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是這樣的嗎？”蘇末叫了一份江西炒牛肉粉，美味的牛肉和米粉讓他的味蕾感官獲得了極其舒適美妙的體驗，此時他聽到鹿呦呦的這番話後, 突然來了興趣，他喝了口冰香草拿鐵咖啡，興奮地問：“我來了之後警署的兇案增加了？那太好了啊！”

“噗嗤！”關念念差點把嘴裏的檸檬紅茶噴了出來，她左右看了一眼, 見重案組的其他同僚對他們幾個雜案組的小魚小蝦根本不care, 她松了口氣, 低聲道：“我的小祖宗, 你可小聲點吧，你在重案組裏說這種話，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嗎？你要是被重案組的夥計們聽到了, 真的會被打的！”

顧簡輕輕笑了起來，他吃飯的時候很少說話, 經常都是別人在滔滔不絕地聊天, 他在一旁當安安靜靜地聆聽者, 現在也是如此, 但自從蘇末來了警署之後，他在當聆聽者的同時，還會偶爾露出溫柔的笑容, 宋婷一直在默默關註顧簡, 因此，顧簡這個微妙的變化被她註意到了。

宋婷一邊沒精打采地吃飯，一邊把目光鎖定在顧簡和蘇末兩人身上, 她看著面前坐在一起的這兩個人, 眼神晦暗不明。

“我會被打？不是吧？”蘇末故意裝成驚訝萬分的模樣, 半開玩笑似的道：“希望自己工作越來越大，這難道不是敬業的體現？”說著，他嗦了一口香辣多汁的米粉，小嘴叭叭地續道：“希望能有更多的工作，這是每個老板都會喜歡的好員工才對嘛！”

“可不就是嘛！”鹿呦呦喝了一口啤酒，和蘇末一唱一和，“有更多的案子意味著我們每天都有活幹，有活幹就代表有業績有獎金有輸出！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你們覺得兇殺案太多了很殘忍，那你們應該去譴責殺人犯，而不是應該譴責想要破更多案子、熱愛工作的警察嘛！“

關念念忍不住望天，她屬實有點無法反駁。

其實大家都知道蘇末和鹿呦呦只是在貧，他們只是想調節一下壓抑的氣氛，這段宵夜在兩人插科打諢中很快過去。

淩晨一點半，審訊工作正式開始。

審訊員在不同的審訊室裏對每個嫌犯進行單獨審問，蘇末、顧簡等人與其他辦案警察進入了觀察室，室內的墻壁上布滿各式尖端監控，他們來到了中間墻壁上面積最大的液晶屏幕前，一個技偵警員坐在屏幕前，正在忙碌地操作控制臺。

萬高玩具公司辦公室的現役員工一共有17人，除去當天有兩個人請假，三個人一整天都外出辦事，還有12人。

審訊工作分兩組進行，一組六人。六個人分別被關進六個臨時審訊室裏，接受審訊。大屏幕前出現了六個審訊視頻片段，這是六個人在不同審訊室裏的畫面，畫面被切成六塊方格，穆深如果想重點查看某個人的審訊過程，操作員就會把那個方格的屏幕切大，然後聲音也連接進該審訊室的對話裏。

警方時間不多了，他們必須爭分奪秒地破案，因此，警方沒有時間等到第二天上午才一對一審訊，他們被關在單獨的臨時審訊室裏，辦案警察站在大屏幕前，戴上耳機，觀察嫌犯們的一舉一動、只言片語有沒有可疑之處。

“問你話呢，怎麽不回答？哭哭啼啼幹什麽？你是在心虛嗎？快別哭了，再哭你今晚就別想睡覺，我等你哭完再問你話！”審訊員沖著區麗雅厲聲喝道，然而區麗雅只是在不停掉眼淚，就連臉上的妝都哭花了。

穆深沒有耐心聽下去：“切鏡頭。”他眼睛一瞇，指向右上角的另外一個審訊室片段。

操作員照做。

“昨天下午三點半到四點二十五分之間，你在做什麽？”另一個審訊室裏，相貌兇狠的審訊員厲聲詢問蔡萍。

“我待在自己的崗位上，埋頭苦幹，兢兢業業，根本沒有時間去下毒，我每天忙得要死，哪裏還有閑情給同事下毒呢？”蔡萍的語調冰冷，她的表情如往常一樣高傲。

“哦，照你這麽說，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就不一定不會下毒了？”審訊員經驗豐富，老謀深算，也頗具審訊技巧，因此他聽到蔡萍的回答後，繼續厲聲追問，幾乎沒有給蔡萍仔細思考的機會。

蔡萍也不傻，畢竟活了四十多歲，終究還是比剛畢業的年輕員工老辣，吃過的鹽比區麗雅吃過的米還多，當然不會被審訊員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給嚇唬住，而且她也察覺到了審訊員的詢問裏挖了好幾個坑，因此，她並不會傻傻的往坑裏跳。

“阿sir，我並沒有這個意思，這個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不是只有是非對錯的，所以，我說我忙於工作，在這個時間段裏沒時間去殺害黃嶺，不代表我的意思是，我有時間就會去殺人了！我只是想強調，我工作很忙，謝謝！”蔡萍氣得雙手握拳，語氣激動：“我和黃嶺的關系還算不錯，因為我們兩個都熱愛這份工作，也經常互相幫忙，我和他無仇無怨，為何要殺他？”

審訊員目光一沈，隨即嘴角勾起冷笑，突然另辟蹊徑，問了另外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你喜歡黃嶺，對不對？”

蔡萍的表情瞬間凝固，爾後，她慢慢漲紅了臉，猶豫了幾秒，支支吾吾道：“我是喜歡他，但只是同事之間的互相欣賞……”

審訊室外，蘇末一邊盯著屏幕，一邊摩挲著下巴，陷入了思索。這個審訊員比剛剛那個厲害一些，審訊技巧還可以，最起碼問的問題都一針見血，也讓蔡萍不小心透露了重大線索——既然蔡萍喜歡黃嶺，那麽兩人之間必然有情感糾葛，蔡萍也就有了殺害黃嶺的動機。

但具備殺人動機不代表具備充分作案條件，從監控記錄看，在這段時間內，蔡萍一直在自己的工位上埋頭工作，就連廁所都沒上過一次，監控記錄裏，她幾乎沒有離開過座位，因此，她的作案條件非常苛刻，能夠給黃嶺下毒的機率幾近於0。

穆深緊緊盯著屏幕，很久之後，他才吩咐操作員：“切鏡頭。”

下一個是戴科，他全程十分配合審訊員的詢問，全都有問必答，而且內容較為詳細，只是詳細中找不到重點。

在下午三點半到四點二十五分之間，戴科跑了三次廁所，出去辦公室外抽了根煙後回來繼續工作，除此之外，他沒有靠近過黃嶺，也沒有進入茶水間。

穆深看著屏幕裏面帶標準笑容的戴科，眉頭緊鎖，半晌，他轉頭看了高明理一眼：“下午茶外賣送到之後，它們被放在茶水間裏，對嗎？”

“是的，穆sir，外賣被放在茶水間裏等到四點二十五分，才被人事部的張蕾拿出來，帶進會議室裏。”高明理有條不紊地回答道。

“還有誰接觸過下午茶外賣？除了張蕾？”

高明理想了想，然後道:“還有鄧苗，是她到外面從外賣員手中取外賣的，她拿到外賣之後就把它們拿到茶水間，沒一會兒就出來了。”

穆深點點頭，思索幾秒後，他轉頭去問另一邊的蘇末:“蘇顧問，你進入會議室後，有沒有註意到外賣袋子是否有被打開的痕跡？”

蘇末回想了一下，旋即語氣篤定道:“沒有，蛋糕和奶茶都沒有被打開過，這次生日會並沒有訂大蛋糕，反而訂了很多個PVC彩盒包裝密封的紙杯蛋糕，如果紙杯蛋糕被人打開過，肯定會有很明顯的痕跡，奶茶也一樣，也是PVC塑料杯裝，而且，我進入好會議室後，看到大部分的外賣袋子都沒被人打開過，因為袋口都被一張送貨清單紙條縛住，如果被人打開後進行投毒，那麽紙張就會被撕破。”

“這麽說，外賣員進行投毒的可能性不高？”宋婷忽然想起了問題，於是插話進來。

“確實不高，基本可以排除外賣員和店家投毒的可能性，因為店家如果真的想殺黃嶺，那麽他們必須得提前知道黃嶺會吃哪一個口味的蛋糕和飲品才能精準投毒，但大家吃了下午茶後，並沒有集體中毒，因此外賣員和店家並沒有在食物裏全部投毒，他們也做不到提前預知黃嶺的選擇。”蘇末一邊條分理析地說，一邊看著屏幕裏淡定自若、流暢自然地應付審訊員的戴科，眉毛輕輕一挑。

這個戴科，有點意思，遇到兇殺案居然還能如此鎮定，仿佛現在的他不是在警署裏接受刑事警察的審問，而是在和一個大客戶談生意，他表現出的專業銷售技巧和能力讓蘇末不得不佩服。

他的心裏有了一些猜測，但現在不是說出來的好時機，因為他需要驗證。

“蘇顧問說得有道理，公司員工投毒的可能性比外人更高，因為他們和死者每天在一起工作，自然了解死者一些飲食上的口味偏好，”顧簡沈穩的聲音響起來，他的語調不緊不慢：“如果死者以前在相似的生日會上吃過同一種口味的食物，那麽兇手可能會註意到，然後在今天的生日會上，他提前在那一種口味的食物上投毒……”

冉佳棋看了顧簡一眼，似乎不大讚同：“可是這樣也太冒險了，兇手並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他所投毒的食物會被黃嶺吃到，萬一被其他同事吃進去了呢？這樣死的就不是黃嶺，而是其他人了。”

“這麽說，這個公司所有的員工都很可疑，但最可疑的應該就是在下午三點半到四點二十五分之間的人，因為這家公司的辦公室只有四個地方安裝了監控攝像頭，”宋婷分析道：“那就是門口上面、辦公區域上方、會議室、韓洋的辦公室，茶水間、樣品室、儲藏室是沒有安裝監控的，既然外賣被拿進來後就一直放在茶水間裏，那麽在那段時間內進入過茶水間裏的人都有可能偷偷往食物和飲品裏下毒。”

“蘇顧問，剛剛你說過，你在會議室裏看到大部分的外賣沒有被打開，但還是有小部分你沒看到，對吧？”冉佳棋扭頭看向蘇末，問道。

“確實，有幾個袋子的外賣被擋住了，我看不到他們是否被打開過。”蘇末很誠實地回答。

“那就是說，兇手唯一可以下毒的機會，就是在下午三點半到四點二十五分這個時間段裏，在茶水間裏偷偷給黃嶺喜歡的食物裏投毒，”冉佳棋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補充道：“至於為什麽他能確保黃嶺吃下去有毒的食物，其實很好解釋，他可能主動把有毒的食物放到黃嶺面前，有意識地引導黃嶺把食物吃進去，又或者，故意提醒黃嶺外賣裏有他喜歡吃的食物，於是黃嶺在他的提醒之下，自己主動拿起食物吃進去了！”

穆深不置可否，他沈默不語地思考著，這時，高明理似乎想起了什麽，他轉向一旁的技偵員，問道：“所有的監控錄像你今晚都看過了吧？在這個時間段裏進入茶水間裏的員工都有誰？”

技偵員想了一會兒，他似乎在回憶監控裏的畫面，過了一會兒，他才肯定地回答：“只有一個人進去過，一個年紀很輕的男人，大概二十出頭，高高壯壯的，身高差不多有190，哦，我想起來了，他叫馬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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