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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 小山重疊(五) 【晉江獨家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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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餘燼一招就斬了慧空的頭顱, 但是,沒有人歡呼。唐久臉上依舊是凝重的神色,這種凝重讓紀塵寰在唐久設下的結界之中更加惶急。

“師父, 你放我出來, 我就站在你身邊,我哪裏都不去!”紀塵寰第一次這樣直白的……請求。是的,對於唐久,他已經是滿心滿眼的祈求。

唐久微微嘆了一口氣, 卻是沖著紀塵寰搖了搖頭:“小孩子家家的,且先安生呆著。”

紀塵寰還沒有來得及說些什麽,唐久卻已經不再看他。她只是更加將護著紀塵寰和若虛宗一眾弟子的結界加固了幾分, 隨即便頭也不回的向著澹臺餘燼的方向走了過去。

紀塵寰低垂的眉眼,卻是忽然抽出枕山河,向著唐久設下的結界狠狠劈了過去。他眼眶都已經紅了, 唇邊就是破碎的血跡, 一句“師父”被他咬碎在自己的唇齒。

這是唐久已經決定好了的事情, 紀塵寰作為唐久的徒弟,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很難改變唐久的決定。可是,可是……紀塵寰向著唐久邁進就的每一步, 哪一次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呢?

唐久自然聽見了身後的動靜,她凝眉回眸,目光裏面有的溫軟的無可奈何:“小紀,你乖一點。”

紀塵寰的眼中卻是一片緋紅。他咬著唇回望著唐久, 雖未發一言, 卻是滿心滿眼的少年倔強。唐久很清楚這小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會哭的人,他的眼淚都是武器,分明是個黑心的小兔崽子。

唐久索性避開紀塵寰的目光, 轉而看向枕山河:“老頭兒,你也要跟他胡鬧?”

唐久此言一出,紀塵寰只覺得他手中的枕山河忽然沈重了幾分,而他原本和手中的劍心意相通、氣息圓融,這一會兒卻也忽然靈力滯澀了起來。

枕山河被唐久一句話訓得倒戈,沒有了神兵相助,紀塵寰就更不可能破開唐久的結界了。元嬰期的修士而已,在大乘老祖的結界面前顯得太過脆弱。

但是紀塵寰卻也是真的倔強,唐久停了他手中的劍,他還有自己的手。沒有辦法直接破開,他還能掘地三尺。平素最是愛潔不過的一個人,這會兒用自己的十指挖著地面,他紅著眼,咬著唇看著唐久,賭她剎那心軟。

唐久靜靜的看著紀塵寰,眼前的這個少年是入她門墻時日尚短,卻的確是最像她的弟子。

很多年前,她也像他一樣,拼盡了一身靈力之後,甚至如同市井婦人一樣撒潑一般的摳抓挖撓,可是她所有招數用盡、一身傲骨盡折,卻也還是不能力挽狂瀾。

曾經的災厄面前,她不怕死,唯獨怕自己因為年幼和弱小,就成了被保護、卻也被拋下的那個人。如今易地而處,她卻做出了如同當年那個人一般的選擇。

八千多年橫亙心頭的心事忽然浮起,唐久輕聲低語:“別著急,等到了該你出去的時候,這個結界自然會打開的。”唐久所有設下的結界都和她同宗同源,如果她身有不測,這結界自然會破開,結界裏面的人就可以自去逃命。

雖然有“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的說法,但是天道總該給蕓蕓眾生一線生機。

紀塵寰將唐久微笑轉身的樣子深深的印在眼底,此刻他還不知道,之後的很多個夜,他會因為夢見這個笑容而忽然驚醒。

“這個賊禿驢,臨死了都是禍害。唐小九,那個叫慧空的和尚引來了天地大劫。”澹臺餘燼仰頭看了看天邊。平時澹臺餘燼是最爽利之人,從不愛婆婆媽媽,但是這一次唐久和她徒弟那般磨嘰,澹臺餘燼卻意外的沒有出言諷刺。

誰知道這是不是最後呢?如果這就是最後了,那相互惦念的人的確應該好好告別。

“真好啊唐小九,還有個人可以惦念的滋味兒。”澹臺餘燼感概一聲。

時間是是非常可怕的東西,雖然澹臺餘燼拼命挽留,但是卻也抵不過時間。他的父母都是資質非常普通的妖修和人修,縱然澹臺餘燼努力幫助他們探尋天材地寶,但是卻也沒有辦法持續延綿他們的壽元。

這麽多年過去,澹臺餘燼極其慘烈的抗爭過,他曾經以為自己贏了,不必踏上父母雙亡、親朋失散的道路,但是到頭來,他卻也沒有敵過漫長的時間。

他這一生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呢?澹臺餘燼有的時候自己也辨別不清。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真的是恨極了那些所以操控他人人生的人。

一個人的故事,本就應該交由他們自己去書寫。

澹臺餘燼和唐久本是正邪兩立,更兼道不同不相為謀,可是正因為他們篤信人本該自由,因此居然意外的成了朋友。

唐久隱約明白澹臺餘燼心中在想什麽,她擡手拍了拍澹臺餘燼的肩膀,面上最後一絲笑意收斂了:“沒想到這個人這樣喪心病狂。他將自己煉化成了‘引’,‘引’碎之日,就是天地將傾、大劫將至之時。”

唐久面無表情的的看著地上慧空的頭顱,她知道,一直到了最後的時刻,慧空其實都在尋找她的目光。可惜啊,慧空這樣的人,唐久真的一個眼神都欠奉。

澹臺餘燼仰頭看著天邊如同墨染一般向著他們迫近的黑雲,低頭飛快掐算起來。許久,他仰頭高聲笑了起來:“咱們的先輩們已經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你閉關的師兄師姐們也會知道自己該怎麽帶領上清界走下去。這劫因我們而起,也必須由我們去應了!”

談笑之間,澹臺餘燼的黑色袈裟飛揚,讓他看起來不像是低眉順眼的佛修,而是剝去了那一層慈悲和偽善的外皮的、張揚而又肆意的魔尊。

澹臺餘燼拉著唐久:“走,你我相識八千載,今日就一起痛快的和這賊老天鬥上一鬥!”

說話之前,澹臺餘燼擡手將朝暮塞回了唐久的手中,他探手向自己的脊背一拔:“刀來!”

頃刻之間,因為黑雲壓頂而暗沈下來的天空被一片金光撕碎,澹臺餘燼一寸寸的從自己的脊骨之中抽出一柄鋒利的長刀:“踏雪一枝春,八千年鋒芒暗藏,如今也到了你該初刀試血的時候了!”

唐久的手還搭在澹臺餘燼的肩膀上,兩個人並肩而立,很有幾分同舟共濟的模樣。可是下一刻,唐久卻是一個手刀直接劈在了澹臺餘燼的後脖頸。

這當然不是什麽普通的手刀,暗含了唐久的靈力不說,還有她早就設好的一個禁制。唐久的師父雖然沒有幾個徒弟那樣絕佳的天賦,但是一生雲游四方,涉獵極廣。

唐久幾乎是坐在她師父肩頭長大,雖然後來以一手劍法驚艷天下,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實煉器煉丹布陣符篆都並不差。更何況,八千年的漫長時光消磨,她總能學到一點兒比旁人更多的東西。

唐久的這一個契合靈力的小陣法直接拍下,澹臺餘燼整個身體一僵,手中的長刀也急忙護主,霸道的橫切進唐久和澹臺餘燼中間,不讓唐久再靠近澹臺餘燼半步。

唐久停了下來,直接用靈力將還在負隅頑抗的澹臺餘燼和他的長刀包裹了起來。看著澹臺餘燼不敢置信又萬分不甘心的眼神,唐久良心小小的痛了一下,不過隨即就直接將澹臺餘燼和他的刀一起打包塞進她設好的結界,並且囑咐沈留珠:“好歹算是個魔尊,和小留珠也算是半個親戚,小留珠,你看好他了。”

沈留珠手忙腳亂的接住向著她直接砸了過來的魔尊。澹臺餘燼畢竟身形上是個成年了的高大男人,沈留珠一個小女孩想要接住他的確費了點兒勁兒。

澹臺餘燼死死的盯著唐久,如果並不是唐久拍在他後頸的陣法不斷的催著他入睡,澹臺餘燼恐怕此刻已經要跳起來指著唐久的鼻子和她理論了。

唐久哪裏有時間和澹臺餘燼解釋那麽多。那可是天地大劫,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她掃了一眼澹臺餘燼,只是匆匆對他交代幾句:“天地大劫之後,魔族或可不必偏居一隅。到了那個時候,還需要你主持大局。這劫,我應得,你應不得!”

隨後,唐久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朝暮,她略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準備直接將朝暮扔回若虛宗的結界裏。

“唐久!你敢扔我,我現在就碎給你看!”朝暮真的是氣極,氣到直呼唐久的名字。

唐久的動作微微頓住,只是又像是嘆息,又像是撒嬌一樣的低聲對朝暮說道:“可是,他還在那邊呀,你真的舍得?”

朝暮卻也不再理她,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

紀塵寰的手上已經可以看見森森白骨,他眼中的淚水已經流幹了。此刻紀塵寰擡眸看了一眼唐久,眸中居然帶上了幾分死氣。

“這小子!這小子!天地大劫要來了,我們是死是活還不知道,這會兒你就別給你師父添亂了行不行!”感受到紀塵寰內府劇烈震蕩,孟叔終於忍不住從他的內府之中出來了。

也顧不得旁人會不會看見他,孟叔看了一眼那黑沈到不祥的天色,只能用力的推了一把枕山河,期望他這個做人家劍靈的能出點兒力,把這個快瘋魔的臭小子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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