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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非非,麻煩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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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窗外黑得粘稠的天的顏色慢慢變成墨色,墨綠,深綠,青綠,淺綠……然後日頭東升,天光大亮。

天明時,顏陌桑被放回房。從祠堂回房,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回了房間簡單進了些許流食就趴倒在床,折騰一晚極度渴睡,在昏昏沈沈即將陷入睡眠時,腦中僅剩的一點意識是昨晚總結的人生哲理,在閃耀盤旋:珍愛生命,遠離人群熱鬧……

……

雀湖一事在顏家隨著顏陌桑罰跪一晚中過去。一般在這種時候,顏陌桑就能充分徹底地體會自家老爹的好。從小到大,惹怒老爹無數次。而老爹有一個算是怪異的準則:不能在冒火的第一時間尋求發洩……所以,老爹越是盛怒就越會克制自己理智,采取的慣有做法是眼不見心為靜,將犯事者罰跪祖宗祠堂,而他自己去憋著氣消磨。並且老爹生氣從不過夜,於是,一般第二天,就萬事大吉風平浪靜了。

顏家三姐妹無數次懷疑過老爹的做法是否有效,不過,每每犯事,三姐妹都會感恩戴德慶幸自己有這麽一個脾性的爹了。

這次也不例外,祠堂一晚後,老爹也就沒再提及了.只是,那天之後自己就沒能再踏出顏家一步.因為,這幾天,一有閑暇,娘就會拉著自己在內院刺繡.

無奈地仰天,天很高,白白的,幾乎沒有什麽雜質,顏陌桑知道那是雲.有時可以看見天空中同樣是白色的,卻很明顯的一條長長的道道.顏陌桑嘆息:瞧,那就是鳥飛過的痕跡.

精巧的木制小樓,窗外的海棠樹已快要開花.嬌嫩光亮的葉色掩不住星星點點含苞待放的花蕾.顏陌桑就坐在窗前,面前擺放著她的繡架.從顏陌桑的位置往窗外看,正巧可以看見樓前栽種的幾樹海棠花.

顏陌桑面前的繡架左右還有兩個繡架,分別是顏夫人和顏梓卿的.顏梓卿到這兒時沖著顏陌桑無奈眨眼,分明就在說:我是被牽連抓來的.而顏夫人則是來進行監督之能的.

是的.這是顏夫人的懲罰.雖然顏仲已不再追究,卻不代表顏夫人也讓這事就那麽算了.從小到大,顏家三姐妹每逢闖的事太過時,顏夫人就會過問.而顏夫人罰人時,不打不罵不吵不鬧,異常溫和.很簡單,擺個銹架在家乖乖刺繡……

但這看似完全不像懲罰的懲罰卻是顏家三姐妹最避諱頭痛的,比罰跪祠堂讓人膽戰心驚多了。三姐妹都對這細細小小的繡花針避之不及。完全就不是心靈手巧的類型,三姐妹在繡布上一個比一個笨拙,而一致認同這是隨娘。是的,顏夫人的繡藝也是普普通通,但溫柔賢淑的顏夫人卻是對刺繡有著莫大的熱情,三天兩頭擺出繡架,深信勤能補拙。

顏陌桑對著自己的繡品憂傷地嘆氣:繡布上明顯的可以看見紅黃綠三種顏色的絲線湊成的一坨,勉強可以看見花朵的外部輪廓。但最糾纏不清的絲線東拉西扯,根本看不出紋路。很是憂傷,每次被逼著乖乖刺繡時,那經自己手的繡布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強調著極度挫敗令人氣餒的事實。

這就是這幾天的成果了。顏陌桑止不住再嘆一口氣。心中默念:好吧。我認了。心念微動,坐在自己左邊的娘親全神貫註地繡著,繡布上彩絲紋理清晰,好吧,比自己的那是好多了。再扭頭看右邊的繡架,哈哈,也是雜亂無章的一坨。二姐正盯著面前的繡品微微地楞神,察覺顏陌桑對自己的擠眉弄眼更是悲傷地嘆了口氣……

……

日子一晃而過。盡管被拘在家中,依然是時光飛逝,日光如梭。

再出門時已是若幹天後。兩姐妹顯然是被悶壞了,終於得到特赦後,顏梓卿和顏陌桑迫不及待就出了門。顏梓卿先陪顏陌桑到她念念不忘的酒樓逛了一圈後,待顏陌桑心滿意足,兩姐妹才晃出去在街上溜達。

沿街叫買的小販還是那麽的多,一路走著,吆喝聲不斷。顏梓卿和顏陌桑興致勃勃地選購了些小玩意。正在流連在各個攤位時,顏梓卿一推身邊的顏陌桑,指著前面相隔數個攤位的粉衣女孩,說,“三妹。那個是不是就是你的‘情敵’?”

顏陌桑定睛一看,可不是嘛,那不正是陸姍姍?!瞧清楚人後,顏陌桑第一反應就是拉著身邊露出有好戲的笑容的二姐,扭頭就走。顏梓卿敲敲顏陌桑,“怎麽這就走了?你別跟我說你怕了她了?”

顏陌桑回過頭,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聲兒,“我不怕她。我怕事兒……”

……

日子又回歸了自在瀟灑。

可惜,有句話叫世事變幻無常。過舒坦一陣後,後面一段時間就總會生出些糟心事。這是句真理。事後,顏陌桑無數次回想如果那天自己沒有走進那家店,情況會不會好些?

那天,顏陌桑再一次在街上隨意閑逛,漫無目的,四下打望。目光所及,被一家字畫店吸引。似乎過陣子是東方櫟的生日。這幾天,東方櫟那廝總磨纏著自己討要禮物,聽得都有點煩了。既然那廝都開口了,先前為酒樓那事自己又總覺得欠了他人情,作為朋友便決定還是送點什麽。碰巧看見家字畫店,顏陌桑未多想就走了進去。

店裏的小二很快迎上來,滿臉堆笑地詢問,“小姐。需要看點什麽?”

顏陌桑對字畫並沒有多深的研究,僅說,“隨便看看。”

字畫店的墻上掛滿尺寸不一的字畫,有的細致地裝裱過,有的僅僅是張紙。顏陌桑逐一看去,店中確實典藏了各家書法繪畫,風格各異,有好有壞,落款處是不同人的印章。有的字寫得張揚不羈,連顏陌桑這個算不得內行的人都感覺得到心中的觸動。有的字中規中矩,平常之至,顏陌桑一掃而過未多停留。再看畫,同樣也是好壞參差,良莠不齊。

顏陌桑一一看遍,再細細地選出一幅字畫,畫上是幾個嬉戲玩耍的小孩,蹲在地上抓蟋蟀。其實顏陌桑並不確定這幅畫是否是店中最好之作,只是覺得其中一個撲到在地四肢朝天的小孩甚是好玩,而跳到一旁的蟋蟀活靈活現還挺神氣。就覺得很有一番意思,遂訂下來,付了現金,等著夥計將其打包好。

就在等待期間。店中走進一個人,雙手環抱著大疊紙卷,“請掌櫃看一下小生的作品。”

聲音很熟悉,特別是“小生”兩字讓顏陌桑腦裏浮現出一個人。一怔,莫不是遇上了……焦急地看了眼自己買下的字畫,還在夥計手裏仔細地打包,實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默默地靠角落而站,期望不被註意。

店裏的掌櫃拿起顧不凡帶來的一幅字畫,打開來看。此時,顧不凡專註地跟掌櫃講解說話,似乎是想將手裏的字畫都賣出去。確實也沒空註意角落裏的顏陌桑,顏陌桑暗自慶幸。掌櫃看畢,報出自己願出的價格。而顧不凡似乎不滿意,繼續跟掌櫃說著。此時,夥計將包好的字畫給了顏陌桑,顏陌桑接過,就準備離開這隨時可能演變成事非之地的地方。

可惜,顏陌桑遲了一步。

店門口赫然出現一粉色衣裝的少女。頗有氣勢地站在門口。正是陸姍姍!

陸姍姍更是氣勢十足地吼了一句,“凡哥哥,我不準你賣!”

店裏一下子安靜。掌櫃和顧不凡的說話聲也停了下來。陸姍姍沖過去,就要奪字畫。顧不凡不理 ,試圖繼續跟掌櫃交談。而陸姍姍又是對掌櫃吼一聲,“我不許你買!”

顏陌桑估計著自己這時候往外走,那就是往麻煩上撞。櫃臺的位置正對大門,怎麽可能不被發現?顏陌桑潛意識裏還是希望自己不被那二人看見,於是兩害取其輕地選擇還是站在角落。

而掌櫃對二人的拉扯漸漸顯露出不耐煩起來,直接幹脆地一擺手,“走走走。這裏不收畫了。快走。”

掌櫃的話讓顧不凡臉色很是難堪,停下與陸姍姍的爭執,想勸掌櫃回心轉意,卻被掌櫃更不耐煩地揮手打斷。這讓顧不凡這次真的動怒了,“你滿意了?”

陸姍姍手裏拿著字畫,沒有反駁,雙眼在店的四周一掃。顏陌桑心下一緊,暗叫不好。果然,陸姍姍看見了角落裏的顏陌桑,脫口而出,“是你……”

顏陌桑此時此刻深刻體會了什麽叫你不找麻煩,麻煩纏上你。而顧不凡聽到此話後也註意到了顏陌桑。顏陌桑心中叫苦連天,第一反應還是想避開這兩個麻煩,不說話,大跨步地往門外走。

還沒來得及踏出門檻,顧不凡就沖了過來,“小生不才,唯有幾幅畫,鬥膽請小姐……”,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完,一聽還要賣畫的陸姍姍就仿佛打雞血般神經質地尖叫。聲音很尖很利,聽得人很不舒服。顏陌桑很是不滿,愈發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顧不凡卻在此時伸手拉住了拔腿就走的顏陌桑。又一聲更銳利的尖叫響起,顏陌桑猛地一甩手,不滿地瞪一眼顧不凡。顧不凡傻楞楞地還是那句,“小生唐突了……”

顏陌桑火氣直冒,不理任何人,跨過門檻就往外走。可惜顏陌桑氣勢洶洶地還沒走幾步,就被追出來的陸姍姍擋了道:“顏陌桑你不說清楚休想走!”

“陸小姐。請你弄清楚對象!該說清楚的是你的凡哥哥!”屢次忍讓的顏陌桑也徹底火了。

“小姐。恕小生愚昧,還是鬥膽請小姐看一下小生的畫。”緊跟著出來的顧不凡,該說他是傻地看不清形勢還是故意跟陸姍姍賭氣,反正他的堅持不懈成功起了火上澆油地功效。

“還有你!最好閉嘴!”顏陌桑兇狠狠的模樣終於讓顧不凡消停下來。但陸姍姍卻是徹底神經質了,不要命地沖上來。顏陌桑見此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突”的震,完了,一世英名全被這兩個麻煩毀完了……潑婦罵街也就算了……這是還要當街打架……?!顏陌桑仿佛看到了自己捱不完的祠堂罰跪和被逼刺繡的黑暗日子……

但輸人不輸陣!這個時候自己是不可能退縮。

顏陌桑大義凜然慷慨就義地原地站得筆挺。但陸姍姍卻沒有如預期地撲上來。顏陌桑看到自己面前擋了個青色背影,磁性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小姐請自重!”

“你是誰?”陸姍姍不滿地尖聲問。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東方櫟的聲音又恢覆以往,“想請三位喝杯熱茶……”

陸姍姍不滿地哼哼。而顧不凡回過神,卻是禮數周全地告辭,“公子費心了。小生還有要事,先行告辭。”陸姍姍恨恨地瞪一眼東方櫟身後的位置,追顧不凡而去。

周圍圍觀的群眾見好戲已散,紛紛相繼離去。

顏陌桑火氣未消,丟下東方櫟就自顧自地走。當東方櫟回過身時,顏陌桑已經走出好一截了。東方櫟小跑追上顏陌桑,“你這丫頭怎麽自己就走了?”

“……”

“怎麽不理人?又不是我惹的你”

“……”

“好歹我也幫了你。”

“……”

顏陌桑看了眼東方櫟,輕哼一聲,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用惹麻煩!

東方櫟不解地一怔,說,“究竟是怎麽?不說我就走了。”

顏陌桑將手中所提之物仍給東方櫟,“禮物。你在這兒了我就提前給你。別回頭說我小氣。”

東方櫟接過,倒像明了了,朗然一笑,溫潤如春風.

顏陌桑用力一推東方櫟,甩下一句,“你別給我在大街上笑得那麽招搖!我可不想一路被人盯得毛骨悚然心頭發麻!”

“……”

“聽到沒?!”

“……”

“你究竟聽沒聽到我說的話?!”

“……行了。行了。聽到了的。”

“聽到還這樣?!再笑我翻臉!”

“……不笑了。成了吧?”

“嗯。”

……

“你還笑?”

“……”

……

天上的雲兒在奔跑,地上的人兒誰在笑。錦城的街道很寬很長,兩人的聲音,隨著風,奔跑得好遠好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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