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縣試, 四月府試，中間還有黛玉、探春等人的生辰等，王熙鳳雖然因為身懷有孕躲開了，邢夫人和李紈則是累了個四腳朝天。

賈璉沒能在家多久, 二月底的時候, 縣試剛過天氣稍微有些回暖, 他就又帶著人走了。王熙鳳暗嘆了幾聲，惋惜賈璉連個生日都沒能在家過, 但皇命在身，也只能無奈收拾行囊送他出行。

去年一年賈璉等人的辛苦，倒也不是全無用處, 如今從京城到揚州府的路線，已經被賈璉勘測了三分之一。因為如今畢竟技術不夠先進，遇到河流還能架橋通過，可遇到山崖, 便只能繞行了，憑白多出了許多路程來。

賈璉心中倒也不覺得遺憾，畢竟鐵路繞行的地方越多, 沿路的百姓就越多，受益的人也就越多了。

古代通行不便, 火車的速度也不算太快，每個站點走走停停，便能盤活沿途的經濟, 讓百姓們得些好處。

四月初八子時剛過，王熙鳳就被肚子陣陣的疼意驚醒, 她躺在床上緩了半晌，叫醒了隨侍身側的丫鬟。

“秋月, 去叫穩婆和大夫，我應該是要生了。”

秋月睡得迷迷糊糊，聽到王熙鳳的話，一個激靈醒過來，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就慌忙著急的跑出去叫人了。

王熙鳳臨盆在即，昭明侯府內眾人早就嚴陣以待，一應生產需要的東西，早就準備完全，並不顯得慌亂。倒是茂哥兒和巧姐兒兩個，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被主院嘈雜的聲音驚醒，俱都穿了衣裳來探視王熙鳳。

“王嬤嬤，可是母親要生了？我和妹妹有什麽能做的，要不要去請了人來？”

王熙鳳忍痛間隙，聽到門外一雙兒女的聲音，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焦急，忙叫丫鬟：“把哥兒和姐兒都送去大奶奶那裏，就說我這裏忙亂，拜托大奶奶幫忙看顧一夜。另外，如今正是深夜時候，別吵醒了老太太和太太，也不必讓府裏其他人過來了，鬧得大家休息不好。”

春柳聽了王熙鳳的吩咐，忙點頭應了，去尋茂哥兒和巧姐兒兩個：“奶奶如今剛剛發動，等到生下來，估摸著天都該亮了。哥兒和姐兒在這裏等著也是心急，且奶奶還要在裏頭掛著心，不如跟著我一起，去大奶奶那裏休息休息，等到睡一覺醒來，弟弟妹妹們就來了。”

巧姐兒聽到王熙鳳時不時呼痛的聲音，那裏肯跟著春柳離開，倒是茂哥兒還有些從前的記憶，知道孕婦生產確實耗費時間。再加上不忍心王熙鳳生產之際，還要分心來觀念他們兄妹，故此好言勸說了半天，這才拉著巧姐兒去了李紈的院子。

李紈這邊，也早就聽到了消息，她安排茂哥兒與賈蘭同睡一床，叫二人的奶嬤嬤細心照看著。

而巧姐兒，則是由她自己親自哄著睡下，又命貼身丫鬟素雲和巧姐兒的奶嬤嬤，並春柳幾個人守著，這才急匆匆去了王熙鳳的院子。

李紈到時，院子裏燈火通明，雖然人來人往，倒也井然有序。

幾個年長的嬤嬤和管事媳婦，負責人員調度。而王熙鳳身邊四個一等大丫鬟，一個跟著去了李紈院子裏，一個待在廚房看著藥爐和吃食，一個不錯眼的盯著院裏來往的人，另有一個則是寸步不移的守在產房裏。

見著李紈深夜過來，其中一個嬤嬤忙上前見禮：“這更深夜寒的，大奶奶怎的過來了？我們哥兒和姐兒，可到了您院子裏了？”

李紈笑著說道：“都睡下了，蘭哥兒見著茂哥兒過去，高興的什麽似的，我就安排他們哥倆兒一同睡下，叫奶嬤嬤看著了。巧姐兒睡在我屋裏，我叫素雲和春柳陪著她呢，叫你們二奶奶別擔心。”

“你們奶奶懷的雙胎，我雖然幫不上什麽忙，在院子裏坐著，心裏也安穩些。老太太和太太那裏，可有打發人去報信了？”

這嬤嬤親自搬了椅子來，服侍著李紈在廊下坐好，這才笑著回道：“我們本也想著去說呢，只是二奶奶說了，現在還早著呢，饒著老太太和太太休息，她心裏也過意不去。所以……”

李紈聽了這話，略有些不讚同的搖了搖頭：“你們奶奶的一片孝心，我自然沒有什麽可說的。只是老太太和太太對二奶奶，素來是慈愛有加的，等到天明知道了，心中豈有不難受的。”

說罷，李紈又問道：“你們奶奶如今，開到幾指了？若是有個五六分，依照我的意思，即便老太太那裏不好驚動，可太太那裏總得命人去說一聲的。”

這嬤嬤聽了之後，略思忖了一會兒，覺得李紈說的也有理。

遂笑道：“怪道是大奶奶呢，就是比我們奶奶想的周全些。我這就去問問，若是奶奶那頭差不幾分了，再來回大奶奶的示下。”

說罷，她行了個禮，急匆匆去產房門口了。

裏頭王熙鳳聽見巧姐兒和茂哥兒睡下了，心就先放下了幾分，感覺渾身的力氣也足了些。又聽到李紈的話，疼的迷迷糊糊的腦子，也清醒了幾分。

“現下是什麽時辰了，我如今開了幾指了？”

秋月忙回道：“現下已經寅時二刻了，奶奶如今開了六指了。”

旁邊的產婆也說道：“奶奶如今是第三胎了，素日裏養得也好，生起來比前幾次會快一點。若是依著我從前的經驗，約莫再有一個時辰，也就差不多了。”

王熙鳳正待說話，又是一陣巨痛傳來，她猛地攥緊了身下的錦被，咬緊了牙關忍下來。

外頭李紈聽她發出陣陣悶哼聲，想起自己生賈蘭的時候，也是這般慘烈，忍不住站起身來。等到裏頭一時安靜下來，李紈也走到了產房門口，立住了。

裏頭趙嬤嬤含笑出來，帶來了王熙鳳的吩咐：“大奶奶，我們奶奶說了，她現在實在無力支撐，一應事情，大奶奶只管拿主意就行了。我們奶奶還說了，她在府裏最是信重大奶奶，若不然也不會把哥兒和姐兒送去您院子裏照看，請大奶奶千萬別見外。”

李紈聽了這話，嘴角的笑意都噙不住了，即便一向是萬事不關心的性子，也當即點頭道：“讓你們奶奶放心，我雖然不中用，好歹也知道些長短輕重，必定用心操辦。”

有了李紈這個主心骨，王熙鳳這院子裏，就更是井然有序起來。

她先是遣了自己身邊的一個丫鬟，去榮禧堂給邢夫人傳話，又叫了個小丫鬟在榮慶堂門口候著，等到賈史氏起身後，便告知她王熙鳳發動的消息。

至於廚房和產房這兩處，李紈絲毫都不沾手，一應人手安排都是王熙鳳早就安排好了，這卻是為了避嫌的緣故。

畢竟自古以來，女子生產就是在鬼門關走一遭，李紈雖然並無害了王熙鳳的心思，但是早前王氏的所作所為，還是讓她不得不多加謹慎小心。且王熙鳳這一次，又是雙胞胎，更是危險非常，李紈是來幫忙的，又不是來結仇的，自然不會沾手不該管的事情。

派去傳信的丫鬟，是跟著邢夫人一同回來的。

邢夫人半夜被驚醒，聽說是王熙鳳發動了，顧不得梳妝打扮，只簡單穿了衣裳，頭上簪了一支金釵，就匆匆趕來過來。算上來回的時間，也只花了兩刻鐘而已，可見她心中的擔憂急切。

“珠兒媳婦，裏頭怎麽樣了？”

李紈見她行色匆匆，忙扶著邢夫人坐下，笑著安撫道：“太太莫要憂心，產婆和醫女都在裏頭呢，太醫也在外間候著，我聽裏頭傳來的消息，說是都正常的。”

邢夫人這才松了口氣，有些後怕的說道：“不知道璉兒媳婦發動多久了，她也是要強太過了，就應該早早的告訴了我，也好有人幫把手。璉兒出門在外，她帶著兩個孩子，還挺著個大肚子，都是一家子骨肉，何必這般呢。”

李紈在一旁聽了，忙幫忙解釋道：“鳳哥兒她也是唯恐擾了您和老太太休息，想著離孩子生下來估計還早呢，便打算等時辰差不多了，再派人去通知您。這不，現在就請您來坐鎮了，也是她一片孝心呢。”

邢夫人聽了這話，臉色就掛了笑，點頭道：“我自然知道她的孝心，只是我們做長輩的，寧願她淘氣些呢。難為她一個人，還把府中裏裏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條，兩個孩子也都教養的極好。”

說到這裏，邢夫人突然問道：“茂哥兒和巧姐兒呢，這院裏動靜大，沒有嚇著吧？”

李紈笑著回道：“鳳哥兒剛發動起來，兩個孩子就醒了，非要留在院子裏陪著他們母親。可這四月的天兒，夜裏多冷啊，鳳哥兒也放心不下，遂叫人送去我院子裏了。”

“現下兩個都睡了，茂哥兒和蘭哥兒歇在了一處，巧姐兒在我屋裏，素月春柳並她的奶嬤嬤們，都在跟前兒陪著呢。”

“這樣安排就很好，也是你們姊妹間處的好，鳳哥兒才肯去麻煩你。老太太哪裏可有傳過話兒，再過半個時辰，她就該起身了。”

趙嬤嬤聽了半晌，這才接話道：“大奶奶和二奶奶都吩咐了，不可擾了老太太休息，等到榮慶堂開了大門，再叫人去稟報。不過小丫鬟是已經過去了，在院門口候著呢。”

邢夫人見一切都安排的妥帖，這才不再問了，又隔著窗戶勉勵了王熙鳳幾句，這才罷了。

服侍的下人們，早就備好了熱茶，請她們去偏廳坐著休息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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