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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處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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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彩雲和王善保家的, 剛好走到正房門口,自然聽見了王熙鳳飽含怒意的話。

三人心中不由得一緊,暗自叫了聲苦,但還是硬著頭皮進了屋, 恭敬的向王熙鳳和迎春行禮問好。王熙鳳淡淡的叫了起, 卻半點開口詢問的意思也無。

鴛鴦無法, 只得強笑著開口說道:“二奶奶,二姑娘, 老太太聽到消息後,急的什麽似的,當即就想過來。只是您也知道, 今兒府裏來的客人多,都是些王妃誥命,世子夫人的,實在是抽不開身, 這才叫我們幾個先來看看。”

王熙鳳饒是心中怒氣再甚,也不好対鴛鴦發火,畢竟這裏頭實在沒有她的事兒, 不過是派過來消火的炮灰罷了。只是王熙鳳確實氣得慌,便是知曉鴛鴦無辜, 也沒有心思搭理她們,只低頭看著手中的紅棗茶,半晌也不吭聲。

鴛鴦鬧了好大一個沒臉, 卻一聲不敢吭,只老老實實的低頭站著, 等王熙鳳發話。彩雲在旁邊,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唯恐招了王熙鳳的臉,被人拖出去打一頓,畢竟有眼睛的都知道,今兒這事兒和二房決計脫不了幹系。

倒是王善保家的,是奉了邢夫人的令來的,一來是為了看王熙鳳有沒有動了胎氣,二來是看看迎春傷成了什麽樣兒,會不會留疤。

這會子她見著賈史氏身邊的鴛鴦都沒了臉,心中又是解氣又是恐慌,但是仗著自己是邢夫人的陪嫁,還是擡頭看了看王熙鳳和迎春。

這一眼望過去,王熙鳳看著倒是面色如常,卻被迎春身上的傷給嚇得驚呼出來:“我的老天爺啊!二姑娘,二姑娘這手,這胳膊,這是怎麽弄的?身邊看著的丫鬟嬤嬤們,怎麽就能讓姑娘傷成這個樣子!”

旁邊的鴛鴦和彩雲,這會子也顧不得裝鵪鶉了,忙擡頭去看迎春,頓時被嚇得一個激靈。鴛鴦倒是還好些,彩雲腿都軟了,二姑娘傷成這個樣子,不說二爺和二奶奶如何,單是大太太都能活撕了罪魁禍首!

王善保家的才不管,迎春這小姑娘多招人疼啊,自從記到邢夫人的名下後,每日不論刮風下雨,晨昏定省是一日都沒有漏過的。她如今人小,還做不得大件的衣裳,但是一年四季的帕子香囊,那是絕対沒有斷過的,都是二姑娘親手縫制的,從不假借人手。

邢夫人在這榮國府裏,一直地位尷尬不被人待見,王熙鳳雖然尊敬她,但畢竟管著偌大一個賈家,事情繁多雜亂,等閑除了晨昏定省也是見不到面兒的。可迎春就不同了,年紀小功課少,対邢夫人又極其濡慕,時不時的便會過來,陪著邢夫人用膳說話,排解了多少寂寞。

王善保家的作為邢夫人的陪嫁,対於這樣的迎春,自然是極其上心的。

她一個箭步沖到炕前,雙手小心的捧著迎春的右胳膊,看著上面的青紫紅腫,還有雙手上的血跡,有些地方擦破了皮,都露出裏面的鮮紅的肉來了,看著就疼的緊。

王善保家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忍不住低聲道:“若是給太太看到了,不知道心疼成什麽樣子呢,前兒姑娘做針線戳到手,太太都心疼的什麽似的。我的姑娘哎,您這回可遭了大罪了!”

“那起子黑心肝兒的下作胚子,做了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老天爺早晚開眼劈了她!得虧咱們二奶奶和二姑娘,那都是神佛庇佑的人,沒叫那些個小人得了手,阿彌陀佛這真是佛祖保佑了。”

王善保家的霹靂吧啦說了一堆,句句都是意有所指,彩雲心中滿是不自在,卻半點都不敢顯露出來。

倒是鴛鴦勉強上前,沖著迎春說道:“二姑娘這傷的也太重了,老太太那裏有宮裏賞的玉容膏,最是能清涼止痛,祛疤消除傷痕的,我這就回去拿了來。”

王熙鳳聽到玉容膏,這才緩了臉色:“二妹妹是為我遭了罪擋了災,若不然現在一屍兩命的,就是你家二奶奶我了。那玉容膏我從前也聽過,效果最是好的,只可惜我手裏頭沒有,剛剛還想著讓你們二爺進宮一趟,求一求當今,老太太那裏有,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姑娘家的臉面手腳何等重要,二妹妹又是老太太、老爺、太太和我們二爺的心頭肉,尋常便是稍微咳嗽兩聲,大家都急的什麽似的。如今傷成了這個樣子,還是為著我這個無能的嫂子,可教我心裏怎麽過意得去!”

“所以剛我還說,即便是拼了臉面不要,也得進宮為二妹妹求上兩瓶子玉容膏,萬萬不能叫她留了疤的。”

鴛鴦聞言心中一凜,二奶奶這話的意思,莫不是還要把事兒捅到當今面前去?

她陪著笑臉道:“哪裏用得著這麽麻煩,我這就回去,一時片刻的就拿了東西回來了。還得叫太醫看看,這玉容膏二姑娘能不能現在用,會不會和湯藥撞了藥性。”

王熙鳳含笑應了,眼神示意了喜兒:“喜兒,你和你鴛鴦姐姐一道去,也告訴老太太和太太一聲,叫她們能放下心來。我和二姑娘都沒有傷了性命,只好生將養著便行了,府裏待客要緊。”

喜兒和鴛鴦兩人結伴去了,留下個彩雲可真是坐立難安,百爪撓心一般的不自在。

彩雲畢竟是王夫人的大丫鬟,王熙鳳不好在人前諷刺她,最多也就是無視了。但是王善保家的可不管那麽多,反正她們主仆在這賈家,是出了名兒的不通規矩不識人情。

見王熙鳳不說話,王善保家的當即就嘲諷道:“彩雲姑娘還站在這裏做什麽,你們二太太叫你來探病的,進了屋一句話不說也就算了,這會子你鴛鴦姐姐都走了,你怎的還站在這裏不動彈?你們二太太不等著聽消息?”

彩雲一張俏臉漲的通紅,俯身行了一禮,這才訥訥道:“二奶奶和二姑娘好生修養著,我們太太說,也叫我瞧瞧寶二爺,還請哪位姐姐帶個路,我看了之後也好去回話。”

王熙鳳實在是沒有忍住,從鼻子裏輕嗤一聲,隨手指了個未留頭的小丫鬟:“春燕,你帶了人去那邊院子裏,看看咱們府裏的金疙瘩。”

彩雲聽了這話,也不敢吭聲,又連忙行了個禮,跟著那個小丫鬟掀簾子出去了。

門簾子還沒有放下,王善保家的就啐了一口,張嘴大聲罵道:“黑心爛肝的下賤胚子!早晚有一天雷劈了她!”

彩雲聽得真真的,卻沒有回頭,連腳步都不停的快步往外走。

等到人出去了,迎春才用完好的兩根小手指,扯了扯王善保家的衣袖:“嬤嬤快別惱了,左右老爺和二哥哥快該回來了,到時候他們必定會為我和二嫂子做主的。”

見王善保家的還滿臉不忿,想要罵罵咧咧的樣子,迎春實在無法。這屋子裏的下人,雖說都是王熙鳳手裏的人,但是誰知道有沒有二房安插過來的?若是聽了進去,日後二太太報覆王嬤嬤可怎生是好?

故此她苦著一張小臉,擡起手道:“嬤嬤您給我吹吹,手疼呢。”

王善保家的這才住了口,小心的捧著迎春的手輕輕吹氣,唯恐呼出的氣兒大了再傷到她。

王熙鳳聞言也有些焦急,正欲起身看看,便見到迎春偷偷沖自己眨眼睛。

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忍不住出聲嘮叨:“下次可不敢這樣了,身邊服侍著的嬤嬤丫鬟們,難不成是擺設?你一個千金小姐,怎麽這樣大的膽子,就敢自己沖過來擋住寶玉?他吃的那樣壯,縱然你大了幾歲,哪裏就能抱得住他了?”

迎春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撒嬌道:“我那時候嚇壞了麽,只見到寶玉踉蹌著往前倒,他那麽大的孩子了,若是真的撞到了嫂子,可怎麽了得?再說我估算著呢,那旁邊也沒有什麽尖銳的東西,即便是摔倒了,也不過是受點皮外傷,養幾天就好了的。”

“好嫂子,我知道錯了,日後再不敢了您往日裏最是疼我了,這屋裏這麽多人,就別提了吧。”

王熙鳳見她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哪裏還說教的下去,只恨恨的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笑罵道:“你這小磨人精喲,回頭自有太太和你哥哥數落你,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

迎春不好意思的低頭笑笑,縮進了王善保家的懷裏:“嬤嬤護著我,我才不怕。”

王善保家的忙拍了拍她的背,低聲哄道:“姑娘別怕,太太和二爺、二奶奶都是為著姑娘好呢,這才多說了幾句,他們心裏都疼姑娘呢。”

迎春點點頭,笑著露出一嘴小豁牙:“我心裏都知道的。”

這邊幾個人正在說笑,外頭丫鬟來報,太醫終於是請回來了。

王熙鳳略一思索,這才出聲道:“先讓太醫喝杯茶,在暖閣裏把屏風架好了,我和二姑娘這就過去。”

平兒和王善保家的扶著王熙鳳,武嬤嬤抱住了迎春,身後跟了一群丫鬟婆子,慢慢悠悠的去了隔壁的暖閣。

等到她們一行人坐定了,幾個丫鬟七手八腳的立好了阻擋的屏風,這才有個五十來歲的太醫緩步進來,隔著屏風給王熙鳳見禮。賈璉如今是二等輕車都尉,王熙鳳隨了他的官職,也是從三品的誥命夫人了,今兒來的太醫只是六品管,見了王熙鳳自然要行禮。

先是看了王熙鳳的脈象,說的和呂娘子大差不差,只說稍微有些動了胎氣,註意靜養即可。呂娘子又拿了自己開的藥方子過來,給這個太醫仔細看了,確認無虞後,才把樂兒熬好的安胎藥端上來,看著王熙鳳喝了一碗。

倒是迎春這裏麻煩,她手上的傷不輕,呂娘子雖說處理了一下,但也不敢大動。這個太醫年紀大了,迎春又還小著,倒也用不著格外避諱了,王熙鳳避到屏風後頭不露面,武嬤嬤抱著迎春就出來了。

小心的清洗掉剛剛的藥膏,又摸了摸呂娘子正的骨頭,太醫見沒有什麽錯漏,這才松了口氣。榮國府早些年雖說敗落了,可這一年的功夫眼看著又起來了,今兒受傷的小姑娘,聽說是如今賈爵爺的嫡親妹子,可不就得上心些。

不過看著迎春手上的傷,太醫一邊給她上藥,一邊說道:“如今這傷口沒有愈合,只能用這金瘡藥先敷上,會略有些刺疼,姑娘且忍著點兒。這是宮裏特進的,見效是最快的,不過三五天便能結痂了,藥效極好。”

迎春疼的額頭冒汗,見他這樣說,也只咬牙點頭道:“您放心上藥,我不怕疼的。”

旁邊平兒幾個看著,心疼的直抹眼淚,卻不敢說話,唯恐分了太醫的心,又讓迎春多受罪。

好容易傷口處都上好了藥,這太醫邊寫方子,邊叮囑:“這藥明兒下午我再來換,註意不要碰到水,也別再傷著了。另外我再開服方子,是止痛消炎寧神的,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服一次就行。等下你們就先煎一碗出來,給姑娘喝了睡下,也少疼些。”

旁邊的丫鬟忙點頭表示明白,等到方子開好後,急急忙忙的拿了方子就和呂娘子出去煎藥了。

裏頭王熙鳳聽見動靜差不多了,這才笑著揚聲道:“勞煩您老人家了,明兒下午我叫府裏的下人去接您,是去您府上,還是太醫院的好?幾時方便?”

這太醫聞言思索了片刻,這才回道:“直接去太醫院即可,明兒我未時交班,未時一刻過去就行。還要和奶奶說明,我手裏的這金瘡藥,愈合傷口是極好的,但是卻不能祛疤。”

“府上二姑娘的手,若想萬無一失,還得備好玉容膏,等到疤痕掉落後,每日塗抹,堅持半月就不會留下痕跡了。只是玉容膏是貢品,太醫院裏也是沒有的,還得府上自己想法子。”

王熙鳳聞言含笑回道:“您放心,我們省得的,剛好府裏還有兩盒存活能應急。若是不夠用,再讓我們爺進宮去求求陛下,怎麽也不能讓好好的姑娘留了疤。”

這太醫聽了,倒是対賈家刮目相看,果真是不能小覷了這敗落的榮國府,玉容膏那樣子的貢品,眼都不眨就能拿出兩盒來,可見家底還厚著呢。

他心中対賈家的地位,有了更明確的認知,說起話來便又真心了三分:“姑娘手上的傷口多了些,兩盒省著些用,倒也勉強夠了,若是想要求個保險,估摸著得要三盒才穩妥。不過倒也不急,這傷口結痂掉疤,約莫得要半個月的時間,慢慢尋摸就行了。”

王熙鳳笑著謝了他的提醒,示意平兒道:“多謝您老提點,平兒替我好生送了太醫出去,拿最上等的紅封,辛苦您大老遠的跑一趟,這幾日我這妹妹,就拜托您多多費心了。”

“不敢當,這都是我們的分內之事,既然無事老夫便先告辭了。”

平兒親自送了他出門,又拿了個繡工精湛的荷包遞過去,這荷包扁扁的,裏頭放的卻是五十兩的銀票,比這太醫兩個月的俸祿還多些,可見王熙鳳的誠意。

這樣一通忙活下來,等到迎春也喝了藥,姑嫂兩人便略有了些困意,各自在丫鬟婆子的服侍下,躺著歇息不提。

等到賈璉和賈赦收到消息,風塵仆仆的趕回家時,王熙鳳和迎春正睡得香甜。賈璉躡手躡腳的看了一眼,按捺住怒氣出了屋,這才找了平兒和喜兒兩個人問話。

“你們一群人,幾十個,還看顧不好你們奶奶和姑娘?”

賈璉肺都快氣炸了,他每日辛辛苦苦在外頭拼命,不就是想讓父母妻兒過上好日子。如今懷胎九月的妻子,將將八歲的妹妹,被人在自家院子裏下了毒手,他怎能忍下這口氣來!

平兒和喜兒兩個,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聞言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是我們粗心大意,請二爺責罰,要打要罵,我們絕無二話。只求二爺不要發賣了我們,能給我們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賈璉也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人家有心要害王熙鳳,總能找到出手的時機。這府裏上上下下的人,誰能想到這人居然敢用賈寶玉做筏子,便是王熙鳳和賈璉自己,也不會想著去防備寶玉和三春,實在是太過出乎意料了。

賈璉雖然依舊生氣,但還是強忍著怒氣道:“你們奶奶眼看就要生了,二姑娘又傷成這樣,身邊正是缺人的時候,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罰你們。再一個,你們是鳳哥兒的陪嫁丫鬟,一向得她看重,我也不會越過她發賣了你們。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今兒跟著你們奶奶和二姑娘的,不論是誰,都罰上三個月的月錢,以儆效尤!”

平兒和喜兒磕了個頭應了,心中滿是感激,像她們這樣的大丫鬟,哪個是靠月錢為生的,可見是主子體諒。

“行了,起來去屋裏候著吧,哪個使壞的嬤嬤現關在何處?我倒要看看,這府裏是誰敢背後使壞,害到我賈璉的頭上來了!”

平兒和喜兒攙扶著起身,聽了賈璉的問話道:“都關在咱們這邊柴房裏了,安兒和來旺嫂子去拿的人,連同他們的家眷親戚,也都抓了起來,都捆了手腳等著處置呢。”

賈璉冷笑一聲,擺擺手讓二人回去當差,自己帶著幾個小廝,徑直去了後面的柴房。

賈赦不好進兒媳婦的屋子,早就領了人過來了,正在劈裏啪啦打板子。屋子裏幾十號人,有一個算一個,一排排的趴在凳子上,一人先打他二十板子再說其他。

院子裏都是哭爹喊娘的聲音,賈璉帶著人走進去的時候,厲聲喝道:“把嘴都我堵了,叫嚷什麽!”

見他滿面寒霜,旁邊候著的也不敢拖延,到處到了破布去堵嘴,有那一時找不到的,幹脆就把腰帶襪子給脫了,就近塞到了眾人嘴裏。

賈赦不知從何處找了個大圈椅,正坐在上頭破口大罵:“瞎了你們的狗眼,錯了你們的心思!在這府裏認不清誰才是真正的主子,養不熟的白眼兒狼,老子天天花銀子養著你們,反倒養出一群狼心狗肺的玩意兒來!沖著我閨女和孫子下手,我便是把你們都打殺了,天王老子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見著賈璉進來之後,他又罵了幾句,這才招手示意人過來:“你媳婦兒和迎春怎麽樣,傷的重不重?”

賈璉怒氣不減,冷聲道:“鳳哥兒倒是還好,只是受了些驚嚇,喝了藥睡下了。倒是二妹妹這次,可真是遭了大罪了,那一雙手傷的不成樣子,連胳膊都折了一條,一個弄不好估計就得留疤了。”

“太醫已經看過了,外敷內用的藥都開了,這會子也正歇著。我見她睡下了都還小臉煞白,估摸著是疼的厲害。”

賈赦聽了這話,有些心疼閨女,半晌沒有吭聲。

這一兩年來,因著邢夫人的教導,迎春対著賈赦也親近許多,時不時的繡個帕子做個荷包送來,很是滿足了賈赦的天倫之樂。但是迎春受傷,又是為了保護王熙鳳肚子裏的孩子,比起這個庶女,賈赦自然更看重嫡孫。

他長嘆一口氣,雖然覺得女兒受了罪,但也慶幸孫子沒事兒。

賈赦也知道自己偏心,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的說道:“二丫頭是個好的,対你媳婦和太太都用心,回頭我自會補償她。就是這留疤可不行,咱們這樣的人家,姑娘家在顯眼的地方留了疤,日後說親都找不到般配的人家了。你是當哥哥的,怎麽也得想出個法子來,不能誤了你妹妹。”

賈璉這次対迎春這個妹妹,自然是更為感激的,他和王熙鳳兩世糾葛,好容易因著這個孩子有了緩解,心裏是看得極重的。不用賈赦叮囑,他也會竭盡所能,即便是進宮去求貴人們,也不會讓迎春留疤的。

“老爺放心,老太太聽說了這事兒,當即就命人送了兩盒玉容膏來,祛疤效果最是一流的。就是太醫說許是不夠用,明兒我就去求一求謝家老二,他姐姐是宮裏的貴妃,最得當今愛重,手裏肯定有這玉容膏。”

賈赦聽了這才罷了,想了想說道:“謝家是文臣,謝老二和他爹一樣,最是喜歡古籍字畫,等會兒你去我書房裏,我拿一卷趙子昂的駿馬圖給你,保管能換回來。”

賈赦這麽大方,倒是出乎賈璉的意料,不過他還是立馬點頭答應了。

說話間,板子就打完了,院子裏這些趙嬤嬤的親戚家人,這會子都是進氣兒多出氣兒少了。

唯獨趙嬤嬤,是一下都沒有挨,只捆了手腳堵了嘴,被兩個戰場上下來的老兵押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孩子、娘家兄弟侄子,都被打了個血肉模糊。

賈璉緩步度到她面前,示意拿掉她堵嘴的破布:“趙柱婆子,原名桂香,是二老爺奶娘趙老婆子的兒媳婦,沈迷於賭博,於半月前輸了十兩銀子。你小兒子子承母業,玩兒的比你還大,在十天前得勝賭坊,一把就輸了三百兩,被人抓住要砍了一只手。”

“你小兒子死命哀求,那賭坊管事才答應去你家要錢,可惜你家幾輩子的積攢,都被你們母子輸了個精光。你家老婆婆求到了梨香院,二太太答應幫你們抹平欠賬,還額外再給一千兩銀子的報酬,唯一的要求,就是趁著今日人多眼雜,害了二奶奶的胎。”

“我說的,対或不対?”

賈璉說一句走近一步,等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離著趙婆子只有一步之遙。一雙眼滿含殺意,死死的盯著這個老婆子,直嚇得她兩股戰戰,若不是有人背扣雙手,肯定當即就癱倒在地上了。

賈赦面露驚奇,看著賈璉說道:“剛剛我來的時候,就已經問了好幾個人,都說是毫不知情,我這才下令打了再說。你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可有證人和證物麽?若真是二房那老虔婆幹的,這回我非得撕掉她一層皮,即便不把她趕出賈家,也得讓她從今往後青燈古佛一輩子!”

賈璉冷哼一聲,嗤笑道:“我聽到消息之後,就知道必定是二房做的,當即就命昭兒帶了人,和林之孝一起把梨香院上上下下都綁了。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所謂雁過留痕,威逼利誘,外加板子銀子,有的是人爭著向我投誠。”

賈赦一喜之後,更是生氣,指著院中的人說道:“那這起子黑心肝兒的奴才,你說該如何處理?我是想著直接打殺了了事,但是你媳婦兒臨盆在即,又不好見血的。”

這些人聽了賈璉的話,原本心中除了臭罵趙婆子一家外,便是害怕恐懼,謀害主子在賈家可是死罪啊。但是又聽到賈赦說不好見血,豈不是意味著,他們能保下一條命來?想來王熙鳳也並未出什麽意外,二姑娘只聽說傷著了,可如今老爺和璉二爺都在這裏,約莫傷的也不重。

大家心中有了念頭,便掙紮著擡起頭,眼中飽含著懇切和希望,只滿嘴求著賈璉和賈赦法外開恩。

賈璉対此充耳不聞,滿不在乎的說道:“叫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多了,二妹妹傷成那個樣子,難不成這幾個罪魁禍首,反倒能全身而退了不成?您放心,兒子我都會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決計能讓府裏這些個心懷鬼祟的,從此之後熄了那背主的心思!”

說罷,賈璉又沖著賈赦躬身一禮,鄭重道:“老爺,這次兒子實在是忍不得了。我和鳳哥兒成親兩載,如今才得了這麽個孩子。她那麽大的肚子,若是真的出了事兒,保不齊又和母親當初一樣,兒子怎麽受得住?”

“老爺您當年和母親的磨難,如今難不成還要兒子和鳳哥兒,再重演一遍不成?咱們大房一家子,就不配安安穩穩的生個孩子?”

賈赦想起了當年的張氏,懷胎八個月,先是聽到賈瑚落水亡故的消息,後來又掙命生下了賈璉。為著不讓自己的忌日,變成賈璉的生日,硬生生拿銀針和虎狼之藥,吊了一口氣到子時過了,才滿懷不舍的咽了氣。

而他自己,在三日之內,先是喪子,後又喪妻,只留下個貓兒似的賈璉,還不知能不能活過滿月。所有經手的奴仆,還不等賈赦回過神來查問,就已經被二房的王氏和賈史氏二人亂棍打死,榮國府裏血色彌漫,可他卻找不到罪魁禍首。

後來賈史氏抱了賈璉去撫養,明裏暗裏的防著王夫人,賈赦從她的舉動之中,才得知対自己一家痛下殺手的,原是素日裏那個爽朗幹練的二弟妹。

賈赦想不出緣由,自己和賈政比起來,素來爹娘是偏疼二弟的。而張氏是老太爺做主娶進門的,也比不得賈史氏自己挑的王氏得她歡心,賈瑚雖然聰慧伶俐,但如今也只有五歲上下,並不能看出日後的前程來。

為何這王氏下手如此歹毒,專挑著那稚童和孕婦下手,難不成就不怕損了陰德?

不過這不耽誤賈赦報覆,他找不到理由,賈代善臥病在床不能理事,賈史氏隱忍不發,放任王氏繼續在府中逍遙。賈赦無奈之下,只得雇了一夥亡命之徒,趁著王氏回娘家的機會,撞翻了她的馬車,原是想著一屍兩命,給張氏和瑚哥兒報仇的。

誰知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那毒婦居然沒有死。不過落了胎傷了身子,從此後十幾年都不見生養。趁著這個機會,賈赦鼓動了賈政的身邊人,左一個小妾右一個知己往家帶,王氏疲於應対自己的房內事,賈璉才得了喘息的餘地,平安長大了。

如今賈璉的質問,倒叫賈赦又想起那不堪的從前來,正如賈璉所說,難不成他當老子遭過得罪,還要自己的兒子孫子再經歷一遍不成。

賈赦一雙眼殺氣騰騰,拍了大腿就要殺去榮慶堂,卻被賈璉一把拉住了:“老爺現在去不得,榮慶堂今兒宴客,各個王府郡王府的太太奶奶們都在,為著咱們賈家的名聲,也不能現在鬧開了。我估計二房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想著讓我們硬生生忍下去。”

賈赦臉色發寒,怒火焚燒:“老子還要什麽面子,幾次三番沖著子嗣下手,我均都看在血脈親人的份兒上忍了。可她如今越發歹毒下作,便是避居到梨香院,沒了管家權,還擋不住這興風作浪的本事,今兒我非得撕破她的臉皮不可!”

賈璉冷笑道:“撕破臉皮沒有用,那樣的人連心都沒有,還要臉做什麽?我要砍斷她所有的爪牙,讓她日後在這榮國府裏寸步難行,讓她不論是在王家還是賈家,都受萬人唾棄,讓她的子女後代,各個以她為恥!”

“老爺,您且去書房坐一會兒,我把這些刁奴處置了,該來的人也就都到了。到時候咱們再算算總賬,您到時候只管做兒子的後盾,保管讓您滿意。”

賈赦聽了這話,雖然不知道賈璉的計劃打算,但是這段日子賈璉確實靠譜了許多,他心中也是信得過的。故此只叮囑道:“這些個刁奴也不能輕繞了,我回榮禧堂看看,找些個小姑娘喜歡的東西,給迎春備著。她小人兒家家的受了驚,得壓壓才行。”

賈璉自然無有不應,等到賈赦帶著人走了,他才轉身看著院子裏的下人,不帶絲毫感情的說道:“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些人是無辜被牽扯進來的,也知道有些人心中有怨氣。但是沒法子,誰讓你們和那趙家有親,又在我賈家做奴才呢?”

“今兒在院子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但凡超過十二歲的,全部發配到東北林子裏開荒種田去。記住了,把趙婆子一家,和他們分到一個莊子裏去,三代之內,都不許一個人離開那個莊子。”

賈璉說到這裏,看著大家絕望驚恐的眼神,有些愉快的笑了笑:“你們也甭想著怪爺,畢竟不是我讓趙婆子做惡的,冤有頭債有主,在心裏罵人的時候可千萬別罵錯了。”

“行了,把人都帶下去吧,這些人都不許回家。把他們身上的衣裳都給我扒了,換上府裏粗使雜役的衣裳,一個銅板都不許夾帶出府,給我光著身子送到東北去!換好衣服就出發,路上找大夫給上點藥,別死在半路上顯得晦氣。”

賈璉的這番處置,直讓院子裏不論是犯錯的,還是沒有犯錯的,都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三月倒春寒的天氣,後背都沁出一身冷汗來,可見受到的驚嚇不小。

殺人誅心,那些昧著良心做壞事的人,無非是為了錢財名利。

可賈璉這一招,直接釜底抽薪。

你不是貪財好利?為了這些阿堵物,連良心都能泯滅嗎?那我就不但讓你一無所有,還要你所有的親朋故交,子孫後代,百年之內,跟著你一起一無所有!

不提那些人哭爹喊娘的被拉走,賈璉拂了拂衣角,帶著自己的隨從,施施然回了正院。

正院裏王熙鳳和迎春已經醒了,正在用著遲來的午膳,氣氛倒是比賈璉那邊要好得多了。

迎春身上有傷,許多東西都是不能吃的,這食譜還是呂娘子和顧嬤嬤、張嬤嬤三人,商量了好半天才剛擬好的。保證在清淡營養的同時,不會敗壞了胃口,同時更不能影響了迎春的傷勢恢覆,要求十分嚴苛。

不過三人都不是等閑之輩,顧嬤嬤和張嬤嬤更是在宮內浸淫了大半輩子,什麽樣的大場面沒有見過,這點子小事情,也不至於讓二人抓瞎。至於呂娘子,她只負責在一旁看著,食材是否和迎春所喝的藥相沖,旁的都不歸她管。

王熙鳳背対著房門,故而是迎春先見到了進門的賈璉,她忙咽下口中的湯,起身笑道:“二哥,您回來了,用過午膳了嗎?”

賈璉擺擺手示意她坐下,自己脫了外頭的大衣裳,走到架子旁洗手:“你們倆安心坐著吃飯,我回來了好一會兒了,見你們都睡著,抽空去處置了那幾個刁奴才回來。”

雖然他這樣說,王熙鳳和迎春也不能繼續吃,都停下了筷子。

迎春乖巧的坐在原地,王熙鳳則是扭頭吩咐平兒,讓小廚房比照著賈璉的口味,重新再上一份午膳來。

小廚房動作很快,不過一會兒功夫就重新上了一桌子菜,迎春笑瞇瞇的起身讓了位置:“二哥哥,我和嫂子都吃好了,您快吃吧。現下都快到未時了,定是餓壞了。”

賈璉剛剛怒火中燒,還沒有覺出餓來,這會子見著妻子和妹妹,肚子就咕嚕嚕叫起來了。

他的臉騰地一下紅了,王熙鳳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迎春倒是給自家哥哥留面子,只抿著嘴低頭笑了兩聲便停下了。

王熙鳳越笑越誇張,險些笑岔了氣去,賈璉見她如此,無奈的起身給她拍了拍後背:“得了得了,我說璉二奶奶,差不多見好就收吧。待會兒你若是笑岔了氣,這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可都看著呢,那才真正是出醜呢。”

王熙鳳聞言,強忍著笑意擰了他一把:“你才出醜!只是往日裏英俊瀟灑的璉二爺,居然會餓到肚子咕咕叫,說出去旁人連信都不會信的。”

賈璉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低聲嘆道:“我這都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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