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孫勇突然抖動了一下, 似乎快要醒來了。

“我們趕緊離開這裏，順便把他帶走。”蘇末低頭看了孫勇一眼，目光一沈, 低聲道：“不管這人是不是就是那個小醜兇手，他身上一定有秘密，我們需要他，不能讓他逃跑。”

“好嘞！”關念念剛剛洗完了手, 正在用紙巾擦幹雙手, ”那我們一起把他帶下去吧？還是叫人上來幫忙扛？”

她一邊用幹紙巾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一邊嫌棄地踢了地上的孫勇一腳, 氣道：“這個鳥人，居然剛持槍挾持警察，真是不要命了！我看等我們查出他身上的所有線索和秘密之後, 立即把他押去坐牢！”

蘇末微笑地看著氣到上頭的關念念，寬慰道：“必須的！不過鹿哥去哪了？怎麽看不到他？”

“害, 別說了, 雜案組那邊有急事招他去處理, 說是半小時內回來, 要是他在這裏，咱們也不會吃癟了，肯定早就把這犯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

“我們帶他下去就行。”蘇末沈吟半晌, 緩緩道。

他大膽的懷疑自己人裏面出現了問題, 但他現在還不能說，除了顧簡，他不敢跟警署裏的其他人分享自己的疑慮, 他感激關念念及時趕過來救了他, 但他不太相信關念念的大嘴巴, 他擔心她把自己的懷疑不小心透露出去，釀成難以挽回的大禍。

不一會兒，蘇末在廁所洗手臺的最裏面撿到了孫勇那把手/槍，他小心翼翼地拉上保險栓然後放進內兜裏，隨後，他和關念念兩人一人攙扶著孫勇的肩膀，離開了男廁。

守在萬高玩具辦公室門前的兩個小警察看到他們，忙不疊迎上來詢問狀況，蘇末言簡意骸地大致說了下整件事的經過後，小警察們紛紛露出震驚不已的神色。

蘇末這才知道原來剛剛這兩個小警察也被支開了，所以他們才沒有聽到蘇末的呼救，當他們趕回來不久就看到蘇末和關念念扶著一個陌生男子從通道盡頭走來。

和小警察告別後，他們坐電梯下樓，然而當他們甫一走出大廈就發現大廈外面圍滿了警車，高明理等重案組的警察把大廈門口圍得水洩不通！

蘇末下意識地看向關念念，目光裏帶著詢問，關念念一拍腦門：“哦，差點忘了告訴你，剛剛聽到你的呼救後，我立馬從辦公室裏跑出去，但我震驚地發現原本守在門外的兩個警察都不見了，我來不及多想，按了手機裏第一個報警鍵……”

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高明理帶來的救援隊伍。

“蘇顧問，把孫勇交出來！”見蘇末攙扶著人事不省的孫勇，高明理朝他大喊：“我們發現，這個孫勇就是裸屍案的小醜兇手，現在警方要將他緝拿歸案，把他交出來，由重案組的人進行審問和調查！”話音未落，高明理就火急火燎地快步向蘇末等人走來。

蘇末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他不想交出孫勇，因為孫勇這個人身上有太多的線索和秘密可以挖掘，他並非不信任高明理，他只是想自己動手去挖，而非通過他人的手。

就在這時，蘇末感覺孫勇的身體動了動，他剛想對高明理說點什麽，忽然，原本在自己攙扶下的孫勇快速掙脫開束縛，用手肘用力擊向一旁關念念的臉龐。

關念念躲閃不及，小臉蛋兒被驟然狠狠地撞了一下，條件反射地後退幾步，一邊後退一邊痛得大叫出聲：“啊……”

與此同時，蘇末的脖子一涼，幾乎就在下一秒，一把瑞士軍刀快、準、狠地抵住了他的脖頸。

蘇末掀起眼皮，果然用眼角餘光瞥到孫勇手中握著一把刀子，而那把刀子幾乎就要捅進他的脖子裏。

四周霎時響起一陣騷動聲。

“都別動！不許靠近！有誰敢走近一步，我就往這人得脖子裏刺入一刀，直到把他刺死為止！”

“孫勇，你不要輕舉妄動，狙擊手就在附近，現在你已經無路可走了……”

“你們為什麽要抓我？為什麽不肯放過我？”孫勇激動地吼道，同時，他的手用力地把刀子往蘇末的脖子刺了刺，一絲鮮血登時從皮膚裏緩緩流出來。

劇烈的疼痛從傷口處席卷至全身，蘇末頭疼難忍，腦袋仿佛就要裂開來。

他看到顧簡和鹿呦呦出現在人堆裏，他倆想要沖上來，但卻被身邊的宋婷和冉佳旗等人拉住了。

“別沖動，簡哥，你現在沖上去只會害了蘇顧問！”

“對啊，顧督，你速度再怎麽快，也不可能快過孫勇的刀子！“

“讓高督察去談判，蘇顧問不會有事的……”

頭疼得似乎就要裂成兩半，蘇末的視線逐漸模糊，但他還是能看到顧簡周圍的人正在拼命拉住他沖向自己，聽到他們不太清晰的勸誡話語，這次他真的快死了嗎？

隨著孫勇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刀尖也越來越深的刺入蘇末的脖子裏，就在這千分之一秒，他感覺靈魂深處有什麽東西在拼命掙脫開束縛，那東西在呼喊自己的名字：“蘇末，堅持住！”

蘇末聽到了那把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仿若那個靈魂終於從牢籠裏掙脫了，然後，終於占據了自己的身體，這種感覺很怪異但又非常熟悉，但蘇末也感覺一股力量註入身體裏，霎時，他的腦海裏一片清明，他驟然睜開眼睛，用平靜無波的聲調輕聲對孫勇道：“孫勇，其實我是警方安排的臥底，我進入萬高玩具公司是為了調查一起案件，我相信你沒有殺人……”

孫勇聽到蘇末的話，突然怔了一下，他握著瑞士軍刀的手也頓住。

蘇末松了口氣，此時此刻，刀尖離他脖子上的頸動脈只有幾厘米的距離了，感覺到孫勇僵硬的身體，蘇末繼續冷靜地和他交涉：“我帶你去警署，替你證明你不是兇手，如何？反正你跑不掉了，就算殺了我，結果也一樣。”

孫勇沈默了，他在思考蘇末這番話的真實性，他是個亡命之徒，但他不輕易相信任何人，於是他將信將疑地問：“我憑什麽相信你？你說你是臥底警察，有什麽可以證明？”

“當臥底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能被人輕易認出身份，所以我身上沒有任何證明，但你可以看到，前方有些警察認識我，還在喊我的名字，對嗎？”

蘇末咽了口口水，表現得有些緊張，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鎮定，並且思路清晰，非常清楚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麽，“你現在只能相信我了，孫勇，我們合作吧，這樣我們兩人才有生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周圍鴉雀無聲，所有人靜靜地看著蘇末自己當談判專家，從容不迫地一步步引導孫勇走進自己的陷阱裏。

孫勇猶豫了很久之後，他的手臂略微松動了一下，就在他手中的刀子偏離蘇末的脖子大概五公分左右的時候，蘇末的眼裏驀地閃過一絲狠戾，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猛地舉起手，用兩根手指驟然夾住刀刃，緊接著用力向後一推！

他出手如電，快得孫勇根本來不及反應，後者感覺一股力氣從刀刃傳來，迫使他的手腕不由得往後甩去，下一秒，刀子”啪“一聲墜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蘇末根本不打算給孫勇任何喘息的機會，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他猛地擡腿向後踢，不偏不倚地踢了孫勇的腦袋一腳，這一腳踢得用力且刁鉆，孫勇吃痛的發出了怒吼，忍不住抱著腦袋跌倒在地上。

四周爆發出一陣驚呼聲和騷動聲，蘇末乘勝追擊，快步跑向孫勇，雙手抓住他的衣領，然後將他一把提起來，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你看，我已經證明了自己就是臥底，現在你可以告訴我萬高的秘密了，就是現在，待會兒就沒機會了，你告訴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

孫勇的臉龐漲得通紅，呼吸不暢，目光裏閃過一絲疑慮，然而最後他還是妥協了，含糊不清地開口：“萬高……裏面……有……賣……”

“砰！”

猝然，一聲沈悶的槍聲響了起來，蘇末瞳孔驟縮，他看見在他面前的孫勇的太陽穴上中了一槍，鮮血從圓點形狀的傷口緩緩滴落。

孫勇的雙目圓睜，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難以置信，慢慢地，他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不，不要……”蘇末腦海裏一片空白，雙手抖得厲害，他蹲下身來查看孫勇的傷勢，然而孫勇已經死了。

孫勇的眼睛裏，最後一絲神采消失了。

周圍死一般寂靜。

蘇末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一邊扶著孫勇，一邊迅速掃視了一遍四周，內心閃過一絲疑雲：是誰開槍殺了孫勇？為什麽偏偏就在這個時刻？在孫勇馬上就要說出萬高公司裏的秘密之前？

開槍打死孫勇的人是兇手還是警方派來的狙擊手？不管是哪一方的人，此人的槍法百步穿楊，一槍就成功擊殺了孫勇，不偏不倚，在孫勇的太陽穴上開了一個小洞。

“蘇顧問，你沒事吧？”

身後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蘇末握緊雙手，然後他放下孫勇的屍體，慢慢站起來，轉身看著飛快地朝自己跑來的顧簡等人，面無表情，目光冷靜。

看來，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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