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十分, 光州警署重案組，第一審訊室。

“阿sir，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我也不是殺害曉穎的兇手！”審訊室內的長條桌後，坐著一個黃發少年，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長相還算帥氣, 然而氣質卻流裏流氣的, 面對審判員的審問, 他也一副很無所謂的懶洋洋的狀態, “究竟要我再說多少遍？我那麽喜歡小穎，怎麽可能殺她？”

“王濤是吧？這是你第三次進入警署了，以前你犯過兩起搶劫罪, 可謂劣跡斑斑，殺人, 怎麽就不可能了？”姚燦身著警服, 端坐在王濤的對面, 一邊執筆做筆錄, 一邊兇狠地訓斥王濤。

“不是，警察叔叔，你們找我做筆錄可以, 就算是嚴厲地審批我, 我也認了，”王濤嘴角揚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坐姿懶懶散散的, 像是坐在自己家裏的沙發上, “但是你們空白白牙汙蔑我是殺人兇手, 那我可救不認了哦！”

語畢，王濤居然挖了挖鼻屎，隨後彈了下手指，輕輕地把鼻屎彈到了桌面上。

“你這個臭小子！”姚燦一邊霍地站起身，一邊怒氣沖沖地大罵王濤，“2022年5月22日晚上10點45分左右，你和死者從酒吧裏出來，警方經過謹慎仔細的調查，發現你是死者生前見過的最後一個熟人！”

姚燦沖王濤怒目而視，一邊言辭犀利地說著，一邊把桌子拍得震天響，“不僅如此，警方通過酒吧裏的監控發現，你一直在不停的給灌死者灌酒，而且你自己也承認喜歡死者，因此警方有理由懷疑，那天晚上，你想意圖灌醉死者然後把她接到某處，然後侵犯死者……”

“不是，姚警官，請問你有證據嗎？”王濤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姚燦一眼，語帶嘲諷:“現在警察辦案都是靠連猜帶蒙還有嚴訊逼供的嗎？”頓了頓，他發了個哈欠，淡定自若地續道:“我可不吃你這套哦，警察叔叔……”

這時，姚燦身邊的另一個女審訊員拉了拉姚燦的袖子:“姚sir，坐下吧，咱們慢慢來，不急。”她一邊低聲地說著，一邊拿出紙巾把桌面上的鼻屎擦去。

今天是姚燦和鄭媛擔任5.22裸屍案的審訊員，按照他倆搭檔時一貫的審訊技巧，那就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一個威逼利誘一個循循善誘。

以往他倆搭檔審訊時，這兩套技巧百試不爽，一般的嫌犯在經過姚燦的恐嚇後，被鄭媛一番耐心溫柔的詢問，一般情況下都會如實招供，然而今天他們卻碰到了硬茬。

“王濤，既然你說自己沒有殺害死者，那麽請你解釋一下，5月22日晚上，你為何故意灌醉死者，隨後在走出酒吧後，還堅持要送死者回家？”

鄭媛語氣平和地問道：“不好意思啊小朋友，目前你具備殺害死者的動機，如果你說不出5.22號晚上10點半到淩晨2點半之間你在哪裏，幹了什麽事，並且有沒有人為你作證，那麽警方完全有理由將你視為嫌犯之一。”

審訊室外，蘇末站在單面玻璃前，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托著另一只手的手肘，這是他陷入沈思時的習慣性動作。

“哎，不行。”蘇末凝視著審訊室內坐沒坐相，而且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不由搖了搖頭，“他們這樣審訊，不對。”

顧簡轉頭看向蘇末，沒有說什麽，但是眼神充滿了肯定，他是支持蘇末的。

站在審訊室外看審訊過程的除了蘇末顧簡，還有還有宋婷、高明理、冉家棋。每一次警方審訊嫌犯的時候，除了審訊員在室內訓問和做筆錄，刑偵辦案警察也會站在室外的單面玻璃前觀察嫌犯的一舉一動，分析他們說的話有沒有漏洞和破綻。

“怎麽不對了？”高明理語氣淡淡的，頭也沒擡的問。他雙手叉腰，看著室內的王濤，臉色陰沈得幾乎能淌水，“蘇顧問，有什麽發現就趕緊說，別賣關子。”

蘇末一邊用手指摩挲著下巴，一邊搖頭道:“咱們重案組真是人才濟濟，就連審訊員也都是人才啊……”

高明理一聽，怒了，他聽出了蘇末這句話裏濃濃的嘲諷意味，扭頭氣憤地看著蘇末，恨得牙癢癢，牙齒都差點被咬碎了。

你這不是把我也嘲進去了嗎？

你還能再做作，再陰陽怪氣一點嗎？

但蘇末是穆深請來的刑偵顧問，高明理不敢朝他直接開炮，誰讓穆深才是頭兒呢？！

審訊室內，王濤聽到鄭媛的訊問後，突然翹起了二郎腿，雙手抱胸，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耐，“我給死者灌酒是因為我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要麽說真心話，要麽接受懲罰，小穎每次都不肯說真話，而且她也不肯接受大冒險，只想喝酒了事，游戲開始前，她對我們哥們幾個說了她心情不好，所以只接受喝酒冒險，這就是事實！”

姚燦和鄭媛對視了一眼，對王濤這一番解釋的真實性表示懷疑。

“不會吧，阿sir，madam，你們不會連真心話大冒險都沒玩過吧？”王濤的語氣裏滿是驚訝，他拍了拍大腿，一臉難以置信：“玩游戲罷了，年輕人去泡吧不就是去喝酒的嗎，不然幹嘛去酒吧，不如去咖啡館喝咖啡，是吧？”

蘇末輕輕地嗤笑一聲。冉佳棋偷偷瞥了他一眼，一時不知道他是在嗤笑王濤的話，還算在嗤笑姚燦和鄭媛沒玩過真心話大冒險。

“至於出了酒店後我執意送小穎回家去，這不是很正常嗎？”王濤很不理解地問，“男生送醉酒後的女生回家有什麽問題？這是紳士行為，更何況小穎還是我的好朋友，我想送她回家只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除此之外，再無別的非分之想！”

姚燦眉毛一挑，似乎不大相信：“哦？真的沒有非分之想？王濤，這裏是光州警署第一審訊室，不是你學校的教導主人辦公室，在這裏，一切謊言都會不攻自破！你的其他朋友向警方提供過線索，說你曾經瘋狂追求張曉穎，還猥褻過她好幾次，這個你敢否認嗎？”

審訊室之外的蘇末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浪費時間。如果在這樣審訊下去，兇手馬上就要犯第二起命案了。”

“怎麽講？”這時，一旁的宋婷不解地問。蘇顧問這是怎麽了？他怎麽對審訊的過程意見這麽大？

姚燦和鄭媛是專業審訊員，他倆搭檔很久了，審訊技巧相當嫻熟了，為何蘇末說這是在浪費時間？

“因為，王濤不是兇手。”蘇末轉頭看了一眼宋婷，正色道。

王濤聽到姚燦的指控，頓時從椅子上跳起來，急道：“什麽猥褻？你們可別亂說！是，我是好幾次想牽小穎的手，但都被她拒絕了罷了！這怎麽就猥褻了？究竟是哪個嘴巴漏氣的王八蛋說的，老子回去後鐵定不放過他！”

姚燦一拍桌子，厲聲喝道：“給我坐下！坐好！”

王濤猶豫了幾秒，最後悻悻的坐下來。

“王濤，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5月22號晚上10點半到淩晨2點半之間你在哪裏，幹了什麽事，有沒有人為你作證？如果沒有，那麽你就不能提供不在場證明，因此，警方不得不請你繼續配合調查！”

鄭媛見戰線越來越長，內心也有些焦急，於是她再次訊問了一遍剛剛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警察的耐心是有限的，請你務必好好配合，否則，後果會很嚴重，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王濤這才斂容正色道：“那天晚上……我想想哈，哦，我爸媽出遠門了。我從酒吧回到家裏就洗洗睡了，只有我一個人在家，沒有人為我作證，這簡直是天大的巧合啊，我爸媽平時很少出遠門，偏偏就在那一天出去外面旅游了，哎，我這運氣，真是沒誰了！”

高明理轉向一旁的鄭彭：“去調一下王濤住宅區的監控，看看他說的是否屬實。”

鄭彭點點頭，轉身迅速離開，雷厲風行地調查去了。

“高督察，換下一個嫌犯。”蘇末抹了把臉，無力道。

高明理斜眼瞅他，眼裏滿是質問。

蘇末一邊用手比劃幾下，一邊分析道：“第一，根據死者身體以及臉部的傷口位置判斷，兇手的身高至少在1米78以上，可是這個王濤只有1米6左右，所以，身高不對。”

“第二，王濤嗜酒如命，而且還缺乏運動，他剛剛連筆都拿不穩，可見他經常手抖，而兇手在死者身上刺了十幾刀，最後割下死者的一塊皮，還用小指甲蓋蘸了鮮血在那塊人皮上畫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花，手抖的人做不到，因為這需要註意力非常集中以及很強的定力才能做到。”

約莫十分鐘後，王濤從審訊室走出來，當他看到蘇末等人時，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好整以暇的微笑。

“警察叔叔們，辛苦了哈！”他一邊說，一邊優雅自如地做了個敬禮的動作。

冉佳棋看著他逐漸走遠的背影，突然覺得一股涼意爬上背脊。

“蘇顧問，會不會是你判斷錯了？”冉佳棋扭頭問蘇末，“或許他才是真兇呢？越厲害的兇手，往往善於偽裝，說不定他剛剛把你騙住了。”

蘇末靜靜地看了冉佳棋一眼，涼涼地回道：“不可能，我，是不會判斷錯誤的，冉顧問。”

冉佳棋：“……”

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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