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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國不負民,民不負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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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勢陡然轉換。

長孫氏笑看李承乾:“去吧。”

李承乾點頭, 他答應阿娘會把此事辦得漂漂亮亮的。阿耶不在,阿娘身邊只有他,他當然要護著阿娘,不能讓阿娘站在前面而他躲在後頭。況且他說了要幫阿耶的。阿耶在外征戰, 他當然要守住後方。

李承乾握拳, 擡步上前, 一步步踏上臺子:“諸位平身。此間之事我與母後已經知曉。”

李承乾冷眼瞄向書生又將目光收回來, 接著說:“不知這幾位自何處聽說朝中有人提議遷都棄城。此事確實有, 但已被父皇當即駁回。父皇此去渭水,帶著諸多能臣良將。這一戰父皇不會退,我與母後也不會退。”

這話宛如一記定心丸, 百姓臉上緩緩浮現出釋然的笑意。可就在這個時刻,人群中傳出一個十分突兀的聲音:“可是……可是如果突厥兵強馬壯,且是二十萬大軍。便是不退,我們……我們能贏嗎?”

李承乾眼睛瞇起來, 很好, 一只蟲子跳出來了。

這話仿佛是一個信號, 近處假裝百姓的三個突厥人眼珠閃動, 立時開口:“是啊。太子殿下, 若是贏不了,便是不退有什麽用, 長安遲早會城破。我軍與突厥兵力懸殊。如此懸殊,要怎麽勝!”

李承乾輕笑:“你從何處得知我軍與突厥兵力懸殊?”

突厥人一楞,目光看向書生。

書生駭然:“我們……我們也是聽別人說的。”

“聽說?聽何人所說?”

書生支支吾吾答不出來,不是他們不想答,而是他們也不知對方是誰啊。

人群中又一人出聲:“太子的意思是不是說這不是實情?那我方是不是比突厥強,一定能打贏他們。”

李承乾挑眉, 哦,第二只蟲子。

“比突厥強?可能嗎。突厥可是二十萬大軍,我們哪來這麽多人。沒有的話,那豈不是說突厥人還是會入城。我們……我們怎麽辦?”

嘖,第三只,而且還知道唱雙簧呢。

他們每說一句,李承乾嘴角就上揚一分。這顯然是突厥人見局勢倒轉,心急如焚,陣腳亂了。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於突厥人而言,如果這次計劃失敗,他們不會有第二次機會。所以他們必須抓住今日的時機,不容有失。

而此時的情況,謠言已不能用,那麽能抓的唯有突厥大軍二十萬這點。就算無法完美完成任務,讓長安大亂,也至少要完成一部分,退而求其次,小亂也行。

近前的突厥人宛如下定狠心,不達目的誓不甘休,再度上前逼問:“太子殿下既已出面言明朝廷不會退,那能不能再同我們說說,我們與突厥到底相差多遠?”

李承乾眼珠一轉:“你在套我的話,你想從我口中得知我方兵力情況與戰略安排?”

突厥人渾身一震:“啊?不不不,太子殿下誤會了。我們只是想知道,我們究竟能不能贏。我們只是單純害怕。”

“害怕?你們剛才動手毆打官差不是很勇猛嗎?你們還說既然連官差都打了,不如直接掀了衙門。打官差不害怕,掀衙門不害怕,面對突厥卻怕了?”

李承乾冷嗤:“原來你們突厥都怕自己人的嗎?”

自己人……

突厥人身形一僵,還不等他們做出反應,禁衛軍已然出動,瞬間將三人擒獲,撕拉,扯開他們的衣服,三人懷中匕首哐當落地。

兵器。竟是兵器!

尋常百姓怎會有兵器,又怎會隨身攜帶。

到得此刻,還有誰不明白,這幾人有問題。

楊富貴驚呼出聲:“你……你們是突厥人。突厥的細作?”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突厥細作,他們竟跟著突厥細作一起質疑朝廷,一起毆打官差!

眾人神色大駭,撲通再次跪下:“太子殿下,我們……我們不知道。我們跟他們可不是一夥的。官差我們本來也不想打的,是他們,是他們先動的手。我們是被他們騙了。”

“對對對,我們是被騙了。我們以為……以為……”

以為什麽再不好意思說出來。

李承乾輕笑:“不必如此,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突厥的陰謀,與你們無關。今日之事,不論是動了手的還是沒動手的,朝廷都不會追究。”

眾人懸著的心落了地,紛紛磕頭謝恩,可在慶幸之餘面上難免仍舊帶著幾分忐忑。李承乾自然知道這份忐忑是因為什麽。因為正如突厥人所說,不退不代表會勝。棄城突厥會來,戰敗突厥也會來。

“兵力與戰略布署乃軍事機密,絕不可洩。我無法從這方面回答你們。”

眾人連連擺手:“我們……我們沒想知道這些。”

是啊,於百姓而言,這些重要嗎?不重要。他們在意的不是兵力與戰略,而是長安城會不會破,他們將何去何從。

“父皇曾與我說,戰事無絕對,我不敢言這一仗一定能贏,但我們必會戰至最後。”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其實他若是說我軍與突厥差距不大必能獲勝更能給眾人信心。但是他不能。

其一,他不想欺騙百姓,如今欺騙得了一時,他日戰敗,突厥大軍襲來,他們當如何?他要的是安撫民心,控制恐慌,而非讓百姓活在虛幻的夢中。如此對百姓不好,對他們也未必好。

其二,謊言終究是謊言。夢裏表姐說過反擊輿論最重要的幾點,裏頭有一項是揪對方的錯漏。

譬如對方列舉了一二三四五,不必各個擊破,找出其中錯漏的一兩點放肆渲染,把聲勢弄大,再字裏行間有意無意質疑一下其他幾項。

如此大家就會覺得,一二是假的,三四五極有可能也是假的。什麽,不是假的?怎麽可能呢,沒看一二這麽假嗎。

便是他人舉出實證,證明三四五確實為真也不重要了。因為所有人的關註點都吸引到一二上面來,他們會很自然地反問:就算這般又如何,一二呢,一二怎麽解釋。

今日他可以擊潰突厥的流言,怎知他日突厥不會來擊他。而他倘若撒下這個謊,便是親自送到對方手中的把柄。

李承乾看向眾人:“我知道你們的家在長安,根在長安。我亦如此,我生在長安,長在長安。這裏的許多街道我走過,許多坊市我去過。我在這裏出過力流過汗,我愛我的家園,愛這裏每一寸土地。我對長安的感情不比你們少。”

百姓心頭觸動。是啊,為什麽說故土難離,便是如此。這是他們的家,是他們的根啊。太子……太子是懂他們的。

“突厥年年犯邊,邊關之地是何種情景,我不曾見,但我深知。突厥所過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怎麽忍心看到生我養我的故土重蹈邊關的覆轍,怎麽能讓突厥的鐵蹄來踐踏我苦心經營的家園。

“我不能!我不能讓突厥來破壞我們的安寧,不能讓突厥毀壞我們的城池,更不能讓突厥傷害我們的同胞。”

同胞?

“在場的每一位,我們共同生活在長安,有同樣的膚色,說同一種語言,我們都是長安人,亦是大唐人。你我皆同胞,人人皆同胞。”

同胞,這是一個重逾千斤的字眼。他們何德何能,能與太子為同胞。

場中已有百姓面露激動,熱淚盈眶。富貴娘握緊楊富貴的手,喉頭哽咽,難以自已。

“你們擔心之事,我通通知曉。國難當頭,作為皇族,身為太子,本該為你們遮風避雨,擋災去難,可是……我很抱歉,你們想要的斬釘截鐵的承諾,我給不了你們,朝廷給不了你們。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朝廷對不起你們。”

李承乾緩緩彎腰,鄭重鞠躬。

百姓如何敢受,又如何能受。他們受不起,不單單是因尊卑,更是這一鞠躬是砸在他們心中的重錘,他們受之有愧啊。

眾人再次跪下:“太子殿下!”

他們沒有多少學識,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唯有聲聲呼喚,泣淚滿襟。

李承乾也已哽咽難言,這場反擊雖是他計劃,這場演講也是他籌謀,可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亦是肺腑之言。

他有幸身處兩個世界,有幸受到兩邊的精心教育。雖然二者並不相同,且有許多矛盾之處,但也有不少共通之點。這些教育融合在一起塑造了他的魂。

沒有哪一處,沒有任何一個人教過他當逃兵。不論夢中還是大唐,他所接受的教育都告訴他,他需要保護自己的子民,他需要承擔自己的責任,他需要像一個勇士一樣敢於人先。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覆內心的激蕩之情,將喉頭的哽咽稍稍緩和,才再度開口。

“我知道你們有顧慮,有懼怕,有慌恐,有不安。這些種種,我都知曉,也都理解。既給不了你們十分的安全,給不了你們想要的承諾,至少我能做到一點。

“我可以下令開城門,放你們出去。回去收拾行囊包裹,帶上充足糧食,多烙些餅,多帶掛面土豆粉條,一路往南走。我可能分不出太多人,但可以讓一小隊衛兵護你們前行。

“家中老弱病幼,若你們舍不得想帶在身邊,記得細心照料,與眾人同行作伴,相互扶持,你幫我,我幫你,大家擰成一股繩,如此出事的概率也會小些。”

說到此,李承乾停下來,他剛剛聽到了青年關於逃難的言辭,他知道電視裏那些難民的慘狀,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即便互幫互助,有些事情還是會發生。

但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這麽說,只能這麽做。至少存活人數會多一些,幾率會大一些,哪怕只多那麽一點,大那麽一點。

“若你們有困難有苦衷,無法將這些老弱病幼的親人帶在身邊,也沒關系,留下足夠的糧食給她們。朝廷會聯合各村各坊,組織人手照看。

“朝廷勝了,你們可以再回來,回到親人身邊。便是朝廷敗了,我們也會想辦法讓災禍不牽連她們。只需父皇不倒,我不倒,便不會讓突厥人傷害她們一分一毫。”

明明是幼小的身影,佇立在那卻仿佛有了偉岸的身軀,明明是稚嫩的奶音,說出的話卻好似有著磅礴的力量,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沒有一個人懷疑這位小男孩的言辭。因為這是太子啊。是說要讓他們有謀生之能就教授他們腐竹豆皮;說要讓他們人人吃飽就弄出土豆;說要讓他們不必費力澆水灌田就做出高轉筒車與水車的太子啊。

他們怎能去懷疑他的說辭。他說的樁樁件件,何曾食言過?

尤其他說他們都是長安人,說他們有同樣的膚色,說同一種語言,說他們是同胞。在場每一個無不動容。他們眼眶濕潤,內心震蕩,雙手顫抖。

“我不走。我們走了,太子怎麽辦?太子既不走,我們為何要走!”

不知是誰一聲吶喊,眾人回神,是啊,太子都不走,他們走什麽?

“前朝顛沛流離的日子我過夠了。我就呆在長安哪也不去。太子說了,這是我們的故土,我們的家園,我們的根基。我就守在這,守著我的家我的根。離了家,離了根,我們要怎麽活?我不走,我留在這,若真有那一天,長安城破,突厥入境,也是我的命。”

“說的不錯。就算走了又如何?走了能有好日子過?大夥兒誰沒經歷過前朝,前朝之時我們是怎麽過的,你們都忘了嗎?你們想放棄故土家園,重新去過前朝顛沛流離的日子嗎!”

“我們好容易擺脫前朝的苦難,日子越來越好,生活越來越有盼頭,如今才多久就又要回到從前了?這一切都是誰害的!”

誰害的?還能是誰。

人群中一聲吶喊:“突厥!全是因為突厥!”

“突厥不來的時候,我們過得多好,還在歡喜土豆豐收呢。突厥一來,我們這些天提心吊膽,可曾睡過一個安穩覺。

“太子殿下說朝廷對不起我們,您對不起我們。但我們知道,不是這樣的。不是!我們的好日子是你給的,是聖人給的,是朝廷給的。想要毀了這一切的是突厥。這分明是突厥的錯。”

“對,太子殿下,這不是你的錯,不是朝廷的錯,要怪只怪那些殺千刀的突厥人!”

“突厥自己的地盤不呆,就想著闖別人家來偷來搶,是強盜,是土匪。不,他們比強盜土匪還可惡。”

楊富貴面目激憤,他輕輕推開母親,決絕站出來:“各位聽我一言,我們相信聖人神勇。聖人打了那麽多場仗,以前他能贏,這次也一定可以。更何況太子殿下說了他身邊還有許多能臣良將。我們不一定會輸,就算當真……”

“當真戰事危急,不就是兵力嗎!將士不夠,還有我們。老弱婦孺便罷了,我們男丁總能湊個數。在場的男兒,你們若是有血性的,就隨我一起。我們投軍去,大不了跟他們拼了!”

此話一出,立時有人附議:“其他人怎麽想我不管,我應你。如今的朝廷多好,我都存夠錢能娶媳婦了,這樣的好日子若是沒了我們上哪再找去。反正前朝那樣的生活我不想再過了。突厥要打,那就打。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是我賺了。”

緊接著是第三人:“那些讀書人不常說大丈夫如何如何嗎?要我說,大丈夫就該保護父母保護妻兒。便是為了她們,我也要戰。我不逃。此戰贏了,我們還能過回好日子;輸了便如前朝一樣,那跟死有什麽區別。不如放手一搏!”

是啊。如今的和平與美好來之不易,他們十分珍惜。前朝的苦難猶在眼前,他們忘不掉,不忍回顧。

放眼身後,是刀山,走過去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放眼前方,是火海,但若能趟過去,是一路繁花似錦。該如何選擇,幾乎不必過多考量。更何況這條火海之路上,聖人一馬當先,太子緊隨其後。有此等明君國儲相伴,又有何懼!

很快,出現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

“算我一個。我這麽大塊頭,肯定不只殺他們一個兩個,總能殺多他們幾個賺夠本。”

“也算我一個。”

“還有我!”

“再加上我。”

“為了父母妻兒,為了如今的好日子,為了聖人,為了太子,我們跟他們拼了!”

“對,拼了!”

“拼了!”

……

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

李承乾聳了聳鼻子,雙手微微握拳。他看向楊富貴,看向這些一一站出的每一個人。其中有些是他曾走訪過的村落,幫助的人民,是他熟悉的面孔,而有一些是他不認得的。但他努力記住他們,記住每一個人的臉龐。

他堅信將心比心,堅信努力不會白費,付出必有回報。

他緩緩開口:“突厥人身強馬壯,你們不怕嗎?”

楊富貴笑起來:“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太子便不怕嗎?太子為何要死守,為何不肯退!太子殿下,你說了,長安是我們的家,我們共同的。我們!”

他強調了一下這兩個字,咬音特別重。

“既然也有我們的一份,為何要全靠聖人,全靠朝廷,全靠太子。我們不應該出一份力嗎?不應該去護好我們自己的家嗎?我們能肩挑,能手扛。我們種田搬物諸多苦活都幹得,如何不能上戰場。”

人群之中傳來附議者:“這話說得好!錚錚鐵骨好男兒,保家衛國真英雄!哪怕戰死沙場,也不枉人間走一遭。他日族譜留名,傳記書寫,後世子孫亦有榮焉!”

“太子殿下,讓我們去吧。讓我們出一份力。我們怎麽能讓太子站在前面,自己龜縮在後呢!”

“說的不錯。我們不僅要保護長安,還要保護太子,保護聖人!”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

他成功了。他成功了!

夢裏說的“國不負民,民不負國”,就在這裏,就在此刻。

他擦掉臉上的淚水,綻放出欣慰的笑靨:“好!我們一起保護長安。我在,你們在,我們同在!”

“是!我們在,太子在,我們同在。”

“我們齊心協力,保家衛國,眾志成城,共抗突厥。”

“齊心協力,保家衛國,眾志成城,共抗突厥。”

“齊心協力,保家衛國,眾志成城,共抗突厥。”

……

他們揮舞著手臂,呼喊著口號。一聲又一聲,宛如浪濤滾滾,振聾發聵。瞬間,長安的上空被這些吶喊充斥,整個城內好似處處蕩著回聲。

突厥人夾雜在其中,宛如一個異類,這瞬間竟不知是跟著喊還是不喊。他們眼瞧著眼前的場面,一顆心沈入湖底,那些一句句“共抗突厥”的吶喊之聲仿佛一把把刺刀紮在他們身上,百姓每說一句,他們面上便白上一分。

尤其被擒的三個更是滿目驚駭。這些百姓眼中的恨意是如此明顯,宛如能化為實質將他們殺死。每個人都下意識看向他們,臉上幾乎全寫著“先殺一個保本,之後所殺全是賺的”。

咚。

他們跌坐在地,面色灰敗。

他們敗了,徹底敗了。本來計劃煽動百姓,利用百姓的怒火與瘋狂作亂京師,對付李唐。而如今李唐頃刻之間將局勢扭轉,不但破壞了他們的計劃,還使矛盾瞬間變換,把這份怒火與瘋狂轉移到了他們身上。

張士貴立於李承乾身旁,雙手不自覺微微顫抖。他跟隨聖人打了不少仗,他見識過許多戰場,亦見識過許多戰地百姓的表現。

或許也曾有男壯相伴前來投軍,也曾有老幼相扶前來犒軍。但那不一樣,那時的戰地多是民不聊生之景,他們所為更多是因為走投無路,因為日子已然過不下去。

而現今的長安尚且安穩富餘,他們其實還有退路可走,一來突厥鐵蹄尚未破城,二來便是逃荒,有去歲一年的銀錢積累,有現在豐收的土豆等物,比之前朝末年強上數倍不止。

再有,就算從前曾有投軍犒軍之人,卻沒有哪一次有眼前這樣的聲勢。沒有。

一整個城池的百姓都在呼應他們,自願加入他們,與他們站在一起,並肩作戰,共同抗敵。他們所求的除了希望,除了生存,還多了些別的東西。這個東西名字喚作家國。

他一直覺得聖人是英明勇武的,戰場殺敵,所向披靡,給過他不少驚嘆。但那些驚嘆似乎都沒有這次讓人意外與動容。

眼前之景是他這一生都難以想象的局面。可它出現了,真實出現在他面前。他看到了一場戰役中遠離戰場之外的震撼,看到了來自於人民,來自於百姓的龐大力量。

他嘴唇微翕,眸中含淚,仿佛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如何訴說。

放眼望去,旁邊的禁軍又有何人不是如此?

他們不約而同看向李承乾,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太子長大了,已經有了聖人的模樣,卻又與聖人並不完全相同。他們的目光中有些東西漸漸轉變,變得炙熱,變得歡喜。

這是太子,是他們的太子啊。

驕傲,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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