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媽走的前一天，我突然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一個陌生的女人告訴我一位姓婁的先生幫我訂了她們家餐廳的雅間，問我晚上大概幾點去就餐，她們好提前準備。

我驚訝不已，立刻求證了婁樹新，他說專門給我訂的，他錢都付了，不能退。我有些懊惱，他訂的是一家私房菜，平常一般預約不上，雖然好吃，但價格也賊貴。我埋怨他不和我商量就擅自做主張了，他悶悶不樂道：

“我就想讓叔叔阿姨和奶奶吃得好點，你這幾天這也不讓，那也不讓，自己帶著他們去玩，能玩好嗎？”

“誰說沒玩好了，我媽玩得可開心了！”

“哦。”

“你退了吧，我們晚上就在家裏吃，我媽不會舍得我花那錢。”

“…………”

“小婁？”

“嘟……嘟……”他沒說話，直接把電話掛了。我又惹他生氣了，我給他打過去，他氣道：

“你們不去吃，我自己一個人去吃！哥哥不要我，不把我當一家人。”

“沒有啊，你明知道我怕我媽發現，別鬧了。”

“我就是要讓他們發現！我今晚就過來找你！”

“婁樹新！你有完沒完？”我生氣了。

“…………”電話那頭陷入長久的靜默，半晌，我聽到他哽咽的聲音：

“你根本不愛我。”

又來了，我頭痛：

“你別鬧了好不好？”

“你根本不愛我。”還是那句話。

“你他媽要我怎麽愛你？”我真的火了。

他說：“我要你今晚和我吃飯，我們一起吃飯，我也想見叔叔阿姨，還有奶奶。”

他真的像個小孩一樣，生氣道：

“你都不帶我見家長。”

我要氣笑了，怒道：“你信不信今晚見了我媽，我今晚就要和你分手？”

“為什麽？”

“因為我爸媽，還有我奶奶要被你氣死！”

“…………”

電話那頭又安靜了，我又問：

“還見不見？”

他哽咽道：“哥哥，你好過分，你前女友都大大方方見家長，討論結婚，為什麽我不可以？”

“你說呢？”

“我向你爸媽下跪，他們總會同意我們結婚的。”

我要氣得升天了，怒道：“你不要胡來！”

“為什麽是胡來？你都不敢面對，難道要一直把我藏起來？”

“對，本來就是這樣。”

“我這麽見不得光嗎？”

“對啊，你才知道啊？”我故意氣他。

他真的哭了，氣道：“那我們什麽時候才可以公開，我什麽時候才可以和你回家？”

“至少不是現在。”

“那是什麽時候？”

“你煩不煩？”

“你要告訴我確切時間啊，我才可以選擇要不要等待。”

“你不等想做什麽？”

“我要和你分手！”

“你他媽再說一遍？”

“你如果打算永遠隱瞞，我就和你分手。”

“那現在就分吧，我永遠也不會公開的。”

“你真的不愛我……”

“…………”我已經氣得腦門青筋直跳了。

他又開始哭，低聲哽咽，他說：

“你不愛我，你和別人結婚都可以公開，和我就不行，你甚至沒有和我結婚的打算……”

我受不了他了，覺得他心眼太小了，什麽都要和姜思敏比，我說：

“你能不能不要一根筋只想自己的感受，你能不能想想我，想想我父母的接受程度？”

“哦……”可能他心裏也明白，但就是忍不住吃醋。

我說：“我不公開是為了我們好，我一和我媽說開肯定要和你鬧分手。”

“這麽嚴重啊？”

“你說呢？”

“可是我想和你們一起吃飯啊。”

“以後有機會。”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你聽不聽我話？”

“…………”

“快點把餐廳退了。”

“…………”

“婁樹新！”

“我不退，你不去吃，我自己給張媽打電話，親自邀請她。”

…………

那晚上我還是和父母去吃了那家私房菜，婁樹新就在我們隔壁的包間。我借著上廁所的機會溜到隔壁，偷偷給他帶了一束玫瑰花，因為我惹他生氣了，他要我買花哄他。

他真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和我們點了同樣的菜，我走進去的時候他立刻紅了眼睛。

我看不得他那樣，把提前訂好的鮮花遞給他，他接過後小孩子一樣抱在胸前，那一刻我覺得他不是一個大人，仿佛重新回到了十七歲，因為我一個稍微的示好都能感動得哭。

我看著他的側臉，他的眼淚寶石一樣滴在玫瑰花上，竟然會因為沒有和我們一起吃飯而哭。我說：

“哭什麽？”

他擡起頭來，哽咽道：“我想爸爸了。”

“怎麽會突然想婁叔叔？”我很驚訝。

他說：“哥哥還有爸爸，我爸爸已經走了，爸爸走的時候，哥哥都沒有陪我，哥哥那時候還要和別的女人結婚。”

他的眼淚嘩啦嘩啦掉，我心如刀絞，原來他都知道。

我好不難過，他都知道，他什麽都知道，我去參加婁叔叔葬禮的時候，他可能已經知道我要結婚了。

我頭一次主動了點，吻住了他的嘴唇，像個孩子一樣哄道：

“別哭了，我現在是你的。”

“那時候不是啊……”他哭得更難過了，埋下頭，眼淚珠子一樣掉。

我想到他說的那一句“水好冰”，現在還覺得好痛，忍不住捧著他的臉頰，看著他的眼睛問：

“願意嫁給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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