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裏猝不及防被塞進一個紙團, 賴彤臉上的表情有一剎那的空白，她似是沒反應過來，目光渙散了幾秒, 未幾，她終是回過神來，似被人打了一拳氣得七竅生煙，正欲伸手取下紙團, 卻發現自己被負手用鐐銬拷在了椅背上, 動彈不得。

她罵也罵不得, 動也動不得, 只能猛烈掙紮，身體不斷扭動著，把桌椅撞得哐當作響。

蘇末嘴角勾笑, 笑容裏滿是得意：“乖，聽話, 不然我就脫掉臭襪子塞你嘴裏了。”

賴彤：“？”

果然, 她再也不敢動了。

“怎麽？想告我？首先, 老子可不是體制內的警察, 不受什麽勞什子司法系統的管轄，再者，犯人不聽話不配合審訊, 按照規定, 審訊者可以略施手段收拾犯人直到犯人服帖為止，只要不動用暴力打上犯人就沒事。”頓了頓，續道：“我沒打你吧, 大姐？你哪兒都沒受傷吧？”

賴彤：“……”

“最後, 你能不能走出警署去找鐘楚天告我, 還是個問題呢。”蘇末冷笑一聲，可縱然是冷笑，笑容依然耀眼如陽光，清冽如泉水，讓人移不開眼，“視頻證據，警方也已合法獲得。”說著，他打開手機，播放那段李唯偷偷拍攝的發生在酒店女廁裏的視頻。

賴彤臉色煞白地看完整段視頻，不多時，她神色恢覆如常，蘇末眼見差不多了，也該開始演戲了，但是既然打算演戲，那麽對手也必須被帶入戲，於是他伸手取下賴彤嘴裏的紙團，並按了按夾在襯衫領口的小電子設備的按鍵，輸入密碼，與此同時，“叮”一聲響起，賴彤的手銬被打開。

賴彤深吸一口氣，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笑：“不可能，女廁裏根本沒人，我們提前查過了！也沒有任何攝像頭和監控！”

“可是有針孔攝像頭啊，”蘇末驟然打斷她的話，“夏詩的男友李唯，五年前也是案發酒店的服務員，在案發當天的那天晚上，他和夏詩都在宴會現場工作。李唯得知離宴會廳距離最遠的女廁正在維修不讓使用，於是溜進女廁，在洗手臺上放了一瓶內嵌針孔攝像頭的洗手液，打算在宴會中途拉著夏詩來到這個無人使用的女廁裏親熱，再把偷拍的視頻到暗網上售賣，沒想到那天晚上女廁裏就出了事，夏歌在裏面失蹤，李唯提心吊膽等了幾天才再次偷偷溜進女廁裏取走洗手液，回來後才發現攝像頭無意間拍下了你和朱剛在裏頭打夏歌並把她偷偷帶出女廁的視頻，這段視頻是真實的，並且李唯已經招認，沒想到吧？”

審訊室裏鴉雀無聲，賴彤確實沒想到女廁裏會有攝像頭拍下整個過程，尤其是她調換了自己和夏歌的衣物，把夏歌假扮成自己隨後被朱剛攙扶著離開女廁的那一幕，包括自己鉆進垃圾桶躲了三天三夜最後被女清潔工推出女廁的一幕。

原來這個世界沒有天衣無縫的犯罪。

確實大意了。

很久之後，賴彤好似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就這？還有嗎？都跟我說說，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麽招數！”

蘇末見賴彤開始急了，繼續胸有成竹地拋出證物——警方根據賴彤離岸賬戶給林遠道的銀行流水記錄，順藤摸瓜往下查，查到了當年福香來肉加工廠三名負責碎屍的員工，警方成功將那三人抓獲、審訊，那三名員工已經招供，對自己所供認不諱。

原來那三個員工在完成對夏歌的屍體進行碎屍之後就在賴彤和她背後的勢力幫助下離開華國，在東南亞某個小國改頭換面生活，給他們安排了當地的身份證以及各種合法證件、住處、體面的工作甚至婚姻對象。

然而在光州警署的刑警一番順藤摸瓜的偵查，終於把這幾個犯罪團夥生活的具體地點揪了出來並且在國際刑警的幫助下，將他們逮捕並羈押回華國，這幾個團夥原本只是肉廠工人，自然招架不住警察的連番審問，很快就招供，並且一同指認林遠道、賴彤和朱剛三人乃夏歌碎屍案的主謀。

物證方面，警方雷厲風行地尋找到了法醫從下水道取回來的夏歌那顆兩顆牙齒裏含有微量LSD麥/角/酸二/乙/胺的迷/幻藥，這種迷/幻藥很稀有，經過偵查，從牙齒裏提取的這種違禁的LSD迷/幻藥是產於2014年，從墨西哥進口的一批黑貨，流通進光州市各大私人診所裏，而私人診所最是謹慎小心，為了防止惹禍上身，診所的負責人一般會對每個購買此迷藥的顧客進行登記，可以不用實名認證，但必須留下的至少一條真實的個人證件，經過診所方核實證件後才販賣迷藥。

朱剛提供的是他某輛私家車的駕駛照，這輛車他極少開，他也沒料到警察竟然會雷厲風行地從下水道裏找到夏歌的牙齒並從中提取到墨西哥產的LSD迷/幻藥，並且順藤摸瓜地搜查到光州某私人診所裏購買過LSD迷/幻藥的顧客之一就是朱剛！

“朱剛買的迷/幻藥，關老娘什麽事？你們條子辦案是這麽馬虎隨便的嗎？”賴彤聽完蘇末的一番闡述，忍不住嘲諷地大笑起來。

蘇末雙手撐桌，緩緩地站起身，目光死死地盯住對面的賴彤：“你只是個犯人，不是法官，法盲就不要嗶嗶賴賴，朱剛的購物證據只是案件的完整的證據鏈之一，法庭上的審判者和法官自會判決你倆是不是共犯，輪不到你這個無知的法盲犯人來嘲笑。”

頓了頓，他悠哉游哉地續道：“看看你右手手腕上，五年前是不是有個牙印，很深，約兩厘米左右。”

聽到這話，賴彤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地在桌子底下摩梭了一下右手手腕某個淺淺的齒印，她記起來了，確實有這麽一回事兒，五年前，在酒店女廁的案發現場，她毆打夏歌並且拉扯夏歌頭發的時候，夏歌為了掙脫惡狠狠地咬了她的右手手腕很久，她不肯放開，直到手腕處滲出了血，她才放開了夏歌。

成功逃離現場後，賴彤不敢回家更不敢去醫院處理傷口，她一個人在外面像一個野人似的晃蕩了幾天後才回到別墅裏，由於未及時處理傷口的緣故，她的傷口開始發爛發膿，齒印變成了傷疤，幾年過去傷疤猶在。

“賴女士，我本以為你有點兒小聰明的女人，畢竟在我加入這樁連環殺人案之前，夏歌案是個死案，找了個替死鬼頂罪打算結案，不料替死鬼為了自證清白自殺了，此案疑點重重卻匆匆結案，真兇逍遙法外了五年，那麽你身為真兇之一應該也還挺聰慧的，沒想到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蘇末輕蔑一笑，眼角眉梢均沾滿了強烈的不屑之意，“你比豬還要蠢笨。”

賴彤臉色煞白，嘴唇翕動，支吾了半天後最終選擇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吞進了肚子裏。

蘇末不放過賴彤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看到此時此刻對方心虛的神情，內心忍不住冷笑一聲，“賴女士，我今天來，不是來讓你招供的，我是來和你談談心的。”

“哼，小癟三，就你那點小把戲，真當以為我看不出你的下三濫招數，想誑我？沒門！”

再無懈可擊再強悍無比的人，一旦心理防線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那麽這道堅固的防線被擊潰是必然的結果，千裏之堤，毀於蟻穴，蘇末內心自信萬分，賴彤繳械投降是遲早的事。

“賴女士，林遠道已經招供，如今警方也掌握了完整的證據鏈，你招不招供都不妨礙檢察院正式起訴你，咱們法庭見。”說到這兒，蘇末故意停頓了下，眉毛一挑，慢條斯理地道：“哦，我不會去法庭，何種小case，像你這種無足輕重的人，根本不值得勞煩本人專門去一趟法庭！”

一邊說，一邊神經兮兮地做了個舉杯喝酒的動作，仿佛他真的是在喝紅酒，“不過我會在家中一邊追你最新播的那部偶像劇一邊靜候你被判刑蹲號子的佳音……”

說罷，他緩緩站起身，取下方框眼鏡，慢條斯理地用襯衫的一角輕輕擦拭著根本就不臟的鏡片，直到鏡片反光為止，他才轉過走向審訊室門口，

“但是你沒有證據我們把夏歌帶到了那個所謂的肉廠！”就在這時，賴彤在身後歇斯底裏地吼道，“你們沒有證據證明我們把夏歌帶到了福香來肉廠！我們是從酒店帶走了夏歌，但是那又怎樣？她把我打傷了，我為了給她一個教訓，帶她離開酒店之後，找人揍了她一頓，至於她的屍體是怎麽跑到那個肉廠去，為什麽會在肉廠的下水道裏出現她屍體的殘骸，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是警察，這些事不是你們這些所謂的警察和偵探要做的是嗎？”

聽著賴彤這一番語無倫次的話，蘇末覺得好笑，掏出手機給警署的同僚發了一條信息，爾後嘴角微勾，輕蔑地道：“你說得對，不過我指的是你最後一句話，警察和偵探要做的是偵緝的工作，哪裏需要像你這種又蠢又壞的殺人犯來插手？”

賴彤臉一黑，徹底不做聲了。

半晌，審訊室的門忽然開了，走進來一個警員和一個東南亞長相的中年婦女。

當賴彤看到中年婦女出現的那一剎那猶如五雷轟頂，瞳孔巨震，嘴巴半張著，半天都蹦不出一個字來。

警員沖蘇末點了點頭，隨後退了出去，關上了審訊室的門，蘇末這才慢悠悠地轉過身看向賴彤，悠然道：“菲律賓籍Filimena女士，今年四十五歲，五年前，她是您家裏忠心耿耿的女傭，曾為你辦理過一共七起惡性傷人事件，每辦完一件事，你就會給她一筆豐厚的獎金，加在她的工資裏……”

賴彤臉色發白。

“五年前，朱剛帶著夏歌離開酒店後，先是上了自己的私家車，開車離開酒店，隨後，在半路上他開車到了約定好的偏僻地點好就停了下來，把夏歌轉移給了早就等候在那處的Filimena，吩咐她將不省人事的夏歌載往林遠道已經安排妥當的福香來肉加工廠，接著，肉廠的三名員工對夏歌進行極其慘無人道的碎屍處理……”

Filimena面如土色，一聲不吭地杵在審訊桌前，眼簾低垂，不敢看賴彤的臉色。

蘇末乘勝追擊：“警方經過對你與朱剛的人際關系的進行了無孔不入的排查，對幾個可疑人設進行刑拘調查盤問，你的菲傭Filimena經不住警察的審問，今天招了，就在你隔壁的隔壁的審問室裏把她於五年前吩咐她處理的事全部和盤托出。

他知道此次審訊已到了臨界點，只需要他最後一擊，臨界點就會被破，賴彤就會被擊垮。

“她，她血口噴人！”賴彤頓了許久之後，突然看向往Filimena，歇斯底裏地大喊，“Filimena，你這個賤種，下賤的奴才，我是你的主人，你怎麽可以做出背叛主人、冤枉主人的事情來？你瘋了！”

“我看你才是瘋了，賴彤。”一直保持沈默的Filimena突然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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