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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 杯酒餘溫(二) 【晉江獨家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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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天道的一個陰謀。

其實如果紀塵寰仔細看的話, 他就會發現這個少年身邊聚集的人,其實都有他身邊故人的影子。

曾經紀塵寰想,如果他一開始就在入虛宗, 如果一開始就在唐久的門下, 那麽在唐久做出那個殘忍的選擇的時候,會不會稍稍有幾分猶疑?

而如今,天道就是將這份選擇遞到了他面前。

一個五分像他、五分像唐久的孩子,一群和他的少年伊辰相似的夥伴, 一種他想過很多次的“如果”。說玩弄人心的話,這天道才應該是最能玩弄人心的高手。

紀塵寰的神色冷了下來,他聽得清底下的那個少女叫著少年“紀大哥”。

如果僅僅是一個和他姓的人, 紀塵寰分明不該如此關註。但是當浮花浪蕊說這個少年身上有唐久的氣息的時候,紀塵寰還是不可抑制地要探查一二。

他分出一縷神識來到了少年的身旁,他已經是大乘老祖, 對世間的一切人的氣息都非常敏感。此刻紀塵寰用心探查了一下這少年周遭的氣息, 果然感覺出了熟悉。

他的確要熟悉, 因為天道這一次選擇的命運之子,活脫脫的就宛若他跟唐久的孩子。

紀塵寰心中冷笑,但是卻難以抑制的在面上流露出了三分懷念的神色。他真的是, 太久都沒有感受過唐久的存在了。

紀塵寰活著,只是在心中吊著一口氣與天道博弈,用自己的方法逼著天道將人還回來。但是這天道是否又有讓人死而覆生的本事?其實紀塵寰自己心中都不確定。

他只是憑著心中的一股執念卻等待著,就如同在黑暗之中獨行之人, 看不到路的盡頭, 只能不眠不休的走下去。

可是,真的不會累嗎?紀塵寰感覺自己像是被割裂開,就如同他現在擔著若虛宗的仙門老祖之名, 卻行著魔宗尊主之事一樣割裂。

就只是一念未絕而已。

紀塵寰為什麽能夠等下去?因為在唐久去後,他又一次入了一夢婆娑。這一次在一夢婆娑所構造出的三千世界之中,他遇見了另一個自己。

紀塵寰確定那人就是他,只不過不是一個在下塵界被帶到上清界的可憐蟲,而是出生在上清界,比唐久、甚至比唐久的師父出生更早的天才修士。

紀塵寰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在那一個讓他失去了自家師父的秘境之中,他就是見到了這個人。

而這個人也清楚他為什麽要來到這裏,他沒有因為紀塵寰是他在平行世界之中的半身而手下留情。第一次見到紀塵寰,這個人就毫不猶豫地沖著他揮出了一掌。

這一掌之中滿滿都是怒其不爭:“說了要讓你好好的提升能力!不增強實力怎麽鬥得過天道?”

那人神色冰冷,看著紀塵寰的目光之中帶著仇恨——那是對自己的仇恨。

紀塵寰恍然明白,如今自己經歷了一切,或許這個人都經歷過。他出現在這裏,也是因為他動用了一夢婆娑力量。

忍耐著被“自己”攻擊之後五臟六腑的灼痛,但是紀塵寰還是撐著一口氣問他:“你最後……等到她了嗎?”

那個人擡手向他攻擊去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半響之後才冷笑一聲:“能想明白我們之間的關聯,倒也不算是太過無用。”

紀塵寰根本不在意他說的這些,他只是固執地問那人:“你最終找到她了嗎?”

然後紀塵寰就眼睜睜的看到這人眼中流露出了幾分入魔一般的紅色。他不說話,紀塵寰卻已經知道了結局。

如果他找到了相愛之人,就根本不會在一夢婆娑之中輾轉這麽多年。如今他輾轉每一個可能的世界,給每個世界中的自己留下提示,大概是因為他真的曾經因為力量不足而永遠的失去了自己所愛之人。

紀塵寰能夠感覺到每一次開啟一夢婆娑都是對自己神魂的巨大損耗。而眼前這個人一遍一遍的耗損著自己的神魂,輾轉在不同的三千世界之中,紀塵寰忽然明白,他不是在可憐他們,也不是在幫助另一個世界中的自己,而是他只能夠這樣了。

當在一夢婆娑之中耗盡神魂的那一日,他才能夠真正消失在這個世界。而唯有真正的魂飛魄散,才是這個人和唐久相見的唯一渠道。

這個人留給了他一道機緣,讓他能夠與唐久相識。又在秘境之中給他指引的人,可能是因為,終其一生,他也沒辦法找到他的師父了,於是只能留下種種提示和可能,想讓其它世界裏的自己和唐久能夠擁有幸福的結局。

縱然成為了世界最強,可是找不到他師父,一切都是空的。

那個時候紀塵寰還沒有成為大乘期老祖,眼前的這個平行世界中的自己,也不知比他實力強勁了多少。可是紀塵寰就只是覺得他可憐。

而且他知道,如果他與著天道鬥不贏,這個人的現在,就也是他的未來。

如果真的到那個時候,他才不願意在一夢婆娑之中一遍一遍的沈淪,又去給其他世界的自己留什麽契機,他就寧願在唐久的世界之中化作一座山、一條河、一陣清風、一縷明月。

這都是唐久喜愛的東西,唐久消弭於這天地,紀塵寰就化身天地。

只不過那個時候紀塵寰大概會覺得有些可惜。畢竟他的師父被人那般欺負了,他卻沒有能力為自己的師父報仇。無論是作為一個弟子,還是作為一個心悅唐久的人,紀塵寰總是覺得自己有些不合格。

所以,不到萬不得以,紀塵寰並不會輕易選擇那樣的結局。而他的萬不得已,就只有完全確定了唐久無法回來。

這個時候,一夢婆娑都覺得紀塵寰有些可憐了。他給紀塵寰看了千萬種結局,無論他和唐久是什麽樣的身份,就如從當年的小皇帝和帝師,在一夢婆娑的世界之中,他們兩個似乎總是求不了一個圓滿。

一夢婆娑不知道是什麽書寫了這一個世界一個世界之中的命格,只是那書寫命格的東西,就連一夢婆娑都被氣出了幾分氣性,想要將它踏在腳下狠狠碾碎。

欺人太甚,說的大概就是如此。

“所以這就是你縱著他這麽多年胡鬧的理由嗎?”枕山河坐在過去峰上,一邊吸著一碗陽春面,一邊問一夢婆娑。

枕山河看起來好像和以往沒有什麽不同,只不過他腰間總是懸著一個劍穗。仔細看看那不是什麽劍穗,而是一個女子破碎的簪子。

按照道理來說,對於他們劍靈,劍身即滅,劍靈就總該消失的一幹二凈。可是枕山河卻是撿到了朝暮遺留下的簪子,雖然這簪子只是個碎片。

當日紀塵寰解開了他與枕山河之間的契約,但枕山河卻留了下來,就回到了歸去峰上。除了笑的次數幾百年來一只手能夠數得過來之外,枕山河依舊種田、下廚,生活仿佛沒有什麽變化。

紀塵寰看著這個明顯是圈套的少年人,他沒有說話,身邊卻忽然傳來了一陣灼熱的氣息。

周遭的人紛紛以袖掩面,抵擋這陣霸道的靈力。唯有紀塵寰安然不動地坐在上位,等到眾人終於能夠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看見一個女子站在的紀塵寰的身前。

她身上穿著一身紅黑相間的衣裙,眉心的魔紋閃爍,魔氣沖天。

臺下的人議論紛紛,有人小聲的說:“這就是那位年紀最小的魔將沈流珠嗎?”

卻見那紅衣的女子拍了拍紀塵寰的肩膀,隨意道:“小紀,你終於出來了。”

沈流珠可不敢跟紀塵寰這般舉止,果然片刻之後,眾人又感受到了空氣中一陣清涼的水氣,一個青衣的男子驟然出現。

他拉了一下女子,轉而也笑著沖紀塵寰打招呼:“小紀,別來無恙。”

這兩個人正是江笛和玉城。

唐久應劫,江笛哀鳴三聲。鳳凰泣血之後,江笛就入魔了。火鳳本就桀驁不馴,江笛心中不憤,在紀塵寰入魔不久,她也入魔了。

雖然唐久應劫之前囑咐澹臺餘燼的“需要克制魔族”就已經昭示著魔族和人族共存將是既定事實,但是種族偏見永遠存在。

如果不是江笛入魔,沈流珠又當眾展示了魔族血脈,紀塵寰未必願意費這心思,幫澹臺餘燼快速促成魔族和人族和平共處。

雖然唐久從來都沒有要求過紀塵寰,不是要守護若虛宗,但是除了這個,紀塵寰也不知道他還能幹些什麽?

“前一陣子你們去了南海,玩的可是開心?”紀塵寰難得地詢問了兩句。

“開心,怎麽不開心?”江笛從一旁取了另一個酒杯,從紀塵寰的酒壺裏倒了一杯酒,一口氣喝了大半。

江笛覺得太辣,於是便將剩下的半杯灌進玉城嘴裏。

玉城無奈喝了下去,剛想和紀塵寰說上兩句,卻忽然見江笛眉目一凜,忽然抽出腰間長鞭,直向著臺下弟子而去。

那人正是方才被紀塵寰發現的,天道特意送到他面前來的他與唐久的“兒子”。

江笛出手迅疾,來勢洶洶。臺下之人驚呼一聲,猛的四散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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