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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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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的,我抱著他度過了最後一個夜晚,第二日天亮,我吃力地扶著門框站起身,服下平常隨身攜帶的藥丸後便去了後山桃林。

記得師父說,芝兒喜歡桃花,他就為她種了一山的桃花。然後他又笑瞇瞇地看我道,芝兒長得可漂亮了,性子也好,待為師將這種新藥研制好就把芝兒討來給你當師母好不好?我抗議地將頭上的鈴鐺搖的叮叮響,才不要,有了師母以後師父就抱她睡覺不理阿堇了。師父老臉一紅,又追著教訓我。

在開的最好的一株桃花樹下,我拿起鐵鍬,一點點地挖著,冬日裏的天氣很冷,哪怕蒼眧山四季如春,可後山的土壤還是有些凍實。

不知辛苦地挖著,實在沒力氣了就隨手找一些桃花林裏放置的藥丸。又是到了黃昏,一個深坑已經出現。

不要命了的使著輕功,將師父的身體移到了桃花林,一陣微寒的輕風,長年盛開的桃花落下重瓣,洋洋灑灑地附在了師父身上。

我又盯著他蒼白的面容看了好一會兒,就想著要把他的樣子記到心底,永遠不忘記。

末了,我將泥土蓋了回去。山上很簡陋,我只找了一塊木板,扭扭歪歪地刻了幾個字——先師默清之墓。

昨晚這一切,我似耗盡了全部的力氣,失魂地回到了山上林院,草草吃了些東西就倒在床上沈沈睡去。

夢中,一朵桃花不知從何處飄來至掌心,身後是熟悉至極的聲音,在喚阿堇,我錯愕地轉身,記憶裏藏青色的袍子,清朗的笑意,臂彎擁著一位佳人,眉如遠山,鳳目含嗔,似有些嬌羞,面容姣好,眼波溫軟。

這就是師父愛的女子吧?

我向師父伸手,他放開女子,彎腰抱起我,好像我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眉眼處盡是疼愛與憐惜,“丫頭,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記得按時吃藥,睡覺別再踢被子了,跟個小孩子似的。”

我有很多話想和他說,卻都卡在喉嚨裏,只能靜靜地任他抱著我。

“丫頭,師父該走了,你要保重,別太想念師父。”他慢慢地松開我,那女子也溫柔地向我淺笑,最後二人一步步背著我而離去。

我想追上去喊住他們,可腳上像被拴上巨石,半步也移不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無能為力。

這時,一陣木槿花香圍了過來,一雙修長的臂膀環過我的腰,溫潤清雅的嗓音響在我耳畔,“別怕,阿堇,你還有我。”

遠山回首,半掩青黛下何人婉轉吟唱,依稀春夢隨雲散,往事皆塵土……

自夢中緩緩醒來,我輕撫上左手的玉鐲,暖意摩挲著掌心,是啊,我還有你,容靳。

六日後我特地下了趟山,當了從宮裏帶出來的首飾,做了件新衣裳,甚至買了些我從來不會用的脂粉,街上大多是嬌羞著面的富家小姐,或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再過三日便是上元節,大抵都是打扮給心上人看的。我極淺地笑了笑。

路過袁大娘家中時屋內空無一人,聽旁的村民說這兒幾月前就搬空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回村子裏了。

又是三日,終於到了我朝思暮想的上元節,我想等待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我一早便從床上爬了起來,梳洗上妝。

銅鏡裏的少女本就是個拔尖的美人,一怒一嗔皆是風情,我甚至有些慶幸我長得與我逝世的母妃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這副容貌也勉強能配上他了吧?

不用點明,我也只容靳指的是山後的一處櫻花林,那裏是我與他一起發現的,精心照料了幾月竟也能開出野櫻來。

一座不曉得何人搭建的亭子,精致高雅,我將桃花樹下埋得最後一壇酒給啟了出來。靜靜地坐在亭子裏,亭外微風吹席,無邊際的粉櫻迎風盛放,青色的葉子搖曳著和托,似有似無的輕香讓人想在這如畫美景中沈沈睡去。

我睜大了眼睛望著四周,就怕錯過那抹白衣的身影。

我從不知時間會過的那麽快,當我雙眼酸澀的時候,天早已暗了下去。山後櫻林不比山上,寒風陣陣,我只能盡量將自己縮在成最小的樣子,雙臂環過膝頭,從來沒有過的孤寂、恐懼像鬼魅一樣蠶食著我的意識。

“師父,冷——阿堇好冷——”無意識的呢喃著。

可,不管是師父,亦或容靳,再也沒給我答覆。

次日我便發了燒,幸虧師父為防我突然舊疾發作留下過許多的藥在別院內。沒人照顧,我一個人,養了七日才能提起一絲精神。

病好後我又去了後山,怕容靳他找不到我,哪怕心裏深深的明白他沒有回來過。

一日,兩日,五日,十日……我不停地告訴自己容靳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只是因為某些事情而耽擱了,脫不開身,他可是睿國的大將軍王啊。

但,四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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