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我有東西落村裏，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我想去把它給取回來。可以嗎？”

對不起了娘，借你名頭一用。

美目盼兮。

顧二狗本來就喜歡奴顏，自是受不得她這麽看著自己，何況奴顏那雙眼睛像是能勾魂攝魄，多看幾下他都要神志不清。

“不行。”但他還記得大嬸子的叮囑。

奴顏失望的低下頭，也是，若是她就這樣正大光明走了，那下一個姑娘是不是也能找借口開溜？

她不能耽誤別人。

見奴顏沒有再繼續要求，顧二狗不覺松了口氣。

要是奴顏繼續哀求。他難保不會同意。

畢竟心上人的請求，真是很難拒絕啊。

一幫各懷心思的小姑娘看顧二狗油鹽不進，當下也熄了心思。

冬夜黑的快。

外面寒風凍人，奴顏掌的一手好廚，於是她主動提議做熱湯鍋子給大家吃。

熱湯熱飯，配著寒風呼嘯，誰能抗拒得了這種誘惑？

何況大多數人也不會做飯，於是奴顏就擼起袖子動起手來。

正所謂靠山吃山。

他們村裏雖然別的吃食不多，山裏有的幹貨倒是一大把。

奴顏就著曬幹的菌菇，將其用水泡開，放入煮了許久的臘肉鐵鍋裏。

揭開鍋的一瞬間，香氣四溢。

臘肉是什麽材料也不需要放的，煮到火候，味道都跑出來，聞的人口水直流。

奴顏再把菌菇放進去，又蓋上鍋。

顧大柱使勁嗅了幾口，好香！好餓！

這味道！

他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肚子轟鳴作響，猶如打雷，小姑娘們尋著聲音的來源，見顧大柱不好意思撓頭，齊齊笑出聲。

顧大柱生平只有兩件事，第一，跟著他的二狗哥走，二狗哥說啥就是啥。

第二，吃。

兩者在他心中一樣重要。

現下這勾魂的香味引的他肚子裏的饞蟲都要跑出來，哪還有心思守門。

他已經腳下無意識的朝著奴顏那邊挪，一點點，一到點。

“大柱，打起精神來。”顧二狗一聲呵斥，嚇得顧大柱一抖。

“我……”

大柱退後兩步，捂著肚子一臉無辜看著顧二狗：“二狗哥，我餓了。”

這牛耕地，還讓吃飽呢，他這麽辛苦守在門口，怎麽能挨餓？

奴顏笑著擺頭：“好了，等這個煮開就可以吃了。”

大嬸子預備的是大口鍋，小姑娘們吃的不多，但她知道自己兒子的飯量，於是多準備一口鍋和一袋子地瓜。

地瓜頂飽。

奴顏扒拉出早就埋在柴灰裏的地瓜，輕輕碰了碰，熟了。

她手飛快掏起一個遞給顧大柱：“大柱，你先吃個烤地瓜墊墊肚子，再忍忍就好了。”

現烤出來的地瓜，著實燙人，奴顏被熱氣席卷，手一抖，但一下子就消失了這種灼痛感。

顧二狗拿起烤地瓜朝顧大柱丟過去，嘴裏說道：“這種棘手的活就應該讓男人幹，我們兩個在這裏可不是吃幹飯的。”

他看見了！奴顏手都燙紅了！

都怪大柱！

顧二狗心疼之下，狠狠瞪了一眼顧大柱。都怪他，鬧著要吃，不然奴顏也不會燙到。

也不知道燙傷沒有。

顧大柱嘿嘿一笑：“謝謝二狗哥，謝謝二丫。”

二丫，這個土氣的名字再度被人叫起來，奴顏手一頓。

算了，改天再跟他們鄭重介紹自己名字。

小姑娘門吃不下一整個紅薯，兩個人，三個人，或者四個人才能吃一個。

顧二狗上前拿出自己心愛的匕首，幫奴顏瓜分這些烤地瓜。

真是殺雞用牛刀。顧二狗想。

吃完烤地瓜，熱鍋子已經煮沸騰，奴顏剛拿湯勺，就被顧二狗奪了過去。

“這種事應該男人做，你一邊歇息去。”別以為他沒看見，剛剛熱湯蹦起來的時候可是濺到她的手了。

她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

奴顏這個身體本來也不是很好，做了這麽久的飯，手臂已經酸澀。

既然顧二狗主動請纓，她也樂得清閑。於是主動退到他身後，時不時給他遞碗。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悄悄說道：“你們看，二狗哥和二丫兩個站在一起好般配，就跟我爹我娘一樣。”

可不就是夫妻相？

顧二狗蹭一下燒紅了臉，這次他卻沒吼任何人，出奇的安靜。

“二狗，二丫，這名字聽起來也像是一對。”

有人打趣，但奴顏再聽不得這土氣的名字。

她等她們說完，接了話頭：“我有大名了，我不叫二丫。”

“我叫奴顏，奴隸的奴，顏色的顏，顧奴顏。”

曾經有人說過，她生而卑微，但天姿國色，所以就只能奴顏婢膝，命如草芥般活著。

她偏不。

她要帶著這個名字證明給世人看，就算出身卑微，低到塵埃，但塵埃裏也能開出花兒來。

顧二狗下意識不喜歡奴隸這個詞，可奴顏兩個字拼湊在一起，卻成了這世間最動聽的詞。

他將這兩個字反覆放在嘴裏咀嚼，他想等這事完了，他一定要去鎮上找老秀才給他取個最大氣的名字。

二丫，不，奴顏都有名字了，他也應該有。

他還要跟之前一樣，取個跟奴顏一樣般配的名字。

奴顏。

村裏人識字的姑娘很少，顧大柱的嫂子算一個。

大家都不太懂意思，不過不妨礙她們記下來。

“那以後，我們就叫你奴顏啦。”

從剛來就在一旁沒有出聲的顧柔兒忽然說道：“你的名字，很好聽。”

原來二丫，不，現在該叫她奴顏。原來奴顏也去識字了。

是不是因為她識字有文化，二狗哥才喜歡她的呢？

回頭她就叫她娘去給夫子送東西，讓她也去學堂識字。

這樣二狗哥一定也能註意到她。

吃大鍋飯的體驗很新鮮，大家一時間都忘記自己是在避禍，開心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討論著。

而奴顏已經是大家圍繞的中心，大家好奇的事從奴顏的名字，到山裏四季都有些什麽。

奴顏都娓娓道來，她嗓子本就生的像百靈鳥一樣動人，大家聽著聽著不自覺沈迷。

就連顧二狗都豎起耳朵聽著。

原來山裏這麽有趣，改天他也要去奴顏去過的那幾個地方看看。

天上原本零星的散落一些星星，可隨著夜色越濃，那些星星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伴著眾人深淺的呼吸聲，原本躺在地上休息的奴顏悄然睜開雙眼。

她慢慢起身，生怕弄出一點聲響，驚醒別人了可怎麽辦。

奴顏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朝著洞門口挪去。

直到出了洞門，奴顏松了一大口氣，好險！

月亮睡相太不好了，方才她一只腳突然橫過來，差點把她絆倒！

奴顏拍拍胸脯，還好她反應快。

她搖晃著頭，蹦蹦跳跳朝村裏走去，這時身後冷不丁一聲：“站住。”

！

奴顏當場被抓，她硬著頭皮，討好的看向身後人：“二狗哥，還沒睡呢？”

她分明外湯裏下了助眠的東西，雖然不會讓人沈睡，但是能讓人很快入睡。這樣既不影響眾人安危，也能讓她脫身。

可顧二狗怎麽就沒睡！

“我看見了，你在湯裏……”

顧二狗話還沒說完，奴顏就朝他飛奔過去，顧不得男大女防，伸手就捂住他的嘴。

另一只手放在嘴上，弄了一個噓的動作。

女人的幽香直直往顧二狗鼻子裏面竄，顧二狗臉上再度浮起可疑的紅暈。

奴顏的手，可真軟。他滿腦子裏只剩下這個念頭。

顧二狗乖巧的像只家養的狗，還真就一動不動，她奴顏也沒點他的穴位啊。

奴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有多麽冒失，雖然不是第一次離男人這麽近，可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心頭升起。

這還是頭一次。

“那，我放開你，你不要大喊，知道嗎？”奴顏道。

顧二狗乖巧的點點頭。

奴顏松了手，說道：“白日裏我過來的時候，見村裏人和那些官兵起了爭執，我心裏放心不下，要去打聽一下是怎麽回事。”

聽了奴顏的解釋，顧二狗看了看身後。

“既然是去去就回，那咱們一起去。”

與其讓奴顏一個人想方設法偷跑，還不如他一起去。有他看著，也能放心些。

奴顏知道自己拗不過顧二狗，便欣然同意。

兩人計長，何況顧二狗身手確實不錯，雖然沒跟過正統師父學過，但是自成一家。

應付那些個小兵是完全不成問題。

等日後有機會，她還是得給顧二狗找個好師傅。

兩人目標達成一致，也不遲疑就上了路。

溫度越來越低，奴顏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落在自己臉上，她擡頭一看，下雪了！

算起來這還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她心底莫名有些歡喜。她最喜歡雪天，白雪茫茫，很是好看。

只是雪花伴隨呼嘯的寒風，著實有些凍人。

“前面有人！”奴顏忽然出聲。

她視力極好，即使是夜裏，百米內仍然能視物。

同一時間，顧二狗也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不遠處的泉眼旁，面朝黃土，有個一身黑衣躺在那裏，不知生死。

正旁邊站著一匹白馬，馬背上早就被鮮血浸濕，血色下看起來倒像是汙泥。

只是血腥味重的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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