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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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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早已沒顧得上想那樣多, 孟循若是沒什麽要急的事,怎麽會這會兒還托人傳信於她?

可要是著急的話,為何又要寫信給她,直接托人替他傳口信不是更好。

想到這裏, 她正在拆解信箋的手書的一頓。

她覺察到了孟循的用意, 孟循要與她說的話應是不大適合宣之於口的,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的話,他也不必行此委婉之策。

祝苡苡收了手指, 笑著同面前的吳齊與祝管事開口:“吳叔叔,管事, 我突然想起來院子裏還有些事情,這便先過去了,若是還有什麽事,托元寶來知會我一聲就好了。”

說完,也不等二人回應, 笑著轉身離去。

吳齊看著祝苡苡漸漸遠去的身影, 面上有些許不解, 更多的卻是擔憂。

這兩日,少了他與祝管事, 祝家的情況可想而知。可苡苡這半分內情都未與她透露, 他們兩人為何這樣快就從府衙大牢裏出來, 又究竟是因為什麽事情使得祝家蒙受牽連,這一樁樁一件件, 皆是謎題。

他越想越覺得心裏憋屈。從前他是活得不怎麽清醒,卻也沒有哪回像這回一樣, 如此糊塗。他活到這把年紀, 到頭來, 竟還要靠苡苡這個小輩來撐起祝家。他愧對,這麽多年來祝佑對他的栽培。

吳齊低垂下頭,深深的嘆了口氣。

站在一旁的祝三友自然將一切看在眼裏,他明白吳齊心中的擔憂,也明白祝苡苡有事情瞞著他們。

他雖說只是祝家的管事,可卻也是眼睜睜看著祝家一步步,起來看著祝苡苡長大的,在他看來,祝家早就成了他安身立命的地方,他早把祝家看成了自己的家裏。

見著這一幕,祝三有只得低聲勸慰道:“老爺你也別太擔心了,苡苡小姐長這樣大了,許多事情她都是自己心裏有數的,雖說有些事情瞞著我們,但也不用太擔心了,她是個有主見的人,要是實在碰上自己解決不了的,總會來尋我們。”

吳齊當然也曉得這個道理,可他一想到苡苡才二十四歲,還是個女子,就要擔起整個祝家,他就不免得有些心疼。

他在生意這方面幫不了她太多,應對官府也幫不了她太多,他愧對當初自己立下的承諾。

但就當下而言,好好維持著住家,便是他能夠做到最多的事情。

祝苡苡察覺到身後的視線不再追隨時,便加快了腳步,匆匆去了自己院子。

她迫不及待的將信拆開,清雅雋秀的字便映入眼簾。

她快速將信看了一遍,原本皺的都快打結的眉頭,卻漸漸舒緩下來。

孟循與她說,讓她晚些時候去府衙大牢,他會安排她與穆延見面。只不過這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不要讓人瞧見最好。畢竟現在,穆延可是重案疑犯,與他有過多的牽扯,只會牽連祝家拖累祝家。

她不用孟循提醒也明白這個道理,可當看見信上的說的這些的時候,她的心還是免不得酸澀的厲害。

分明幾日前,兩人還是談婚論嫁的模樣,才過了短短數日,便物是人非,成了當下這番光景,甚至,她只不過想見他一面,就如此困難重重,還不得現於人前。

祝苡苡雙目恍惚,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的信。

“小姐,您怎麽了?”猶豫了許久,忍冬才忍不住出聲詢問。

她從小姐再次回到祝家,便一直陪著小姐。兩人幾乎一同長大,她多少也能猜到些小姐的心思,她從來沒有見過何時,小姐會如此刻一般心神不寧。

也就是在方才見吳老爺和祝管事的時候,小姐才臉色稍霽,沒有那樣難看。

她只知道小姐又和孟大人有了牽扯,卻不知道具體是何事。

以往是銀丹最沈不住氣了,偏偏在此刻,她卻不知道該開口問些什麽。

她眼睛笨,嘴巴也笨,什麽都看不出來,她只曉得,小姐這幾日,一點都不開心,像是被什麽事情壓著一樣,一直都喘不過氣來,在她們面前雖然沒什麽太大的表示,但看得出來一直都在強顏歡笑。

她想說些什麽,又生怕說錯了,引的小姐更加不開心,又生怕說的自己難受,反倒要小姐來哄她。

祝苡苡被忍冬叫的回了聲,她扯著唇笑了笑,道了句沒事,隨即將信收好。

孟循讓她晚些時候去府衙大牢,便是不想讓她這事做的太過招搖,如此一來,她最好是小心謹慎些,別用祝家的馬車。

祝苡苡這般想著,當下就讓忍冬替自己挑了一件深色的窄袖衣裳,如此一來,方便行動,也不至於太過招搖顯眼。

府衙大牢離的祝家有些距離,她坐著取下了祝家標志的馬車,在府衙大牢的前一條巷子便下了車,又囑銥嬅咐忍冬銀丹在這裏等候,只帶了個元寶,就去了孟循信上說的地方。

府衙外看守的胥吏人高馬大,身上又架著刀,看上去頗有些忤人。

許是因為這實在比不上那日來的突然,祝苡苡應對過那日的慌亂,現下來到這裏,反倒添了幾分從容。

她拿出了孟循給他準備的信物,那胥吏眸光微動隨即引著她往裏頭走去。

她讓元寶在外頭候著,自己則跟著人再度進了府衙大牢。

這不是她第一次過來,可卻是她第一次,仔細觀察起了大牢的構造。

行道兩邊架著油燈,陰暗潮氣,還夾著腐朽的黴味,她甚至沒有進去,只是這樣的氣息,就讓她忍不住惡心反胃。

胥吏帶她走的這條路,並沒關著幾個犯人,唯獨幾個不算空著的牢房,裏頭的人,也都臥在石榻上,看不出究竟是奄奄一息,還是只是在睡覺。

祝苡苡秀麗的小山眉輕輕蹙著,她胸口悶的慌,腦袋也有些暈乎乎的,行動時步調都有些不穩,分明她第一次來的時候,是沒有這樣的感覺。

不是害怕,就是心裏飄飄乎乎的,難受又膈應。

朝裏拐了一道,越發幽暗僻靜。

察覺到後頭的祝苡苡久久都沒有跟上來,那胥吏停下腳步,側著身子朝後瞥了一眼。

祝苡苡捂著胸口,一張清麗的小臉有些蒼白。

這模樣,可將那胥吏嚇了一跳。

孟大人可是同他囑咐過的,一定要好好照顧著這位夫人,要是出了半點岔子,唯他是問。

胥吏原本想著,剛才在門口時這位夫人就這樣大膽,再加上,她要看嫌犯押著的牢房也安靜,沒什麽窮兇極惡的犯人,想來應該是水到渠成,只是帶個路的事情,簡單得很。

既簡單又能拿到不少的賞錢,這當然是好事一件。

卻不想這位夫人,沒他料想中的那樣經得住事,眼看著快要到了,突然鬧出這樣的事情。

那胥吏趕忙上前,將半彎著腰的人攙了起來,“夫人您沒事吧?要是累著了,我們歇上一歇再走,可好?”

祝苡苡借著力站了起來,緩緩吐出一口氣,“我沒事,就是這幾日,沒有歇好有些疲累,不打緊,我們繼續走。”

她自然也曉得沒走幾步路。

按理來說,她從前身子是沒有這樣差的,就算是這大牢陰暗幽深,倒也不至於讓人如此難受。

站在原地緩了會兒,她擡了擡手,叫那胥吏繼續帶路。好在這邊離的也近,沒走多久便到了。

胥吏停下步子,“夫人,人就在裏頭了,您……算著時辰,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就要出來了,到時候我再送您出去。”

祝苡苡微微頷首,輕輕嗯了一聲。

下一刻,那胥吏將牢房的門鎖打開。

鎖鏈牽扯牢門,發出清脆的敲擊摩擦聲。穆延身上雖受了不少傷,但卻並未影響他敏銳的察覺力。幾乎在門鎖被打開的那一刻,他便悠然轉醒,神思警覺又戒備。

只是他沒有立刻起來,佯裝繼續睡著,想要看看那已經連著審了他三次的黑衣男子,還有什麽手段。

他記得,那些不入流的胥吏,都稱呼那黑衣男子為費大人。

那位費大人,說韓子章要來見他,左不過是這幾日的事情。

莫非,是韓子章嗎?

穆延心中疑惑,但下一刻,牢房打開,輕緩的腳步聲便吸引了他的註意。

他未曾睜開眼,但卻能聽得出來,這樣輕柔的腳步,不該是個男子。

穆延心中答案隱隱閃動,他想猜,卻又不敢猜。他希望是她,又希望不是她,他不想連累她同他一起受累。

萬般糾結之時,那腳步聲已然靠近。

甚至,那帶著孱弱哽咽的呼吸聲,也漸漸侵襲而來。

穆延再也抑制不住,陡然睜開雙眼,入目的,便是那抹纖細嬌弱的身影。

她站在離他一丈不到的位置,雙肩輕輕顫抖,即便這裏昏暗,他也能從微弱的火光中看清她的神情。

她緊緊抿著唇,一雙眼睛又清又亮,像是帶著水光,不只是雙肩,她整個身子都在輕輕顫抖著,好似下一刻就再也站不住,要倒了下來。

“穆延……”

她柔弱輕微的呼喚,扯痛了穆延的神思。這幾日身上受的傷,遭的刑,於他而言,都抵不過面前的人一句顫顫巍巍的低喚。

他身上的傷,有些已經在愈合,也沒有貼心的傷,照理來說,他的狀況,應是越來越好。可這幾日來,卻再沒一刻,有此刻這樣令他難過。

祝苡苡攥緊了裙子,一步一步艱難的走上前去。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穆延。

疲憊不堪,眼底青黑,一頭烏發,一半散亂,一半束著,那雙平日裏清澈見底的眼,在此刻,盡是憔悴。

他身上肯定還有不少傷。手上還束縛著鎖鏈,像是生怕他逃出去似的。

祝苡苡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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