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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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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瑪很好, 大哥也很好,外面很有意思呀!

好希望下一次還可以和皇阿瑪,大哥他們一起出去, 額娘, 我,我可以嗎?”

弘昀楞神過後,然後低下了頭, 小心翼翼的說著。

原來, 和皇阿瑪在一起相處的時光, 是那麽輕松, 還可以看到很多很多自己以前都不知道的, 有意思的事。

齊妃聽了弘昀的話, 錯愕的微張了嘴:

“你說, 你還想和你皇阿瑪出去?!”

弘昀點了點頭, 神情間還帶著些許怯懦之色:

“額娘, 我還能再和皇阿瑪他們一起出去嗎?皇阿瑪他們是不是下一次不會再帶我去玩了?”

弘昀說話的時候眸子一眨一眨的, 看著齊妃, 讓齊妃只覺得心頭驀然一軟,隨後抿了抿唇:

“弘昀放心, 額娘會讓你皇阿瑪願意帶你出去的。”

重活一世,她最最虧欠的便是自己膝下的孩子。

唯願他們平安喜樂,長壽無極, 她便此生無憾了。

弘昀得了齊妃的回答, 眼中閃過了一絲雀躍之色, 然後撲進齊妃的懷裏,大腦袋蹭了蹭:

“額娘,你真好!”

齊妃笑盈盈的將弘昀擁在了懷中, 隨後又指揮著貼身宮女去拿了小孩子愛吃的點心,細細問起了今日發生的一切。

等聽到弘昀言辭清晰地將今日的事一一說完後,齊妃這才楞了楞神,原來皇上私底下對於看重的孩子是這樣嗎?

只是,她又為何會突然看重弘昀呢?

不過看弘昀這般開心的模樣,想起自己曾經在他尚還年幼的時候,也護也護不住他,只能任由他和自己永久的分離……

齊妃只覺得心如刀割,現在,只要弘昀覺得開心的話就夠了。

隨後,齊妃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

“好孩子,你放心,以後,你皇阿瑪會更喜歡你的。”

為了孩子,她也該爭這一分寵了!

齊妃這樣想著,摸著自己那漸漸隆起的肚子,唇角勾起了那溫柔的笑。

而弘昀看著齊妃撫摸肚子的模樣,眨了眨眼睛,隨後低下了眸子,嘴角卻無意識的下垂了下來。

額娘有了弟弟後,會不會就不是自己一個人的額娘了?

弘昀想起嬤嬤曾經跟自己說過的話,手中攥著

的點心都不由自主的被他捏碎了。

齊妃這會兒想著自己以後的打算,倒是沒有註意到自己兒子的不同。

而弘昀擡起頭,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看著齊飛這般專註的模樣,最終也只是低下了頭,沈默的將手中捏成渣的糕點,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額娘不是自己一個人的額娘,皇阿瑪也不是自己一個人的皇阿瑪,但是在皇阿瑪那裏他卻能感受到一種不會被忽視的珍惜感。

如果,以後可以經常見到皇阿瑪就好了。

而玲瓏回到養心殿後,將雍正趕去了書桌前,讓他幫自己瞧著折子。

而玲瓏反倒在一旁的小幾上,自己隨意拿了張紙展開後,低著頭不知道寫著什麽。

雍正看到玲瓏那般認真的模樣,張了張嘴最後也不願打擾她,便只能搖頭,認真拿起了今日才遞上來的折子。

今日的折子大多不是什麽重大要緊的事,最多不過是寫些對玲瓏那些政令不滿的言辭,只不數大多以規勸居多,卻沒有一個人像以前那般言辭犀利。

其實,就像老十四所說的那樣,這人有那一層真龍天子的皮庇護著,群臣即便對她所有的決定再不滿,也絕不會像以前那樣對新帝拿架子。

畢竟,新帝以往初登基,為了朝堂穩固,少不得要好好籠絡群臣,但是她有那象征君權神授的一場雨,其實早就可以讓自己輕松自如一些了。

只是,想起玲瓏先前的自然和自己說起話來漫不經心的模樣,可是對於那些頒布的政令,卻像是對待剛從土裏長出了幼苗,那般極為的呵護。

雍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只知道能讓她這麽做的事絕對不會有錯。

可是現在對什麽事都兩眼一抹黑的雍正來說,讓他心中升起了濃濃挫敗感。

後宮那一攤子爛事兒就不說了,那確實會有這個時代的通病,可是朝堂上本應該是自己擅長的事兒,卻也讓他沒有什麽施展之地。

雍正這麽想著,原本那嬌艷冰冷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沈郁,那張薄唇抿得更緊了。

玲瓏察覺到殿中的溫度下降了,擡眼瞧了一眼雍正:

“怎麽了?是不是有人又說什麽不好聽的了,你就當放屁好了!”

雍正:……粗魯!

“倒也沒什麽……”

雍正微一頓,看著陳廷敬呈上來要求過目的榜文,其上內容文采斐然,看上去便是一篇不錯的佳作。

只是,雍正點了點最後看上去臨時加的那一條,沈吟片刻,這才道:

“只是,陳廷敬寫的榜文呈上來了,不過……”

玲瓏這會兒將剛才筆走龍蛇寫的厚厚的一沓紙,放在一旁,又隨手在旁邊的洗漱架上取了濕帕子潤了潤手,這才走過去:

“不過什麽?我瞧瞧。”

雍正起身將位置讓給玲瓏,動作很是自然。

隨後,他就看著玲瓏低眸看著榜文的模樣,出了神。

以前怎麽不曾發現自己低眸時的睫毛會那麽長?

不過這楞神也只是這麽一瞬間,最後等玲瓏一目十行的掃視完了榜文擡起頭,雍正連忙低下了頭:

“陳廷敬這裏面還多加了一條,若是於朝廷無功,反而揭榜者以欺君之罪論處,當斬!你以為如何?”

玲瓏看到那最後加上去的內容,也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陷入了沈默。

而雍正這會兒調整好了心緒繼續說道:

“朕以為,此法可行。一則,若是無限制的話,誰人都可揭榜,那即便是那些想要蒙混過關之人也會來此。屆時,只怕會造成場面混亂,反倒埋沒了有真才實學的人。

二則,年羹堯上次的密奏你我都知道,這次你已推行新法,只怕他們並不會讓你稱心如意,若是不加以限制的話,朕恐他們會渾水摸魚。”

雍正緩緩的將自己的想法說著,而玲瓏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想到這裏已經不是自己曾經最喜歡的那個尚算平等的社會了。

“可是,斬刑是否太過殘酷,屆時的話會將大多數人都拒之門外,甚至膽小者也不敢揭榜。”

玲瓏於其他事上自有決斷,可是在這等攸關性命的事上卻是心軟了。

雍正認真瞧了玲瓏一眼,繃著臉道:

“為君一道,切記優柔寡斷!”

“於人類來說,生命是脆弱的,也僅有一次,如何能不珍惜?”

“那你信不信,即便是在榜文之上有欺君者斬的罪名,也還會有人為此鋌而走,絕不會有你所說的那般珍惜生命。”

雍正對於人性的貪婪早已見的太多太多了,所

以這會兒那薄薄的唇中,不斷吐出那冰冷刻薄的言語。

而玲瓏卻詭異的沈默了。

她並不曾經過這樣的事,就連如今所推行的種種政令,也只不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來相助前人而已。

可是,自古變法哪裏會有平坦至極的呢?

過了半晌,玲瓏輕輕道:

“我明白了,此事是我想差了,就這麽做吧。”

雍正依舊是冷著一張臉,可是眼中卻閃過了一道欣賞之色。

知錯改之,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嗯,不過陳廷敬向來講究中庸之道,此法應當不是他提出來的。

而且,更多的可能是為了針對此法的人提出來,不過也算是他們做了一件好事。”

雍正這麽說著,瞧著玲瓏的情緒還是有些低落,便又故意道:

“說起來朕都真的要懷疑你,是否真是老天認可的真龍天子?

你瞧這次連你我一時都沒想到的事兒,便是有人雖然有破壞之心,但卻歪打正著了!”

雍正這話,讓玲瓏擡起頭,抿嘴一笑:

“什麽真龍天子不真龍天子的,不過就是事先掐算好了時間,又用了些科學的手段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雍正見玲瓏情緒漸漸穩定後,這才又恢覆了原狀:

“即便朕知道,可是天下萬民不知道。況且,就是那鄉間老漢的一席話便是皇阿瑪在世,只怕也不會有人那般狂熱的吹捧。”

玲瓏聽了這話想起自己被村長要吹爆時的場面,只覺得耳根發紅:

“好了,莫要笑我了,咱們還是說說這政令想想還有什麽不完善的地方吧。”

雍正點了點頭,看玲瓏徹底恢覆正常後,這才又說了自己的幾個小建議,將那榜文批得更完整後,又讓蘇培盛給陳廷敬送去,讓他謄寫一份,然後張榜公告。

等榜文的事解決了,玲瓏這才像是松了一口氣,又到貴妃榻上鹹魚攤了。

雍正看著這樣的玲瓏,才覺得她是徹底放松了下來,這會兒拿起奏折一邊瞧,一邊一心二用的說道:

“其實,依朕看來,你並不必對新法那般地謹小慎微,他們可能比你想的要好施行。”

在這樣的時代,一個代表上天的帝王,不說全國享譽,那也是振臂一呼,萬人響應。

玲瓏癱在貴妃榻上,輕輕的說道:

“話是這麽說,可是是想讓它變得更完美啊!”

玲瓏不是什麽完美主義,可是她深深的知道新法施行也延續不易,只有讓它們第一次便在世人眼中閃亮登場,方可以讓今後的一切進展得更加順利。

雍正看了玲瓏一眼:

“世上沒有至美至善之事,你放寬心吧。”

玲瓏點了點,隨後才像回過神一般的瞧了一眼雍正:

“咦,不對啊,你今天竟然寬慰起了我,這難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雍正:……

這人一天不懟自己就嘴巴癢癢是吧?!

“哼,看在你讓弘暉和弘昀今日那麽開心的份上!”

他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孩子能有如今日那般,在“自己”面前那般放松愉悅的時候。

想起自己幼時也曾在皇阿瑪面前謹小慎微,戰戰兢兢,他以為那是正常的。

可是今天看到那一切,他才知道一個真正的父親和孩子之間最好的相處該是怎麽樣的。

“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雍正說著這話,原本也沒有抱什麽期望玲瓏的答覆。

畢竟在他看來,這人會在自己提出這種在他看起來很白癡的問題是懟起自己,可是卻沒想到玲瓏回答他了。

“四個字,尊重,傾聽。”

雍正微微一楞:

“尊重,傾聽?這話何解?”

玲瓏本來想要懟一下雍正,但是想著這人方才在自己情緒低落的時候百般勸慰自己,是終究還是壓了下去,心平氣和的說道:

“那就這樣說吧,換位思考一下,如果現在你阿瑪還在,他若是如今日這般對待弘暉和弘昀待你,你開心嗎?”

“開心!”

雍正幾乎沒有思考,便直接脫口而出。

其實今日看到兩個孩子開心時,他除了覆雜,更多的是羨慕。

羨慕他們為什麽可以在父親面前那般輕松自如,隨意歡笑,那是曾經的他求而不得的。

他們的母親對於眼前這人來說,並不曾讓他升起過一絲寵愛之心,可是,他們卻依舊被她那般溫和且耐心的對待。

對於皇宮中長大的孩子來說,他們自小便知道自己身負的寵愛與否,和母親息息相關。

曾經最喜歡和自己對著幹的八爺

黨中的老九,便是因為宜妃盛寵不衰,所以獨得皇阿瑪眷顧。

而自己……

孝懿仁皇後去的早,自己的親生額娘也不會幫自己在皇阿瑪那裏周全,在他隱約的記憶中,除了在自己年歲尚小的孝懿仁皇後還在的時候,能得皇阿瑪幾分眷顧之外,剩下的便只有冷漠以對。

雍正陷入回憶,可是玲瓏看雍正這幅模樣便隨口說道:

“現在你換位思考一下不就明白了嗎?”

雍正搖了搖頭,表情有些苦澀:

“不,我不懂。我不懂一個父親為什麽要對孩子尊重,我更不懂一個父親要如何去傾聽。”

雍正這會兒已經無意識的換了自稱,玲瓏聽到這話,略一沈默,然後嘆了一口氣:

“尊重,是希望你能想對待一個和自己平等的人一樣對待你的孩子。

你是他們的父親,但是你並不是一個專制者,獨裁者。

他們更應該在你的面前可以自由的抒發己見,在這個過程中你才可以做到更好的傾聽孩子們的心聲。”

“我……”

雍正想說他沒有,但是張了張嘴,卻覺得有些艱澀難言。

“可……從古到今,都是這樣啊,孝道大於天!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接下來,難道不應該是等著孩子的感恩和回報嗎?”

“那,他們想要出生嗎?”

雍正一時無言,而玲瓏卻認真的說道:

“或許在你們的觀念中孝道大於天,所以因此覺得對於孩子並不需要多費心力,他們便會對你們言聽計從。

可是,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難道你之前對你爸,阿瑪也是真真正正發自內心的言聽計從嗎?”

雍正沈默,不是的,他心裏曾有無數次想要問過皇阿瑪,為什麽要將他們兄弟三六九等的劃分,為什麽要對太子那般盛寵對他們卻棄如敝屣。

可是,他終究沒有問出口。因為不合適,這個時代不合適。

玲瓏看著雍正似有明悟的模樣,搖了搖頭:

“行了,這件事先不說了,以後你慢慢看著就是,現在眼前還有一件事得去解決。”

雍正回神:

“何事?”

“弘昀今日的言行舉止,你難道真的沒有發現一點異樣嗎?”

雍正腦中很快的將弘昀今日說的話過了一遍,

皺了皺眉:

“弘昀確實是被教養的小家子氣了些,不過,他倒是有幾分聰慧。”

玲瓏搖了搖頭:

“何止是小家子氣,你沒聽到孩子說嗎?下人若是吃不飽,不光不會不好好做事還會給主人使絆子,你告訴我一個幾歲的孩子,如何能有這般的體會?”

“可,宮中應當是不會存在吃不飽的事……不過是稚子之言,想必是從哪裏聽來的吧?”

玲瓏聽了這話,有些沈痛的看了雍正一眼。

“不,你錯了。小孩子才不會無緣無故的騙人,他所說的吃不飽可不單單是指吃不飽。”

“不單單是指吃不飽?”

雍正這下子徹底迷糊了。

“這個吃不飽很有可能是在隱喻很多事,比如下人沒有他沒到足夠的銀子,比如他們沒有在主人身上撈到足夠的油水。”

玲瓏說著想起今日讓孩子在自己面前當面就耍心機的模樣,只怕也是跟著那下人耳濡目染來的。

其實,小孩子才是最純潔無瑕,最不會撒謊的。

而也正是因此,不光是這個時代,就連經濟科技極其發達的現代,在大多數人眼中對於小孩子的言辭都從不曾放在心上。

所以,才會在現代有許多許多的孩子,在幼年時遭受了不好的事情,他們曾向自己的監護人求助過,卻從不曾被他們放在心上。

童年陰影,其實曾伴隨大多數人的生命。

他們或是能將其永久的埋藏在心底,唯有在黑夜中默默舔舐傷口,或是被其擊敗,一生都活在自我厭棄,恐懼之中。

“弘昀如今大了,想必也不會和齊妃同住承乾宮了。所以我猜,他的問題出現在阿哥所。”

雍正原本並不懂玲瓏的意思,等玲瓏解釋過後,他不由自主的緊皺眉頭,聽玲瓏這麽說後,這才沈思一番道:

“弘昀他如今五歲了……只是,三歲時便被朕讓人帶到了前院,你是知道的,前世齊妃的幾個孩子都太過不成器,所以朕怕他教壞了孩子……”

雍正幹巴巴的解釋著,被玲瓏擡眼一瞧隨後沈默了下來。

或許弘昀能成這般模樣,和他也脫不開關系。

沈默過後,玲瓏讓蘇培盛進來去打探弘昀如今在哪裏。

等了沒過久,蘇培盛便回來稟報

,說弘昀在齊妃那裏吃了一盤子點心後就回阿哥所了。

玲瓏看了看雍正:

“那這樣更好,咱們去阿哥所,讓人動靜小一點,朕要悄悄的過去。”

玲瓏說著便走出了養心殿,看的蘇培盛有些莫名其妙,皇上今日不是才和弘昀阿哥見過嗎?

怎麽這一見就這麽放在心上了?弘昀阿哥莫不是日後要出頭了吧?

蘇培盛這麽想著就想起昨日皇上是宿在齊妃那裏的,想必是齊妃娘娘手段了得,所以才讓皇上如此記掛弘昀阿哥吧。

雍正跟在玲瓏的身後,不知為什麽他覺得自己今日的腳步格外的沈重。

可能,是因為自己有些不想面對即將到來的事情吧。

玲瓏沈默的一路走到了阿哥所門外,擡手止住了下人想要請安的動作。

剛一進去,玲瓏卻一時不知該朝哪裏走,瞧了一眼雍正,卻發現雍正自己也有些茫然。

還是蘇培盛極有眼色,帶著玲瓏朝弘昀的院子走去。

到了院外,玲瓏也不急著進去,反倒站在那裏聽起了墻角,也不知道今日怎麽回事,凈幹些聽墻角的事兒。

裏面是一個嬤嬤的聲音,那聲音雖然聽著年輕,可是卻帶著一股子沙啞的味道,就像是將砂紙在墻壁上打磨一樣,只聽的人心裏有些難受。

“阿哥今日也看到了吧,其實齊妃娘娘也不光是心裏只有阿哥的!

等到腹中的小阿哥一降生,阿哥的位置,只怕又要往後再挪上一挪了。

所以啊,這諾大的宮中,也就只有奴婢是打心眼兒裏疼您的!”

雍正知道自己說話旁人聽不到,當即便斥了一聲:

“這奴才!簡直膽大妄為!!”

竟然就這麽給阿哥上眼藥,這將他,將齊妃置於何地,小小的奴才竟然想要爬到主子頭上去嗎?

“其實啊,咱們阿哥處處都好,就是不知道皇上和娘娘怎麽就看不到阿哥的好呢?”

嬤嬤頗有些感嘆的說著,而這時候弘昀那微帶沙啞的聲音才響了起來,顯然是剛才哭過了。

“皇阿瑪,皇阿瑪很好的,她對我很好的……”

“可是,皇上此前除了考問阿哥的課業之外,並不曾和阿哥多說過一句話,這也是好嗎?”

“皇阿瑪不一樣……”



昀吸溜著鼻子說著,可那嬤嬤卻輕嗤一聲:

“皇上再好,那也不是阿哥一人的阿瑪,阿哥就是瞧著皇上今日帶你出去玩兒,可那日後皇上自然也會帶其他的阿哥格格出去了。”

“我,我……”

“現在不妨再請阿哥仔細想想,從始到終,到底是誰一直陪著阿哥一直在阿哥身邊?”

弘昀沈默片刻:

“是,是嬤嬤……”

“對嘍,嬤嬤永遠最疼阿哥!”

……

其實聽到這裏的時候,嬤嬤除了有些僭越之外並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只是能讓弘昀說出那種話,豈是簡單的事?

果然沒過多久,屋內那嬤嬤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阿哥,嬤嬤對您這般好,想必您也不願意看到嬤嬤心裏難受……”

“嬤嬤又想要什麽?”

“前不久嬤嬤瞧著齊妃娘娘殿中的那一尊白玉杯,瞧著格外的精致,想必能賣不少錢呢!”

弘昀半晌沒有說話,過了許久,這才輕輕的說道:

“是之前嬤嬤拿出宮變賣的東西換的銀子用完了嗎?可是弘昀沒有花那麽多銀子啊…”

“阿哥,嬤嬤是拿您當自己孩子疼的,當初阿哥才降生,嬤嬤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曾奶了,便給阿哥來餵奶了。

可憐奴才的兒子,小小年紀便因為沒有娘失了照看,早早就走了。

如今,也只有他大哥在嬤嬤身邊聊以慰藉,可是奴婢那大兒子是個不爭氣的,在賭場欠下了巨債……

這算起來,阿哥和奴才的大兒子也是吃一樣的奶長大的,算是兄弟呢,奴婢這也是沒有辦法了,還請阿哥幫幫奴婢吧!”

那嬤嬤一番聲淚俱下之下,很快就讓小小的弘昀動搖了,雖然他天性聰慧,可是如何能見過這種場面,一下子就沈默了。

這一沈默讓門外的蘇培盛都差點急得跳腳了,弘昀阿哥如今年紀尚小,也不知何時被這嬤嬤給把控住了,聽著嬤嬤的意思,弘昀阿哥還曾相助過他,將宮中之物拿出去變賣!

“沒銀子你求弘昀一個小孩子做什麽求他?還不如去求齊妃,求朕!”

玲瓏示意蘇培盛弄開了門,擡步走了進去,剛一進去那嬤嬤直接楞在了當場。

過了半晌,嬤嬤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哆嗦著

嘴唇:

“皇上皇上怎麽突然來這阿哥所了?”

玲瓏幾步走過去,招了招手,弘昀立刻從凳子上跳了過去,撲進了玲瓏的懷裏。

玲瓏一把將他抱起來,絲毫沒有理會滿人那抱孫不抱子的傳統。

弘昀還是第一次被阿瑪抱著,這會兒激動的臉頰紅撲撲的,輕輕的叫了一聲:

“皇阿瑪……”

小孩子稚嫩的聲音帶著些許惶恐,軟軟的,像是小貓嗚咽一般。

“說啊,怎麽不繼續說了,剛才在阿哥面前不是挺能說的嗎?給朕說!”

玲瓏將弘昀抱在自己的懷裏,扣著他的小腦袋,讓他不去看那嬤嬤。

嬤嬤這會兒早就滑跪在地上,這會兒渾身上下抖得和篩糠一樣。

“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有不是有心的,還請皇上寬恕奴婢一二!”

玲瓏冷哼一聲,抱著紅暈幾步走過去,一腳踹在了那嬤嬤的胸口:

“弘昀是朕的兒子,上天賜給朕的寶貝,就讓你這等奴才給朕教壞了,你說朕若是不將你千刀萬剮,如何能解朕心頭之憤?!”

玲瓏這麽說著第一次有些慶幸,這是在古代這種法律極為嚴苛的時候。

若是在現代碰上這種事,也只不過是能看那人進牢裏做幾日老板了,哪比得上現在可以痛痛快快的發洩?

那嬤嬤被玲瓏一腳踹倒後,雖然當即就從口中咳出了一口血,但是還是一股腦的爬起來,咚咚咚在地上磕起了頭。

“求皇上饒了奴婢這一回,求皇上饒了奴婢,這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饒了你,可是呢,誰還能再還朕一個好好的弘昀?!”

區區一個奴才,竟然對皇子阿哥用上了pua!

將弘昀那原本純潔無瑕的孩子心性生生變成成了一副心機而又怯懦的性子,就是輕易放過她,那誰又來對將來的弘昀負責?

弘昀埋在玲瓏的懷裏,聽著玲瓏這話眨了眨眼,有些不解,自己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什麽皇阿瑪會這麽說?

可是自從皇阿瑪進來後,弘昀只覺得心口壓著的一塊巨石像是被挪開了一樣。

以前嬤嬤也總是借口讓自己在府中從額娘房中偷偷拿一些東西回去,可是這些日子自進宮以來,嬤嬤要的越來越多了。

自己

越來越不想去額娘那裏,除了因為不想看到額娘期盼小弟弟的模樣,更多的也是因此。

那嬤嬤跪在地上渾身抖個不停,就連牙齒都咯噔咯噔起來。

她哪裏想到皇上會突然來,只怕皇上在外面早就聽完了全程!

若是皇上沒有聽到,即便弘昀阿哥在皇上面前說出一些實情,她還可以用弘昀阿哥是個孩子,隨口學舌罷了。

畢竟,以前她就是這樣應付齊妃的。

可是如今眼瞧著這一招,在皇上這裏似乎行不通了,這讓這嬤嬤一時之間沒了分寸。

這會兒豆大的汗珠從額角不斷的沁出,嬤嬤腦子裏瘋狂著想的對策,可還是一片空白,她完了,她徹底完了!

玲瓏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去讓齊妃來,來的時候跟她好好說道一下這裏發生了什麽,讓她緩這些,別驚了肚子裏的孩子,有了肚子裏的一個,也不能忽視另一個!”

蘇培盛應了一聲,連忙出去吩咐了一聲。

玲瓏這會兒抱著弘昀,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蘇培盛連忙去旁邊的茶水房倒了些茶熱茶過來,給玲瓏倒了一杯,可是玲瓏這會兒也無暇去喝茶。

而這會兒,玲瓏也放開了,按著弘昀腦袋的手,弘暉這會兒終於轉過來腦袋,朝著地上的嬤嬤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問道:

“皇阿瑪,嬤嬤為什麽跪在地上?”

“因為她做錯了事,她教壞了弘昀。”

弘昀楞了楞,然後低下了頭,小聲的說道:

“那弘昀被教壞了,弘昀是不是壞孩子,皇阿瑪以後也會不會不會再喜歡弘昀了?”

“怎麽會呢?不管你是好孩子還是壞孩子,你都是皇阿瑪的孩子。來,告訴皇阿瑪,這奴才到底哄你做了什麽?”

玲瓏的話,讓那地上的嬤嬤猛然擡起頭,想要說什麽卻被蘇培盛的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而玲瓏這會兒固定住弘昀的雙肩,讓他坐在自己的膝上,兩個人視線平視著。

弘昀聽了玲瓏的話,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問道:

“嬤嬤是兒子的奶嬤嬤,只是以前在額娘院子裏的時候,奶嬤嬤並不會讓兒子去做什麽,只是有時候會拿兒子的月例去換茶點,兒子雖然小,但是也都記得。”

弘昀說著有些自得

的揚了揚眉:

“嬤嬤以為兒子小不知道,可是她每拿一次,兒子都就會在床旁的墻上畫一道線呢。”

“弘昀真聰明!”

玲瓏誇了一句後,讓弘昀瞬間耳朵紅了紅,最後這才鼓起勇氣繼續說道:

“當時兒子只知道這件事不好,所以跟額娘在一起的時候和額娘說過。

但是,額娘不信兒子,把奶嬤嬤叫去問了問後,便當是兒子在說笑,所以那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再然後,奶嬤嬤和兒子一起搬到了前院,當初兒子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只有奶嬤嬤。

可是,奶嬤嬤說自己家裏已經快要揭不開鍋了……

如果兒子不想辦法她就只能離開了兒子,兒子不想奶嬤嬤走。

所以,才在額娘中額娘房中拿了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兒,讓嬤嬤出去變賣好養家糊口。”

弘昀口齒清晰的說著,邏輯性極強,看起來倒是不像是一個五歲大的孩子。

不過玲瓏見孩子見的多了,往往就是這種天性聰慧於旁人的孩子,才更需要在幼年時被監護人好好的陪伴教導才是。

“那為什麽不跟皇阿瑪說?”

弘昀頓了一下,然後彎著眼睛笑著說道:

“因為皇阿媽有大事要忙呀,弘昀怎麽能拿這種小事去麻煩皇阿瑪呢?!

不過弘昀知道,皇阿瑪遲早有一天會幫弘昀的,皇阿瑪看,您現在不是來幫弘昀了嗎?”

“傻孩子!”

玲瓏摸了摸弘昀的頭,不遠處的雍正也走過來,想要親自抱一抱這個讓他心中極為愧疚的孩子,可是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穿過他。

“皇阿瑪猜你當時給你額娘說了後,這奴才可沒做什麽好事吧?”

弘昀聽了這話有些楞神,隨後臉上依舊是那可愛的笑容:

“皇阿瑪,其實也沒什麽的……”

“是嗎?阿哥不說,你來說!”

玲瓏話音一落,蘇培盛便走過去,用腳尖踢了踢在地上裝死的嬤嬤,那嬤嬤擡起頭,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

“奴才什麽也沒有做!奴才什麽也沒有做!”

玲瓏冷笑:

“什麽也沒有做?你以為朕沒有什麽證據能在這跟你說這話嗎?

你若是不願意說,那朕便找有願意說的人,偌大的宮

裏如何能沒有幾個奴才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

只是到時候,可就不光是朕收拾你一個了,你不是很寶貝你那大兒子嗎?到時候黃泉路上你必不孤單!”

玲瓏不過是被雍正說了一回後,便已經很好的消化了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

雖然她敬畏且重視生命,可是對上這等可惡之人,她只恨老天讓其還活著!

這會兒玲瓏那冷冽的語氣,配上蕭殺的神情,一下子將那嬤嬤震懾在了原地。

“不要!不要!求皇上不要動奴婢的兒子,不動奴婢的兒子,奴婢說!奴婢說!”

嬤嬤一時情急,連忙將自己當時做出來的事竹筒倒豆子的,說的一幹二凈:

“當時當時的齊妃娘娘不相信阿哥說的話,所以特意問了奴婢,被奴婢糊弄過去後,奴婢心中不憤阿哥告狀,所以所以讓阿哥吃了幾天冷飯!”

那嬤嬤一咬牙將當日發生的事說了出來,隨後又抱著幾分僥幸,只是讓阿哥吃了幾日冷飯罷了,反正她也沒有多大的膽子敢傷害阿哥。

所以,希望皇上看在自己讓阿哥平安長大至此的份上,能夠饒自己一回。

嬤嬤一股腦兒說完後,而外面的齊妃扶著肚子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

一進來便直接讓貼身宮女扯著那嬤嬤的頭發將她揪了起來,伸出那嬌養過的白嫩手掌在那嬤嬤臉上狠狠的掄了幾個巴掌。

“賤婢!本宮看你身家清白,這才允你做了阿哥的奶嬤嬤,也是給你天大的恩賜,沒想到你竟然敢在暗中使絆子,讓阿哥吃冷飯!簡直狗膽包天!!”

齊妃這會兒氣得柳眉倒豎,胸口一起一伏的。

而弘昀這會兒看著齊妃的氣憤的模樣,有些茫然。

原來額娘只是不相信自己的話,除非將所有的證據都擺在她面前她才信啊。

可是……為什麽皇阿瑪就不一樣呢?

他雖年紀小,但也知道皇阿瑪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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