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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 拂世之花(十) 【晉江獨家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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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府衙的存糧也勉強夠當地的百姓撐過了一段時日,至少沒有出現餓蜉遍地的人間慘象,但是時間久了,如果遲遲沒有人伸出援手,當地的軍民也難免會生出幾分孤立無援、獨木難支的淒涼景象。

雖然那些他們並不敢直接抱怨皇帝,但是人心就是這樣,長此以往,朝廷終有人心向背之日。

就在當地的官員和軍民都要絕望的時候,卻有大批的存糧湧入了他們的州府,百姓們也終於喝上了濃稠的清香米粥,而不再是清澈見底的、只有幾塊兒紅薯碎的紅薯粥了。

熬粥的時候,紀塵寰派來的醫官往裏放入了預防瘟疫的草藥。畢竟防患於未然,永遠比事後找補更加有效。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除了連綿的陰雨讓眾人束手無策之外,就連受災的百姓臉上都出現了幾許振奮。

他們真切的感受到了朝廷對他們的關懷,也深深的體會到了作為本朝子民的安心與驕傲。

唐久這個人不慕名利,但是卻很懂得適時展現。

畢竟她現在身為帝師,所行之事全都是代表著紀塵寰。在百姓之中為紀塵寰樹立口碑,同樣是唐久就此次來的重要目的之一。

很快,南方的百姓都知道有一位“帝師娘娘”為他們解決了糧草的問題。作為一屆女流,唐久卻也切身參與到賑災中來。

一時之間,感念皇帝聖恩的情緒蔓延開來。

在災難面前,最難得的就是人心安穩。如今南方這幅情景,便正是紀塵寰想要看見的。

當唐久從南方傳過來的書信的時候,紀塵寰唇邊微微地蕩開了一抹笑意。

“陛下倒是難得這樣開心。”太監總管在一旁為紀塵寰收拾著筆墨。

紀塵寰伸手拂過那熟悉的筆跡,仿佛能夠感受到唐久落在紙上的餘溫。他又將唐久的三言兩語重覆的看了幾遍,這才鄭重地將信收好放在了一旁的匣子裏。

“老師從不讓人失望。”他輕聲的說著這句話,居然莫名有些炫耀的意味。

紀塵寰心中所想之事,手下臣子能做上七分,他就已經算是滿意,而唐久卻總是能做上十二分。

其他人對他恭敬順從,是因為他是皇帝,可是唐久呢?

紀塵寰總是在想,如果他不是皇帝,也許唐久也還是會對他像現在這樣好——或者說,如果他只是個沒用的普通人,只要拜入唐久門下,她肯定會對他比現在還好。

唐久對其他的同門是怎麽樣子的,紀塵寰是見過的。正是因為見過,他才會心有不甘,日日夜夜去做無用的“設想”。

這種無用的小小念頭,毫不客氣的在紀塵寰心中紮根,然後這些年來被唐久不斷的澆水灌溉,最後竟也郁郁蔥蔥的成長起來,成為紀塵寰向前走的底氣。

紀塵寰在人間彳亍獨行,可是每次回頭的時候,都有人恰好站在他身後。

因為是唐久就是唐久,她能在人心鬼域之中為他殺個七進七出,也能為他披荊斬棘,所向披靡。

紀塵寰知道,唐久之所以能如此,並不是單純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而是因為唐久懂他,知道他所求所想,也願意和他一起為心中這個目標而奮鬥。

亦師亦友。

紀塵寰給他和唐久之間的關系下了一個定義。

“如今南方人心安穩,賑災工作正在有條不紊的開展,相信老師很快就會回來了。”紀塵寰一邊將唐久的書信放了起來,一邊隨口對身邊的太監總管說道。

總管在一旁看著紀塵寰舒展的眉眼,心中微微的松了一口氣。

之前因為陸行之的那一個預言,皇宮之中一直氣氛壓抑。他家陛下就像隨時會爆發的火山,只等著有朝一日毀天滅地。

如今帝師大人安全無虞,南方也是順遂,大內總管在心裏松了一口氣,越發覺得之前那白月族的祭司危言聳聽、杞人憂天了。

唐久並不是報喜不報憂的性情,只不過解決糧草問題,還是這連綿的陰雨更加棘手一些。

前者尚且算是人力可控,後者卻仿佛全靠老天心情。

“紀塵寰那個臭小子,整天催我回京,莫不是以為我真能呼風喚雨?”

在奔波一天,唐久的衣角已經被泥水沾濕。她在驛站居住,好在驛站還有幾個做飯的老婆婆,看見唐久這幅狼狽樣子,幾個老婆婆連忙給她準備起熱水和幹凈的衣物。

唐久只覺得陰冷都侵透了她的骨頭縫。她在無名谷長大,無名谷終年積雪,按理來說唐久應該已經適應了寒冷。

可是南方的冷和北方還是有所區別,這種浸潤著水氣的濕冷,就是唐久這種見慣了風雪的女子都有些挨不住。

將整個人都泡在有些滾燙的熱水裏,唐久呼出一口氣。她最近總覺得有些乏力,這讓唐久不覺有些訕訕訕。

當年她及笄之年獨闖幽州還不覺得如何,如今不過十年光景,唐久嗤笑了一聲,自嘲自己居然有些水土不服起來。

唐久帶領著一群人在南方預防瘟疫,幫助百姓重建家園,但是,她能做的事情似乎也只有這麽多了。

天邊無盡的陰雨,哪怕是唐久也沒有辦法能夠說得清楚這雨到底什麽時候這雨才會停。

她身上從小帶著的兩個金鈴鐺是有一些神通,可惜那一龍一鳳都是銀槍蠟箭頭,平日裏能出現了虛影就不錯了,這個時候簡直指望不上。

“好家夥,這雨女媧補天之前,恐怕也就是這陣仗了吧。”沈家的家主從瓢潑大雨之中快步跑到唐久住著的驛站。

他身上穿著一身密實的披風,不過卻也被這雨浸透了幾分。

唐久今天只覺得十分乏力,早晨起床的時候眼前一黑,險些倒了下去,竟是站也不穩。

好在這眩暈的感覺只是一閃而逝,不多時候唐久面前恢覆了一片清明,她也打起精神來,準備去看看為城郊百姓修建的房屋進展如何了。

之前府衙的人都盡力在籌措糧草,房屋修繕之事上自然也就遲緩了一些,導致唐久看到許多百姓都瑟縮在不擋風窩棚之中。

這一會兒他們有了餘力,唐久與當地的官員已到招募了青壯勞力,很快就將一座一座堅固的小房子修建起來。

這些小房子雖然也不比尋常人家,但是作為一時的安身之所卻也足夠。

作為皇商,沈家是真的很看好海外的那一片未知的領域。得了皇帝的應允,他們幫起忙來也自然是不遺餘力。

除了糧草,他們還捐獻了大量的銀兩和藥材。

“嘿,我可不做賠本的買賣,只是我們江南多才俊,保不齊今天我救助的這些百姓裏面出個狀元探花,才子榜首什麽的呢,到時候他們可都得記著我沈家的好!”

沈家家主從不掩飾自己的市儈,可是卻也坦蕩到堪稱真誠。

雖然有富商與朝廷在後支援,當地的知府也是個非常精打細算的人。他在賑災工作上很有章程,又尤其善於治理水災。

唐久依稀記得,當年這人科舉的時候,那篇策論是與賑災相關的。

說起來,唐久也是有幾分過目不忘的本領了,近十餘年的進士策論,唐久都一一讀過,不能說逐字逐句記得清楚,但大多有印象。

從策論之上,唐久總是能夠看出幾分那些未來朝堂官員的秉性。

紀塵寰讓這人鎮守南方州郡,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如今唐久來到了南方,見到了這裏賑災的場景,就更是肯定了自己當年給紀塵寰的建議。

唐久將自己在南方所見之人、所行之事一一寫在了給紀塵寰的書信上。驛站快馬加鞭,唐久來江南時用了十日,而這十日的時間,卻也足夠她的書信走個來回。

紀塵寰一封一封地數著唐久的信,看著那匣子之中越來越厚的信件,不知為何,他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焦躁。

他雖然知道此行艱難,但是以唐久的手段,兩月有餘足該返京了。

可是如今兩個月過去,唐久絲毫沒有回轉的意思。畢竟南方的天災還沒有過去,可是老天陰雨不停,他們凡人又有什麽辦法?

紀塵寰有些焦躁地在寢宮之中來回踱步。他的手指神經性的抽動了一下,紀塵寰很快伸出自己另一只手握住這根手指,臉色也肉眼可見的黑沈了下來。

太皇太後從走進他孫兒寢宮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幅光景。

看見紀塵寰這副樣子,太皇太後微微的皺起了眉頭。她見不得皇帝這副六神無主的焦躁模樣,這不是一個君王該有的樣子。

紀塵寰聽到身後有聲響,他很快轉過身。而在他在回身的霎那,他的臉上的全部情緒都一一收斂。

紀塵寰沒有解答太皇太後的問題,只是虛扶了一下太皇太後,問了一句:“祖母今日怎麽有空來看孫兒?”

在紀塵寰年幼的時候,朝政由太皇太後把持,後來紀塵寰年歲漸長,太皇太後也開始逐步還政於紀塵寰。

就像當年她可以不顧太皇太後的尊容,跪在無名谷前一天一夜一樣,她對皇權勢力沒有半點的貪戀,一心所求的只是這個國家昌盛。

如今紀塵寰成長成了一個合格的君王,太皇太後自然也並不太戀權柄。

紀塵寰雖然沒有回答,可是太皇太後已經看到他手中捏著的信。

知道信是唐久寫的,太皇太後猜測:“可是南方進展不順利?”

紀塵寰不動聲色的將這一封信放回自己的匣子中,這才對太皇太後說道:“天災之事,我們凡子終歸不擇其法,不過老師此去賑災,卻還不忘為我尋找忠臣良將,當真是煞費苦心。”

太皇太後笑了笑:“阿九這個孩子,從來都是有心。”

她緩步走到桌前坐下,太監總管為太皇太後奉上了一杯她習喜歡的核桃露。

太皇太後素來不喜飲茶,卻對這種甜滋滋的補品很是喜歡。

只可惜紀塵寰就沒有欣賞這種甜品的眼光了。他從來只喝茶,還要極濃極苦。

在無數個挑燈夜讀的夜,這樣的濃茶陪伴了他與唐久的兩個人的時光。

“如今陛下已經一十有七個,眼見著就要到了弱冠之年,總不該這樣麻煩阿九的。她一個女孩子,為你蹉跎了十年青春,難不成還要當一輩子的老姑娘?”太皇太後笑著搖搖頭:“阿九也總是要嫁人的。”

太皇太後的目光落在了紀塵寰手中的匣子上,不過很快,太皇太後就恍若無事發生一樣的移開了目光。

她只是笑著看著紀塵寰,就仿佛世界上最普通的老祖母一樣的慈祥寬容。

紀塵寰面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他低頭撥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忽然輕笑出聲:“祖母,我看你是忘了。”

迎著太皇太後的視線,紀塵寰緩緩笑開:“早在當年老師為我收覆幽州白月城的時候,就曾經與白月城中人立下誓約,說她將永生永世侍奉神明。不然你以為,那個幽州白月城的祭司為什麽非要巴巴的跟著老師來到京都?還不是要監督他們的神使。”

一旁的大內總管無聲的打了一個哆嗦,他在紀塵寰身邊伺候多年,當年幽州白月城歸降的時候,總管自然最是了解當時是怎樣的情況。

雖然陸行之跟隨唐久進入到了京都,可是卻從來沒有幹涉和拘束過唐久的行動——他是真的供奉神明,被紀塵寰那麽一說,反而像是個教養嬤嬤了。

而如今一口大帽子扣了下來,陸行之自己恐怕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有盯著不讓誰出嫁的這個職能。

可是天子之言,一言九鼎。紀塵寰就是有這副顛倒黑白、信口胡謅的本領。

太皇太後的笑意在唇邊微微淡了幾分,她審視著紀塵寰,似乎想要從他的眼角眉梢之中尋找一絲破綻。

可是紀塵寰就像她最精心雕磨過的一個作品一樣,此刻的笑容無懈可擊。

而紀塵寰的說法雖然十分荒誕,可是當這句話是被紀塵寰說出來的時候,就莫名的增強了許多的可信度。

然而他三言兩語,斷絕的是他授業恩師的此生的嫁人之路。

這其中的種種,大內總管根本不敢深思,他只有深深的將頭埋下去,將自己融入到空氣之中,生怕飛來橫禍。

知道的多死的早。這個道理,作為大內總管,必須牢牢的刻進心裏。

太皇太後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氣,意義不明的對紀塵寰說道:“帝師出身無名谷,就是方外之人,不理會人間嫁娶之事也情有可原。不過塵寰,你身為帝王,當為皇家早日延綿子嗣才好。”

太皇太後拍了拍紀塵寰肩膀,而紀塵寰只是微笑著看著太皇太後。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之中無聲的碰撞,最終太皇太後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她深深的凝望了一眼紀塵寰,一言不發的緩緩走出了屬於她孫兒的宮殿。

唐久並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已經被人認定一生不宜婚嫁了。不過想來以唐久的性格,就算她知道,恐怕也不會在意。

與其讓自己的婚姻成為朝堂傾輒中的一個籌碼,她就還真的寧願自己幹幹凈凈一個人。

唐久現在只是真切的意識到南方的這場災禍的棘手。

無論人使用什麽樣的手段,卻都抵不過天災。唐久明白,雨如果一直不停的話,他們之前做的再多努力也終歸是功虧一簣。

沈家的存糧的確是多,但是也填不滿一個無底洞。換句話說,如果沈家的存糧足夠供養一座州郡的話,那紀塵寰才真的是得留意他幾分了。

唐久微微皺眉,沈家家主反倒是神情松快。

如今南方大雨對沈家的生意也造成了許多影響,但是他終日臉上都見得了笑模樣,可見這倒真是個天生樂觀開朗的人。

唐久總覺得這人是個瓜兮兮的樂天派,卻聽見沈家家主湊到她身邊小聲說道:“帝師大人何必如此憂心,我夜觀天象,覺得這場雨不過十五日必停。”

他一臉認真,並不似玩笑。沈家雖然是皇商,但是卻是從祖上開始就熱愛冒險。他家主要是喜歡集結商隊,四處往來貿易。

想要保證商隊的安全,無疑推演天氣是沈家人的看家本領,而作為沈家家主,他對天氣的推演能力也是不差的。

沈家家主這話一出,瞬間吸引了知府個唐久帶來的欽天監官員的註意力,幾個人湊在一起探討一番,這半旬之期居然算是敲定。

想到十五天之後南方連日的陰雨就會停歇,唐久終於微微的松了一口氣。

或許是因為連日緊繃之後驟然松懈,不知怎的,唐久竟真的感覺眼前一黑,然後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在意識被抽離的一瞬間,唐久聽見無數人驚叫著呼喚她。

這些人喚她“帝師大人”,卻沒有一個人喚她的名字。

唐久沒有想到,自己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居然是她的師父。

和十年前送她去京都的時候相比,她的師父的胡子越發的濃密,一身肌肉也越來越結實。

十年前的時候,他還勉強能被稱之為一聲“大俠”,而十年之後,哪怕是唐久這個親傳弟子見到他,也只想抱拳尊稱一聲“壯士”。

這位壯士揮起了他蒲扇大的手,最終卻是輕輕的點在了他的小徒弟的纖細的手腕間。

他小徒弟那樣的手腕似乎都沒有他兩根手指頭粗,總是讓無名谷谷主想起自己第一次把這個小女娃撿回家的時候的場景。

那時候她哀哀的哭,像貓一樣,總讓人靠近她的時候忍不住地屏住了呼吸,生怕哪一口氣呼重了,這個小娃娃的小命就被吹散了。

昔時豆蔻,今已亭亭。

自南下以來,唐久連日的煎熬心力,又淋了幾場大雨,她本身就不是特別結實的身子骨,當然經不起這般的折騰。

可是,如果是一個尋常的小感冒的話,也不至於讓無名谷主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谷主給唐久號脈,最終卻勃然大怒。

“狗|娘養的!這都是什麽狗|娘養的!”

無名谷主雖然生的一副粗糙面皮,可是從來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像是這樣的口出粗鄙之言,就連唐久幾乎都沒有見過。

唐久被自家師父嚇了一跳。

看著唐久這樣的懵懂無知的樣子,無名谷主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他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戳一戳唐久的額頭,問問她怎麽這般不小心,還能著了別人的道。

可是手伸到一半,無名谷主卻生生的忍住了。

已經切過脈,他知道,現在他家的小徒弟看著還算精神,可是實際上卻簡直是個一吹就滅的美人燈,讓他這個做師父的渾然不敢使勁,生怕一手指頭戳上去,就把自家徒弟戳出個好歹的。

可是,這樣一個威武的谷主。卻氣到雙拳顫抖,甚至紅了眼眶。這個時候不說本就是人精的沈家家主,就連這裏的知府都知道事情不對了。

眼看著眾人就像是一滴涼水落進了熱油裏,即將亂哄哄的鬧成一團,這個時候,反倒是唐久最為鎮定。

她微微起身,拉住了一副要沖出去和人搏命樣子的自家師父。

唐久不愧是生了一副玲瓏心,更何況她家師父又並不擅長偽裝。

事到如今,唐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將自己這幾日異常的身體反應回想了一遍,唐久問道:“師父,我是……中毒了嗎?”

唐久這雖然是疑問,但是卻是肯定的語氣。

她的師父這一會兒像是個舉足無措的小孩。無名谷主的拳頭握緊了又松開,最後強自在唐久面前扯出了一抹笑臉:“沒事兒小九,這都是小事兒,你有師父在呢。”

——有師父在,就什麽都不怕了。

“哎,我說師父呀,我也不是五歲的小孩子了。”唐久笑了笑,面上卻是異常的平靜:“此毒應該無可解,那麽我還剩多少天?”

唐久的師父渾身都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可是最後,在自己徒弟清亮的目光,他還是之中敗下陣來。

谷主哆嗦的伸出手指:“不足二十天。”

二十天……唐久在心裏默念,就忽然笑了起來:“二十天,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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