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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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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聽了懋嬪的話, 心裏很是疑惑,她皺著眉,瞧了懋嬪一眼。

莫不是懋嬪就是因為這樣的事, 所以才急匆匆的賄賂了蘇培盛,要見自己一面?

“誰跟你說了朕意欲讓塔娜和親?朕的骨血何其珍貴,不過是些粗魯之人,如何能配得上?!”

和親,撫蒙。

這是大清朝一律慣用的政治手段,只是在玲瓏眼裏卻頗為看不上眼。

因為覺得一個女子的性命比不上一國, 所以以一個女子來維系兩族之間的和平穩定,簡直就像一個笑話!

或許曾經在歷史上有過女子和親成功的案例, 比如文成公主入藏, 又如海蚌公主。

這些都是名垂青史的傑出女性, 可是不可否認, 這樣成功的例子實在是太少了。

而這背後是更多和親公主的血與淚。

早早離開了自己熟悉的國家, 到達異域之地,不知歸期何時。

不熟悉的語言,不熟悉的生活習慣, 不熟悉的人和物, 每一樣都讓古代女子本就敏感的神經, 更加敏感上一分。

更別說不少和親公主,其實完全是被她們的母國當作是祭品來安撫強大的敵人, 而敵人又未嘗不是借助她們來讓自己的壓力和緩一分?

真到圖窮匕見,狼子野心畢露之時,這些和親公主不過是祭旗下的一抹亡魂,成為激發此地兵將的號角。

若真的想要國家安定,外族不敢侵犯, 唯一的方法便是自強!

唯有自強,方可讓敵人畏懼,方可讓敵人尊重!

玲瓏這樣想著看著懋嬪那莫辨的神色,臉色認真而嚴肅:

“朕之大清,不割地,不賠款,不和親,即便是朕的女兒當真要遠嫁出去,那也要是她們自己瞧上了!”

玲瓏的話讓懋嬪一時楞住了,隨後,懋嬪這才囁喏了下嘴唇:

“是是臣妾糊塗,是臣妾糊塗,臣妾以為有依著大清的慣例,加之您初登基,蒙古不穩,您會讓塔娜……”

玲瓏這會兒直勾勾的瞧了懋嬪一眼,隨後別開了一臉,冷冷的哼了一聲:

“朕還沒有那麽不堪,讓自己那般柔弱的女兒去為自己穩這江山!

不,不光是朕的女兒,這天下萬民亦是朕的孩子

!和親一事,朕絕不會同意,邊境數萬萬將士更不是擺著看的!”

誠然,公主和親,便可以最小的代價安定國家,但是,玲瓏不願意。

和親而來的一時和平也只是表象,如果真的將這些當真了,那才是可笑。

懋嬪這會兒只吶吶不語,玲瓏又瞧了她一眼,隨後連口水都沒有喝,直接便離開了懋嬪的宮殿。

她並不認為此次懋嬪祈求塔娜不和親之事是空穴來風,定是懋嬪聽到了什麽風聲,只是她究竟從哪裏聽到的呢?

玲瓏剛一出去,沒走多遠就看到了赫舍裏氏,赫舍裏氏大老遠看到玲瓏後,便跪在了地上請安。

玲瓏走到近前,立刻讓赫舍裏氏起身:

“愛卿免禮平身吧。這延禧宮離皇後的鐘粹宮可不近,愛卿怎的突然來了這裏?”

赫舍裏氏垂下眼眸,落落大方拱手道:

“回皇上的話,是奴才發現這裏有些異樣。”

赫舍裏氏的話,讓玲瓏不由回身瞧了一眼,那安靜沈寂的如同遲暮老人的延禧宮,想起那膽小如兔的女孩那雙讓人心生憐惜的雙眼,她輕輕一嘆:

“此事,詳查。有結果告知蘇培盛知會朕一聲。”

果然,不出玲瓏所料。

只是,那暗中和懋嬪通信之人,又如何有那麽大的本事,能推測自己能讓塔娜去和親?

玲瓏的話,赫舍裏氏立刻面色嚴肅的應了一聲。

隨後,玲瓏便直接讓龍攆繼續前行,再沒有和赫舍裏氏有太多的交集。

畢竟此時女官才剛剛建立,若是她和赫舍裏氏說太多的話,只怕宮中會傳出不少流言,這於自己日後的計劃不利。

至於赫舍裏氏……玲瓏沒想到赫舍裏氏這般敏銳,看來自己這次沒有選錯人,這讓玲瓏的心情有了一分輕松。

只是,懋嬪口中所言之事,終究如一塊巨石壓在了玲瓏的心口,讓她不由對那暗中之人也發恨得牙癢癢。

他們既然敢在懋嬪面前突然說起這事,想必定和那蒙古或是其他部族有所勾結,說不定便是想要借著自己初登基,根基未穩來動手腳!

如此看來,想必是因為此前自己在民間那真龍天子的盛名,讓他們慌了手腳,所以才能暴露出這麽大的一個

問題!

玲瓏輕輕轉了轉自己拇指的扳指,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心中所想之事也該加快進度了。

於是,等玲瓏回到養心殿又開始占據了一方小幾,伏案書寫的什麽。

這一幕,讓原本本該坐在書桌前看著奏折的雍正,看著這樣的玲瓏不由自主的沈默了下來。

不割地,不賠款,不和親,這就是她嗎?

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才有著這樣的豪情壯志,她又有何資本能說出這般傲氣的話?

只是,不可否認雍正在聽到玲瓏那一番話之後,已經從心裏開始信服她了。

而懋嬪的話,讓雍正也心裏不舒服極了,他自問自己重生以來對這個女兒格外的看重,即便是幾個兒子也越不過她。

卻沒想到,事情一出,懋嬪竟然會那麽想自己。

難道自己真的就是一個可以讓自己明明看著只要去和親就一定會喪命的女兒去和親嗎?

雍正心裏覆雜極了,可他也只是沈默了一會兒,便又繼續勤勉的拿起了奏折,認真的看了起來。

因為此前玲瓏對於奏折的字數規範,讓這又收上來的一摞奏折,沒有經得住看,沒過多久便已經早早批改完了。

雍正這邊事早早忙完了,可是玲瓏那邊還在認真的寫著什麽。

而後,雍正在原地坐了一會兒,隨後將批改完的奏折整理好放在了書桌的一旁,這才緩步走到玲瓏的身旁。

“天色漸暮,有什麽事兒還是明天再寫吧,仔細對眼睛不好。”

雍正隱隱約約明白,玲瓏此刻在寫的東西必定是將來於大清極有裨益的東西。

只是看著這人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讓他忍不住發愁,他會不會真的還會走自己上一世的老路。

不過,更多的卻是心裏那一絲對這人那隱隱感激以及其他覆雜的情緒。

雍正的話,讓玲瓏驀然從沈溺狀態清醒過來,她寫完最後一句話後,放下了筆,看著開始灰蒙蒙的窗外,活動了一下手腳:

“倒是沒有註意時間,已經這麽晚了。”

雍正抿了抿唇:

“只怕朕不提醒你,你能寫到天黑去,到時候才真正要把蘇培盛給嚇死!”

雍正的話,讓玲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了笑:

“這不是一時沒註意嘛,只是四爺竟然今日這般關心我的身子,莫不是……”

玲瓏頓了一下,讓雍正心中莫名升起一次心煩意亂,隨後玲瓏笑嘻嘻地說道:

“莫不是自己的東西自己不珍惜,卻看不得旁人糟踐?

這你就放心吧,等我走的時候,這具身體一定好好的還給你!”

玲瓏的話,讓雍正有些惱怒,隨之又升起一絲淡淡的悵然之瞪了她一眼:

“好心當成驢肝肺,說的就是你這種人了!往日也不見你這般勤勉,臨時抱佛腳這可不行。”

大概是此刻雍正面色嚴肅,一板一眼教導的模樣,讓玲瓏不由想起自己曾經在學校裏看到的那些教導主任,對學生的模樣只覺得心裏一虛。

“咳,哪裏是我平時不勤勉了,只不過是正會兒突然有靈感了,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

我倒是有些期待明天看著那些大臣們被打臉的模樣,只可惜我把朝會改成了三日一朝,不然明天就能看到他們那臉色了,想想一定有趣極了!”

雍正面無表情的看著玲瓏轉移了話題,隨後淡淡的說道:

“如果你不想睡懶覺的話,倒是可以,將朝會又改成每日一朝。”

“那還是算了吧!”

玲瓏連連搖頭,雖然說她早已把朝會的時間拖後了許久,可是她還是喜歡一覺睡到自然醒的滋味。

雍正看著玲瓏這般模樣,不由有些怒其不爭,看著玲瓏搖了搖頭,這人那般驚才絕艷,只可惜這憊懶的性子……

……

一夜時間,就這樣悄悄的溜走了。

雖然玲瓏將上朝的時間延後了,可是陳廷敬一向最是勤勉奉公,依舊照著往日的時間起床洗漱。

王氏如同尋常那般為陳廷敬更衣,打理儀容,等為陳廷敬戴上官帽的時候,王氏這才微微一笑,像是看著一件傑出的作品。

即使兩個人成婚這麽久,陳廷敬和王氏依舊感情很好,可被王氏這麽瞧著,也讓他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了臉。

“夫人怎麽這般瞧著我?倒是讓我有些不適應了。”

王氏微微一笑:

“老爺這些日子讓管家時時刻刻盯著我是什麽意思,就這麽怕我去宮裏做女官呀?”

陳廷敬聽了王氏的話,面上一紅,然後轉過了臉。

怎麽聽著王氏說話的意思,倒像是自己像那對未斷奶的小兒離不開王氏一樣,簡直是羞煞人了。

“怎麽會?管家跟著夫人,想必是有要事要尋夫人吧……”

王氏顯然是不滿意這個答案的,輕輕一哼,眉眼含笑地看著陳廷敬:

“既然老爺這麽說的話,那是讚同妾身去宮中做女官了?說起來夫妻二人同朝為官,這可是一段佳話呢!”

陳廷敬聽了王氏的話,詭異的沈默了一下,莫名想起玲瓏用那第二條政令尋人後,得到天降神物一事,那這第三條的女官,應該也是另有深意吧?

“咳,這事不急,夫人還是讓我速速去上值吧!昨日皇上說起神物一事,今日也不知可能見效,還是讓我快些去上值,好瞧瞧那神物可有功效……”

“神物,老爺說的神物是何物?”

王氏的註意力顯然是被陳廷敬給轉移開了,而在神物一事,皇上並沒有下令要嚴守口風,而且若是有效將來是必要對民間推出的。

陳廷敬斟酌了一下,這才小小的透露道:

“聽說是一個農夫進獻上的神物,被皇上命名為磷肥,於農事大有益處,只是昨日只聽皇上說起那神物的神奇之處,倒是不曾親眼所見。”

“磷肥,聽起來倒不是什麽大雅之詞,只是倒格外貼合農事……”

王氏喃喃著,而後,陳廷敬看到王氏陷入沈思後,連忙就此脫身:

“所以夫人就好好在家,老爺我要先去衙門瞧瞧那神物到底可有效果了!”

陳廷敬說完這話便一溜煙跑了,他是不想讓夫人去做女官,可是卻不想被夫人明晃晃的點出來,畢竟這有礙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不過,神物之事若真能證明皇上的不凡之處,這女官……陳廷敬覺得若是夫人鐵了心要去,他會願意的。

陳廷敬本以為今天自己一定是到得最早的,卻沒想到比他到得早的人大有人在。

陳廷敬剛走過了大清門,便看到了那大石槽附近圍了一大圈人,他連忙走了過去,拍了拍最外圈人的肩膀,看到是陳廷敬那人連忙讓開了一條路。

“陳大人來了,陳大人來了,諸位為

陳大人騰騰地方……”

畢竟此次賭約是陳廷敬和玲瓏所作,所以陳廷敬算是主角之一,這會兒眾人聽到這話,連忙為陳廷敬讓出了一條小路。

陳廷敬這會兒沒有推辭,能被眾人圍觀至此,想必是這神物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這麽一想,陳廷敬連忙走了過去,剛一進去,陳廷敬整個人便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這這這真的是昨天割過的扁菜嗎?怎麽一夜之間就已經長得這麽高了?!”

扁菜本就吃水,水澆的好了,往往才擱第二天就會冒出了頭。

只是今日瞧著這施過磷肥的扁菜,何止是冒頭,簡直又在一夜之間長出了兩個指節高!

陳廷敬的話,讓眾人沈默了一番,隨後便有一個大臣站了出來,拱了拱手:

“陳中堂,下官是第一個來此處的。這大清門每日有侍衛一日三崗的輪換,正巧守夜的侍衛乃是下官一親戚的子弟。

聽他所言,他執勤的時候這扁菜正是夜間生長的時候,起初他還沒有註意,只是瞧著那扁菜比旁邊更綠了一些。

可不過一個時辰,再去看的時候便已經大變了樣!”

那位大臣的話,讓陳廷敬沈默了一下:

“不知道那位侍衛為可曾下值?若是不曾本官,可否與他見面詳談?”

陳廷敬之所以會沈默,是因為這磷肥的功效在扁菜上實在是太過明顯!

明顯到他已經不想等皇上所說的那七日之期,只看這一日便已經想要將這磷肥大肆的推廣出去!

畢竟早推廣一日,那京郊的百姓便能少受一日的苦,也能早早的心安下來。

只是,在此之前他必須要知道這事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有沒有人在夜間偷換過這大石槽中的東西!

只是瞧那記號,甚至連割扁菜的方向痕跡都一模一樣,讓陳廷敬一時心裏沒了底,迫切的想要求證一番。

那大臣聽了陳廷敬的話,連連點頭,這可是上官第一次對自己提要求。

“陳中堂,我那侄兒現在還未下值,我這就讓人將他叫過來!”

沒過多久,穿著一身侍衛服的年輕人便被叫了過來瞧這濃眉大眼,眼中帶著光,一看便是頗為靈活之人。

“你說你親眼目睹了這石槽中扁菜的生

長,你可否跟本官詳細描述一下?”

陳廷敬直接開門見山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那侍衛顯然沒想到陳廷敬是這種風格,楞了楞隨後笑著說道:

“回陳大人的話,確實如此。”

這侍衛本就屬於武將,向來是不喜歡文臣唧唧歪歪磨磨蹭蹭的模樣,而陳廷敬這般幹脆利落的模樣倒是這侍衛心裏舒坦了不少,當即便將自己昨夜執勤時看到的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昨夜,我是醜時三刻換的崗,適逢昨夜月色極好,我才到這裏便瞧著這石槽中的扁菜,似乎和旁邊的不同,便多瞧了一眼。

等後來,您也知道這執勤枯燥,所以我邊發了一會兒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後,我再去瞧,便隱隱約約看到這石槽的扁菜,似乎比旁邊開始高了高出了不少,然後便更是註意起來。

只是這一註意那就不得了,這扁菜像是在我的眼皮子下面長大一樣,才過了幾個時辰,一下子就高出這麽多,可把我唬了一大跳!”

年輕人說這個話讓一旁的大臣們不由笑了出來,他們知道年輕人是誇張了,可是陳廷敬看著年輕人那認真的模樣,心中便知道這年輕人乃是實話實說!

而正是因為這年輕人實話實說,讓陳廷敬心中巨撼,隨後連點卯都不準備點了,便直接準備去宮中求見玲瓏。

“哎,陳中堂這是準備去哪裏?”

陳廷敬還未走多遠,便被一人叫了住,陳廷敬聽到這聲音,頓了步伐朝後看去。

卻發現竟是希福納,這讓陳廷敬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昨日希福納抨擊皇上之語,他也是聽王鴻緒說過的,卻沒有想到這人今日又叫住了自己,不知是準備做什麽。

“不知希福納大人有何賜教,本官還有事要尋皇上!”

希福納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笑著說道:

“陳中堂這般行色匆匆,想必是要去向皇上進言,讓大肆推廣著被稱為磷肥的神物吧?”

希福納說起這話還是隱隱有幾分不屑,不過是一個初見成效的東西,這才一日而已,就已經能讓一向穩重的陳廷敬這般模樣,當真是好笑極了。

陳廷敬不知道希福納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只是此物的成效他已經看

在眼中,而這東西真的於民生有益又為何不能盡快推廣?

“磷肥的效果你我都已看在眼中,如此神物為何不能大盡快推廣,早推廣一日便能早緩解百姓之苦,這道理難道希福納大人不懂嗎?”

希福納搖了搖頭:

“本官懂,正是因為本官懂,所以才要阻止陳中堂你啊!

陳中堂你只看到眼前的表象,可是你也不細思一番,這只是他鄉野農夫所以拿出來糊弄皇上的東西,即便是此刻有些效果,這七日之期可還沒有到呢!

這誰又知道這七日之後又會有什麽變故呢?焉知這磷肥這般催熟這扁菜,這扁菜其實還能食用否?”

陳廷敬雖說極為不喜希福納的為人,可是聽到希福納這話還是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希福納這話也確實沒有錯,這讓陳廷敬有些遲疑。

“如此,那便還是等七日之後再瞧瞧這扁菜可能食用吧。”

這一次倒是他一時沖動,差一點好心辦了壞事。

而這時,王鴻緒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冷冷地瞥了希福納一眼:

“希福納大人好口才,如此詭辯當真是極妙!只是希福納大人此刻這般抨擊這神物,可若這神物真有神效,屆時,希福納大人又準備如何?”

王鴻緒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希福納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王鴻緒可比陳廷敬難搞多了,況且如今朝中已然因為三人分成了三派。

而這磷肥,到底有沒有用希福納可比旁人可關心多了!

這一夜他可是早就讓心腹暗中盯著,正是因為盯著這,磷肥展現出來的奇效才愈發讓他心驚。

若是這磷肥真正有一日得以推廣……只怕,皇上真龍天子的盛名便會更上一層樓!

到時候,皇上不過短短數月,便坐穩了龍椅,那要他這老臣又做什麽。

況且他可是知道自己曾經做下了多少錯事,也正是因為錯事才讓他想要以身犯險,讓皇上可以依仗於自己!

只要皇上倚仗自己,那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便可以輕飄飄的一筆勾銷。

先帝如此,皇上亦將如此,希福納這樣想著,眼中閃過了一道厲芒。

“那不知王大人有何高見?!”

王鴻緒走到陳廷敬的身旁,正視了希福納一

眼,兀的笑了出來,只是這笑容讓希福納心中驀然升起了一絲涼意。

“這好說,既然希福納大人今日對這神物這般詆毀,想必是極為瞧不起這神物。

那等七日之後,這神物當真有奇效的話,還請希福納大人將這神物供於桌前,日日對其致歉供奉,如此才能讓神物更好庇佑我大清!”

王鴻緒的話,險些將希福納氣得暈了過去,讓他對那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日日供奉之前,這將他的臉面置於何地?!

“你,你,你……”

“本官如何?不知希福納大人認為本官這話可有道理?畢竟是神物,若是因為希福納大人百般詆毀,想要收回神力,屆時,我大清萬萬子民,可就指著希福納大人您呢!”

希福納被王鴻緒這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最後他冷冷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大石槽,揮了揮袍袖:

“好,本官等著!”

反正他打心眼裏不相信一個鄉野農夫能拿出什麽好東西來,這磷肥並不是皇上口中所說的神物,指不定還會帶來無盡的災難。

等希福納怒氣沖沖的離開了,陳廷敬這時才皺起了眉,看了王鴻緒一眼:

“你何苦這麽對上他,他乃是先帝的老人了,手裏定有不少勢力,若是日後給你使絆子……”

王鴻緒冷哼了一聲,神態高傲:

“本官會怕他?況且陳忠堂有些事可莫要偏聽偏信才好。

據本官所知,昨夜希福納的副官可是早早就讓他族中子弟,倒了侍衛的輪值日夜守著呢。”

陳廷敬聽了王鴻緒這話,漸漸瞪大了眼睛:

“王大人是說這磷肥很有可能是真的有用?”

王鴻緒看著希福納漸漸遠去的身影,諷刺的笑了笑:

“希福納此前幹過什麽勾當,你我心知肚明,不過是想要糊弄新帝,日後好……繼續他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罷了。

只是此事於天下萬民大有裨益,本官如何能不盯著他?你放心,有本官在必定不會讓他的奸計得逞!”

陳廷敬雖然如今已經官拜高位,可是某些人脈到底比不上出身官宦世家的王鴻緒,這會兒聽到王鴻緒的話,沈默了一下:

“如此便請王大人多多留意,若是有要緊事,可隨

時差人來府上尋我。”

王鴻緒看了陳廷敬一眼,往日只知道這位陳中堂性子清冷,沒想到竟也有邀自己上門的一日。

陳廷敬被王鴻緒看得別扭極了,隨後別過了臉:

“本宮這麽做,只是為了百姓而已。”

王鴻緒哼了哼:

“誰不是呢?”

而後,兩人朝彼此拱了拱手,便揚長而去,回到了自己的衙門上值。

只是有了第一次打臉,第二次還會遠嗎?

等到了第二天,陳廷敬看著那儼然已經又高出了一倍的扁菜,徹底陷入了沈默。

照著這樣子的趨勢瞧下去,只怕用不了七日,便可以看到這扁菜長成的一日,只不過因為和玲瓏有著七日之約,所以陳廷敬還是沈沈得住氣的。

而玲瓏早就知道了,次日後石槽前三人的一番對話,當下對希福納也更加厭惡了。

“那希福納還當真是國之蛀蟲,看來得早早把他挑出朝堂,不然日後我要是想做什麽,只怕他都要能挑出個什麽刺來!”

玲瓏自然是知道希福納這百般挑刺打的是什麽主意,其實正因為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所以他這般不顧及天下百姓的作態,讓玲瓏對他厭惡更深,也心中升起了加快將他清理出朝堂的決心。

雍正看著玲瓏臉色不好,也不由有些後悔自己當時那般輕飄飄地放過了希福納,若是自己能再狠一點就好了。

“希福納此時還是不好動他,畢竟,除非是謀逆大罪,沒有新帝會在剛上位之初,便將先帝的寵臣打發了。

而且希福納之罪,必須要將他淩遲處死方才能解朕心頭之憤!只是,如此可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所以,此事當徐徐圖之。

不過在上一世的時候,希福納能被人抓住把柄,也是因為他一時松懈,沒想到區區一件小事,拔出蘿蔔帶出泥……”

玲瓏聽了雍正說話,眼中閃過了一道厲芒:

“此事好辦,與希福納如今這般作死的模樣,只怕他命喪黃泉之日也不晚了!”

玲瓏和雍正說完了這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調節好自己因為希福納便差的心情,又投入了小冊子的書寫中。

而雍正默了默,瞧著玲瓏沒有註意自己,最後提筆拿

了一張紙,不知在寫了什麽。

在之後的一日,某天玲瓏用膳的時候,雍正將那紙團彈進了一個呈膳宮女的袖子裏。

希福納此人,著實惹人厭惡極了,再看著他這麽蹦噠,實在是影響心情!

玲瓏雖然厭惡希福納至極,也是知道輕重的,她如今攤子已經鋪得太大了,和希福納做鬥爭的話,只怕也沒有那個精力。

不過,她自信於磷肥的奇效,所以也只是將希福納一事暫且置之一旁。

等下一次玲瓏上朝的時候,看著朝堂之上官員中有不少瞧著自己的目光,都已經變得敬畏而崇敬,便知道自己這次讓磷肥以神物的形象現世,已經為自己在隱隱之中增加了威嚴和號召力。

這讓玲瓏當下心頭微微一松,做一個新登基的皇上,就是這點不好。

無人服你,只有你能做出真正的成績,才可能收攏一些為自己所用的人脈。

可是這對於大多數心地來說都太難太難了,唯有那種有人品極佳又忠心耿耿的老臣護持者的新帝,那簡直就是躺贏的人生。

畢竟,就在先帝當初登基的時候,不也是有輔政大臣鰲拜享受了權力帶來的好處後,便對他沒有了往日的敬畏之心。

這從古至今,人一旦想到了權力,便很難願意再讓自己回到沒有權力的時候。

何況是做皇上寵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時候,尤其是當皇上,可以隨意左右……

不過,玲瓏絕不準備做一個這樣的皇上。

因為這些日子中,大臣的註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磷肥讓扁菜的生長上,再加上這些日子京中也很是太平,所以並沒有什麽大事要奏。

所以這朝會便就這麽平平穩穩的度過了,只不過臨到散朝的時候,玲瓏深深的瞧了希福納一眼,讓希福納只覺得心裏一個咯噔。

難道是自己在什麽地方讓皇上不喜了?

不然皇上怎麽那般瞧著自己,等心驚完之後,希福納又不由搖頭失笑,不過是一個新帝罷了,以自己經營這麽多年的本事,還會怕她不成?

只是那被稱為神物的磷肥,這三日以來已經讓那扁菜吐出了重葉,看上去比旁邊的更為茁壯,而這茁壯的扁菜像是一叢綠色的火焰

,燒的希福納徹夜難眠,寢食不安。

不行,不行,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難不成真的要在日後將這磷肥供在自己的桌前,日日致歉,那豈非是貽笑大方?!

而且,磷肥絕對不能順利推行,否則自己的計劃又該怎麽辦。

一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事,若是有先帝在,自己何以至於如今這般驚慌?

都是新帝的錯,雖然她手中有神物,可是誰讓她對自己這般逼迫呢?

於是,就在七日之約的前一夜,粘桿處向玲瓏稟報了,有人意欲將不知名的東西撒在了扁菜之上。

不過,做那事的小太監被當場擒獲,扁菜並沒有什麽事。

可饒是如此,也讓玲瓏惱怒極了,這可是皇宮,竟然守衛松懈至此?

今日既然可以讓人將那不知名的東西撒在自己要做實驗的扁菜之上,那明日是否要將毒藥放在自己的飯食之中?

“讓人將他控制起來,徹夜詳查,務必要問清楚他後面到底是何人,竟有這般大的膽子!”

這還是玲瓏第一次這麽惱怒,只是這究竟是何人,玲瓏心裏也已經有數了。

畢竟,能和此事有直接利益相關的也就只有那麽一兩個人。

次日,雖然今日不是朝會的時間,可是玲瓏卻早早便乘坐了龍攆,準備在大清門口等著官員們來上值。

只是,她到的時候官員們大多都已經到了,看到玲瓏的時候紛紛跪下磕頭請安。

玲瓏下了龍攆,一番叫起之後,這才走到了大石槽的跟前,看到那比之旁邊石槽的扁菜更為茁壯的一幕,玲瓏不由臉上浮現了笑意。

這扁菜,綠的讓她欣喜啊!

“如何,這磷肥的作用,諸位大人今日也看到了,不知可覺得朕此前說的還是虛言嗎?”

陳廷敬抿了抿唇站了出來,拱了拱手:

“是奴才的不是,這扁肥之妙用,奴才等已經看到!

此物當真神效至極,還請皇上早日向百姓推廣也好,讓百姓不再為今年秋日收成而憂心!”

玲瓏看著陳廷敬這般模樣,思及那次陳廷敬見過磷肥作用的那一番對話,便知道雍正推薦的陳廷敬並沒有錯,此人確實於這事有大胸懷。

“愛卿這話朕也以為如此,只是……”

玲瓏這話還沒有說完,希福納使了一個眼色,便有一個官員站出來,跪在地上先給玲瓏磕了一個頭,然後高呼道:

“皇上,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妥,這磷肥雖然可以讓扁菜長得這麽好,可是誰又知道這會不會讓扁菜不能食用呢?”

原來是在這等著自己呢!

玲瓏冷冷的看了希福納一眼,面上還有笑意:

“這事兒也確實不是沒有可能的,如今既然有愛卿提出了,那朕自然能讓要讓你們放下這個心!”

玲瓏的話,正中希福納下懷,讓希福納臉上浮現起一抹笑容。

只要皇上敢讓人將這扁菜炒著吃了,到時候毒發之時,他等著看皇上如何驚惶失措!

這麽一想,希福納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而這時,希福納被王鴻緒撞了撞:

“希福納大人頗有聖卷,皇上已經準備請希福納大人您去品嘗扁菜了,您還不謝恩?”

希福納頓時呆若木雞,他品嘗?!

希福納僵硬的擡起頭,看向了玲瓏,而玲瓏這時滿面笑容:

“神物之下第一茬扁菜,朕請愛卿一用,不知愛卿以為如何?”

希福納:!!!

不如何!皇上這莫不是在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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