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句話？”

我還有點莫名其妙，註意力都被臉上的精油抓住，太油了，很想立刻清理幹凈。我仰著脖子，等著婁樹新為我清潔，卻感覺他一直在凝視我，然後放開我的臉，走開了。

走開了？？

我氣得心梗，他就這樣把我推開了，扔了一包濕巾給我說：

“自己擦吧。”

聲音很冷淡，我欠了他三百萬一樣，我閉著眼睛拆開濕巾，糊裏糊塗擦了臉，終於感覺臉上那層厚厚的油狀物消失了。我用了一大包濕巾，估計卸妝方法不對，等把臉上的遮瑕膏洗幹凈，臉都擦紅了。我對著鏡子一陣長籲短嘆，看看脖子上的淤青，臉上的紅血絲，好不懊惱。

太醜了，這幾天怎麽出門。

我沒想到婁樹新和我生了氣，莫名其妙的，他一整天都低氣壓，看我臉洗幹凈了，冷淡地穿好衣服說：

“我去上班了。”

我還沒意識到他生氣了，因為我臉頰發紅，昨晚又沒睡好，他出門的時候我揮揮手說：

“走吧走吧，下班早點回來。”

他一聲不吭地走了，我氣他把我的臉上和手上搞出這麽多淤青，也沒有哄哄他。他走後我補了半天覺，醒來後突然很想他，他還在工作。

那時候才下午三點，我睡得渾身慵懶，躺在床上突然想到昨晚激烈的車震，渾身發熱。被子上有他的體味，床頭還有一件他換下來的襯衫，我抱著柔軟的被子，將臉埋到他的襯衫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的弟弟長大了，變成了成熟的男人，心思古怪，有時候很不好猜。我睜開眼睛，看到自己手上那枚亮晶晶的戒指，我已經連續戴了好多天了。看到戒指我又想起婁樹新手上的那枚戒指，也時常戴著，陌生又熟悉，始終不肯告訴我它的來歷。

想到那枚鑲了碎鉆的戒指我就一陣不是滋味，看起來佩戴很久了，戒指內圈都磨得光滑油亮，我曾經嫉妒地取下來看過，上面也沒有特別的標記，連一個象征性的字母也沒有。婁樹新不太喜歡我碰它，我剛取下來他又不自在地戴回去，像是保守著一個秘密，不願意我去挖開。

他越是如此，我越是在意，他沒有全心全意愛我了嗎？心裏的一角還藏有秘密？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因為短暫的思念給他打了電話，他很快接起，似乎在忙碌，聽筒裏傳出劈啪劈啪的鍵盤敲打聲。他聽到我半天沒說話，問：

“怎麽了？”

我還躺在床上，對他今天上午突然走了的行為耿耿於懷，恨恨道：

“我身上好痛。”

他輕輕笑了一聲，問：“哪裏痛了？”

“你說呢？”

“哥哥不告訴我，我怎麽會知道。”

我氣洶洶道：“婁樹新，我渾身都痛，你這個王八蛋。”

電話那頭的敲打聲停止了，好一會兒，他對我說：

“哥哥想讓我回來陪你嗎？”

我悶悶不說話，他又說：

“可是我要先聽到那句話。”

“什麽話？”

“你自己知道。”

我心口一堵，自然知道他說的那句，昨晚的勇氣和沖動在此刻突然消失無蹤，他說：

“你愛我嗎？”

“為什麽一定要問我愛不愛你啊？”

“因為你不愛我，我也不會愛你了。”

我覺得他有點氣人，這是什麽話，什麽叫我不愛他就不愛了，我不愛他他也要愛我。意識到我有這種想法，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危險，我可能，真的，完完全全，陷進去了。

那一刻，我的心臟裂開了，我沒來由地想到小時候，想到那個粘我愛我的男孩，再想到現在沈默古怪的婁樹新，我沒法將這兩個男人等同，又沒法將他們割裂，我只是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太貪心了，我想要他們融為一體，用最濃烈的愛包裹我，讓我沈醉。

所以像喝醉了酒一般，嗅著他的襯衫說：

“小婁，哥哥愛你。”

他沒有說話，但我聽到他漸漸灼熱粗重的呼吸聲，我太醉了，醉在回憶和現實裏，羞恥道：

“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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