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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匈奴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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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方纓正想大罵,忽然猛地想到一點,即便她真的答應他們,憑阿提蘭和徒單阿不古一介布衣,又怎麽會知道她的確照做了?她如何不能在重獲自由後向皇帝自陳請罪?

“看來,你才是又蠢又笨的驢子。”阿提蘭看著她思索的模樣,這回真正不耐煩了,眸中的妒火燃燒。

沒想到,金日磾會喜歡這樣一個女人……就為了這樣一個女人,金日磾終究漸漸背離了他們,還會為了她,將他們的一切計劃和安排都棄諸腦後。

不,單只“愛”這一個理由,就足夠她永遠憎恨九方纓!

阿提蘭惡狠狠地瞪著地上的少女,想到這麽多年來在宮中的安排,她忽然又開心起來,眉眼都舒展了。

“你只管答應好了。你的一切,都會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她暢快地笑了起來,笑得眼角都滲出了淚。

九方纓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卻見徒單阿不古也露出得意之色,不禁心中警覺,為何這幫匈奴人有如此自信?

除非……他們連在宮中都有內應相助?

看著二女之間似要迸射出火花,覆陸支只覺得胸腔中一陣氣郁,說了聲“我去外面走走”便徑直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溫熱的風如女子的柔荑般輕撫過面頰,覆陸支只低頭往前走著,也不知究竟要走去哪裏,或者究竟能去到哪裏。

“餵,你們究竟在做什麽?”

手腕突然被一把扯住,覆陸支不耐煩地甩開,回頭卻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瞬間又別開眼睛,“你怎麽來了?”

從後面拽住他的正是伊即靬。見到他不自然的神情,伊即靬眉頭皺得更緊,手上更加用力把他拽到街邊。

覆陸支不情不願地被拖著,這回卻不再掙開。伊即靬盯著他,語氣有些硬,“你們當真要這麽做?你們可有考慮後果?”

覆陸支往斜前方看去,眼睛滴溜溜地轉,只是不發一言。

“這是‘謀逆’,是會砍頭、也會牽連家人的大罪!”看他不說話,伊即靬也急了,“我們在漢朝已經待了這麽多年,難道你至今仍不明白我們的處境?”

“不明白!我現在什麽都不明白!”心中的憋屈一時都湧上心頭,覆陸支也扯開嗓子吼了出來,眼睛發紅地一把揪住伊即靬的衣領,“伊即靬你別忘了,咱們是匈奴人,是原本生活在草原上的狼,不是特麽成日裏搖尾巴的狗!你我曾是匈奴的王,比漢人的侯爵不知高出多少!”

他喘了口氣,用嘲諷的眼神看著曾經的同伴,“同樣是王,看看烏籍色……不過是臨時反悔不願投誠,就被渾邪王砍了頭拿去邀功;正因如此,他的兒子難道不應是背負最深重仇恨的人嗎?”

伊即靬定定地看著他,也不反抗,眸中的光卻冷了,“你我只是在這裏動一動嘴,日磾心中所想,我們沒有資格揣度,也沒有資格為他規劃他的將來。”

“荒謬!”覆陸支怒叱,“他分明是忘了他自己的身世,就像漢人說的,他這是‘數典忘祖’,所以現在,他需要的就是我們的幫助,去喚醒他心中原始的野性!”

“那接下來呢?”伊即靬也怒了,一把掐住覆陸支的手腕用力地按下去,“你們要‘喚醒’他,又待如何?弒君,回到草原,再與漢人沒完沒了地打仗,讓整個河西再次染上鮮血?”

覆陸支眸光一閃,眼前仿佛又出現了屍橫遍野的情景,畏懼地倒退一步。伊即靬盯著他的眼睛,雙眉緊擰,“況且你莫忘了,當年我們投誠於冠軍侯,歸根結底並非由於我們的‘背叛’……伊稚斜容不下我們,早已打定主意以我們幾個部族為犧牲,只為拖住漢軍的北進步伐,為他王庭北遷拖延時間!”

覆陸支臉色漸漸變白,伊即靬猜想他心中有些動搖,暗暗松了口氣,立即趁熱打鐵道:“不錯,你記得你是一部之王,我又何嘗忘記?我早已說過,能為我部族帶來好處、能免去無畏的犧牲,我一向是樂於去做的;覆陸支,你想讓你因淳部再踏戰火,我樓專部眾人決不會奉陪!”

“再者,”他想了想又道,“若是你們真想弒君,真想借為日磾報仇這樣的由頭做這件事,若是不事先征求日磾的意見,最終,只會把他往你們希望的反向推出去……呃!”

覆陸支正沈浸在的話中,突然聽到伊即靬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噗通”跌倒在地。覆陸支驚愕地看過去,眼前卻是阿提蘭冷笑的臉孔。

阿提蘭走過來,對著地上的人踢了兩腳,伊即靬毫無知覺。“他對你說了什麽?”她盯住覆陸支。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覆陸支別過頭,心裏終究有些放心不下,“你對他怎麽了?伊即靬是同伴,你萬不可做出……”

“同伴?”阿提蘭嗤笑,走到他的身邊輕輕貼上去,覆陸支便下意識地將她環抱住,摟著她柔韌的腰肢。

阿提蘭眸中掠過一絲嫌惡,手攀上他的臉頰,輕輕撫弄他的胡茬,“你才是我們的同伴呢……那個人,從他娶漢女開始便已經不再是匈奴人,他早已背叛了我們,而現在,我們應及早制止日磾,讓他不要像伊即靬一樣犯錯。”

——“能為我部族帶來好處、能免去無畏的犧牲,我一向是樂於去做的……”

覆陸支腦海中浮現方才伊即靬的聲音,下意識地道:“若當真弒君成功,接下來又如何打算?”

阿提蘭用臉頰貼在他胸前,輕聲道:“自然是回去草原……伊即靬全是胡言,大單於若真心要排擠我們,又怎會如此惦念我們,派人不辭辛勞趕到這邊?”

究竟誰才是對的,誰是錯的?覆陸支茫然地站在原地,看著阿提蘭指揮其餘人將昏迷的伊即靬捆得結結實實拖了下去,終究,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離了承華廄,金日磾即刻趕往尚書臺,萬幸的是,他上門通報說明來意後得知,張安世仍在內間不曾離去。

“金都尉有何貴幹?”在尚書臺見到這位匈奴王子,張安世略有些驚奇。雖然因為九方纓的緣故二人在私下已經有過接觸,但在宮裏見面,張安世總有些莫名的不習慣。

想到九方纓,張安世又記起和馮繼的那回事,想著還是告訴金日磾比較好……

“……因為是令尊經辦,素聞張尚書博聞強識,不知是否記得?”

張安世猛地回神,面前金日磾正一臉期盼地看著他,他不禁有些尷尬,這麽一會兒工自己竟會走神。

“方才所說,是什麽案子?”張安世只能硬著頭皮問道。

金日磾略有些詫異,堂堂尚書令竟在他面前失神了。但事情緊急,他便將這一段略過,又忙將九方德的事情訴說了一番。

聽畢,張安世只思索片刻便道:“元狩三年五月,承華廄馬無故失蹤數匹,其中更有一匹優質種馬,經查證為廄監監守自盜,通過東市馬店偷運出關,更兼傳遞騎兵訓練情報至匈奴,論罪當斬。”

“間諜?怎麽可能?”金日磾失聲,最後四個字更是令他臉色遽變。他用力按了按額角,就聽到張安世繼續道:“其人畏罪潛逃,於長安城外伏誅,此案由此了結。都尉,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畏罪潛逃”,豈不正對應九方纓所說?良久,金日磾嘆了口氣,定定地看向張安世,“張尚書是否想過,若此人是冤枉的呢?”

張安世沈默,並不答話。金日磾心中意外,這豈非是他父親辦的案,若旁人有任何懷疑,他不應積極出言維護麽?

但金日磾自然不知,昔年張湯被稱為“酷吏”,雖一向秉公執法,但也有矯枉過正之嫌,且手段一向過於強硬,不少人對此控訴,見多了這等事,連張安世自己也常有反思之心。

“都尉欲重啟此案?”張安世終於道。他在腦海中竭力搜尋卷宗上剩下的信息,猛地想到,那份卷宗上犯人的姓名寫著的正是“九方德”,瞬間明白過來,神情便有些微妙,“都尉,您——”

“‘舉賢不避親’,古文裏不是有這樣的話麽?”金日磾肅容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能為蒙冤的親族說話,他也只是一位蒙冤之人,難道不應有機會洗刷冤屈?”

二人對視,一旁尚書臺的其餘人只覺得氣氛詭異,紛紛回避,在旁邊竊竊議論。有人大概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看到一個匈奴人在尚書臺內如此理直氣壯,不免有些心頭憋悶,都等著張安世的回應。

“都尉說得不錯。”張安世的回應卻令其餘人大吃一驚。

金日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有所需,請尚書只管吩咐。”

張安世頷首,輕哂一聲,“是否間諜,的確都尉會知道得更清楚。”

金日磾臉上一熱,張安世忽然想到剛剛沒說完的話,急忙道:“都尉,九方姑娘也知道了這事,被馮繼以‘冰石花’所傷,若是你知道解藥所在,不妨去酒肆為九方姑娘看看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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