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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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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說是要帶兩個小家夥去莊子上倒也沒有食言, 第二天便安排好了一切。

而弘暉也不知如今是否是身子康健了起來,雖然還保留著往日那般端方有禮的小大人模樣,但是那一雙眼眸間已經隱隱有了些許孩童的靈動, 看上去雖不及以往老成持重,但卻多了幾分靈氣。

這會兒玲瓏早就準備好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宮門外,兩個孩子一大一小一前一後歡呼著朝馬車跑去。

玲瓏跟在身後,輕笑著搖頭:

“瞧這兩個,倒真是還沒長大的孩子,看他們這活潑勁兒。”

烏拉那拉氏見玲瓏語氣輕松, 毫無責怪之意,也是滿面笑容:

“要不怎麽說男孩子都和父親親?在臣妾此前可不曾見弘暉這般活潑的時候呢。”

烏拉那拉氏笑吟吟的說著, 而那兩個孩子, 雖然急切的跑到馬車跟前, 可是卻沒有急著上去, 而是乖乖等在馬車那裏, 然後對著走近的玲瓏齊聲說道:

“阿瑪先請!”

玲瓏擡眼瞧去,便看到兩個孩子,正眼巴巴的盯著自己。

可見雖然他們心裏都非常想要立刻坐上馬車, 然後去宮外好好的放放風, 但是在這一刻還是乖乖的候在馬車外。

烏拉那拉氏跟在玲瓏身後, 含笑看著這一切。

玲瓏也沒有多說,便在馬夫拿了一個馬凳後擡步上了馬車, 等她坐定後,這才伸出手,對著馬車外的烏拉那拉氏說道:

“這兩個皮猴子就讓他們最後再上來吧,夫人先請。”

烏拉那拉氏被玲瓏的那一句夫人弄得臉頰微紅隨後,這才強忍著羞怯, 伸出了手,和玲瓏交握。

等烏拉那拉氏也坐好後,弘暉和弘昀又彼此謙讓了一番,這才在馬車上坐好。

等所有人坐定之後,玲瓏這才又瞥了一眼,無可奈何只能又坐在中央的四爺,眼角蘊起了笑意。

之前有勤郡王搶了位子,今天皇後來了,四爺又要給人家讓位,不過誰讓他現在是靈魂狀態,沒有發言權呢?

隨後,簾子放了下來,弘暉和弘昀又悄悄掀開車窗的簾子朝外看去,雖說他們此前也曾出過幾回宮,

但是每一回都覺得格外的新鮮。

而這一次有烏拉那拉氏在,弘昀雖然還有著孩童的調皮,但是心裏難免有些拘束。

前面的弘昀聽說皇阿瑪準備帶他和大哥一同去莊子上游玩的時候,他還心裏雀躍了一番。

只是等他得知還有烏拉那拉氏同行便一時猶豫了下來,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去。

到底是個孩子,雖然早慧,可是遇到某些事還是難以決策,而這番糾結的心思也被弘暉帶到了齊妃宮裏。

自從那嬤嬤被處置了之後,弘昀也越來越喜歡往齊妃那裏走了,畢竟到底是自己的親額娘,又沒有那老嬤嬤壓著他幹那些不好的事,弘昀對齊妃也愈發親近。

而齊妃如今雖然有著身孕,可是卻也不曾忽視自己的大兒子,對於弘昀和自己越發親近,齊妃是十分高興的。

知子莫若母,即是此前因為阿哥所分薄了母子間的感情,可是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又讓這對母子重新進入了一段母慈子孝的親子時期。

而這也讓齊妃對於弘昀也越發了解起來,這一了解,齊妃便在這日弘暉在自己宮裏用膳時發現了弘暉的不對勁,等細細問過後,齊妃這才一邊喝著梅子湯,一邊彎著眼笑了笑。

“弘昀,你需記得這宮中額娘和你皇額娘之間有任何糾葛都與你毫無關系,你是皇子,皇後娘娘必不會輕易對你動手。

何況,前不久皇後娘娘可是才承了額娘的情,你既想出去玩兒,便放心的去吧。”

“真,真的可以嗎?”

齊妃這才發現自己向來天賦異稟的大兒子,其實心底對於某些事,還是有些怯懦的。

這讓齊妃不由後悔起自己曾經的疏忽,所以才讓弘昀好好的一個皇子阿哥竟然成了這般模樣。

不過,到底重來一回,齊妃很快就吸取了教訓,拉著弘昀和他細細的掰扯了明白,絲毫沒有把他當成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

這讓弘昀心中熨貼的同時,對於齊妃也越發的親近了:

“額娘,你現在真好。”

齊妃楞了楞,片刻之後,唇角才又重新牽起了笑容。

而後,齊妃又細細問起了弘昀的飲食起居,母子間又是一番溫

情脈脈。

……

弘昀雖然和弘暉一起在馬車裏笑鬧著,可是卻時不時偷看兩眼烏拉那拉氏,回想著額娘和自己說過的話,心頭終於松了一口氣。

還真是額娘說的那樣!

等兩個孩子在那裏就著外面的一切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已經都精疲力盡的時候,烏拉那拉氏這才拿出馬車上早就準備好的梅子湯,和各色點心笑著招呼了一聲:

“好了,再別玩了,累了吧?過來先喝些梅子湯消消暑。”

玲瓏雖然是低調出宮,這馬車外表看起來其貌不揚,可實則內裏不然。

這會兒烏拉那拉氏從暗格中拿出來的一壺梅子湯,乃是被放在碎冰之中的。

烏拉那拉氏素手輕擡,壺口緩緩劃出一條暗紅色的水線,倒出來的時候還是冒著涼氣。

弘暉清脆的應了一聲,然後瞧著玲瓏端起了一碗,連忙自己也捧了另一碗,咕嘟咕嘟的大口喝了下去。

“弘昀也喝一碗吧。”

烏拉那拉氏對於弘昀這個孩子並沒有什麽惡感,再加上齊妃此前也算是在弘昀身子大好一事上有過功勞,這會兒對於弘昀倒是格外的溫柔。

弘昀也沒想到皇額娘竟然除了往日威儀端莊的模樣外,還有這般柔和的時候,先是一楞,隨後便小聲的應了一聲:

“是,多謝皇額娘。”

烏拉那拉氏笑瞇瞇地應了一聲,隨後瞧著弘昀,思及如今皇上身邊的勤郡王以及怡親王這兩個左膀右臂,瞧著弘昀的眼神倒是越發的柔和了。

怡親王如今能對皇上那般忠心耿耿,不就是曾經在德妃膝下長過些許年歲?

而弘昀這孩子的,可是打小便要叫自己一聲皇額娘的。

這是日後弘暉登基,弘昀從旁輔佐,倒也極為不錯。

烏拉那拉氏這麽想著,但不曾表露出來,而是將自己的想法,混著那碗梅子湯咽了下去。

此事,需從長計議。

只是,烏拉那拉氏這會兒可不知道她的兒子的成就,可不會遠遠止於她所想象的那般。

等喝過了梅子湯,眾人才覺得這馬車中的悶熱消了些許,然後便又撚起桌上的點心。

這點心乃是特地為出行做準備的,都是拇指

大小可形狀,極為輕巧,一口一個也不會臟了嘴巴。

“弘暉,你如今大病初愈,這山藥紅棗糕可多用一些,有健脾養胃之效。”

烏拉那拉氏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如同骰子大小的山藥紅棗糕,在弘暉面前放了兩塊。

這山藥紅棗糕做的極為精巧,外皮是用山藥佐以糯米所致,那裏填了紅棗的那內餡兒。

棉白如雲的外皮包裹著星星點點的紅棗泥,看上去格外的精致可愛,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烏拉那拉氏照看完了弘暉,又瞧著弘昀在旁邊看,也撿了幾塊小孩子一定喜歡吃的糕點,一視同仁的給弘昀放了過去。

隨後便在那裏瞧著兩個孩子狼吞虎咽地吃起了糕點,到底是男孩子,活動多,飯量也大,沒過多久便將糕點吃得幹幹凈凈,而這時玲瓏打了簾子朝外瞧去。

“如今京城倒是和往日格外不同了。”

玲瓏這麽說著,烏拉那拉氏也循聲望去,這一望便讓她忍不住楞住了。

小小的馬車車窗外,人流湧動,只是這一次外面的街道上似乎並不如往常都是些走馬游街的八旗子弟和每日辛勞的販夫走卒。

而這其中卻是增加了不少後宅女眷,她們穿著色彩明麗的衣裳,手中或捏著帕子,或拿著團扇和丫鬟們說笑著,仿佛給著往日如同一幅灰撲撲的畫卷上,突然註入了顏色一般。

這一幕,讓烏拉那拉氏看的微微出神,自從她有記憶以來,為數不多的幾次可以上街,也就只有幼時的父親允許和哥哥一同上街的時候,可那也只有寥寥數次。

除此之外,便只有那每年的花燈會乃是女子唯一可以光明正大出門游玩的日子。

可是現在,不年不節,那些穿著明麗,穿梭在街道上游賞的女子們,她們的眉眼盡情的舒展著,臉上也帶著淺淺的笑意,透過那眉眼便能看出她們發自內心的歡喜。

不光烏拉那拉氏楞住了,後來雍正也早已楞住,在他的記憶中京城的街道嫌少,有這般鮮活的時候。

細細算來,也就只有每年過節之時,會有些後宅女眷在家中男子的陪伴之下,在街上略走一走,卻也不敢多

留,否則便要被人在背後說閑話。

可如今……

“皇上,這,這是……”

烏拉那拉氏有些不敢相信的輕聲問著。

玲瓏瞧著似乎有了這些女子的出現為街道註入了活力的一幕,抿唇淺笑:

“我今日帶夫人出宮來,就是為了帶夫人看看自己這些日子所做的成果呀。”

“皇上是說這一切都是因為臣妾嗎?”

烏拉那拉氏喃喃的說著,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外面瞧,此前她也曾出宮過數次,可是都不曾看過這樣的景象,卻沒想到如今這一出宮,竟然看到有女子可以光明正大地邁出後宅。

可是自己之所以能成功的依仗,便是因為皇上的那道聖旨,那麽這些女子呢?

“當然是因為你了,皇後。你乃一國之母,你的一舉一動便是舉國女子的風向標。”

烏拉那拉氏聽了玲瓏的話,隨後瞪大了眼睛去瞧玲瓏:

“這便是皇上此前的打算嗎?只是,皇上讓這些女子可以走出後宅,又有什麽用?”

烏拉那拉氏雖然經常與自己的幾次出宮便給京城帶來了這麽一番變化,但是這會兒看著在街上行走自如,眉眼含笑的女子,她心中自豪的同時,又有些許擔憂。

誠然,這些女子如今已然走出了後宅,可是走出後宅之後,她們又能做什麽呢?

對於現在的女子來說,高門貴女等待她們的最終宿命,便是聯姻,成為高門中最規矩的媳婦,掌管後宅,管理妾室,照顧孩子,開枝散葉。

她們唯一可以看到自身價值體現的,便是娘家在嫁妝單子上賠上的幾房鋪子,若是經營得當,也可讓手頭寬裕一些。

而那些民間女子便更為可悲,她們的宿命除了嫁人生子之外,所能從事的職業寥寥無幾,不外乎是那民間所說的三姑六婆,或是去高門之中做個丫鬟。

畢竟,在傳統理念的驅使之下,女子拋頭露面是為不恥。

“如今看起來是沒什麽用,可如果有一天她們習慣了呼吸著外界自由的空氣,你說誰還能再把她們關回後宅之中?

而她們若想如男兒般立於的世間,自會有法子去為自己謀一條生路,你須知道女子並不遜

於男兒。”

“可這樣,真的可行嗎?”

烏拉那拉氏聽著玲瓏這麽說並不是很懂,畢竟,對於烏拉那拉氏來說,她已經覺得自己現在的日子很自在了。

她有夫君的敬重,健康的孩子,妾室的安分,還找回了自己的愛好。

而且,現在她也在為實現自己幼年時的那個夢想而不斷努力著,即使她自己拘泥於身份,並不敢親自踏出那一步,但是她所見證的赫舍裏氏,文秀等人的每一點成長都讓她會發自內心的喜悅。

而旁邊的兩個孩子聽著大人說話也沒有敢插嘴。

只是他們瞧著如今和記憶中大不一樣的風景,眼中閃過的歡喜,現在這樣才是一個盛世之城,該有的光景呀!

那當是男女同樂,人人自在的日子。

玲瓏瞧著烏拉那拉氏還有些茫然的模樣,笑了笑,並不準備多說。

左右她已經給了烏拉那拉氏和其他後妃出宮的權力,那麽接下來她們能看到多少能學到多少,便全部都要看她們自己了。

而今日她的最終目的也不在這,隨後玲瓏便高聲讓外面趕車的車夫加快了速度,再耽擱下去,只怕今日回宮就要晚了。

而外面的車夫得了玲瓏的指揮,連忙加快了速度,這馬車看起來雖然其貌不揚,可是那外面駕車的車夫一看便氣勢非凡,讓不少人都幫忙的讓開了路,也不敢強加阻攔。

而這一加速,玲瓏明顯感覺馬車加快後身下的顛簸更厲害了,不由自主地扶了扶額,細心的護好了兩個孩子。

“也不知道文大成和謝之玉他們研究的瀝青路如何了,如今京中的官道雖然是青磚鋪就,可是跑起來到底還是顛的慌。”

烏拉那拉氏原本的心神還放在如今大變了模樣的街道上,可這會兒聽到了玲瓏的低語,讓她收回了心神,有些疑惑:

“皇上說的瀝青路是何物,臣妾倒是不曾聽過。”

不光烏拉那拉氏好奇,這會兒兩個孩子感受著身下的顛簸,也不由自主的呲牙咧嘴起來,被玲瓏這話一說,倒是轉移了註意力,也連聲問著玲瓏:

“對啊對啊,阿瑪何為

瀝青路?”

“阿瑪,瀝青路是青色的路嗎?”

玲瓏瞧著三雙都對自己頗為好奇的眼睛註視著自己,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你們這樣問我,我倒是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不過若是你們實在好奇等回了宮,讓謝之玉將他所做的那個模型請來給你們細細解釋一番,你們便就懂了。”

玲瓏對於兩個孩子這般好奇心重,倒是不以為忤,反而隱隱帶著幾分鼓勵。

而烏拉那拉氏本來也十分好奇,但是這會兒聽到玲瓏這話有些不讚同的搖了搖頭。

“皇上,阿哥們年紀尚小,如何能看那些奇技淫巧之事,若是日後玩物喪志,移了性情,可如何是好?”

“奇技淫巧又如何?夫人既然這麽說,那不知夫人如何看待此次文大成所研究出來的磷肥?”

玲瓏聽烏拉那拉氏反駁倒也沒有呵斥,她反而帶著一種平等的語氣和她探討了起來。

烏拉那拉氏原本正因為自己的出言莽撞而心中有些懊惱,不過她向來是直言極諫的性子,如今居然見到皇上說的這事不合常理,自然是要規勸一番。

只是卻沒想到玲瓏的態度竟如此平和,烏拉那拉氏抿了抿唇:

“臣妾以為……”

“如今是在宮外,暫不講這些稱呼。”

玲瓏的話,讓烏拉那拉氏頓了一下,隨後瞧了一眼玲瓏便強硬的轉了稱呼:

“妾身,妾身以為文人研究出磷肥乃是造福萬民之事,只是古往今來鉆研這些奇技淫巧之事,鮮少有人能做出於國,於民有如此大利之事,可見這奇技淫巧只是一些小道罷了。

而弘暉弘昀將來可是要學習治國大道的如何能沈浸在這事上,若是時日久了,豈非耽擱了?”

“迂腐!”

玲瓏還不曾說話,倒是在中間坐著的雍正,聽了烏拉那拉氏這話忍不住斥了一句,那讓玲瓏一時之間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

雍正被玲瓏著眼睛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只不過他這些日子受那些小冊子影響頗深,更知道那小冊子上所言之物那是可以影響後世萬萬代人的東西,所以當即只是抿了抿唇,將頭別到了一旁。

烏拉那拉氏瞧著玲瓏挑眉的動作,還以為是玲瓏對

自己不滿,如果位置不是在馬車上,只怕烏拉那拉氏一定要跪下來。

可即使如此烏拉那拉氏還是微躬了身子,語氣誠懇真切的說道:

“妾身知道,您對這些奇跡淫巧之事看得頗為重要,只是這些事有那些大人們為此鉆研便夠了。

而弘暉弘昀,如今課業繁重還是好好學治國之道為佳。”

玲瓏聽了烏拉那拉氏的話,倒沒有急著去反駁她,而是一手摸著一個兒子的頭,然後瞧著烏拉那拉氏問她:

“那夫人以為,孩子們可是如夫人所想?”

烏拉那拉氏對玲瓏這麽一說頓了頓,然後瞧著兩個孩子都眼巴巴的盯著自己瞧,顯然是對那瀝青路模型很是好奇。

可是烏拉那拉氏即是對弘暉在心軟,可此事事關重大,這會兒被弘暉這麽瞧著,烏拉那拉氏也終究是眼一閉,心一橫。

“難道皇上忘了前朝的天啟皇帝是何光景了嗎?他對那木工一道分外癡迷,可曾經將其作品後於市間相售,足足賣出數萬兩白銀,可是最後又落得個什麽結果?!”

烏拉那拉氏言辭激烈,她知道自己這話一出定然會激怒皇上,可是她卻不得不說。

“天啟皇帝彼時癡迷於木工活計,漠視前朝之事,導致朝廷腐敗,宦官坐大。

可我所欲非他所欲,磷肥之物,世人皆可看出此物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至於那瀝青路……鋪就時間短,人力消耗小,而且具備可再生的特點,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其成本也要較之青磚路更小一些。”

烏拉那拉氏聽玲瓏這麽說,眉頭微皺,一時之間有些不甚理解,隨後玲瓏又詳細的說道:

“夫人可以設想一下,以瀝青路鋪救時間短,耗費人力少的特點,定可在短短時間內用最小的人力將其鋪遍整個大清。

一條四通八達的道路,對於大清來說到底有何益處,夫人可以細思一番!”

玲瓏淡淡的說著,烏拉那拉氏聽到最後,顯然已經聽進去了。

隨後,烏拉那拉氏陷入了沈思,她雖是女子,可是到底是一國之母,對於政治也有著獨特的敏感性,這會兒聽到玲瓏話都說到這份上,她如果還不懂,那就

實在是太蠢了。

只是聽完了玲瓏所說之話,烏拉那拉氏才有些感嘆自己眼界的狹窄,她此前只聽說了瀝青路,此時甚至皇上還因此從戶部特意撥款,她還以為皇上是見獵心喜。

卻沒皇想到皇上,只是見到那物的模型便已經想到了這麽遠的地方,一條鋪就時效短便可建成的道路對於如今的大清來說,那會有著何等的益處,簡直難以想象!

“您所思所想,妾身望塵莫及,妾身拜服。”

玲瓏瞧著烏拉那拉氏終於想通了,這才輕輕一笑,隨後又說道:

“萬事萬物都是一把雙刃劍,它的表面意義重要,但更要看到其背後的意義,唯有恰當的利用好,它帶來的功業將是無窮無盡的。

所以,只要用好這把雙刃劍,便不會出現夫人所想的那種事情。”

兩人的一番對話,聽得一旁坐著的兩個孩子,似懂非懂,只是方才阿瑪額娘討論,倒是讓他們好像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不過就在玲瓏和烏拉那拉氏說話的間隙,馬車邊已經到了玲瓏所說的目的地,這一路上兩個孩子因為顛簸早就沒了心思去看外面的風景,這會兒都依偎在玲瓏的懷裏。

烏拉那拉氏雖然和玲瓏說著話,可是想起玲瓏方才說起瀝青路時的憧憬,以及著馬車的顛簸,也不由有些好奇起了那瀝青路若是建成之時又是何光景。

許是因為剛才玲瓏的催促,讓車夫半點不敢懈怠,這會兒已經穩穩當當的停在了目的地。

“主子,到了。”

玲瓏聽了這話後率先跳下了馬車,然後將兩個孩子接了下來,這才牽著烏拉那拉氏的手將她扶了下來。

“這是……”

這會兒麥子已經被收割了,而玉米紅薯也在這個時候被種下。

只是這會兒因為作物都已經被收割幹凈,所以地表上光禿禿的,只有一層黝黑發亮的泥土。

這麽一瞧倒是有些荒涼蕭瑟的感覺,只不過不遠處孩童清脆的笑聲混合著人們談話時的輕松語氣倒是沖淡了這氛圍。

玲瓏還不曾說話,弘暉便笑嘻嘻地說道:

“額娘,這是之前阿瑪帶我們來過的小村子,當時我們就是在這裏

發現的文大人!”

弘暉的話,讓烏拉那拉氏楞了楞:

“當時沒想到皇上今日竟會故地重游,只是您此前身份可曾洩露?若是您對此處沒有什麽極為要緊的事,不若咱們先行回宮吧,您的安危最重要。”

烏拉那拉氏聽到弘暉說起這話,別的時候沒想起來,倒是直接擔心起了玲瓏的安危。

“無妨,文大成知道輕重。”

玲瓏這麽說著便朝村子裏走去,不管自己的身份有沒有洩露,自己身邊帶著的那些暗中守著的人,那也不是虛的,為了這次出行她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不過,烏拉那拉氏能考慮到這一點倒是很讓玲瓏歡喜。

果然,這就是全能秘書的好啊!

一行人又是女子,又是幼童,讓人完全生不起一絲戒備之心,很快他們便走到了村口。

等到了村口,村□□談的人們才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聲音。

如今他們該播種的都已播種完了,接下來應該等著時日施肥澆水,但如今已經到了閑暇的時刻了。

“您是……原來是貴人您呀,您可是來尋那文家小子的,我們文家小子出息了,如今在皇上手下做大官去了!”

那村長走過來盯著玲瓏,仔細的瞧了瞧,隨後,立馬便想了起來,畢竟在這麽偏僻的小村莊裏,能夠見到這樣氣度不凡的貴人,實在是太難得了。

而玲瓏瞧著這村長就還用那般親昵的語氣稱呼文大成,便知文大成此人心性極好,即便是飛黃騰達,也不曾忘了村裏這些父老鄉親不,由得心中點了點頭,卻面色不變,只笑著說道:

“文家兄弟的機緣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今日是想過來瞧一瞧,能有文家兄弟那麽一家鐘靈毓秀的人家誕生的村落到底是何模樣,上次走的急倒不曾細瞧,不知今日可能請您帶我們在村子附近轉轉?”

玲瓏一邊說著,一邊從身上摸出了一個銀錠子,這銀錠子不大,可是對於莊戶人家來說,卻足夠一個月的嚼用。

“當然我也不會白耽擱了您的時間,這些全做報酬,您瞧可好?”

“貴人這邊是打小老的臉了,上次您來了之後,文家小子便入了皇上的眼,焉知不是

您的福氣庇佑了他,如今您再來我們村子,我們自當要好好招待才是!”

“哎,話不能這麽說,畢竟你們莊戶人家也不容易,這銀子是報酬,您收好了。”

玲瓏一邊說一邊不容拒絕地將那銀錠子塞到了村長的手裏,村長拿著那銀錠子想了想,然後對著大樹下的一個孩子喚了一聲:

“虎子!你娘不是這些日子病的床都起不來了嗎?來,貴人給的銀子你拿好,帶著貴人們在村子跟前轉轉,等到了飯點,你將貴人引到村長爺爺家去吃午飯!”

村長招呼了一個孩子過來,隨後便對玲瓏陪著笑說道:

“您別覺得小老在糊弄您,這孩子向來是村裏面最聰慧的孩子,只是他爹死的早,只有他娘一個,把他拉扯到這麽大。

可是這些日子他娘生了病起不來,家裏全都靠他撐著,這麽小的孩子能幹什麽,所有不過是在地裏拾些麥穗兒,勉強讓果腹。

不過啊,這孩子天天在村裏跑慣了,讓他給您帶路,也是極好的,而且小老瞧您還帶了兩位公子來,這小孩子呀,才能和小孩子玩到一起,您說是不是?”

“老丈思慮周全,就按您的安排來吧。”

玲瓏對於村長的安排並沒有什麽意義,反倒因為村長的這一番解釋,多瞧了村長一眼。

隨後玲瓏又看著這偏僻的村落,以及這會兒正圍在村口大樹下談笑的人們。

他們眉宇之間盡是正色,以及莊戶人家特有的淳樸,看上去便是一個民風淳樸的村莊。

也是,也就只有這個民風淳樸的村莊,才會讓文大成那樣不合於世的想法一直存在那麽久。

否則,文大成那麽一個大小夥子今年累月不在家裏,即便是在家中也老是抱著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只怕早就被村裏的三姑六婆打擊的毫無信念了吧。

而一村之中能有這般風氣,當屬村長居功甚偉,這讓玲瓏不由對那村長高看了一眼,隨後便瞧著已經小跑過來那名喚虎子的孩童。

虎子看上去最多和弘昀一般大小,只是身量比弘昀小得多也瘦得多,大大的腦袋,被纖細的脖子頂著,看上去搖搖欲墜,頗為嚇人。



玲瓏,知道這正是因為長年累月吃不飽,營養不良所導致的。

烏拉那拉氏早為人母向來是看不得孩子這麽可憐的,隨後邊指揮著車夫,將馬車上的一些點心拿了下來,給虎仔塞了過去:

“瞧這孩子這麽瘦的走起路來,都腿腳發飄,定是還沒吃飽飯吧,來這些點心給你拿著吃。”

虎子沒想到剛一走過來便被貴人用點心塞了個滿懷,這會兒懷裏是被油紙包裹著的糕點,那香氣不斷的鉆進他的鼻孔裏,讓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然後,虎子在烏拉那拉氏鼓勵的眼神中拿出了一塊輕輕的咬了一口,然後便塞了回去,又將那油紙塞進入了懷中。

“怎麽不繼續吃了,你不餓嗎?”

烏拉那拉氏沒想到那孩子只吃了那麽一點,便將那油紙包塞進了懷中。

虎子聽了烏拉那拉氏的問話,有些膽怯的不想說話,但是又想到剛才那香香甜甜的糕點是由這位貴人給自己的,低下頭,小小聲的說道:

“餓,娘也餓,給娘。點心很好吃,我沒吃過……”

虎子含混的說著,一邊說還一邊將那油紙包在懷裏,又塞了塞,他怕自己這一番回答讓貴人不滿意,貴人將這點心又收了回去。

這麽好吃的點心,他長這麽大還沒有吃過,娘一定也沒有吃過!

烏拉那拉氏聽了虎子的一番話,微微一怔,這孩子年紀小小,便有這一番赤子之心啊!

“你是個好孩子。”

烏拉那拉氏誇了一句,隨後便站到了玲瓏的身旁等著虎子引路。

弘暉和弘昀兩個孩子難得見到了自己一般的孩童,具都有些好奇的圍了過來。

“咦,你沒有吃點心嗎?那你平時都吃什麽啊?”

對於弘暉來說,他最難的便是每每生病的時候,每次大病初愈便要喝一些寡淡無味的白粥,這讓他極為的不喜卻從沒有在吃食上犯過愁。

對於弘昀來說,他此前吃過的苦,便是被那奶嬤嬤用種種手段脅迫者,又是被他懲罰的吃幾頓冷飯,但是這些幹澀的點心確實沒有斷過的。

而這會兒,看著向來,被自己視為平常之物的點心,被這麽一個孩子視若珍寶地揣在懷裏,這讓兩個人如何不好奇



“吃,吃麥湯!”

“麥湯是什麽啊?”

“好吃嗎?是什麽做的?我們怎麽從來都沒有聽過?”

兩個孩子好奇不已,你一言我一語的問著,倒讓虎子嚇得有些瑟瑟發抖。

“麥,麥湯就是把麥粒放進鍋裏煮出來的湯……”

虎子一邊說一邊帶著一行人繞著村子走去,隨後他看著不遠處被翻過,露出黑亮亮泥土的土壤,小跑著走過去面帶歡喜:

“前幾天,我就是在這裏拾了好多好多的麥穗兒!之前只有娘和我,沒有人能種田,不過娘有手藝,可以賺銀子買好吃的。

但是前不久娘病了,娘病了,要花好多好多的銀子,家裏已經都沒有銀子買吃的了。

不過我運氣好還撿了好多好多的麥穗回家,將麥子剝出來煮麥湯吃,也可以吃飽呢!”

虎子到底是個孩子,雖然對於氣勢不同尋常的貴人心裏怕極了,可是這會兒說起自己此前做的大事情,也是分外得意自豪的。

“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靠撿麥穗兒,讓娘不餓肚子了!”

虎子驕傲的宣誓著,可是弘暉和弘昀完全不理解虎子,只是好奇地看著他:

“不餓肚子?怎麽會餓肚子……”

“是啊是啊,額娘從來沒有被餓肚子過,我都沒有像虎子這個樣子,讓額娘不餓肚子呢!”

弘昀到底年歲最淺,這會兒瞧著虎子這般驕傲的模樣,雖然不是很理解,可是卻是隱隱有些羨慕的便不由低聲嘀咕了起來,而就是這一番嘀咕,讓玲瓏和烏拉那拉氏齊齊,陷入了無語之中。

齊妃要是知道這孩子盼自己餓肚子,那只怕是要氣吐血了呢!

無語過後,玲瓏深深的看了虎子一眼,這孩子雖然消瘦,可是卻分外有活力。

再看看這被翻過的土地早就被打理的幹幹凈凈,便知道這裏的村人不是可以疏忽大意到將麥穗兒都忘在田埂上的懶漢。

這孩子撿到的麥穗兒想必是這村裏的人,不忍心這娘倆活活餓死,所以特地留下來的。

至於這孩子還能活這麽久,想必是因為他娘將吃食相讓了,這麽一想,只怕這孩子的娘估計要命不久矣了。

這讓玲瓏不由自主的

皺起了眉,看著虎子和兩個孩子說笑言辭間那般伶俐的模樣,倒讓她一時不忍心讓這孩子受那失母之痛了。

那就,一會兒臨走之前幫一幫母子吧。

玲瓏飛快在心裏做了決定,隨後擡起眼,便看到烏拉那拉氏也在看著那孩子,也不由目露深思。

這會兒烏拉那拉氏也回過神,瞧了玲瓏一眼,兩人目光對視之間,顯然是已經將這其中的事由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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