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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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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是在等我麽?”許悠悠不確定地開口,昨日她問他可以麽的時候他明確拒絕了她。可陸息確是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一定沒問題,也是不知陸息用了什麽方法讓裴棲寒應下。

這麽一看,陸息還是她偉大事業上的幫手。

裴棲寒向來少說多做,那張冷雋的臉上眼眸稍垂,他在許悠悠問話期間向她拋出一物。

她接過,原來是那日陸息讓裴棲寒幫忙改的木牌,上面的許攸攸三字已經變成了許悠悠。

裴棲寒將他手中的木劍反手一擲,微鈍的劍柄插|入許悠悠腳邊的厚雪中,他吐字依然簡練:“練劍。”

“好。”許悠悠將劍拔出,木劍輕盈,雖然刻工略微粗糙,但能看出木劍很新。她不由得聯想到今日等了一上午沒到的人,裴棲寒他該不會是在為自己刻劍吧!

她凝神在他身上尋找刻木後的蛛絲馬跡,但她不敢湊得太近。在用多次各種蹩腳理由搭話被無視後,許悠悠終於在裴棲寒陷入雪中的腳印裏看見了細微的木屑。

果真是為了她。

得知這個結果,許悠悠心情頗好,她決定大方地原諒裴棲寒一次,原諒他的冷淡,原諒他的遲到。

“師兄,我也有個東西要給你。”那套舊衣許悠悠路上的時候將其穿披在身上,她旁邊放著的是給裴棲寒的那件新衣裳。

她對裴棲寒夠仁至義盡,慷慨仗義,希望他能明白。

見是件禦寒的氅衣,裴棲寒推卻道:“不必。”

“可我拿都拿來了。”

“你拿去穿。”

“可是師兄們說一人只能有一件,多了師父會罵我的。”

“還回去。”

“……”

她早該知道這種招數對於裴棲寒這種心硬的家夥一點用也沒有,路上她嘴皮子都說破了也不見裴棲寒有絲毫心軟,願意收下她的好意。

他甚至嫌棄她吵,覺得她煩人。

許悠悠識趣地閉嘴,兩人來到後山一處空曠之地,前方是斷崖,數百米遠外才有一片葉針松密林,裴棲寒站在崖邊瞧著山底下一望無垠的雪原道:“辰時至,戌時歸。”

許悠悠粗略算了一下,這意思就是讓她早上八點來此,晚上八點回去。聽著很合理,但放在銅臨山這簡直就是刻苦奮鬥的水平。朝陽居離此地大概半個小時的路程,這就意味著她必須七點起。

七點,銅臨山的天空上還掛著星星,食舍裏也沒有吃的。晚上八點回去……食舍的晚飯供應時間在五點,過時不候。

“可以是可以,但是師兄我吃飯的時候能走嗎?”

“隨你。”

許悠悠想起裴棲寒不進五谷,用修為抵禦饑餓,想要解開門內弟子對他的誤解偏見首先就必須讓他向正常修士一樣生活。

他不能成為另類。

“師兄,我可以給你帶飯。”許悠悠言簡意賅道。

“不必。”

“要不吃點吧,挨餓受凍也不太好。”

“不必。”

“不然我可以餵你……”她小聲,細若蚊蠅。

“……”

裴棲寒的眸子看過來的時候,許悠悠合上嘴巴嘟囔一句:“行吧,隨你。”

他的教學課程進行的十分艱難,許悠悠是個未曾識劍連個基本功也沒有的普通人,劍術從來都不是什麽速成之法,匆匆學這三月也未必能保她在春獵時保命。

與此同時,許悠悠學的更為艱巨。她的這位“劍術教練”有潔癖,還是十分嚴重的潔癖,不準她碰他,也堅決不會觸碰她。

由是他的指導全靠口述,這也就算了,偏偏裴棲寒惜字如金,話術精簡,有時她需要問個兩三遍才能體會他話中的專業術語是個什麽意思。以至於許悠悠話問過兩個來回之後,裴棲寒直接在雪地上寫下他要說的語句。

這下可好,連話也不必說了。

不僅如此,裴棲寒是個要求非常嚴格的人,不僅是對自己嚴格,更是對她嚴格。

在教學開始後,非常簡單的出劍招式來來回回她要弄上半個時辰才算讓裴棲寒滿意,這還只是擺出招式的第一步。說是為了練習下盤的穩定性,她腿上需要紮馬步練習基本功,上半身則是握劍待出招的狀態,極為苛刻勞累。而後裴棲寒讓她在滴水成冰天寒地凍的曠野裏保持身形吹了半個時辰的冷風。

時間悄然而逝,終於到了用晚飯,她能解脫的時候。

許悠悠扔下手中木劍趕緊撿起地上的大氅套在身上取暖,動作僵硬不已,她吸吸鼻子都要受著鼻腔裏的刺痛。

裴棲寒看著地上許悠悠瑟縮狼狽的模樣,直言道:“你不適合用劍。”

“分明你故意刁難我!”本來挨餓受凍許悠悠就已經非常不爽,這人還在這裏嘲諷她,她目圓睜氣勢要為自己爭口氣。

說她不適合用劍,分明是他不適合當師父!她要是學不會用劍,有一半的錯都在裴棲寒身上。

“未曾。”裴棲寒疏漠道:“直言而已。”

“你!”

平常時候的裴棲寒是冷的,甚至是像木石的,他可以做到無視流言不作答覆。但教她用劍時許悠悠可以看出他身上藏著一股傲氣。

因為這股冷傲,他始終不肯低下頭來,用對等的身份同她說話,高高在上,目中無人。他是真的很討厭,許悠悠打心底這麽覺得。

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站到裴棲寒面前倔強問道:“為什麽說我不適合練劍?”

“你沒有劍意。”

“什麽叫劍意?”她皺眉問他。

裴棲寒沒有答她,而是掐訣召來他的驚鯢劍,劍刃鋒利無比,只是浮在半空中便給人震顫之感,劍鋒所指之處積雪開路,獵風共震吟嘯,數百米外的松林抖掉枝葉上的白雪,搖曳著一同陷入這場狂歡。

裴棲寒以意催劍可使地動山搖,而她卻連劍都拿不穩,更別提說什麽劍意了。

沈默半響許悠悠咬牙氣惱道:“那是因為我沒有一把像你這麽好的劍。”

驚鯢劍入鞘,裴棲寒背過身對她的狡辯不置一詞。

沈寂在曠野蔓延,許悠悠身體逐漸回暖,她冷靜下來,方才是她賭氣鉆了牛角尖本末倒置。

其實學不學劍,有沒有劍意對她來說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依靠“學劍”這一過程增進對裴棲寒的了解,找出讓他黑化的緣由,其餘的一切都不重要。

漫長的沈默過後,終究是她先服軟,咽回自己高傲的氣性,對裴棲寒道:“師兄,我先去用飯了。”

鞋履踩在雪地裏沙沙作響,腳步聲漸遠。

裴棲寒並未離去,說了戌時歸,無論如何他都會在此處待到戌時。只是令他意料不及的是,那個受了他氣的小師妹居然還會回來。

許悠悠從食舍裏打了兩份飯來此,外頭嚴寒,在風口裏吃飯雖是不好,但她憂心裴棲寒會趁機離開,於是提著飯食馬不停蹄地趕來。

“師兄,給。”許悠悠自認為十分大度,不與他計較先前的口角之爭,但這人依舊冷著性子不說話,真是沒禮貌。

要不是她看見裴棲寒的目光有片刻落在她手中的飯食上,許悠悠真心覺得這人指定是個瞎子外加啞巴。

“即便辟谷術是修行者的必修課,銅臨山不比他處,這種嚴寒的地方若是不吃不喝,忍饑挨餓的話對修為沒有好處的。師兄,你看我都給你帶飯來了,你要不還是吃點?”許悠悠苦口婆心道。

聽別的師兄說,裴棲寒一年到頭也才往食舍裏去三四趟,每次還用得特別少,整年整年的不進食,他裴棲寒就算修為再高畢竟也還沒成仙,她是真的擔心他的身體以及心理狀況。

“不勞煩心。”

許悠悠掛著笑臉,好言相勸,“那不要穿件衣服?”

“……”

“師兄,你不進五谷不畏嚴寒是不是有什麽絕招啊,教教我行不?”

“……”

裴棲寒不理她,這就證明她仍舊是沒有找到問題的根本原因,可是她根本就撬不開裴棲寒的嘴。許悠悠咽一口飯就要嗆一口雪,怒幹兩份飯後她撐到站都站不住。

磨磨蹭蹭地一天過去,再後來重覆練劍的四五天也如流水一般一去不覆返。兩人在一起,許悠悠的勸說沒有絲毫效果,她也因為練劍無法向同門打探消息。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終於將劍姿做得漂亮,而裴棲寒也打算開始教她劍招。

這天,銅臨突降大雨,風夾雨夾雪夾冰,涼意刺骨,濕寒侵體。

推開窗子,屋外的天陰沈地可怕,地上零零碎碎地落著折斷的粗枝,枝身上的薄冰厚雪觸地而碎,怎麽看今日都不宜出門。

許悠悠想待在朝陽居不去練劍,但兩人消息不互通她又不敢讓裴棲寒空等她一天,再三思量她還是去了後山,待到辰時裴棲寒沒來。

許悠悠撐傘等了他一個上午,衣服被雨雪淋濕,漸漸地她站不住在一處山巖旁靠下。裴棲寒沒來她不敢走,她怕他會生氣。

……

午時,許悠悠趕往食舍吃飯,她終究是沒能等到裴棲寒。到門口,有兩人正彼此交談低語,她從旁經過正好聽見。

原來是裴棲寒來食舍吃飯了!

許悠悠大喜,理好打濕的衣裳與發絲走進食舍,雖然狼狽但精氣神還是在的。她要了一份飯後東張西望四處搜尋裴棲寒的身影,終於在一處偏僻人少的角落裏她看見了他。

裴棲寒的脊背筆直,許悠悠在他對側坐下。這一舉動明顯驚擾了他,她看見裴棲寒身子一僵擡眸時又恢覆正常,見是她裴棲寒沈默良久說了一聲:“抱歉。”

短短兩個字對許悠悠來說分外驚詫,孤高冷傲的裴棲寒這是向她低頭了麽?

忽地許悠悠眸色一凝,她發現今天的裴棲寒臉色白得不正常。

作者有話說:

師兄的道歉來得真是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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