳來的刺痛,一面瞧著李天寧想著心事,最後忍不住嘆了口氣。

李天寧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趕緊放下手頭的活,蹲下來道:“怎麽了?是不是太疼了?”

許乘風趕緊搖頭,嘴唇抖了抖想要將事情和盤托出,可到最後,他還是只顫顫地喚了一聲“阿寧”,嗓音幹澀。

“怎麽了?”李天寧撲閃著眼睛。

“沒……”許乘風吞了一下口水,心中還是害怕李天寧會離他而去,便垂下眼來作出刻意的孩童語氣,換了個話題道,“阿寧,我們現在是在哪兒啊?”

李天寧給他按了按額上的汗,笑道:“這是顧家京郊的別院,昨夜你傷得重,不宜多挪動,顧大人就先帶著我們到了這兒,一會兒顧大人來了,你謝謝他好不好。”

許乘風忙點頭道:“好呀,我全聽阿寧的。”

顧十逍聽了,趕緊又擠了過來,好像無事發生一般笑道:“不用謝,許大人剛才已經謝過我了。”

“又沒說你,”李天寧扁扁嘴,“我說你二哥呢。”

“我二哥不計較這些。”顧十逍揮揮手,大方極了。

說話間,王延人已經替他包紮好了,潔白的繃帶在他的肩上裹了厚厚一層,像是怕他又不當心掙開。

做完這一切,王延人這才提起袖子抹抹汗,擡起胳膊想要把他翻個身,沒想到許乘風倒很是配合,乖乖地翻了個身。

王延人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神色古怪,好一會兒才抓起了許乘風的手腕替他把脈。

“怎麽了?”李天寧有些緊張,以為許乘風的情況不太好,“王大夫,我們乘風哥怎麽樣?”

“他?挺好的,”王延人道,“肩上的傷口深了些,養好便是了。”

“那你方才的神情是怎麽了?”李天寧道。

“就是有些不習慣唄。”王延人道,“往常我碰他一下他都不樂意,今天倒沒有。”

李天寧笑了笑,道:“許是乘風哥快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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