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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學生時代意氣風發,歸來依然風光霽月的李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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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喃回去那天, 程祈來機場接她。

不過兩年時間,北央還是老樣子。她站在出站口,看著匆匆人流, 熟悉的氣候讓她身心舒暢。

程祈隔很遠便發現她,瘦了、黑了, 及肩短發有種野性的美, 襯得原本溫柔的眉眼有了英氣。一瞬不瞬註視著她的眼眸漸漸閃出笑意, 等人走近, 程祈展臂,熱情道:“歡迎回國。”

許喃大大方方地和朋友擁抱, 露出笑:“沒想到你來接我, 好久不見。”

兩人順著人流往外走, 許喃的目光落在四處,看看上的雲,看路過的人,看街上的車,怎麽都看不夠;程祈的視線則始終定在許喃身上, 看她放松的狀態, 看他自在的眼神,看她嘴角不自覺上揚的笑。

終於, 許喃轉頭時, 捉住這束打量,意外地揚揚眉。

程祈坦蕩地笑起來, 說:“雖然我沒見過你以前的樣子,但許喃, 你現在的狀態很不錯。”

是啊。許喃也感覺很不錯。

隨著人年齡變大, 一年時間於整段生命而言, 分量越來越輕,占比越來越小。但許喃的改變,卻不止於外型。

二字打頭的年紀,她比十幾歲時,更輕盈灑脫。

前提是她沒有失去李衡的消息。

許喃在這座城市沒有住處,程祈送許喃回了央大宿舍。她走的時候沒帶什麽,回來時行李更是少。

回到熟悉的環境,和李衡的記憶撲面而來。

但許喃問孟澄西,見到李衡大學同寢的室友,甚至去找了李常濱,得到統一的答案——李衡不在北央,許喃出國的那年,他也離開了。

至於去了哪裏,連李常濱都欲言又止,沒給出準確的答案,只說工作調動。

他只是個警校生,哪裏來的工作調動。

許喃覺得他們騙自己。

許喃花了一整個夏天,都沒打聽到他的消息。

秋天的時候,程祈和許喃告白了。

那天張征制作的戰地紀錄片在網絡上引發高度關註,慶功宴時,叫上許喃一起。

飯局結束,許喃搭程祈的順風車回學校,臨上車前,聽程祈說:“給你準備了個禮物,在後備箱。”

“什麽啊,神神秘秘的。”

許喃當時和程祈的關系,止步在朋友,也不打算有更深層次的發展。西方社交文化比國內要開放些,程祈時不時送許喃點兒什麽,許喃在程祈生日或者比較有意義的工作節點也會回禮。

她解了安全帶,繞到車後,後備箱滑開前只當和往日一樣是件普通禮物。

程祈抿著笑慢幾步過來時,看到許喃站著滿車廂的玫瑰花和彩燈前神情呆滯、甚至無動於衷的樣子。他知道,自己表白極大可能要失敗了。

“好看嗎?”程祈穩定情緒,堅持把心意說出:“如果你願意做我女朋友,以後的每一天都會有這樣的驚喜。”

許喃這段時間疲於打聽李衡的消息,對周遭的關系疏忽,竟然沒意識到程祈追求的征兆。這樣的境地無疑是尷尬的,她試圖委婉卻又擔心不夠直白,讓程祈誤會自己是在欲擒故縱。思來想去,她索性直接道:“抱歉,我不能答應。我只拿當交心的朋友,當解惑的前輩。而且……”

許喃覺得,有些想法說出來矯情。在危機時刻作為心願說出來是一回事,有事沒事掛在嘴邊又是一回事,但確確實實,許喃在被表白的這一刻,想到的是李衡。

她真的想告訴李衡,你再不出現啊,我就被人追走啦。

“嗯哼?”程祈沒等到後文,催促道。

許喃自嘲地笑著,認命道:“我心裏有個放不下的人。”

程祈一聳肩:“OK,雖然我此時非常難過,但還是會把你安全地送到學校。”

許喃莞爾,緊張的氣氛倏然散了。

車子上路,許喃安靜地坐在副駕,目光落在半空,沒有焦距。程祈開出去一段路,才問:“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許喃偏頭,眼底迷茫未消。

程祈:“你心裏那個人。”

許喃看向車窗外,城市街燈如晝,繁華熱鬧。她開始回憶一件久遠卻清晰的事情:“是我見過骨子裏最正直的人。他脾氣其實很壞,看不慣的不搭理,踩到他底線了會動手,和家人關系糟糕,學校同學大都怕他。但本人有一顆非常柔軟且善良的心,他有很明確的是非觀和道德感,最真實也最真誠。”

若是從別人嘴裏聽到這個評價,程祈大概會嗤之以鼻,覺得這女生戀愛腦,年少無知被人騙蒙蔽了雙眼。

但這話被許喃說出來,程祈竟真的相信不是對方在許喃眼中優秀,而是本身便優秀。

她的眼光,怎麽會差。

能被她記掛了一年又一年的人,怎麽會差。

程祈又把話題繞回來:“真不打算和我試試?我也不錯的,或許更合適呢?”

“這對你不公平。而且……”許喃說,“我脾氣很差的。沒有你看到的,這麽nice。”

否則也不會,她只是說一句分手,李衡便消失了。

怎麽也找不到,連糾纏後悔的餘地都沒有留給她。

李衡大概對她很失望吧。

又一年夏天,許喃順利從央大畢業。

仍然沒有李衡的消息。

許喃在證券公司工作兩年,正是得心應手升職的階段。

她卻在回頃滬過春節時,和楚越說了自己要離職的打算。

楚越對此表示不理解且反對,母女倆的矛盾一觸即發,那個假期家裏雞飛狗跳,沒有點春節的喜慶氛圍。

年初二,姥姥腦血栓住院,楚越擱下手頭的一切工作去醫院陪床。

人到了一定年紀,身體各項機能衰退,慢性病纏身。姥姥平日算康健的,如今一倒狀況不容樂觀。

楚越輾轉奔波,幾天時間疲憊很多。許喃盯著她發間冒出的幾縷銀絲,只覺心疼。

又一次會診,醫院提到老人的情況特殊,需要一個有經驗的主刀醫生負責手術:“翟羋瑞教授在普外和心血管頗有經驗,如果患者由他主刀,手術成功率會提高很多。”

“是和夫人定居美國的翟教授嗎,近期在北央普濟醫院有學術講座的那位?”

見醫生點頭,楚越問:“囡囡,你認識?”

許喃說:“在國外留學時,有過幾面之緣。”

許喃嘗試著用回國前交換的郵箱聯系翟教授,對方了解過老人的情況後,很幹脆地答應了。結束北央的講座後,翟教授飛來上海,更具體地了解老人的身體,制定手術方案。

姥姥的手術很成功,術後翟羋瑞交代註意事項時,對楚越提起和許喃是怎麽認識的。

在旁邊的許喃面上笑容僵住,心說糟糕,她沒跟楚越提過自己去戰地的事情。

好在楚越被手術成功的喜悅沖昏頭腦,當時並沒表現出什麽情緒。

姥姥很快蘇醒,轉到普通病房休養。

楚培風來醫院換楚越陪床,回家路上,楚越才跟許喃說起:“如果我沒記錯,翟教授提到的國家在你留學那兩年發生了戰爭,你是什麽時間去的?怎麽沒聽你提過。”

許喃不擅長說謊,尤其是面對真誠待自己的人時,說謊的後果比告知真相的影響更令她難以接受。

許喃手緊張地冒汗,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做過一段時間的戰地醫生和記者。”

“多久?”

“近一年。”

“都去了哪些國家?”

許喃一個不落地說了。

楚越沒有再說話。

一直到兩人進家門,楚越沒有吃飯,回房間一個人待到晚上。

許喃假期結束的前一天,母女倆同桌吃飯。

快吃完時,楚越說:“想換工作就換吧,囡囡長大了,比我勇敢。”

回北央後,許喃正式去電視臺報道,之前的房子到期後沒再續租,在單位附近找到一個交通便利的小區。

等適應了臺裏的工作節奏,夏天到了。

忘記從哪看到一句話,人的一生只擁有一個夏天,其他的夏天都在與之做對比。許喃不免俗地在十七歲後的每一個夏天想到那年夏天,想起那個闖進她生活的冷酷少年。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童話,身邊的人不斷分分合合,漸漸地對愛情緘默不語,將其視為最容易舍棄的東西。

而許喃依然沒有李衡的消息,她很少跟人提起他,不知道自己還愛不愛,只是從未打算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又一年夏天,附中校慶,歷屆學子重返校園參加。

那天許喃見了很多老朋友。有人做眼科醫生,有人考了公務員,有人自己創業生意風生水起。大家光鮮亮麗,背著名牌包,開著豪車。

很多人記得、問起李衡,但依舊沒人有他的消息。

又一年,許喃二十七歲了。

楚越旁敲側擊問過很多次她的感情狀況,隔三差五就會推送一個男士名片給他;臺裏看著她成長起來的前輩也熱心腸地撮合著她和程祈。

許喃感覺自己都快忘了李衡。

夏天伊始,許喃獨挑大梁,帶團隊籌備一檔新的電臺節目。

八月初,節目正式和聽眾見面。首期反響不錯,許喃卻在慶功宴上丟了錢夾,幾天後,在去派出所拿回錢夾時,遇見了李衡。

淺藍色的警襯裹著男人硬朗精悍的身體,輪廓深邃鮮明,沈穩內斂。

還是耳熟動聽的嗓音,但對她的態度是陌生的。

他還在做警察,卻不再屬於她。

…………

得知許喃見到李衡,孟澄西覺也不補了,攔了車趕來找她。

考慮到孟澄西走哪都有狗仔拍,許喃謹慎地把見面地點定在自己家裏。孟澄西到時,外賣的火鍋食材也到了,電鍋通電後很快沸騰。

孟澄西一進門沒敢直接問,用自己拍戲時的經歷為話題鋪墊了幾句,見差不多,隔著氤氳的熱氣,問起:“他變化大嗎?”

許喃離開警局後倒是挺平靜的,簡單收拾了房間,洗了鍋碗餐具,聽孟澄西說劇組男女主演的八卦時放松得就差開包薯片吃。

孟澄西這個問題沒點名沒道姓,許喃卻知道說的是誰,垂眼往鍋裏下菜,說:“挺大的。”

身邊很多男同學工作後,疏於運動,飲食習慣放縱,大腹便便。李衡果然也沒能免俗啊。

孟澄西正感慨著,卻見許喃補充道:“更帥了。”

“……”

“所以他真的沒認出你?”

“我感覺是。”

“先不說你在他家住了一學期,他的記憶力和你的長相,怎麽可能記不住。”孟澄西為了拍戲控制飲食,正饞,邊吃邊分析道,“不過也是,都過去……快十年了吧。照你說的他還有學生時代的顏值,那肯定不少人追。前幾天還看到新聞,被119救助的女生跟消防員要微信。李衡八成也沒少遇到這種情況。”

“我采訪一下,你現在見到他,什麽感覺?”

可能是過去的他們太熟了,當初分開時正是兩人感情最甜蜜的時候。

不見面的時候,許喃從沒想。但如今再見,許喃總忍不住想兩人親密的時候,接吻、擁抱、上床。

李衡不愛在人前出風頭,但他的外形和氣質讓他很難被人忽略。包括兩人在一起後,牽著手走在校園裏、街上,常收獲不明打量。

他是個很有分寸感的人,所言所行,宣誓主權,但不逾矩,從不給許喃一個女孩兒造成惡劣負面的困擾。

但小動作不斷,總喜歡逗她,又很沈得住氣。

往往都是許喃先招架不住,變本加厲地討回去。

真到了床上,許喃又敵不過他,不論是體力還是花樣。

許喃被他欺負狠了,就開始哭,前幾次李衡會中途停下了哄她,每每都被許喃埋怨“這怎麽能停”,後來任她哭,結束了他才哄,許喃那時候就跟他鬧,怪他,罵他混蛋不心疼她只顧自己。

可能是見面的次數少,跟暧昧時不同,在一起後的每次見面許喃總找各種理由借題發揮,認準了李衡不會離開自己似的,或者說她沒從想過她和李衡會分開。

現在想想,自己那時候,是真挺作的。

李衡大概很煩她吧。

一走就是這麽多年。

“你臉紅什麽?是想到什麽限制級的東西了啊。”孟澄西起哄的話將她從回憶裏拽出來。

許喃面無表情,把鍋裏煮老了的千層肚夾出來,掩飾道:“火鍋熱氣熏的。”

她把這筷子千層肚吃完,又說:“不過——”

“不過什麽?”

許喃擱下筷子,承認道:“還是會心動。”

“嘁!那可是李衡。”孟澄西毫不意外地附和完,埋頭吃飯。

是啊。

他可是李衡,學生時代意氣風發,歸來依然光風霽月的李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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