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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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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悠悠過去之時, 裴棲寒已經陷入昏迷,濃郁的黑氣從他的身體裏冒出,許悠悠扭頭瞥了一眼倒在旁邊的容恕, 果然他也是這般形態。

方才羅頌放出來的貌似分外棘手,“司玉……快幫幫我, 剛剛那是個什麽東西?”

司玉:“往生魘, 會讓人困在過去的回憶中,漸漸與回憶融為一體。”

“這豈不是和化靈秘境中的惡魘湖一樣?”她問。

“是, 也不是,”司玉道,“在惡魘湖中, 裴棲寒的記憶會被抽離出現,而在往生魘裏他會變成記憶的一部分,他的□□會隨著他意識的湮滅而漸漸消散。”

許悠悠頓道:“什麽叫做會被變成記憶的一部分?”

司玉道:“這話我也說不明白,只有你親身經歷後或許可以理解。”

許悠悠犯了難題, 她問司玉道:“那我要怎麽進入他的回憶呢?”

“還記得那菩提芥麽?你利用它就可以進入到裴棲寒的記憶之中。只是有一點悠悠你得明白,你進入的是他的記憶世界, 因為裴棲寒的靈識也存在於這個記憶中,甚是於可能最終會主宰這個記憶從而導致沈湎入魔,所以你能看見的記憶只是他願意給你看見的,更有甚至,你看見的記憶或許是假的。所以, 你能否將裴棲寒從這個世界裏帶出來,同他對你的信任度是劃勾的。你若是無法在他的記憶中找到他的真身, 你將永遠被困在他的記憶世界裏循環裏。”

“這也就是說, 要是裴棲寒不那麽信任我, 我是不是會永遠被困在裏面。”

“對, 直到他的身體在這裏消亡,你會回到你們相見之初,然後重新開始。”司玉道。

許悠悠深吸一口氣,“沒關系。”

這也許對她來說是個挑戰,在惡魘湖中她也許半是走運才能將裴棲寒帶出來,可是在這個往生魘內她卻只能靠自己,或者說是靠裴棲寒對她的信任。

裴棲寒從來多疑,她也想知道他對她的信任有幾何,能允許她窺探他的世界了麽,今時不同往日,她相信自己所做的這一切終有改變的。

許悠悠將菩提芥取出,照著司玉教的口訣通過菩提芥進入到了裴棲寒的記憶中。

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天上有雪落在她的頭上,許悠悠環顧四周,群山被白雪覆蓋,只有少許位置露出山體原本的灰褐色,今日無陽,雪一層一層地蓋在地上,這是銅臨山的冬季,只是不知道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樹木雕敝,枯枝上裝點上一層白色,她繼續往前走,銅臨山的寒冬使她吸了吸鼻子,不遠處是一方木居,召地形地理位置來看因該是朔雪居無疑,但這裏卻少了翠竹的掩映。

靠近,門前有一個用木盒子搭成的小屋,她好奇地將木板掀開看,裏面是是寒風朔雪裏看著的一朵小黃花。不僅是被裴棲寒用靈泉餵養,更是被他親手打造了一座小木屋供它遮風避雪,沒看出來,他曾經也是這樣一個稍有些幼稚與充滿愛心的人。

許悠悠將木板蓋上,微笑著往前走,朔雪居的門是關著的,只開了一扇窗戶,她走到窗戶邊,望見裏面的人影。

裴棲寒正在擦著自己的驚鯢劍,他的身形很是瘦小,這個稚嫩的面孔上沒有笑意,精致地像一個板著臉的瓷娃娃,莫約是九、十歲左右的年紀。

難怪還保留著一點童趣。

許悠悠看他擦拭完自己的劍,便提劍在漫天的雪地裏練劍,練得生熱就將自己身上厚重的寒衣褪下,休息之餘則將小木屋上的木板打開,看著裏面的小黃花發呆,他的耐力很強,直到雪漸漸蓋住他整個身子,遠遠看去活像是一尊被白雪蓋住的石像。

原來不是童趣,而是死寂一樣的安靜,許悠悠不忍心再看下去,她想這個年紀的裴棲寒也許是需要一個夥伴,她自告奮勇上前,輕聲喊著:“小裴?”

這回是真真切切的小裴。

她站在幼年裴棲寒的前面,裴棲寒對她視而不見,連話語也恍若未聞,待他從出神時候清醒,站起身從旁取一勺靈泉澆灌這花,隨即轉身離去,這一走他恰好從她的身體裏徑直穿過。

許悠悠大驚,難道她在這裏就像個隱形人一樣麽?那這樣她怎麽才能夠將裴棲寒帶出去呢?

“司玉。”許悠悠召出司玉,問這是怎麽回事。

司玉告訴她,若是這個記憶的主人排斥她,那麽她便不能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任何的印記,就如同現在這樣。

許悠悠沈默了一會……排斥她……會是真的麽?

她來不及多想,遠處陸息手裏捧著一個小方盒子便過來,他臉上原本掛著笑,可稍加檢查裴棲的劍術靈力課業後卻笑不太出來了。

“可有怠惰?”陸息板著臉問。

不得不承認,陸息嚴肅之時很是唬人,年輕時候他的眉眼面部線條更加的鋒利硬朗,他單單只是站著,就讓人心生敬畏。

陸息大概是非常適合去做教導主任的,她想。

“不曾。”幼年裴棲寒答道。

陸息的目光掃向裴棲身後的小木屋內,他打量著卻不說話,時間在此刻顯現格漫長,許悠悠即便是作為一個局外人,也不免屏住呼吸。

他走過去,裴棲寒攔住他的步子,有意護下他身後為數不多值得他掛念的東西。

“你這是做什麽?”陸息問。

幼年裴棲寒重覆回答著,倔強的眼眸望向陸息,強調:“不曾怠惰。”

“那為師教你的三千劍招變幻為何還沒學會?”

他眉心微蹙,心念一動,手中驚鯢劍便出,在陸息面前舞過一個招式之後,答說:“難以參悟。”

陸息點點頭,忽略了那一座小屋,既然裴棲寒不曾玩物喪志,他也沒什麽理由限制他。他拆解著劍招,細心的為他講解要點,指導過後,他問:“還需要多久學會。”

“三天。”他答。

看得出來,裴棲寒從小悟性就高,只是……許悠悠看著在陸息面前認真舞起劍的小孩,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少了好多快樂,不僅是快樂,她甚至是覺得他確失了好多應當表露的情感,喜怒哀樂缺位,他像是條被凍住的冰河。

大雪地裏陸息看見裴棲寒努力修劍,欣慰漫上心劍,再度檢查他的功課過後,他發自內心誇讚,天才可不是浪得虛名。

陸息將裴棲寒牽進小屋中,他好心地為裴棲寒拂去身上的雪沫,等進屋後陸息將手裏的方盒子遞給裴棲寒,“打開看看。”

許悠悠認得那個盒子,那是裝糖的盒子,曾經裴棲寒給她吃過的,十年前的糖,這樣算來,他現在確實是十歲的年紀無虞。

許悠悠聽見陸息說:“棲寒,今日是你十歲生辰,這是師父給你的禮物。”

裴棲寒將方盒子打開,裏面亮晶晶地七彩糖塊吸引住他的眼球,只聽他用異常稚嫩的聲音問陸息道:“這是什麽?”

“糖,”陸息解釋說,“像你這般年紀的小孩子都愛吃。”

許悠悠本以為裴棲寒會正色地說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諸如此類的話,可是裴棲寒並沒有反駁陸息,而是拿起一塊糖放入了嘴裏,“甜的。”

陸息半蹲下,分外愛惜地看著他,“喜歡麽?”

裴棲寒輕微頷首。

“喜歡就好。”

窗外飄著雪,許悠悠頭一次感覺朔雪居居然還有這麽溫馨的時候,原來她家師兄還喜歡吃甜食啊,她還是第一次知道。

陸息走後,裴棲寒將這一盒方糖放在自己的枕下,晚間月淡星疏,他枕臥在榻,側身盯著這小盒子看了很久,似乎是想吃糖。

可最終他瞧了半夜也沒有吃,他只是將盒子打開,讓糖香四溢,他輕動著鼻尖嗅著這不同於冷風冰雪的氣味,然後將盒子關上。

吃一顆少一顆,許是有些來之不易,他對這糖分外珍視,一直都舍不得吃。很難想象,他這一舍不得,竟然就將這糖放了十年。

許悠悠終於明白自己將這盒糖扔掉的時候,裴棲寒為什麽會是那樣一副表情了。只是那個時候裴棲寒什麽都不肯說,所以她也什麽都不知道,現在想起來,她心中多少都有些愧疚。

原來這是他分外珍視的東西。

又幾日過去,他在朔雪居的生活枯燥不已,每日除開練劍之外再沒別的娛樂,只能是盯著那一朵小黃花發呆。她經歷過銅臨山的嚴寒,更是知道若是弱小的生命有多難熬過這裏的冬天,果不其然,他每日用靈泉餵養的小黃花沒能挺過嚴冬,枯頹著莖葉死去了。

那晚月色如華,裴棲寒入眠沒有關窗的習慣,冷氣呼啦啦地往室內灌,他沈靜地、固執地、未露情緒地望天上的一輪圓月,幾度閉眼然後又兀自驚醒,最後是放了一顆糖入口中才罷。

許悠悠心裏有些難過,她看得出來那朵花對於裴棲寒意味著什麽——一個聊以慰藉的夥伴。

他唯一的慰藉沒了,除滿山雪外,便只剩忽隱忽現,時彎時現的明月。

夜間枕臂望月,他只是看著並不說話,偶爾會在月色移動月關灑在他身上的時候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許悠悠看著竟然鼻子有些酸,或許這個年紀的裴棲寒身旁多一個玩伴哪怕是一個能夠說話的人也好。

許悠悠慢慢走近,她的身體依舊是虛空的,碰不到任何能夠觸碰的東西。

她想告訴他,我以後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許悠悠靠在裴棲寒的塌邊,問司玉道:“有什麽辦法能夠讓我的身體觸碰到這個世界裏的東西麽?”

盡管不能觸碰,但是許悠悠希望他能夠看得見她,知道永遠有一個人會在你的身邊。

“抱歉,悠悠,司玉也不知道。”

許悠悠嘆了口氣,人生憾事不可避免。那邊只能等到出去之後……出去之後她一定會給裴棲寒買很多的糖。

“你想要的,都會有的。”許悠悠安慰道。

言猶在耳,她忽然感覺身邊物換形移,轉眼便躺在床上的裴棲寒已有著少年人的身量,稚氣褪去大半,還有些許藏在未完全長開眉眼裏,他如今莫約是十四五歲的樣子。

枕邊依舊是放這那一盒方糖,只是他睡前不會再將這盒方糖打開像小孩子一樣幼稚地聞甜味了,而是只粗略地看一眼後便閉眼入睡。

他睡覺的時候窗子依舊開著,這幾年來夜夜瞧著月色入眠,他竟也沒有覺得厭煩。

這個年紀的裴棲寒比幼時臉上更加的冷漠,幾近和銅臨山的風雪融為一體。

許悠悠想起在秘境的時候裴棲寒給她講過的故事,關於妖丹,關於他的流言蜚語,這個時候估計就要出來了吧。

她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她嘗試著再次去觸碰裴棲寒的衣袖,依然是橫穿過去。心不覺得有些涼,不僅僅是難過和難受,很多感情糅合在一起,覆雜極了,形成了一種很是微妙的感情。

原來,裴棲寒內心深處還是沒能接受她。

這樣想著,許悠悠便覺的自己先前的行為確實是任性,或許他根本就不喜歡,只是礙於情面沒有言說。

她忽然感到一陣頹喪,她能夠將裴棲寒帶出去,能夠在這個世界找到他的化身嗎?

她在這個記憶裏,好似被裴棲寒當頭潑了一桶冷水,以往熱切的心沸騰的血都恍若凝滯著,她必須得重新審視自己和裴棲寒的關系。

許悠悠在裴棲寒的記憶中穿梭,忽的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容——邵雲程。

在銅臨山的那次比試中,邵雲程與裴棲寒二人互為勁敵,她知道裴棲寒是有多想殺了邵雲程。

她不知緣由,如今在這裏她能夠在這裏看見這兩人的恩怨麽?

“裴師兄?”一次東榮殿集會之後,作為剛入門派不久的小弟子邵雲程叫住遠去的裴棲寒,他面帶著微笑,友好又謙卑地向裴棲寒示好。

邵雲程剛入銅臨山,裴棲寒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貫耳,他是陸息捧在手心裏的繼承人,更是陸息心中最為重視的後生弟子。

秋獵在即,門派裏面的人都抓緊了練習,以免自己會在秋獵中喪生。

兩人沒見過幾次面,或者是一直都是邵雲程單方面的認識裴棲寒,在後山上邵雲程見過裴棲寒練過幾次劍,裴棲寒的劍勢行雲流水,如白虹貫日,非他一朝一夕可以比擬。

裴棲寒從來都在銅臨山獨來獨往,身邊幾乎是沒有什麽朋友。

一來是因為他的高冷範,二來是他的實力確實是很強勁,三來是作為在這銅臨山裏最為與眾不同的一位,巴結他難免會落人口實,在這的弟子大多年紀都在十二歲至二十多歲,將自己的臉皮看得很重,忍受不了非議,所以只能遠離這個非議本身。

邵雲程是銅臨山的這些人中唯一一個來討好孜孜不倦跟在他身後的人。

起初裴棲寒也總不願意搭理他,只是後來的他慢慢地被邵雲程打動,或許是談不上打動,在裴棲寒每一個扮著月色入眠的夜裏,孤寂始終是令人難以入眠,他的這十五歲的生涯中,或許是缺失了朋友這個角色。

許悠悠看著這兩人一起練劍,一起討論心法,一起分享心得,確實是好朋友的模樣。

許悠悠覺得心中很是不安,他們後來決裂,她已經能隱隱地猜到一些。

想起裴棲寒的腿疾,她在這裏,在他十歲至十五歲的生涯裏,並沒有看見裴棲寒在雨天犯過腿疾,也就是說他的腿疾是後天得來的,更具體的說是這個後面得來的。

他那麽討厭恨人的欺騙,會是因為邵雲程麽?

許悠悠不安地抓緊自己的衣袖,她扭頭,一旁並肩而行的兩人從她的身體裏穿行而過。

擁有一個朋友並沒有讓裴棲寒改變自己少言的個性,他的話依舊是少,只不過是在銅臨山眾人的眼前出現得頻繁了些許。

邵雲程總是跟在裴棲寒的身側,裴棲寒的話雖然是少,但是待邵雲程總是很真誠,仍舊保留有一絲少年心性。

許悠悠不知道應該為裴棲寒感到難過還是傷心,她只是在默默的祈禱和希望,邵雲程可千萬別背叛他。

在秋獵來臨之前,陸息頒發出一個命令,說是讓銅臨山的弟子在這次秋獵之前進行一場比試,測試各位弟子的根基。

毫無疑問,裴棲寒是諸位弟子中最為出色的一位,和他對上基本上都可以視作放棄。

這個人群之中只有邵雲程不懼與裴棲寒比試,在邵雲程的話語中,許悠悠甚至是能感覺到他在隱隱地期待著自己與裴棲寒的對決。

就是這麽巧,結果真的抽中的人便是邵雲程。

比試安排在一月之後,邵雲程拿到竹簽在裴棲寒眼前晃了一圈,“裴師兄,我可很是期待與你對決。”

裴棲寒點頭。

然後在比試來臨前的一個月,邵雲程都拉著裴棲寒陪他練劍,從早到晚,下雨也來。

兩人交戰,裴棲寒有意收斂自己的功力,幾乎是場場略勝於邵雲程,等到了比試前夕,最後一場邵雲程拼盡全力與裴棲寒打了一個平手。

許悠悠眼看這邵雲程從一開始的認真對待到言辭之間洋溢著喜氣,他對裴棲寒道:“裴師兄,你的功夫也不過如此。”

什麽不過如此,他可是比你好看強多了,許悠悠在心中不滿道。

比試結束,裴棲寒剛剛收好自己的驚鯢劍,面對邵雲程這一句略帶著輕蔑的調侃裴棲寒並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對他道:“明日,共勉之。”

“共勉。”邵雲程重覆了一句,然後又看著裴棲寒問說:“裴師兄,你說我若是在明日的試劍大會上贏了你,師父他會不會對我刮目相看?”

裴棲寒思考一瞬,然後簡單地回答他:“會。”

於是,邵雲程便追問:“那他會覺得我比師兄厲害,以後會想將掌門之位傳給我麽?我願意為師父當牛做馬,師父救了我,給了我一個棲身的地方,我自然是要報答師父的。人總得講究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你說是不是,裴師兄?”

他這句話讓裴棲寒沈思良久,邵雲程遲遲不見裴棲寒所有回應,便摸摸自己的頭顱略帶抱歉道:“裴師兄,你若是覺得我的言辭多有冒犯,我不說便是。”

“並未,”裴棲寒道,“你是我的朋友。”

他強調著。

意思就是說邵雲程是他的朋友,他不會為了他這一點無心的話就此心生慍怒。

再者,裴棲寒向來對這種事情看得淡。

“那既然這樣,裴師兄明日能輸給我麽?”邵雲程提議,“我在這銅臨上人微言輕總是得不到師父的重視,若是師兄明日能夠輸給我,我便能夠在眾弟子中脫穎而出,這樣師父也就能註意到我了。或許這對於師兄來說有些為難,甚至是會喪失榮譽,但與我而言是一場不可錯失的機會。”

聞言,裴棲寒臉上少見地生起一絲拒絕的情緒,他蹙眉暫不語。

裴棲寒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壓著修為同邵雲程練劍,倘若明日他依舊不使出自己的真功夫,陸息瞧見了之後必會對他們百般責罰,他不想邵雲程自己的這個唯一的朋友也跟其餘的向他討要妖丹的那些一樣,萬一被陸息放入化靈秘境之後便是得不償失。

“不行。”思量過後,裴棲寒言直言拒絕,他不是一個擅長解釋的人,故而對於自己的決定,他並未將各中緣由詳細地說給邵雲程聽。

見裴棲寒還有一些理智在,許悠悠松了一口氣,總算他沒有被邵雲程蒙蔽雙眼,況且很明顯的是,邵雲程這是在利用他呀!

邵雲程面上有些難堪,頓了一下後說道:“裴師兄不願意幫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師兄是天之驕子,自然不會理解我們這種底層弟子的感受。”

說完,邵雲程悻悻地離去,裴棲寒站在原地停留了很久,傍晚他回朔雪居之後依舊是沒有入眠。

自從他和邵雲程成為朋友之後,他入眠幾乎是不需要月光在側,明日便是比試,這日他瞧著皎潔月色也難以入睡。輾轉反側,便起身到了書案邊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個字——應。

他盯著這字良久,遲遲難以做出餘下的抉擇。

許悠悠站在他身側,瞧著少年裴棲寒如此糾結的模樣,心裏憋著一股氣,什麽嘛,那個邵雲程只是用了一點點的小伎倆就很他成為了朋友,哪裏像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走到裴棲寒的身邊。

許悠悠氣鼓鼓地看著他,就差跑上前按住他的肩將人搖醒。

那個邵雲程明顯的是想利用你啊,笨蛋!

她越想越氣,牙床磨著咯吱作響,她想著自己若是能穿越到裴棲寒現在這個時期,她的攻略肯定就簡單多了,他心裏可見的是那麽的渴望一個朋友,所以才會讓邵雲程這種人也有機可乘。

許悠悠搶過一旁的筆,在他那個應字上面寫下一個不應。

應個屁,不要答應邵雲程啊!

許悠悠幾乎是想捏著裴棲寒的耳朵告訴他,告訴他邵雲程不是一個好人……他已經開始嫉妒你了,我的好師兄。

裴棲寒看著自己桌面上的白紙上多出來的那個不字臉上微微露出驚訝之色,他看向周圍,四周一個人也沒有,更是沒有生人的氣息。

許悠悠也訝於自己居然能碰到實物了,她很是欣喜地想要去觸碰裴棲寒的衣裳,便見他扭頭過來,那一雙黑眸中空無一物,他看不見她。

許悠悠伸出手,她的手穿過裴棲寒的身體,她就知道又是這樣。

好在是有了一點點的改變,他能夠觸碰到物體也是好的。

“司玉……裴棲寒他是不是接受了我我才能觸碰到物體的呢?”許悠悠問。

司玉不能確定:“悠悠,你再試試?”

許悠悠再度嘗試著去拿那只筆,可是這一次她沒能將那支筆給拿起來,許悠悠愕異道:“怎麽回事?這樣就是說他還沒有從心底接受我麽?可是為什麽呢?他對那個邵雲程都比我好。”

酸溜溜的話,也不是嫉妒,就是不甘心。

司玉在一旁拱火道:“今時不同往日。”

“你能觸碰到那只筆,是因為在裴棲寒的主體意識中他想要改變這一切。”

“改變這一切?是什麽意思?”許悠悠疑惑道:“難道是他對於自己的決定後悔了麽?”

許悠悠嚴肅抿唇,邵雲程……你到底對裴棲寒做過什麽?

她扭頭時,裴棲寒已經躺在床上休息。

許悠悠爬在他的床頭,苦悶道:“師兄……你別和那個邵雲程做朋友了,和我做朋友吧!”

這低落聲中幾乎是帶著自言自語的話,許悠悠咳聲嘆氣。

只是她沒有註意道,在這朔雪居中另外有一雙眼睛在註視著她,黑影一閃而過,然後沒入這個墻體之中轉瞬即逝。

比試當天,裴棲寒與邵雲程的這場比試雖然在銅臨山的眾弟子中絲毫沒有懸念,他們都不認為在這裏能夠有人打敗裴棲寒。

眾人茶餘飯後的閑聊也是喜歡邵雲程不要輸得太慘,有一次邵雲程與那些弟子正面起了沖突,放下狠話道:“等將來我成為銅臨山的掌門,一定會要你好看!”

那人道:“好啊,那我就等著你,看你是能夠做到銅臨山的掌門,還是能夠做到秋獵中喪生。”

“你!”那時的邵雲程還小,帶著點莽撞的狠勁在身上,吵不過人家就要揮拳,另外與他起爭執的兩人見狀也拔劍相向。

裴棲寒在這場鬥嘴中並未出言,只是他見有人把劍,便也將自己的驚鯢劍給召喚出來,那兩人眼見裴棲寒的神劍出鞘,便也沒有多說什麽,悻悻離去。

事後,邵雲程並未對裴棲寒表示感謝,而是因著兩人那句有裴棲寒在你永遠也沒有機會成為掌門而耿耿於懷。

後來他與裴棲寒練劍的時候也總是一言不發,有意地冷落他。就這樣過了幾天,裴棲寒總是任勞任怨地陪著邵雲程練劍。

許悠悠看著眼裏,簡直是都要氣哭了,她很想跳在裴棲寒的身上狠狠地敲打他,憑什麽呀?憑什麽要對邵雲程這麽好?憑什麽要對他這麽忍讓?

那又為什麽之前要對她那樣呢?

這不公平!

許悠悠只恨自己從一開始遇見的不是少年時代的裴棲寒,而是青年裴棲寒。

“師兄啊,要是我們在年少時相遇就好了。”就這樣,許悠悠在裴棲寒過往的人生中無端又多了一個遺憾。

就這樣幾天之後,邵雲程率先向裴棲寒認了錯,承認他有意冷落裴棲寒不對。裴棲寒聽聞邵雲程道歉的時候,眼中可見有點喜色在,他的眸中似墨色濃稠,更比黑夜耀眼。

他大度道:“無事。”

兩人比劍比過一輪,邵雲程停下來問裴棲寒:“裴師兄,你想做銅臨山的掌門麽?”

裴棲寒思考了很久,眼中很是迷茫,最後說:“我不知。”

“不知?”邵雲程對裴棲寒的回答來了興趣,他道:“不知,為何不知?師尊那麽看重師兄,幾乎是將銅臨山上所有的寶貝都給了師兄,你怎麽不會想做銅臨上的掌門?”

裴棲寒不大願意對人敞開心扉,便轉話題道:“這些寶貝,你若是想要,我可以送一些給你?”

“真的麽?”邵雲程問道。

“嗯,”裴棲寒道:“我明日送一些給你。”

許悠悠聽著裴棲寒說送一些寶貝給邵雲程的時候,看著他那滿不在乎的神情,簡直是心疼。

送給誰不好,不要送給邵雲程。

第二天,裴棲寒就帶了一箱的寶貝給邵雲程。

許悠悠覺得看邵雲程此刻的目光完全就是論擁有一個土豪朋友是什麽感覺的翻版。

這麽多寶貝,她已經感覺到肉疼了,裴棲寒的寶貝就是她的寶貝,她才不想把這些給邵雲程。

許悠悠插著腰,站到少年裴棲寒的面前,裝作一副大人的模樣對他道:“師兄啊,你怎麽就這麽敗家呢!看你這大手大腳的樣子,你一個人過肯定是過不好的,這樣吧,我勉為其難決定幫你管理你的寶貝,你覺得怎麽樣?”

話中的意思顯而易見,她就是想做朔雪居的女主人。

裴棲寒正在同邵雲程交流著,忽然感覺自己眼前一花,眼前出現了一個少女模樣的人,長得分外可愛。

他幾乎是楞了一下,再一看時那人影又沒有了,他的面前除了邵雲程之外根本就沒有別人,想來應當是他眼花出現的幻覺。

裴棲寒這麽告訴自己。

許悠悠當然註意到了裴棲寒的這一點,她高興地問司玉道:“他剛剛是不是看見我了!”

司玉:“是的。”

許悠悠欣喜若狂,臉上花一般綻開笑容。

忽然看見邵雲程提著那一箱寶貝走了,她氣都氣飽了,對著邵雲程的背影抱怨道:“餵,邵師兄,你既然拿了我師兄的東西,怎麽就不能對他好一點呢?”

許悠悠郁悶極了。

試劍大會,邵雲程和裴棲寒雙雙行過一個禮儀之後便開始比劍。

兩人打的有來有回,高臺上的陸息撐臉看著,神色慢慢沈下,這是一場不盡如人意的比試。

按說以裴棲寒的實力不應該會跟他的同齡人打成這樣,但陸息也僅限於皺了一下眉頭,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行動。

兩人交戰,雙劍磨擦,見裴棲寒留有餘力的樣子,邵雲程臉上大喜,他知道這是裴棲寒要讓他的意,他默認答應了他的請求。

由是,邵雲程出手越發的狠辣,幾乎是讓有心退讓的裴棲寒招架不住。

另一旁,陸息看見裴棲寒這麽放水心裏也來了脾氣,明面上更是不好看,原先坐在陸息兩側觀戰的弟子也默默退去。

這番比試許悠悠簡直是看得目瞪口呆,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裴棲寒麽?

這麽善良可愛?

當初,裴棲寒教她練劍的時候,可沒少出力氣把她往死裏整。

底下也有了議論聲。

“不是說裴棲寒已經快要道渡劫期了麽?這麽會被一個築基七境的邵雲程打得換不了手,該不會這即將步入渡劫期是假的吧?”

“是麽?那豈不是師尊的臉都要丟幹凈了?”

“我看師尊還是很是看重裴師兄呢?你沒有看見麽?這個邵雲程打得很是吃力,裴師兄雖然是招招往後退,但是他接住邵雲辰劍招的時候並沒有顯得很是吃力,所以我的這其中可能會有一些古怪?”

“古怪,什麽古怪?你是說裴棲寒故意要讓這邵雲程麽?這是什麽意思?裴棲寒這樣做對他有什麽好處麽?”

“呵,什麽好處?你難道不知道邵雲程同裴棲寒關系不錯麽?他是我們這裏唯一一個能夠和裴棲寒交談上的話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不懼怕和裴棲寒成為對手的人,你覺得如今這個局面是為什麽?”

“你是說,裴棲寒是故意的?”

話畢,高臺上的陸息可見的有些慍怒,他大手一揮,就地幻化出一些金丹期的傀儡,加入了比試擡上。

“師尊出手了!”

作者有話說:

悠悠要是一開始穿到四年前,就是一本純甜的救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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