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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二·二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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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莊祐起床的時候,藍祺還在睡,一條胳膊露在外面,另一只在被子裏纏繞著他的腰,莊祐輕輕的移開他的胳膊,並且將他放在被子外面的胳膊收回被中,他輕聲下床,洗漱之後便去廚房準備早餐。

間隙中他拿著平板電腦看當天新聞,司徒風嵐與林小花結婚三周年的日子,本尊沒有任何表示,媒體與網絡上倒是一片恭賀之聲,如今在娛樂圈一段婚姻能保持三年的確不容易,眾人均道這一對低調,卻不知昨晚大家一起慶祝時玩的有多瘋,林小花又有多嘚瑟,藍祺更是直接喝醉。

莊祐搖搖頭,打算換到財經頻道,卻剛好看到有家媒體的通稿又拿當年司徒風嵐那段他等了林小花二十八年的話說事,莊祐倒是耐心的看完了這片通稿,一樣的無聊,但讓他想到了一件事。

他曾經問過他家小朋友他等了他多少年,小朋友毫不懷疑的回答三十一年。而至今這麽多年了小朋友依然這麽認為,自己好像也並沒有拆穿的意思,他想總得保持一點兒小秘密吧,畢竟暗戀一個人暗戀了快五年才出手並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

莊祐低頭看著鍋中慢慢熬著的蓮子湯。

第一次見到藍祺的時候他剛畢業回國沒多久,已訂婚,他入主公司的第一個年會,自然不想出差錯,因而將年會交予一家業內很著名的公關公司去辦,公關公司很負責,盡管年底要辦年會的公司很多,還是制定了多種方案,最後莊祐選擇第二種,雖然要與另一家公司分享整個場地,但那家酒店有他喜歡的旋轉樓梯與雙層玻璃墻。

年會那天,他上臺發表講話後,便獨自去了有雙層玻璃墻的那間休息室,坐在舒服的沙發裏,手邊是一杯熱茶,他閑適的看著對面,而對面的人卻看不到他,他喜歡這種感覺,他看著對面公司的人進進出出,或醉或清醒,順便思考到底如何處理與李家雯的那件事。

上次發現李家雯與何烈一起開房,也是在這間休息室,他去年回國時,也正是那時,他發現這個酒店有這麽可愛的一間房,也才明白這間休息室如此高價並不完全因為直通旋轉樓梯,而是因為這面墻,平常居然沒有人透露過這一點,果然一個人錢多了,就會有可愛又可恨的癖好,還不願讓別人知道。

本來與李家雯的婚期在明年四月,但此刻他卻猶豫起來,知道她出軌不是第一天,盡管他無所謂情與愛,有個名義上的妻子就好,但不代表他樂見自己被戴綠帽子,還是那麽多次,再用懶去解釋也無法說清。尤其這次,李家雯太過火了,牽扯進了長輩們,但若是婚約取消,日後他還是要和另一個女人結婚,他覺得這很麻煩。暫時他覺得自己並未空閑到有多餘的時間,去照顧一個女人的心情與生活,而李家雯畢竟很熟悉,會便利很多,因此二十六歲的莊祐有些痛苦。

然後喝了一口茶擡頭的莊祐便看到對面的大廳內又走出來一個人,莊祐右手還拿著漂亮的玻璃杯,左手肘撐在扶手上,拇指抵著自己的下巴,微微彎著頭看著那個男孩子,看他手裏也拿著一個玻璃杯,只不過裏面盛著的是橙汁,他走出來後就舒了口氣,隨後靠在墻上,仰頭喝了一口,四處張望,也不時朝這邊看來,眼睛很圓很大。

莊祐拇指撫了撫自己的下巴,頭也輕輕地搖了搖,看到那個男孩子的襯衫領子,有一邊並未翻出來,他有一種沖動想要伸手幫他翻出來,就在這檔口,那個男孩突然站直了身子,他好奇的放下自己的茶杯,身子靠在沙發裏,兩條腿優雅的翹起來,看著那個男孩子越來越緊張甚至呆滯的表情。

這時莊祐才看到,視線中又多出了一個人,是他認識的人,自己公司裏市場部的主管,工作能力很強的一個下屬。他隨後看到那個呆滯的男孩子嘴巴動了動,已經走過的下屬回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還是堅定地走了。

男孩子的神情除了呆滯外,更多的是落寞和似乎被拋棄了的可憐感,莊祐視線認真的放在他的嘴巴上,見他的嘴巴張開又合起的說了句話,莊祐用右手拇指點了點自己的下巴。

視線中再也沒了那位下屬,男孩子的圓眼睛眨了眨,低下了頭,隨後可能因為身邊並沒有人,他擡手用袖子擦眼睛。莊祐的心突然就一抽。

莊祐是行動派,即便今天是年會,他打電話讓助理將人事主管叫來,片刻後人事主管就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老板您叫我?”

“市場部那個主管?”

“啊?”人事主管心想,你就問了這個要我答什麽,可是老板始終一言不發,只好開口,“老板,市場部主管,施彬,今年42歲,十年前就進公司了,工作能力很強。”

莊祐點點頭,“這個我知道。”

人事主管傻眼了,那還要知道什麽?

“其他呢?”

“啊?”

“嗯,比如家庭情況。”

提到這個人事主管變了變臉色,莊祐都察覺到了,“你就按你心中所想說,人無完人,不會怪罪你。”

人事主管心想難道施主管的家庭問題已經傳到新老板那裏去了?那就只能他自求多福了,而且人事主管也是女人,本就對這些事情不齒,盡量客觀的開口,“施主管離過一次婚,是他出軌在先,現在的新夫人據說還是原來夫人的好朋友,原來的兒子今年也十幾歲了吧,聽說這位新夫人的女兒不比這個兒子小幾歲,估計當年剛結婚沒幾年就,就好上了。”說著說著,人事主管語氣還是不好了起來。

“你們都知道?”

“就我們幾個主管知道,他原來的夫人脾氣很好,一次沒來鬧過,帶著兒子凈身出戶,倒是他夫人的父母來公司找過當時的副總,但是……”

莊祐點點頭,“但是當時的副總和施主管關系好,把這件事壓了下去。”

“老板料事如神!”

“出去繼續玩吧,這事你知我知。”

“是是是!”人事主管點點頭立即離開,這種小秘密立即忘掉才好。

人出去後,莊祐轉身往沙發那裏走,發現那個男孩子竟然還站在原地,呆呆望著旋轉樓梯的方向,莊祐又想了想他剛剛嘴巴的弧度,猜到他第一句話應該是在叫爸爸,第二句應該是爸爸我是……?

他又拿出手機,直接給人事主管打去電話,“你知道他兒子的名字嗎?”

人事主管又一楞,老板這是怎麽了,但還是回答,“大名不清楚,以前他們還沒離婚時,一起吃過飯,聽到他們叫他祺祺。”

“嗯。”莊祐拿下電話。

那個男孩子終於動了動,轉身走進了大廳內,並且再也沒有出來。

莊祐起身旋開門走出去,順著旋轉樓梯往上走,靠著欄桿望著舉辦年會的那層,大約三十分鐘後,一個女人牽著那個男孩一起走了出來,一遍遍叮囑,“門口就可以打車,到家給媽媽打電話。”

“知道了,媽媽你快進去吧。”

“唉,老總今天不在,媽媽實在不能先走。”

“沒關系的,我到門口就打車,打不到的話就進來再找你,到家就給你打電話,媽媽你放心。”男孩子的聲音又乖又糯。

女人皺眉點點頭,“到了樓下就把大衣穿上,圍巾呢,放哪裏了?”

“在書包裏呢,我到下面自己圍,媽媽你放心。”

女人又叮囑了很多遍才轉身往大廳裏走去,莊祐親眼看著那個孩子臉上的表情瞬間由燦爛轉至陰霾,才這麽小就會裝樂觀,隨後低著頭耷拉著身子往樓下走去,莊祐扶著欄桿往下俯瞰,見他在一樓的大廳內乖巧的穿上大衣,從書包中拿出圍巾包裹好自己才出去打車,這裏的確很好打車,五分鐘後那個男孩子就不見了。

莊祐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氣,靜靜地站著有點出神,突然聽到幾個人說話的聲音,他懶懶擡頭,一個穿著漂亮裙子的小女孩順著樓梯往下歡快的跑著笑著,“爸爸這裏真的好漂亮!”

“漂亮的話爸爸明年還帶你們來,好不好啊。”

莊祐視線裏出現了一家三口。

施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們的新老板,立即拉過女兒的手,“莊總,您怎麽在這裏。”

莊祐看了看他身邊站著的女人,有點鄙夷,任誰都看得出來,跟剛剛那位根本無法比啊,這個施彬到底是什麽眼神,接著看了眼施彬,的確氣質和長相都還不錯,他又低頭看了看那個小女孩,不願多看一眼。

施彬覺得十分怪異,這位新老板一句話不說的就這樣打量他一家三口是為何?

莊祐這時頷首,給人的感覺很傲慢,“透透氣,施主管請便。”

施彬又說了幾句話,帶著一家離開,莊祐回身低頭又看了看早已不見人影的一樓大廳,突然覺得有點無聊。他是否知道他的前妻就在隔壁的廳內,是否知道他的親身兒子和他擦身而過。

莊祐第十六次不由自主的將車開到附中門口,看著放學的人群,所有人穿著一樣的校服,大又闊,但是十分鐘後莊祐還是從一群一樣的人中找到了那個身影,黑色的書包,白色的球鞋,微微低著的頭,永遠一個人的身影,沿著路邊慢慢的往家移動,莊祐踩了油門在他快要拐彎時猛的將車開出去,在快要接觸到他的瞬間踩了急剎車。

他驚嚇之下猛擡頭,楞楞的回頭與車子對視,在車窗內莊祐認真的看他的臉,那個男孩隔著貼了膜的車窗,什麽都看不見,眨了眨眼,又收回了視線繞過街角,繼續走路,看著稍顯急促的腳步,好似剛剛真的被嚇到了。

莊祐突然就笑了起來。

二十六歲這一年,自己一見鐘情了,並且一見鐘情的對象是個周歲十四虛歲也才十五歲快要中考的初三男生,莊祐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莊祐第三十六次將車開到附中門口時,才想起他已經參加完中考,現在還在暑假中,他低頭自嘲一笑,回頭要將車子開走時,卻又鬼使神差的將車往他家的方向開去,很普通的小區,他卻將車停在路邊,坐了很久很久。

莊祐第三十七次將車開到附中門口時,轉變了身份成為高中生的他穿著嶄新的校服,跟隨人潮走了出來,他換了新的書包,雖然還是黑色,他也換了新鞋,雖然也還是白色,一個暑假沒見好像長高了些,莊祐很貪婪的讓自己的視線跟隨著他走,直到拐到了街角那邊再也看不見。他收回視線,深呼吸。

他去看了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告訴他你這是病。

他也覺得這是病,偷窺跟蹤癥,應該還有戀童|癖|吧。

又是一年年會要舉行,莊祐看著提上來的新方案,選擇了另一家酒店,離去年那家很遠很遠,他簽了字,同時拿出那份確定辭退施彬的文件,也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同發了下去。

既然你女兒那麽期盼今年還能去漂亮的酒店玩耍,我當然不能讓你如願,莊祐笑了笑,喝了口水,吃了心理醫生給他開的配合治療的藥。

吃完後接到李家雯打來的電話,哭著問,“文景我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婚期已經過去七個月了。”當然沒可能了。

莊祐一次次的去看心理醫生,一次次的吞下沒有副作用的藥片,一次次的又不受控制的將車開至附中門口,一次次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著他,莊祐覺得自己已經病入膏肓了。

後來莊祐已經記不清是第多少次了,他在車內看著穿著夏季校服的藍祺走出學校,第一次不是獨自一人,好幾個女生圍著他,女生們都哭了,有兩個上去抱了抱他,女孩子將手中的冊子遞給他,他手忙腳亂卻脾氣很好的面帶微笑的一本又一本的寫,和平常低著頭一個人走路的他一點都不同。

莊祐挺開心的,因為他認識另外一個他,這是別人不認識的。他側頭,看到手機上顯示今天是六月六號,第二天是高考。

莊祐笑,真快啊,三年過去了。

三年了,他的病還是沒有治好。

他又去找心理醫生,心理醫生攤手,你這病治不了了啊,你心裏面根本就排斥被治,莊祐點點頭。

這一年暑假他生日那天,妹妹從國外回來,和父母一起給他過生日,慶祝他的虛歲三十,父母隱晦的提及婚事。

莊祐慢條斯理的點蠟燭,“我不打算結婚了。”

“嗯?”他們三人一起擡頭看他。

“我喜歡男人。”莊祐平靜開口,吹滅蠟燭。

莊祐的車跟隨著他們母子倆的搬家車,開去了一個環境很好的小區,莊祐戴著墨鏡搖下車窗,看著近在咫尺的搬家車,看到他從車上跳下來,和車內的莊祐恰好對上,很快他便不好意思的移開了視線,拿著小件的東西上了樓。

莊祐又看到那個女人抱著花瓶的身影,他覺得她的確是一位很厲害的女人。

他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去平覆父母的情緒,幫助陶望之打理綿綿順便深度了解自己,那天莊祐看到了一個很可愛的ID,看到了他的註冊信息,莊祐想這或許真的就是緣分吧,時隔多年,他又這樣不在自己主動的前提下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並且是以GAY的身份。

陶望之發現他對那個ID的不對勁,“我聽瑞熙說你變彎了,彎了也就彎了,你可別玩網戀啊。”

莊祐點了點鼠標,“我有數。”

“但願。”

結果提醒別人的陶望之自己玩了網戀,至於自己?在別人眼中的確那也是網戀,但實際情況如何,他可不想任何一個人知道,沒錯,包括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包括他的小朋友。

父母來電說想通了的那天,莊祐再也沒法控制自己的第不知道多少次悄悄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看著車前的他東西滾落一地,手忙腳亂間掉的越來越多。

那時莊祐想,最難解決的父母問題也已經解決了,他應該可以給他幸福,可以讓他快樂,可以將他帶到自己的世界來了吧。

所以莊先生打開車門,邁出雙腿,撿起那支筆,第一次正式出現在他,藍祺的面前。

如願以償,他看到了藍祺呆滯的面容,他微微一笑。

鍋中響起噗噗聲,莊祐收回放空的意識,低頭將鍋調至保溫狀態,回身走去臥室,俯下身子,叫藍祺起床,“寶寶起床了。”

連叫幾聲後,藍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了好一會兒才皺眉,“再也不喝酒了!林小花太壞了就會灌我的酒!”

莊祐笑出聲,低頭在他額頭印了一個吻,藍祺嘀嘀咕咕還在說著什麽,雙手環著莊祐的脖子,莊祐站直了將他拉起來,隨後讓藍祺在床上坐好,他走至窗前拉開窗簾,陽光滿滿的流入。

唔,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一篇小白文也能被我寫這麽長,我真是太科幻了。

可能是因為歲數越來越大了,就越想看一些現實生活中的小童話。但無奈現實跟童話就是兩條暧昧的雙曲線,因此只能寫寫小說表達一番。

那麽到這裏,這篇童話兼小白文就寫好啦,下一篇也不知道要寫什麽,劍三網游文、現代虐心抑或古代文?

作者比較懶,所以很多時候更看重自己的口味,因此遵循自己口味寫出來的東西,還能得到幾位姑娘的留言與喜愛,實在是很感謝與感動。

也因為懶,對於寫文並沒有太多要求,只要每次貼文章時能吸引到一些人,哪怕一個人,然後看到時候留留言說說自己的想法就很開心了哈哈。

又說了通廢話,小童話寫完了,冬天也走了,那麽祝大家春天快樂啦。@2014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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