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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落霞與孤鶩私奔,秋水和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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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宴庭才不會相信她瞎扯出來的理由。

幹脆不逗她了, 程宴庭開門見山道:“吳桐是個非常有經驗的經紀人,我能看到你身上的潛力,所以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們有共贏的能力。”

“我邀請你到音程來絕對沒有任何私心。”

程宴庭心裏的確是這麽想的。

雖然木若瑤這姑娘個性十足,的確讓他產生了不一樣的興趣, 但這些興趣並不足以超過他作為商人對利益的追逐。

他願意簽下木若瑤, 正是因為看到了她身上的商業潛力。

她與眾不同, 只要好好經營, 一定能走向巔峰。

然而木若瑤卻不是這麽想的。

她滿臉都寫著“總有刁民想害朕”,警惕道:“我說了我不去,我在樂娛挺好的。”

“有多好?一期通告費五萬,還是一個月工資八千?哦對,那五萬還是拜我所賜。”

木若瑤:……

瞧不起誰呢?

“說的好聽, 那五萬塊我現在還連一根毛都沒見到呢!”木若瑤嗤道, “八千又怎麽了?我的收入已經高出地區人均收入水平線了!”

程宴庭看了她一眼:“你不在乎,你哥哥也能不在乎嗎?以你現在的收入,能確保你平安無憂地照顧你哥哥的一生嗎?”

“一個月療養費一萬塊,我的收入綽綽有餘。”木若瑤有點心虛, 但仍在嘴硬。

直到程宴庭準確地擊中她的軟肋:“一萬塊的療養院只能負責日常生活。在那種地方,你哥哥永遠也沒有辦法醒來。”

“但只要你同意和音程簽約……”程宴庭認真地看著她,“我會幫你哥哥找到最好的療養院,請全球最知名的腦科醫生幫他診斷,他說不定很快就能醒過來。”

“你只需要做出這道簡單的選擇題。”程宴庭循循善誘, 奸商氣質畢露, “你是想讓你哥哥醒過來,像正常人一樣過完後半生,還是永遠躺在床上,對你的一切都無法感知?”

淦。

果然是混跡商場的老油條。

木若瑤心動了。

她上一世得以沿襲的那套針法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 如果真的讓哥哥一輩子這麽躺著,她肯定會陷入無盡的懊悔中。

如果答應程宴庭,的確是個能看到希望的好辦法。

可……那就意味著,她很有可能走入小說中炮灰的老路。

程宴庭給了她時間考慮,只要她答應,他能隨時解決一切後顧之憂。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木若瑤都憂心忡忡。

李樹看她這副難過的樣子,安慰道:“要不你就去星程吧。”

木若瑤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畢竟李樹是樂娛的人,程宴庭挖她墻角這件事她誰都沒說,李樹是怎麽知道的?

結果李樹非但知道,還胳膊肘往外拐,不停地勸她:“其實說真的若瑤,站在你的立場上考慮,我是希望你去星程的。”

“樂娛真的給不了你未來,就樂娛的格局,這家公司也不會走的長遠。”

“你真的不如趁著現在有伯樂,早點離開。”他認真地說,“不論你在哪裏,能看到你越來越優秀,就是我最大的心願。”

木若瑤不禁有點感動,這棵狗樹居然能說出這麽情真意切的話,不枉他們這段時間相處的情誼……

“我還以為你會怕我走。”木若瑤嘆道,“沒想到你這麽大公無私……”

“嗐,你走我也走呀!”

木若瑤:???

李樹不要臉地伸出三根手指:“程總答應我了,只要你願意去星程,就能把我也一起帶過去!比現在工資多三倍!”

木若瑤:……

就知道感動這個詞不能用在他身上。

……

《國風秀》第三期就快要開始錄制了,在錄制前木若瑤又去了一趟療養院,給哥哥來了一套針法,只希望哥哥爭點氣,自己能醒過來,這樣她就不用委曲求全地羊入虎口了。

照顧哥哥起居的護工小姐姐叫阿蘭,她和木泊蘅是大學校友,從他入院開始,就一直是阿蘭照顧他。

阿蘭人好又細心,木若瑤臨走前還囑咐她,如果哥哥有任何要轉醒的跡象,就立刻打她電話,哪怕她在錄節目也會想辦法趕來的。

安頓好哥哥這邊,木若瑤這才安下心來去錄制《國風秀》第三期節目。

這一期和往期不同,采用的是戶外真人秀的錄制模式。

蕭雅被從常駐名單中剔除了,節目組沒有再添加常駐嘉賓,而是為此次節目另外邀請了兩個飛行嘉賓。

一位是有鋼琴女王之稱的年輕女鋼琴家陸軒雲,一位是中生代演技實力派男演員魯力。

兩位的到來正好貼近本期的主題。

這一期節目主要講的是中國古代樂器。

樂器之間都是相通的,陸軒雲的鋼琴家身份正好能為節目增色不少,再加上魯力演過不少古裝戲,而且他本人也對中華古文化比較有研究,說明這次的兩位嘉賓都是有真材實料的。

木若瑤在節目錄制前查了一下兩人的資料,生怕再出現蕭雅那種情況。

不過顯然這次的嘉賓沒什麽幺蛾子。

陸軒雲以前一直在國外發展,去年回國簽約到了星悅旗下,也就是宋家的經紀公司。

她平時很少參加綜藝節目,最多的就是到全國各地巡演。

魯力為人更是低調,跟圈外妻子結婚數十年,有兩個可愛的孩子,夫妻恩愛。

木若瑤這才放心。

接到節目組的通知,這次節目錄制的地點在隔壁S市的景區,亭臺樓閣古風古韻,有各種美麗的古代傳說,也有美味的零食小吃,和本期的主題相得益彰。

木若瑤帶著李樹最先抵達S市,兩人正在路邊的小攤上吃小籠包,就看到攤位前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買餛飩。

木若瑤皺著眉盯了一會兒,戳戳李樹的手肘:“你看前面那個……是不是程宴庭的助理?”

“怎麽可能,程宴庭怎麽會到這種地方吃早餐。”

“那可不一定。”木若瑤撇了撇嘴,高度懷疑,“這家早餐店的小餛飩遠近聞名,好多人都排隊過來買呢,而且你看他助理穿的人模狗樣的,肯定是跟著程宴庭一起來的。”

說著,助理小哥像是察覺到他們的視線似的,突然回過頭。

嚇得木若瑤趕緊用胳膊遮住臉,拉著李樹就跑:“快走快走,不想遇見他!”

結果兩人剛回到節目的化妝間,就看到程宴庭居然也坐在化妝鏡前抹粉。

程宴庭用餘光瞥她,好笑道:“你那是什麽表情?”

木若瑤還沒來得及回答,助理就端著碗餛飩過來了:“程總,您的餛飩。”

“味道怎麽樣?”

助理搖搖頭:“我看到木小姐只吃了兩口就走了,味道應該不如傳聞中那麽好。”

木若瑤:……

狗男人陰魂不散,走到哪裏都能遇到他。

而木若瑤與程宴庭的相處之道就是一個字——躲。

於是她幹脆來到導演工作間休息,順便打聽:“程宴庭怎麽來了?還化妝?他也要參加節目嗎?”

導演神秘兮兮地說:“他是特別嘉賓,大金主。”

直到節目開始錄制,木若瑤才明白程宴庭這個“大金主”的含義。

原來這次節目中要用到的古樂器都是程宴庭的私人藏品,有很多都屬於古董級別了。

他喜歡研究古代文化,再加上有錢,收集了不少這種古董文物。

作為節目最大的讚助者,他當然有資格受邀。

節目的開場錄制就在湖邊,湖上有一處帶八角亭的小島,黃山依次帶領幾位嘉賓做了自我介紹,就往湖心小島去。

結果剛一上島,就看到程宴庭跟個傻子似的穿著古裝寬袍大袖站在那裏。

木若瑤險些沒笑出來。

黃山指著他面前的那一排樂器道:“歡迎我們的特別嘉賓程宴庭先生!感謝程先生對我們節目的特別讚助,現在請程先生給我們科普一下,面前這些樂器都是什麽吧!”

程宴庭站在古琴前,在配上碧湖古景,雖然和平時的精英模樣有異,但是還真有點古時世家公子的味道。

“這一架是古琴,也叫瑤琴或者七弦琴,這架琴是明朝末年流傳下來的。”

他還在介紹後面的琵琶和箜篌,木若瑤的目光卻完全被這架七弦琴吸引過去。

這是她曾經生活過的時代留下的琴,也確實如她記憶中那般,桐木制琴面,梓木制琴版,就連形狀也和她曾經喜歡用的琴一樣,伏羲式的造型,冰裂斷的底板。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年代。

父親總說女子要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六歲就讓她學琴,她整整練了五年。

那時提到學琴就痛苦,可如今卻是難以追逝的回憶了。

看到這架琴仿佛就看到了那個晦暗的年代,也仿佛看到了她過去的一生。

“若瑤?”黃山喊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

張鵬鵬好笑地看著她:“你怎麽看著程先生流口水呢。”

木若瑤:……

“我是看著這把琴流口水。”

“那正好,你一會兒就用這把七弦琴吧。”黃山依次讓大家選樂器,木若瑤才明白過來第一輪游戲的規則。

所有嘉賓兩人一組,一共分成三組,一人撫琴,另外一人根據琴曲說出一首古詩,最終由彈琴者猜這首詩是什麽,猜中就可以得分。

“當然,在第一輪游戲開始之前,我們有一個特別得分環節送給大家!”

說著,工作人員就捧上來一疊古琴譜的拓版。

“這是我收藏的一本古曲譜。”程宴庭解釋道,“原版太珍貴,容易破損,我就帶了拓版過來。”

“不知道諸位誰能把這首曲子彈出來?”

幾人都懵了。

寧修是學音樂的,但平時主要接觸現代音樂,對古琴譜了解很少,這奇奇怪怪的方塊字他都認不全。

魯力還算對古代曲譜稍微有點研究,湊近看了看才道:“這應該是中唐時期的減字譜,我能認識,但具體怎麽應用還是不太會。”

陸軒雲也道:“對,古琴譜到底還是太落後了,學中國樂的時候會學習古譜,但平時應用還是五線譜和簡譜居多。”

“看來這個任務很難完成了啊!”黃山遺憾地說,“能把這首曲子彈出來可是能多加一分呢!”

陸軒雲是學西洋樂出身的,本職也是鋼琴,一直對古樂器不怎麽感冒,剛剛選樂器的時候就一直在批評古樂器音域不全,只有鋼琴才是眾多樂器中的王者。

“其實這些古譜沒什麽用的,早該淘汰掉了。”陸軒雲有些嫌棄地說,“就跟簡體字和繁體字一樣,冗雜無用的東西終將被社會淘汰掉。”

她眼神有些輕蔑:“這大概也是現在很少有人學中國樂器的原因了吧。”

魯力聽她這麽說,有些不悅:“不論怎樣,古樂器都是我們中華歷史的傳承,你不能說它們沒有存在的必要啊。”

“可你看看現在有幾個人會彈七弦琴?”她指了指木若瑤面前的古琴,“又有幾個人看的懂古譜?”

“我能。”

木若瑤突然應聲,然後小心地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古琴譜的拓本,像珍寶一樣捧在手裏。

“這首曲子,一會兒我彈。”

她轉過頭,看向陸軒雲:“我能彈古琴看古譜,說明我牛逼,琴也牛逼;而你會彈鋼琴……只能說明是鋼琴牛逼。”

陸軒雲:……

三隊分組已經完畢,張鵬鵬跟魯力一組,寧修跟陸軒雲一組,木若瑤小聲問黃山:“山哥,是咱倆一組嗎?”

回答她的是程宴庭:“你跟我一組。”

木若瑤:???

“你不就是來送琴的嗎?”

程宴庭挑了挑眉:“怎麽,你不歡迎我?”

“不是不歡迎。”木若瑤頓了頓,嘆道,“我是怕你一會兒說不出合適的詩句來,攝像頭都拍著,你多尷尬。”

“萬一到時候熱搜出了條【程氏總裁古詩文水平不敵三歲小兒】怎麽辦?”

程宴庭嗤了聲:“你就這麽瞧不起我?我可不像你,我知道‘鋤禾日當午’下一句是什麽。”

木若瑤:……

“那我考你個別的。”木若瑤想了想,“你知道‘落霞與孤鶩私奔’下一句是什麽嗎?”

“落霞與孤鶩私奔?”程宴庭還當她說的是“落霞與孤鶩齊飛”,隨口答道,“秋水共長天一色?”

“錯。”木若瑤勾了勾唇,眼睛笑得像彎彎的月亮,“落霞與孤鶩私奔,秋水和長天離婚。”

程宴庭:……

節目組安排她和程宴庭一組,她也沒辦法拒絕,幸虧這個游戲環節的互動不多,她只要坐著彈琴,程宴庭站在旁邊看就行了。

在這個環節裏,木若瑤需要化妝成古裝扮相,不過在化妝之前,她先把那首古琴譜彈了一遍。

琴譜不難,只是她以前沒聽過,稍微有點生澀而已。

在化妝間練了幾遍,基本就熟悉了,結果一回頭,就看到幾個化妝師都一臉花癡地看著她:“若瑤你好厲害啊!剛剛彈琴的樣子簡直就像仙女下凡,太有範了!”

木若瑤謙虛地擺擺手:“主要是這首曲子好聽。”

化妝師姐姐是個漢服愛好者,激動地說:“我一定給你畫個美美的裝,把那個陸軒雲比下去!讓她diss國風!”

“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化妝師嚇了一跳,還以為木若瑤要批評她,結果她說,“我就算不化妝,也能把她比下去!”

化妝師:……

經過將近一個小時的準備,木若瑤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

湖心亭上已經被掛滿了白色的紗幔,紗幔隨風起舞,隱約看到不遠處一位縹緲的白衣仙子走了過來。

她手裏抱著一把瑤琴,烏黑的長發被風吹散了幾縷,露出精致的眉眼。

她的一顰一笑,都仿佛從畫中走下來的美人一樣,衣袂飄飄,步履輕盈。

襯著這湖邊亭臺美景,所有人都看癡了,仿佛穿越了幾百年的時光,在歷史中遇見了這樣一位美到人心坎裏的女子。

幾人看呆了好久,還是張鵬鵬來了句:“怎麽感覺……若瑤就像是古代的仙女穿越過來的一樣……”

黃山也道:“太美了,果然美景要配美人。”

程宴庭沒說話,只是站在湖心亭前,目光灼灼地盯著亭子裏的美人,一如許仙初見白素貞時的癡迷。

寧修淡淡地看了眼他的背影,目光重新挪到木若瑤身上。

很快,琴聲響起。

節目組貼心地給七弦琴旁邊放了麥克風,細膩纏.綿的琴音透過音響傳入每一個人的耳膜。

它不像二胡似的如泣如訴,也不像琵琶一樣鋒芒畢露,它的聲音讓人仿佛進入了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又仿佛在湖心泛舟時看到的水面波紋。

幽怨迷離,卻又帶著其特有的通透感。

所有人都被琴聲吸引了,只有程宴庭依舊透過幔紗,靜靜望著木若瑤的臉。

他的心跳也不知不覺地隨著琴音而加速著。

終於,在曲子進行到半程的時候,亭子後面來了一群節目組安排的舞蹈演員,各個穿著綾羅舞裙,跟著音樂的節奏整齊起舞。

幾人立刻興奮起來:“哇塞也太美了吧?”

“這個場景讓我覺得自己是豬八戒,在蟠桃宴會看七仙女跳舞。”

“那若瑤就是嫦娥姐姐了?”

……

幾人說笑著,程宴庭卻依然看著她。

他想到了一首詩,只有那首詩能表達他現在的心情。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詩經》中名為《野有蔓草》的戀歌。

終於,木若瑤的彈奏結束了,程宴庭也把自己想到的詩告訴黃山,由木若瑤來猜。

她從亭子裏走出來,上下打量著程宴庭,這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實在讓她猜不到是什麽。

常見的形容古樂的詩詞有什麽?

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這是說箜篌的,應該不是。

千悲萬恨四五弦,弦中甲馬聲駢闐?

這個是琵琶……

如果是古琴的話,倒是有一句比較合適。

白雪亂纖手,綠水清虛心。

鐘期久已沒,世上無知音。

李白的詩。

木若瑤正想開口把答案說出來,黃山提醒道:“這首詩呢……其實也不能算一首詩……”

《詩經》的確不能算是一首詩。

但木若瑤的腦回路卻拐了個彎,不是一首詩,難道是……兩首拼起來的?

她想了想,又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伴舞的小姐姐們,結合程宴庭的身份,很快想到了答案。

“後宮佳麗三千人……”她目光在程宴庭的褲.襠處逡巡了一下,自信地說,“後宮佳麗三千人,鐵杵也能磨成針!”

程宴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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