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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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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你別想這麽多。”裴棲寒溫聲哄著她,“困了嗎?不然再休息一會。”

許悠悠應著聲鉆入被褥中,他們之間好像無形中多了一個堵透明的墻, 她不知道這種隔閡是怎樣產生的,但它確實存在了, 就隔在他們二人中間。

她此時無比的期望自己能夠看見, 她想看看他,她想知道他為什麽會說出那樣的話, 他又是以怎樣的神情說出這樣的話。

她扯著被褥一直蓋到自己的唇鼻間,裴棲寒在她身邊站了沒一會,轉身離去, 許悠悠猝然有些心慌,旋即拉住他的手,“我不要你走。”

“師兄,我覺得我們不該這樣的。”許悠悠哭了, 淚水沾到白綾上,濕了一小塊, 裴棲寒忽然聽見自己的心碎成了一塊一塊的,他泯滅的良知又在譴責他,為何如此殺人如麻。

他將人抱在懷裏輕哄,“別哭了,是我讓你受委屈了嗎?”

許悠悠搖搖頭, 哽咽道:“我只是太想看見你了。”

“很快,很快你就能看見我了。等你的眼睛好了, 我們就離開沅州好不好?”

他的溫言軟語飄進她的耳朵裏, 像是有種魔力似的, 許悠悠胡亂地點了點頭, 所有所有的一切,等她眼睛好了之後再論吧!

她哭累了,靠在裴棲寒的懷裏小聲啜泣,她第一次覺得哭泣都是這樣令人頭暈目眩,她昏昏沈沈地抱著他的腰,裴棲寒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睡前故事,想聽什麽?”

“師兄給我講講沅州吧。”

“沅州啊,我想想……”他低沈的嗓音回響在她耳側,只待片刻,許悠悠的呼吸漸漸平穩,她睡著了。

裴棲寒提心吊膽著,他沒有多少時間了,所有的事情,必須盡快才好。

許悠悠頭一次覺得自己睡了一個安穩的覺,而不是像被關在盒子裏一樣,與此前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是自己醒來,她試著喊了兩聲裴棲寒,室內無人應答,他似乎是不在。

白天與黑夜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分別,她摸索著下床,嘗試走到門邊,一路瞎摸,也不知道在何處,她被瞎摸的燭火燎到了手指。

她幾乎是唰地一下將自己的手收回,深感不易,正捧在自己的手指吹氣呢,門猝不及防地被推開,隨後便是他稍顯焦急的聲音,“怎麽了?”

不同於室內的溫暖,他的身上帶著一股外出的寒意,顯然他是從外面匆匆而歸,他捧起她的手,目光看著一旁燃起的燭火,“燙到了?”

“嗯。”許悠悠吸著鼻子嗅了嗅,疑惑道:“師兄,是去買菜了麽?”

因為他說過,路過菜市的時候會沾上牲畜的血腥味。

裴棲寒皺著眉頭,他明明已經講氣味掩蓋地足夠隱秘,他將她的手指捧起,貼近他的唇輕輕舔舐,許悠悠抽出手,捧起他的臉道:“師兄,我想讓你親我。”

他貼近她的唇,依言吻著她,津濡相纏,鼻息交加,既溫柔又野蠻。

“外面來了客人,是為你看病的醫者,隨我去見見吧。”裴棲寒松開她,附耳道。

“師兄你……為什麽不早說?”早知道有人來,她定然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和他接吻的。

裴棲寒牽著她出去,剛出門便聽見有人喚她,“悠悠。”

“您認識我?”許悠悠稍稍有些驚訝,一來是她沒有想到這個醫者他的聲音竟然會如此年輕,二來是她覺得他好熟悉。

裴棲寒冷眼看著羅頌,讓他收斂些,他們的賭約,他已經贏了。從這具傀儡身軀裏醒過來的是他的許悠悠,他早該死心了。

“哎呀。”許悠悠捂臉不好意思地笑著,她都忘了,她的病全靠這個醫者為她治療才能好,她這麽還犯了這樣的錯誤呢?她先是向他道了謝,隨即問過他的名號。

“我叫——”羅頌感受到裴棲寒威脅的神色,轉換話語,“只是山野間一籍籍無名之輩,不足掛齒,我是來為姑娘看病的。”

裴棲寒扶著許悠悠坐下,為她摘下覆眼的白綾,貼著她的耳朵告訴她:“悠悠,睜開眼睛。”

許悠悠被他弄得有些害臊,還有醫者在場呢,他怎麽也不知道收斂,他的唇擦在她的耳側,看著像摸索親吻,她紅著臉推開他,緩緩睜開了眼。

見羅頌專註地打量著她,裴棲有種被侵犯的感覺,他的寶貝被人窺伺了。指尖術法跳動,他們兩人之間就隔了一層水霧霧的屏障,裴棲寒陰沈著臉,兩人對上視線,他在告訴羅頌: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情便好。

他此來只有一個任務,那邊是做戲,他得讓許悠悠相信,她的病是他醫治好的。

許悠悠有一搭沒一搭地含蓄問著她的病情,羅頌溫和地告訴她不用擔心,她的病很快就會好,用過他的藥,要不了三五日,她的眼睛就會好全了。

聽這位不世出的醫者這樣評論她的病情,許悠悠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地了,裴棲寒用神色示意趕客,羅頌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他起身收拾東西準備離去,許悠悠聽到動靜,訝然:“您現在就要走嗎?”

羅頌笑著將問題拋給她,“難不成你還想我多待一會?”

許悠悠沖他笑道:“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像您請教。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太記得了,那該怎麽辦呢?”

羅頌心中嘆口氣,回答:“若是有緣,自然可以想起來,若是無緣,那便是你命中註定。或許拋下往事,眼看未來,與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些藥我會交給他,你每日塗於眼部即可。他是——”

“他是我夫君。”許悠悠搶答道,忽然她回過神來,心想這個醫者一定在很早很早之前就為她看過病,定然是清楚他們之間的關系的,她臉上掛起羞赧的紅暈,低聲道:“您還要問什麽?”

“沒什麽,告辭。”

送走羅頌,裴棲寒很是滿意許悠悠在旁人面前承認他們之間的關系,他親親她的小臉,憐惜道:“你的眼睛很快就好了,切不可再哭,記住沒有?”

“嗯。”許悠悠乖巧地點著頭,抱著他的腰向他撒嬌,“親親好師兄,等我能看見了,你記得要穿的漂亮一點哦。”

“好好好。”裴棲寒無奈笑笑,應了她的話。

最後一次註魄,許悠悠就可以覆明。可是,裴棲寒對著鏡子坐下,他不知道他現在的面容是否會嚇到她——他的額間有一道時隱時現的魔紋。

他每多殺一個人,這道魔紋的色澤便會更加鮮艷,它只在他殺人之後短暫的出現一小會,現在他需要等待,等待著他額間的魔紋消退。

許悠悠說希望他穿的漂亮些,於是他換了件水藍色的衣袍,發間的冠玉精致有型,衣裝齊整,什麽都好,唯獨是眼裏的憔悴無法掩蓋。

手上沾過人血,很多個晚上他都無法入眠,只能守在許悠悠身側靜靜地看著她,堅定自己的決心。倘若他心不狠,他心愛的姑娘永遠也無法醒來。時間讓他痛苦的心得以平靜,額間的魔紋慢慢隱去,他與往常看著並無任何區別。

“悠悠,悠悠……”裴棲寒解下許悠悠覆眼的白綾,叫醒了她。

許悠悠慢慢睜開眼,面前模糊的人影漸漸變為明晰,她驚喜地抱住他,“師兄,我能看見了!”

這個擁抱並不長久,許悠悠專註地臨摹起他的眉眼來,果然,他一定是為她擔憂了好久。

裴棲寒抓住許悠悠放在他臉側的手,萬分在意地問她:“師兄有沒有變醜。”

許悠悠搖著頭,“怎麽會呢!師兄在我心裏一直都是天底下最俊美的男子,現在也是。”

看著他的眼睛和他說話,她感覺他們的心又靠在了一起,幾日前的事情依舊令她耿耿於懷,可是現在不是一個好時機,她想知道真實的原因而不是他隨口的搪塞。

許悠悠含笑的眼睛裏漸漸填滿了疑竇,她的指腹按上他的額心,詫異道:“師兄,這是什麽?”

她顯而易見地瞧見裴棲寒的眼裏有一絲慌亂閃過,他顧左右而言他,“不是什麽要緊的東西。”

“為什麽會多了一個印記呢?”她追問道。

“……別問了,行麽?”裴棲寒幾度張唇,他說不出來假話哄騙她,只好用最為心虛的方式堵住她的嘴。

“是因為什麽我嗎,師兄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她嘆了口氣,重見光明的喜悅瞬間煙消雲散。她看得出來,這道印記不是一個很好的饋贈,甚至這道印記內隱隱透著邪氣。

“別多想,與你無關,只是我一時修行走了茬,它很快就會消失的。”裴棲寒忍住想用手捂著魔紋落荒而逃的心思,最終他還是選擇對她了假話。

許悠悠聽著他的話點了點頭,“所以,師兄是因為這個才想要離開沅州的麽?”

“嗯。”裴棲寒別過眼,低低地應了一聲。

“沒關系,就是有它也沒關系。”許悠悠支起身子,在他的額心落下一吻,“我還是會一直一直喜歡師兄的。”

裴棲寒腦海中適時響起羅頌的話來,他說:倘若有一天許悠悠知道他殺了數十人取生魂,定會不齒與他這般魔頭為伍。

羅頌的話半真半假,他不信。可許悠悠確實是一個赤忱女子,她良善、熱心、正義……她若知道他殺了那麽多人,未來的路他連去假設的勇氣都沒有。

“悠悠,在你眼裏,你覺得師兄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問。

許悠悠偏著頭想,“師兄是一個又善良又心軟的人,而且我知道,你永遠永遠都是一個好人。”

作者有話說:

師兄紮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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