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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六章 百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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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王孟誇過李榮,並不代表李榮他們的“玩文學”多好。

事實上,王孟誇的也是李榮他們的接地氣而已,至於其他的,王孟沒說。

如果拋開作家這個頭銜來說,王孟這個人也是個實打實的流氓,吸毒piao娼樣樣都幹過。他還說過那些性工作者都是最好的人,都比那些小知識分子要好,內心要幹凈得多,善良得多。

喜歡他的人覺得他是真性情,不喜歡他的人覺得這就是個渣滓。

在座的幾位跟他瓜葛不多,只有劉源曾經評論過他的作品說他的作品中人物生動,但卻太單一,男女老少都貧,一貧到底。

劉源的評論說的沒錯,李榮的作品中,不論男女老少,看起來很生動,但都跟他本人差不太多,貧。

原本劉源就是評論一句,對作品不對人,說得也很正常,不過李榮但是年少氣盛,回擊了劉源。

他說劉源以前演名人,演高貴的人,最終還是擋不住自身那些俗氣的東西,說劉源是偽君子,不似他真小人。

原話是:“我跟劉源都很俗,不過不同的是,我知道自己俗,也不怕告訴別人自己俗,但是劉源卻相反。”

那一次,劉源沒有回覆他,大概是覺得跟他罵來罵去沒什麽意思。

張重沒有必要跟他結交,不過莊語介紹了,他也就點了點頭,“李先生你好。”

李榮笑瞇瞇地說道,“好久沒聽到有人叫我李先生了,張先生客氣了。”

張重楞了一下,這家夥講話習慣性帶刺啊。

“不客氣。”張重笑著說了一句,擡頭看向舞臺,又看了看時間,就沒再說話。

“張先生的《受戒》我有幸拜讀過,寫得好啊,很難得。現在好多八零後,九零後的年輕作家,沒幾個會寫東西的,當然現在都諂媚大眾,你至少沒有諂媚大眾。”李榮說道。

聽起來像是在誇張重,不過語氣卻怎麽聽都感覺不太對勁。

張重哦了一聲,笑道,“不知道這諂媚大眾怎麽個說法?”

“普通人想看什麽就寫什麽,不就是諂媚大眾,說來說去,都沒有自己的東西,要想幹諂媚大眾的事情,最是簡單,東拼拼西湊湊,濫竽也能充數。”

“我記得李榮你寫的劇本就賣得不錯吧。”王憶忽然說道。

“運氣不錯,還有不少人喜歡。”李榮笑著說道,“不過寫電視劇畢竟不是什麽正經事,也耽誤了不少時間,但是沒辦法啊,那時候為了錢,我自己寫得都犯惡心,那樣的生活一點意思都沒有,寫完了被一幫不靠譜的人吹捧沒什麽意思,一點也不好玩,也沒有成就感。”

張重對李榮這人提不起什麽興趣來,雖然談不上討厭,不過也不想多接觸,他有他的生活方式,張重也有張重的生活方式是,兩個人完全兩個世界。

莊語可能不想讓場面太過尷尬,一直應付著聊天。

……

“李先生,也不知道這次組委會怎麽想的,就把獎給了張重?”坐在李思齊旁邊的王峰低聲對李思齊說道。

李思齊用餘光瞥了一眼張重所坐的位置,面色不虞道,“蒲松齡獎的組委會一直想要把獎頒給一些生面孔,但是現在其他的年輕人又不太爭氣,就只能矮子頭上選將軍了。”

王峰附和道,“是啊,要說這蒲松齡獎本身也有問題,評獎看重的應該是作品,跟作者有什麽關系,不能說人家年輕就一定要把獎項頒給他吧。非要弄個破紀錄的噱頭。我看您老這兩年就有好幾篇短篇寫得很深刻,也在華夏人民報上刊登過,要真的認真選,這獎應該也是您的。”

“話也不能這麽說,不同獎項有不同的評選標準嘛,不能因為人家把獎發給了別人就說獎項有問題,是吧。”李思齊裝模作樣地說道。

王峰看了一眼李思齊得意的表情,繼續說道,“雖然組委會沒有把獎給您,但是卻不能不請您過來撐場面。”

“我老骨頭一個,能撐什麽場面,不過是過來湊湊熱鬧罷了。汪峰,以後這文學界,還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你去年寫的那本《我的父親是個兵》主題就很深刻。現在這個社會浮躁得很,就需要更多一些像你這樣沈下心來做學問的年輕人。”

其實王峰也不年輕了,他跟莊語他們那一批也就前後腳而已,今年五十歲左右。

“還要李老以後多多指教才行。”

“好說,好說。”

俗話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王峰跟李思齊走到一塊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他們的作品大多都以主旋律為主,李思齊還隱晦一些,拍馬屁拍得輕。

王峰就根本不加掩飾了,早年寫了不少軍旅類型的小說,後來混了個紅色文學家的名頭。

不過這幾年,所謂的紅色文學家開始不好混了,所以王峰心裏落差挺大的。

原本按照資歷,他這幾年也就要得蒲松齡獎了,但是偏偏蒲松齡獎的組委會就像是看不到他這個人一樣,遲遲沒給他頒個獎。

盼來盼去,今年他終於是開花了,但是他拿的卻是文學評論獎,一個根本沒人關註的獎。

文學評論獎是比優秀文學翻譯獎還要沒有存在感的獎項。

雖然說出去也是蒲松齡獎,但是人家翻譯獎至少還能跟人家說自己的獲獎作品是某某某本書的翻譯作品,一說人家就知道。

但是文學評論獎這種東西,別人問起來還真不好說。

要是告訴人家說獲獎的作品是《童年再現與兒童文學重構:電子媒介時代的童年與兒童文學之間的重要聯系》,先別說別人能不能聽得懂,王峰自己有時候都說不完整。

當然文學評論獎也有名字短的獲獎作品,但是總歸是些評述型論文,一般人很難知道。

當然,王峰心裏還是開心的,不管怎麽說,以後他再出作品的時候,新書封面上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印上“蒲松齡獎獲得者”幾個大字。

第四八七次 就四次而已

“錢這種東西麽?沒有肯定不行,但是也不能有太多,我現在掙了點錢,以前那些不想寫的東西就可以不寫了,我愛錢沒有愛到這份上,夠花就行了……”

李榮還在侃侃而談,不過他坐的位置的主人已經來了,在旁邊站了好一會兒,李榮才站起來說道,“下次有機會再聊。”

然後人就走了。

李榮在的時候,張重沒怎麽搭話,等他走了張重也沒有把話題往他身上引,只是又看了一眼舞臺,說道,“今天這頒獎典禮,挺慢的啊。”

“每年都這樣,你習慣就好了。”劉源笑道,“現在還沒到你急的時候,一會兒這個人上去講兩句,那個人又上去講兩句,都能把人急死。要不是你今年獲獎了,我也是懶得來。”

王憶點頭道,“還不是沖著昨天那頓飯,也不好意思不來。”

張重笑盈盈地說道,“看來那一頓飯還挺有作用的。”

“所以啊,以後記得多多請我們吃飯。”

王克望說道,“過段時間全國優秀詩歌獎出來後,恐怕你還要請一次才行。”

幾個人同時楞了一下,莊語挑著眉毛說道,“已經定下來了?”

王克望練練擺手,“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這次的全國優秀詩歌獎,除了張重就沒別人能拿了,比這蒲松齡獎還靠譜。”

餘冬雨一臉不相信道,“你是《詩林》的主編,說不知道內幕我都不信,是不是獎項已經出來了?沒事的老王,跟我們說,我們不會跟別人說的。”

“你這話說的,《詩林》就是個普通的雜志,跟全國優秀詩歌獎可沒什麽關系,你別亂說啊。”

“嘁。”餘冬雨嗤之以鼻,“你說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要是到時候張重沒獲獎,那這頓飯你來請。”

“一頓飯還不算回事,你要想吃,我天天請你都行。咦,要開始了……”

眾人擡頭,舞臺上的燈光變亮了。

主持頒獎的是華夏作家協會黨組書記李何斌。

李何斌說了一段開場白之後,就是華夏作協主席楊鳳霞上臺致辭。

楊鳳霞今年六十多歲,剛剛上任,她的散文集《白夜》曾經獲得過華夏受戒蒲松齡文學獎,中篇小說《永遠有多遠》獲得第二屆蒲松齡文學獎,她跟蒲松齡獎的淵源還是比較深的。

“今天的二十三位獲獎者以他們艱苦寂寞的寫作和卓越的創造表達了華夏人的生活和思考、奮鬥和夢想,豐富了我們民族的精神世界,證明了文學在這個時代堅韌充沛的力量。這份崇高的文學榮譽不僅是授予他們的,也是屬於所有真誠的寫作者的。自第六屆蒲松齡獎開始就采取了實名投票公開的頒發,評委們的公心和眼光在這個過程中經受了考驗,得到了呈現……”

蒲松齡獎設置了七個獎項,除了中篇小說獎,短篇小說獎,散文獎這三個獎的獲獎作品只有一個之外,其他四個獎項的獲獎作品都有五個,加起來就是二十三個獎,而這次沒有人同時獲得兩個獎,也就是說有二十三位獲得者。

楊鳳霞致辭完畢之後,沒有立即頒獎,中央歌劇院的合唱團上臺表演了一個節目。

等到這個節目結束之後,才開始頒獎。

首先頒發的就是中篇小說獎。

這次獲得中篇小說獎的是文和,也是青年作家,今年四十歲出頭,獲獎作品是《安靜的河水》,他是傷痕文學的青壯派,跟王憶關系很不錯。

之後就是短篇小說獎,負責頒獎的是楊鳳霞,她在臺上宣讀了授獎辭。

“那裏的風景很美,那裏的人很有趣,《受戒》中表現的是一種傳統文人追慕的超功利的率性自然思想,這種生活境界的美到極致。作者張重對人的關心、尊重和欣賞,超越了政治、形態等功利層面,直指人的生命形式和生存形態,這便是他塑造那些人性完全被釋放了的人物形象的原因,也是他淡泊和諧的審美追求得到的進一步落實……”

她宣讀完授獎辭之後,張重就走了上去。

從楊鳳霞手裏接過證書,然後兩人擺了個pose給攝像師拍照留戀。

楊鳳霞看著鏡頭,笑著對張重說道,“恭喜你啊,張重。”

“謝謝。”張重笑著回應。

等到頒獎結束,就要張重宣讀獲獎感言了。

說獲獎感言這事,張重已經駕輕就熟,他跟楊鳳霞點了點頭,然後拿著證書走到話筒前面,開口說道,“一個重要的文學獎,對於一個年輕的作家是一個很大的安慰。對於我,又更有了一些不同的意義。《受戒》是我的一個夢,一個曾經想要醒卻醒不過來,想要回卻又回不去的夢。每當我想起《受戒》中的那片蘆葦蕩,那幾只俏皮的小鳥,那個破舊的荸薺庵,我總會感覺那個夢或許曾經沒有做過,又或者如今未曾醒來。作為一個寫作者,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想要寫的東西寫出來,有時候我們會有感而發,有時候卻又像是有人拿著我的手把這些故事寫出來……”

蒲松齡獎的致辭時間很長,基本沒有限制,如果張重願意,他可以在這裏讀一篇洋洋灑灑萬字的感言,但是一般人不會這麽做,張重當然也不會這麽做,大概說了幾句之後,他就拿著證書下去了。

下去之後,餘冬雨笑道,“你這頒獎詞,說了半天,什麽也沒說到啊。”

“這還不行,下次我要是再獲獎,你來給我寫一個怎麽樣?”

“就怕我寫了,你不敢讀。”

“沒什麽不敢讀的,我會在讀之前就把你的名字報出來。”

“行了,把證書給我看看,這玩意我還沒拿到過。”餘冬雨伸手說道,他又看向其他幾人,“你們幾個都有,就不要看了。”

“瞎說,我就沒有。”王克望說道。

“你沒有,但是你爺爺有啊,我記得王老爺子獲得過好幾次蒲松齡獎吧。”

“沒有,也就四次而已。”

“四次……而已?你把頭伸過來,我保證不錘你。你也不看看蒲松齡獎才頒發了多少屆。”餘冬雨做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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