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陸兩家關系很好, 年三十晚上在裴家住，年初一晚上就去陸家住，裴妄笙在兩邊四合院的房間來回也就一刻鐘的路程，穿院子爬樓的時間還更長些。

陸家和裴家三進的院子不同, 是四進的大四合院, 不僅有姓陸的一大家子人, 各自看重的徒弟也會接進來住一塊兒，因此每天天不亮，西廂那邊就能看見有人練功。

昨天晚上按摩過了睡得挺好, 秦訣一大早起來洗漱完，從東廂繞過去, 就在二樓陽臺上看小孩兒門開嗓練架子，別說, 還真有一種讓人打從心底裏變年輕了的熱血沸騰感。

裴妄笙今天也早起下去練功去了，上個月回來跟著老爺子學了段時間, 雖然陸老爺子面上不太滿意外孫略有退步, 實際上，他這大孫子已經狠超了不少現役的大徒弟了。

秦訣撐在窗臺上尋了會兒, 就看見那個頎長挺拔的身影, 似乎是剛練完下來休息，大冬天穿著件薄薄的練功服，脖子上還搭著條毛巾，整個人熱氣騰騰的, 汗水順著滴下來, 就隨意地拉起毛巾把汗撚去。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那本來就顏值能打的裴影帝現在真是帥慘了。

有小徒弟發現了樓上的人，給裴妄笙指了指, 那人手上還擦著汗呢，就回過頭來了，然後對著這邊招了招手。

秦訣剛舉起手準備招回去，就聽見下面一群小孩兒亂七八糟地大喊——

“表——嫂——好——”

秦訣：“……”

因為裴妄笙不跟陸老爺子姓，小孩兒裏一半是陸家的，叫裴妄笙表哥，另一半是各家徒弟，喊師兄或者師叔，又因為叫表哥的最多，最後聲音一合，就變成表嫂了。

裴妄笙敲了幾個小調皮蛋的頭，跟陸老爺子打了招呼，就往這邊走。

小孩兒們起哄起得可歡了，今天老師高興，他們就算搗蛋也不會被罰，太開心啦！

裴妄笙上樓之前去後廚端了早飯，怕秦訣吃不慣，沒端豆汁兒，而是專門讓阿姨磨的豆漿，早餐比較豐富，裴妄笙就挑了幾樣秦訣愛吃的。

秦訣沒看到人，也沒轉身，就撐在欄桿上數小孩兒，然後有個特別活潑的小蘿蔔頭就跑了過來，站在樓下俏生生地問：“表嬸要下來看嗎？裏面兒還有院子呢！”

這小孩兒是裴妄笙叔外祖父的曾孫子，比秦訣小一輩兒，裴陸兩家的輩分，繞是秦訣這麽好記性的人，當年也背了好久才記住的。

“待會兒就下來，你快去練習，仔細被你曾伯祖父訓。”

小孩兒一聽到陸老爺子，立刻就蔫兒巴了悄悄跑回去了。

裴妄笙端著早點上來，給秦訣放在欄桿上：“要不要進裏邊吃？”

“唔，你呢？”

“要下去了。”

“那我就在這邊吃，多看你會兒。”

裴妄笙溫柔地捏了捏秦訣的耳垂：“回去吃完多穿件衣服下來，我讓他們擡根凳子給你坐著看。”

“好啊。”秦訣生得滿眼笑意，把裴妄笙往裏側拉了拉，躲開了樓下人偷偷瞟過來的視線，飛快地往那嘴角親了一下。

“也不嫌汗味重。”話是這麽說的，要不是那嘴角揚著，還以為他是真嫌棄自己呢。

“哎呀，難怪呢，跟親了包腌鹹菜似的，可熏死我了。”

裴妄笙把人拉過來堵住了唇，懲罰性地咬了下，又沒舍得用力：“大過年的只能說吉利話，快呸兩下。”

“裴老師，你好迷信哦。”秦訣說完，往回親一口，假裝嫌棄地側過頭呸了幾聲，“又汗又鹹，可齁著我了。”

什麽東西咚咚落在地上，發出了悶響。

上來叫裴妄笙下去練功的喬白凝紅著一張臉把掉地上的橙子撿起來，一雙小手無處安放，支支吾吾道：“那個，老師讓我來，送幾個橘子……”

弱小，可憐，又無助。

而且好像誤會了什麽。

看著喬白凝局促地站在那裏，秦訣招手把人叫上來，這孩子去年高中畢業，比裴妄笙小不了多少，個兒又瘦又矮，看著怪可愛的。

“你吃早飯了嗎？要不要去我那兒吃點。”

“吃、吃過了。”小孩兒說話磕磕巴巴的，“今天和師兄，一起吃的，還不、不餓……”

聽得出來不是結巴，只是私底下都這麽膽小，以後要吃舞臺飯可有點難啊。

秦訣把橙子接過去，手裏拿不下早飯，就讓裴妄笙送他。兩人悠悠往東廂走，偌大一個四合院，還不到八點，連個睡懶覺的都沒有，孩子們做早課的聲音和院外人們起床洗漱叫賣的聲音融合在一起，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堂嫂！”裴曉雪竟然也沒睡懶覺，小丫頭不知道啥時候鉆上來的，正托著臉蹲在門口玩手機，聽到有人過來一聲大喊，就看到自家堂哥情緒不明的臉。

“堂哥，早呀。”小姑娘有些心虛地打招呼，趕忙把旁邊的大包小包的零嘴提溜起來，“我來給堂嫂送早飯的！這不是怕堂嫂吃不慣……嘛。”

她看了一眼裴妄笙手裏提著的東西，好吧，好吧，有堂哥在，決決才不會吃不慣呢。

她好多餘呀。

“進門吧，剛剛這橙子摔著了，放不久，一起吃了。”

“好誒！”裴曉雪埋著頭就跟秦訣進房間去，裴妄笙看得哭笑不得。

這丫頭神經也太大條過頭了。

秦訣不挑食，早上會控制飲食，兩個人給他帶的早飯他一樣挑了點兒，就嘬著豆漿翻裴曉雪帶來的海報明星片了。

這丫頭還真是自己的粉！

他吃著吃著，突然發現，裴妄笙怎麽還在這兒看著呢？

“你不下去嗎？”

裴妄笙：“……嗯，那我先過去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剛才還說想多看他會兒呢，現在連眼皮子都不擡一下。

“好，一會兒過來找你。”

“我也來我也來！”裴曉雪舉手手。

“多穿點衣服，院子裏涼。”

“知道了，你再站會兒汗氣冷了會著涼的。”秦訣說著就放下了手裏的東西，去衣櫃取了件呢子的外披給人披上，親自把人送出了門。

裴曉雪：“……”

僵住。

分明是三個人的電影，為什麽我就不能擁有姓名？

這早飯是吃不下了。

秦訣吃了個七分飽，把東西拿去書桌上簽完名收好，裴曉雪還沒吃過飯。

“怎麽過年回家帶這些東西。”秦訣幫她把紙片們放進文件夾裏，發現裏面還有一疊裴妄笙的小卡和明信片。

“這不是撞撞運氣嘛！”小姑娘把東西咽下去，誇張地說，“決決你不知道！我哥那人冷血得很，嗨呀也不能說冷血，怎麽說呢？”

“小時候吧，誰小時候沒喜歡過人呢是吧？我們那一圈有好多喜歡哥哥的，哎呀，那個嫂子，你別介意，那什麽，就是哥哥很受歡迎。”“沒事，我知道你的意思。”秦訣看她吃得差不多了，隨手倒了杯熱水遞過去。

“謝謝嫂子！”小姑娘捧著杯子，又嘰哩哇啦道，“哥哥從小到大都特別受歡迎，長得好看，學習又好，學什麽都快，大家都追不上他，嫉妒不過來，就特喜歡他，小孩子嘛！”

“然後呢，堂姑就問堂哥喜歡誰，堂哥說沒有特別的。當時堂姑以為哥年紀小，害羞不好意思說，後來啊……”

“我們學校從小學部、初中部、高中部，甚至有大學生都來學校看他！好多好多人追堂哥，但是堂哥一個都沒答應！”

“媽說堂哥小時候跟普通孩子差不多，雖然沒那麽活潑，也是很愛笑的，可是我記事兒起就很少看堂哥笑過，他好像對誰都提不起興趣。”

“但是堂哥對我們都很好啦，就是那種，唔……”

“外冷內熱的悶騷？”秦訣幫她接話。

裴曉雪：“……”

您這麽說堂哥堂哥知道嗎？

“那，那倒是不至於悶騷，可能就比較……嗯，內斂！對！內斂！”

“反正堂姑愁了好一陣子呢，後來幹脆說把堂哥送去拍拍戲，多接觸接觸帥哥美女，可能周圍的人顏值差不多，大家就都能和堂哥正常相處了呢？”

秦訣：“……”

很可惜，並沒有。

裴妄笙身上的光環太重了，他確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同時也非常孤獨。很少有人願意去了解他，覺得他高不可攀，小小的年紀被眾人稱一聲老師，幾乎沒人敢和他開玩笑。

怪可憐的。

秦訣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裴妄笙的好，他倒不會舍不得給別人看，反正那些人也只有羨慕的份兒，這麽好的人，是屬於自己的。

“小雪，你給我講講你堂哥小時候的事兒唄，有沒有糗事啊？”

“堂哥出糗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呢……”小丫頭嘀咕一句，完全忘記自己一開始說這些事想表達什麽，“不過我有好多關於堂哥八卦！”

“好呀，八卦也行，我喜歡聽。”

裴曉雪：“……嫂子，你不會聽了之後回去收拾我哥吧？”

“你看我像那麽小心眼兒的人麽？”

“不不不不，一點也不像，嫂子老大方了。”

兩個人在房間裏說話說了好一會兒，門外突然有人來敲門，打開一看，是之前那個小蘿蔔頭。

“表嬸，表叔讓我上來問你什麽時候下去，爐子都給您生好啦！”這小孩兒分明和裴曉雪一個年紀，卻完全沒那麽醒事兒，迷瞪瞪地傳話，順帶把裴妄笙給賣了。

“走吧，我們下去說。”

“別別別，我可不敢。”裴曉雪連忙搖頭。

“怕什麽，他敢兇你，我就收拾他。”秦訣話音剛落，就看見門口站著的人，頓時眼睛都笑得彎起來，“看什麽呢，小心我收拾你哦。”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三個人的電影沒有姓名好像是什麽歌詞，記不太清了……寫的時候還想說啥來著，也忘了，那就感謝在2020-10-28 17:17:48~2020-10-29 23:25: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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