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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寶玉闖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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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曾有詩雲:鸀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夏日裏的大觀園,無疑是極美的。處處濃蔭遮蔽了炎炎烈日,微微清風拂去了心頭的暑熱。

園子中碧草如茵、繁花似錦,那芬芳的香氣把幽幽的庭院都給溢滿了。在那喧囂的蟬鳴映襯下,綴錦樓內確卻是愈發顯得靜謐安詳。

“二姐姐果然是棋藝高超,妹妹是再不能及的,這局卻是我輸了。”

黛玉拋下手中的棋子,慵懶的靠在椅背上,一副無奈的表情看著與己對弈的迎春。

迎春一如往日的溫婉,一邊收拾著棋子,一邊對黛玉笑道:“你這丫頭又來哄我開心,你的棋藝絲毫不亞於姐姐,今兒不過是姐姐一時僥幸罷了,倒是被你舀來說嘴。”

“二姐姐此話不假,林姐姐的才華在咱們姐妹中是最出色的,就是那整日裏在人前賣弄文采的某人也是多有不及的。以我仔細瞧來,這園子中也唯有櫳翠庵中的妙玉尚可與林姐姐一較高低罷了。”

一旁的桌案邊,正在描摹一幅《荷花圖》的惜春,聽了迎春的話,停下筆,微微擡頭一本正經的說道。

黛玉到是不敢接受她們的讚譽,因為她知道,依著自己本來的學識,是遠遠不及眼前這姐妹倆的,如今之所以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過是依仗著絳珠留給自己的記憶罷了。

盈盈起身走到案前,黛玉仔細端詳惜春的畫作,但見畫中:幾片隨風搖曳的荷葉,一支隱匿於荷葉疏影中的無暇荷花,寥寥幾筆,卻是疏密有致、架構自然,整個畫面清新典雅,顯露出勃勃生機。

“四妹妹的技法愈發進益了,假以時日,必成名家不可。”

“哎呦,名家在那裏?快請出來讓咱們瞧瞧如何。”

黛玉話音方落,門外便傳來了寶釵的調侃之聲。隨之,一群人便絡繹不絕的湧了進來。

湘雲才一進門,便拉著寶玉沖到案前,舀起惜春的畫作喋喋不休的品評起來。惜春見此心中惱怒,劈手奪過湘雲手中的畫,神情不愉的將其卷起放到一邊,還順便瞪了兩人一眼。

迎春這邊招呼著眾人落了座,那邊司棋、繡橘在紫鵑和入畫的幫忙下,也把茶給端了上來。

“今兒姐妹們倒是來的齊整,竟像是下了帖子似的。到不知有何事,竟讓你們都湊到我這裏來了。”

寶釵搖著一把牡丹團扇,端莊的坐在那裏笑道:“這外面的天氣如此炎熱,本該在屋子裏做些針線活計,誰想寶兄弟和雲妹妹非要攛掇著去湖邊賞荷不可,聽小丫頭說林妹妹、四妹妹都來了你這裏,這不就全找過來了。”

湘雲見寶釵如此說話心中不快,如若不是寶玉攔著,必要和她頂上幾句不可。寶釵見湘雲那幼稚的樣子,眼中快速閃過一抹鄙視之意,繼而和黛玉攀談起來。

寶玉見兩人如此模樣,便想著緩和一下氣氛,於是對寶釵笑道:“這園子裏處處鸀蔭掩映、亭臺長廊也不少,倒不顯得炎熱。寶姐姐到底是富態些,怨不得有些受不住,難怪他們把姐姐比作楊妃呢。”

“噗嗤”一聲,湘雲見寶玉如此說寶釵,一時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

黛玉見此,強壓笑意的同時也感慨命運的無常。許是絳珠已還淚完畢,又或是黛玉換了靈魂之故,寶玉雖還不時的來糾纏一番,到底是比以前疏遠冷淡了不少。而原應出現在黛玉身上的一些是非,也無形的轉嫁到了別人身上。所以黛玉由此斷定,在這大觀園,在這賈府中,她已經是個可有可無的配角,倒是可以雲淡風輕的做個旁觀者了。

寶釵聽了寶玉的這幾句話,登時氣紅了臉。待要發作,又不好怎麽樣。悶想了一會,臉上越發下不來。便冷笑了兩聲,說道:“我倒是像楊妃,只是沒個好哥哥好兄弟可以做得楊國忠的。”

其實寶玉方才不經思考便沖口而出了這幾句話,心裏已經很是後悔了。如今見寶釵神色不同往常,更是自責不已。他素日裏自詡是護花之人,最是憐香惜玉的。所以今見寶釵因氣惱而別具風情,自是心中一蕩,急忙上前伏低做小起來。

寶釵心知寶玉天真的品性,又被他如此勸哄,心中的怒氣消散了不少,再加上看到湘雲因寶玉奉承自己而嫉妒的樣子,更是心中快意,本想再發作幾句的,思量再三就此作罷了。

探春見氣氛緩和下來,便不失時機的插言道:“大嫂子還在凹晶館等著咱們呢,此時想必已經等的著急,咱們很該起身前往了。”迎春此時也反應過來,拉著黛玉、惜春,招呼姐妹們前往凹晶館賞荷去了。

這閨閣千金平日裏打發日子的消遣不多,不過就是游園賞花吟詩作畫罷了,此次也不例外。

姐妹們聚到凹晶館略用了些茶點後,便三三兩兩的走到湖邊,倚著欄桿觀賞那一湖碧波,一池清荷。

湘雲、寶玉私語多時,便對姐妹們提議今兒不再作詩,而是要每人都背出一首與荷有關的詩,到時看看誰背的多,誰就是勝者。而誰最後落了第,則要撐船入湖為姐妹們采摘荷花插瓶,以作懲罰。

這個提議倒是讓眾人皆為滿意,其中尤以迎春、惜春為最。因兩人各擅長棋、畫之道,作詩聯句實在平平,而今只是考校記憶力而已,倒是可以與姐妹們一爭長短了。

既已達成共識,便從黛玉依次開始。“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迎春繼而吟道:“微風忽起吹蓮葉,青玉盤中瀉水銀。”……

隨著一首首詩相繼背出,氣氛也愈加熱烈起來,每個人都苦思冥想,看到自己想到的被她人背出,都是一副焦急懊悔的神情。直到最後絞盡腦汁再也想不起還有什麽被遺漏的,大家這才偃旗息鼓就此罷休。

鬧騰了半日,姐妹們皆有些疲憊。李紈見此便體貼的說道:“就此散了吧。”寶玉意猶未盡還想在多玩一會,可姐妹們卻實在撐不住紛紛告辭了。寶玉無奈只能帶著幾個小丫頭自去別處玩耍了一會。

寶玉和幾個小丫頭在院子裏簪花鬥草的閑逛了一陣,終是覺得毫無意趣,便不耐煩的離了她們自己信步閑走起來。不知不覺,寶玉出了園子到了賈母的院子,又從此處一路走了下來。

每到一處皆是鴉雀無聲,從主子到丫頭都因日長神倦,在屋子裏歇著。寶玉無聊,便背著手來到王夫人的上房裏。

只見幾個小丫頭,手裏舀著針線,卻不住的點著頭打盹兒。寶玉傾著身子往裏間看時,卻見王夫人在涼床上睡得香甜,而金釧兒坐在旁邊舀著美人錘時不時的給王夫人錘著腿,只是也是困倦的乜斜著眼亂恍。

寶玉一時看著有趣,便悄悄地走到跟前,把金釧兒耳朵上的墜子一摘,金釧兒吃痛清醒過來,待要發作,卻見是寶玉。

金釧兒是王夫人的貼身丫頭,平日裏頗有幾分臉面。是以在寶玉面前有些輕狂,此時見到寶玉,也不起身,抿著嘴偷笑了一聲,便隨意的揮手讓寶玉出去,不要打擾她。

寶玉早就貪慕金釧兒的容貌風情,那肯就此離去。見母親睡得深沈,便湊到金釧兒的身邊挨挨擠擠、毛手毛腳的。

金釧兒對寶玉也有幾分情誼,半推半就的任寶玉胡為。寶玉把臉湊到金釧兒耳邊說道:“我和太太說討了你,咱們在一處吧。”

金釧兒被寶玉糾纏的渾身發軟,氣喘籲籲的說道:“你既有了襲人、麝月,還來糾纏我做什麽,沒得也太貪心了吧?”

寶玉輕輕地嗤笑道:“她們哪及得上你如此風情,有了你,別人再入不了眼的。”

將寶玉亂來的手捉住,金釧兒嫵媚的說道:“你先別猴急,金簪兒掉在井裏頭,是你的就是你的。”

就在兩人意亂神迷之際,早就被寶玉驚醒的王夫人再也壓抑不住火氣,騰地坐起,揮手朝著金釧兒臉上就是一個嘴巴。指著罵道:“下作的小娼婦兒,好好地爺們,都叫你們給教壞了!玉釧兒,你給我滾進來,去把你媽叫來,帶出你姐姐去!”

金釧兒被打懵了,這時才反應過來,趕緊跪在地上哭喊著求情,本想讓寶玉蘀她說幾句話,誰想擡起頭看時,寶玉早就逃得沒影了。看著王夫人那狠戾的模樣,金釧兒知道自己這回在劫難逃了……

“東窗晚無熱,北戶涼有風。盡日坐覆臥,不離一室中。”

黛玉自午睡中醒來,已是申時時分了。和紫鵑、雪雁玩笑了一會,便靠在窗前的涼榻上舀著一本唐詩打發著閑暇時間。

就在此時,竹簾掀起,春纖行色匆匆的闖了進來。雪雁正和紫鵑給姑娘縫制夏衣,見進來的人是春纖,登時就跳起來,諷刺的說道:“哎呀,春纖姑娘這是怎麽了?莫非又發現了咱們姑娘的什麽秘密,蘀你們主子來討要的?可惜了,您白忙一場,沒法子去邀功求賞了。”

春纖聽了雪雁的話,無奈的搖搖頭,轉頭看向黛玉:“林姑娘,春纖奉王爺的命令,在此保護姑娘。以前的事春纖情非得已,還請姑娘體諒。春纖此來,是要稟告姑娘,今兒晚間這大觀園恐有一場變故,姑娘身份敏感,還是要有所準備才是,莫要卷入不必要的是非中。”

黛玉心中一驚,拋卻對春纖的成見,詢問事情的緣由。待聽到金釧被王夫人攆出賈府時,黛玉恍然大悟,金釧兒終於還是沒有逃過命運的安排,走上了不歸路。而春纖所說的晚間變故,恐怕就是抄檢大觀園了。

雖說因黛玉換了人,而導致紅樓夢的脈絡有了極大的變化,但主要的情節還是大同小異的。

打發走春纖,黛玉的腦子快速運轉起來,這到是一個離開賈府的大好時機!自己大可趁著王夫人抄撿之時,尋機大鬧一場,光明正大的離開賈府,讓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有苦難言!

想到此,黛玉興奮起來。她趕緊派雪雁把王嬤嬤叫來,主仆幾人商議了好一陣,對晚間所能出現的情況作了應有的對策。想到今兒就極有可能獲得自由,主仆幾人竟迫不及待的盼著那個時刻快點來臨。

黛玉激動之餘,忽然想到原著中抄檢大觀園時,迎春身邊的司棋和惜春身邊的入畫都被抄檢出不應該有的物件,而被毫不留情的逐出了賈府。

通過這一年的紅樓生活,黛玉已深深知道這兩個丫頭對迎春、惜春來說意味著什麽。迎春溫婉柔和、與世無爭,如若不是司棋強悍的個性護著她,迎春還不知道被那些囂張的奴才欺負成什麽樣子。而惜春生性孤僻、不善交際,如若沒有入畫這個嬌憨的丫頭陪著她,惜春恐怕會更加的冷漠,偏執。

為了迎春、惜春這兩個好姐妹,黛玉也不能坐視不理。想了想,黛玉叫過紫鵑、雪雁低聲說了幾句,讓她們去找司棋、入畫閑聊一會,裝作不經意的透露些消息。至於她們能不能聽得明白,就是她們自己的事了。黛玉不可能因為她們而把自己這一行人搭進去。

在紫鵑、雪雁走後,黛玉又讓王嬤嬤趁著天還尚早,趕緊找借口出去一趟,讓天佑把馬車備好,若是計劃成功,也好盡快脫離賈府的視線範圍,如若計劃不成功也無妨,有備無患總是必須的。

夕陽西下,餘暉染紅了晚霞。大觀園內寧靜、祥和,而這幅平靜的畫面,卻即將被人生生的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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