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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十字路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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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透出的朦朧光亮下, 眾人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它們的臉,白到沒有一丁點的血色。

無論是擡著轎子,還是旁邊跟著的, 走路的方式都極為統一——踮著腳尖走路。

按理來說, 正常人是無法踮著腳尖擡著轎子走, 它們卻沒有任何停頓, 並且步伐越來越快,一陣風吹過,那轎子已經近在眼前了。

聲音嘈雜刺耳,整個天地似乎除了他們這些人, 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之前說自己不害怕的男人看到這一幕連忙往後退去, 躲在眾人身後, 不敢多看。

“你不是不怕嗎?”提醒他的女生不禁笑出聲,“不怕現在躲什麽?”

“我沒心情和你說話, 等它們離開了,再找你算賬。”劉檣說。

女生文曉嗤笑一聲,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可是它們看著……完全是沖我們而來啊。”劉檣前面的男人咽咽口水,“雖然說我們在這馬路中間,但是你看周圍還是有很多空地的,紅色的轎子卻直直地對著我們來。”

“那還猶豫什麽,跑啊。”劉檣說。

能往哪裏跑?他們左右活動的距離不過五十米,跑與不跑幾乎沒什麽差別。

再加上大家統一覺得出現靈異現象沒什麽,不一定是沖自己來的,繼續坐在原地。

只有劉檣, 怕這些東西是因為自己動了東西來的, 原地急得直打轉。

紅色的轎子停在距離他們三米遠的地方, 敲鑼打鼓聲停下, 吹嗩吶的倒是還在繼續。

距離這麽近,它們的皮膚完全不是正常人該有的,一點肌理都看不到,光滑得像是假的。

花轎簾子被一只蒼白卻極為好看的纖纖玉手掀開,一道聲音響起:“你們拿了我的鞋子,就要娶我。”

所有人幾乎同時指著劉檣,異口同聲道:“不是我們,是他,他拿的。”

“你們太不是東西了吧?”劉檣聞言氣急敗壞道。

簾子只掀開一半,裏面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清,那聲音聽著卻是和常人無異,甚至還笑了起來:“那就讓他跟我一起走吧。”

劉檣擺手,瘋狂搖頭辯解:“不是我,我沒拿,其他人也拿了,你帶他們走吧,別帶我。”

簾子旁的手指甲猛地變長,尖銳鋒利,看上去都快追得上手指長度了。

轎子裏的新娘子幽幽道:“不肯跟我走的話,那我只能解決掉你了。”

劉檣四處找了下,終於找到了高跟鞋,拿起來才發現是紅色的,他舉著鞋子正對著轎子跪下。

“我不能離開,拿了你的鞋子我道歉,你只要別讓我離開一切好說。你看我們這麽多人,隨便挑,看中哪個直接帶他走就行了,只要不是我……”

其他人惱怒起來:“你說什麽呢?自己惹的禍事自己解決,別拉上我。”

劉檣當沒聽見,繼續說:“鞋子……鞋子還你。對了,他們長得好看,配你。”

他手指著陳聲和陳霧,頓時笑了:“ 你看他們兩個,是不是比我好看多了。”

轎子裏的新娘子沒有動,不知道是在打量著陳聲還是如何,片刻後才開口:“我就讓你跟我走,過來給我把鞋子穿上。”

劉檣想也不想地靠近,轎子裏很快伸出一條腿,蒼白的腳上沒有穿鞋子。

那腳跟手一樣好看,劉檣覺得她要是活的,自己一定娶。

可她死了,是鬼,再好看也不敢在一起。

劉檣低頭,快速穿上鞋子,忍不住又說了句:“他們比我合適多了。”

新娘子的腳收回,簾子重新放下,旁邊的人就那樣直楞楞地站著,怎麽看怎麽嚇人。

劉檣連忙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還沒坐下,就聽見新娘子說:“把他綁起來,帶著去跟我拜堂。”

劉檣聞言頓時尖叫起來:“我不去,我不能離開這裏。”

旁邊像是紙人一樣的人已經追了過來,他們就連跑都是踮起腳尖的,速度一點都不比劉檣差。

劉檣圍繞著周圍跑了又跑,看了一眼轎子,心想就來了兩個就把自己累成這樣子,要是都來,自己肯定沒辦法跑了。

他想到這裏,停在轎子前努力商量著:“他們也碰了你的高跟鞋,真的好看,比我帥多了,你確定不要他們嗎?”

身後冰冷的視線不容忽略,但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劉檣已經顧不得什麽了,想到什麽說什麽:“你可以下來看看,下來看了後絕對會滿意。”

陳霧瞬間拿起旁邊買的毯子,將陳聲腦袋蓋住。

陳聲失笑:“你這樣弄我都呼吸不了,而且你不怕你被選中?”

“選中我沒事兒,不能選中你。”陳霧盯著他,“你是我的,不能被其他人搶走。”

陳聲瞬間失笑:“是,我是你的。放心不會被搶走。”

他拿下毯子放在身上,陳霧聽見他那句話臉色才微微好看了些。

或許是對那些人抓不到劉檣不耐煩了,轎子裏的新娘子伸出手,掀開紅色的簾子,主動走了下來。

它幾乎是立刻瞬移到劉檣面前,死死地掐住劉檣的脖子,見他眼珠子微微瞪出來,像是欣賞著什麽美景般咧嘴一笑。

直到這個時候,眾人才看清楚新娘子的模樣。

它穿著大紅色的嫁衣,頭戴各種貴氣的珠寶,臉色蒼白,臉頰兩邊塗著一層淡淡的粉圈,嘴唇血紅,張開間讓劉檣頓時咆哮起來:“別吃我,別吃我,一切好說。”

新娘子甩開劉檣,覺得他醜得不能再看,目光落在周圍,立刻被一張臉吸引住,直接跳過去,蹲在陳聲面前露出友好至極的微笑:“他不願意跟我走,你跟我走,做我的新郎吧。”

說著它抓著陳聲的手腕就要把他往轎子裏拉。

“走啊,相公。”見陳聲不動,新娘嬌羞地催促,“還等什麽呢?”

這稱呼改變得也太快了。

旁邊的玩家有些目瞪口呆。

陳聲推開她的手:“我也不能走。”

“為什麽?”新娘猛地湊近,手指抓著自己的頭發玩,問,“難道是我不夠美嗎?”

“有男朋友了。”陳聲輕拍身側之人的肩膀示意。

對上陳霧幾乎想當場掐死自己的目光,新娘“哎呀”一聲,擺擺手:“什麽男朋友,這人一看就非常兇的,你不要被他迷惑了,和我才是最般配的。走吧,相公,花轎都來接你了,別害羞了。”

旁邊的人把花轎擡到了面前,新娘子抓住陳聲的手腕,這次的力氣大到根本不是正常人有的,陳聲迫不得已被它拉站起來。

陳霧抓住陳聲的手想阻止,發現新娘子的力氣大到出奇,怕弄疼陳聲,松開手後面無表情地警告新娘子:“把手松開。”

新娘子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一旁的劉檣看戲看得眼淚都忘記繼續流了,坐直身體後還不忘和旁邊的人嘴賤:“這要是我,我就答應了,新娘子多美啊,真是不知好歹,你說是不是?”

陳霧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快步走過去將他抓起,狠狠扔在新娘腳下:“要帶帶他走,把我的人放下。”

“什麽年頭了,還說我的人這種話。”新娘子仰頭大笑,看也不看劉檣一眼,厭惡地將他踹倒一邊,就要陳聲跟它走,“今天你們是不願意也要願意,我就要他當我相公。”

陳聲用了巧勁弄開新娘子的手,臉上掛著溫潤挑不出錯的微笑:“可是我不願意。”

對上他那張精致的臉,新娘子並不氣惱,反而笑瞇瞇地說:“你相信我啦,你跟我在一起會幸福的,我有很多數不盡的珠寶。”

“閉嘴。”陳霧打斷她後面的話,“他不會跟你走,他喜歡我。”

說完他看向陳聲,等待著陳聲的回答,雙眸中帶著隱隱的期待和不安。

陳聲彎起唇角:“當然,我只喜歡你。”

眼見著說不動,新娘子直接去明搶,不僅自己搶,也讓其他人搶。

幾個人分別抓著陳聲直接用力,旁邊的人看到目光呆滯。

兩人一鬼三角戀?還是在副本裏?

“你今天不願意也要願意。”新娘子說,把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紅綢花繩強硬地塞進陳聲手中,吩咐其他人綁著陳聲走。

陳聲沒接紅綢花繩,避開周圍其他人,還沒動手,就聽見身邊人慘叫一聲,身體像是著火了一樣開始冒著橘黃色的火光。

開始還只是一個,到最後變成了兩個三個,直到最後新娘子身上也有了。

手上剛拿出來不久的紅綢花繩直接被燒個精光。

新娘子氣到目眥欲裂,拼命撲打著身上的火焰:“你做了什麽?”

陳霧手中夾著一張明黃色的符紙,面無表情道:“你再動他,就不只是這種簡單的符了。”

“他是天師。”新娘子罵了一聲臟話,對著其他人說,“一個個都楞著幹什麽啊,趕緊走去找水啊,別被燒死了。”

經它這麽一提醒,那些神色僵硬的人才像是反應過來什麽,擡著轎子要離開。

“笨蛋啊,那邊不是有衛生間。”新娘子快氣炸了,特別是看到花轎簾子都被燃燒了,著急地飄過去用手撲滅,隨後跟著其他鬼一起進了衛生間。

“哪裏來的符紙?”陳聲盯著他指縫中夾著的符。

“我的。”陳霧將符紙放在陳聲掌心中,以便他能看清楚上面寫的符箓,又拿出一張符紙。

手中符紙自燃,火光之下,掌心裏的符紙變得極為清楚。

陳聲看不懂,上面的符箓極其覆雜,一看就需要苦功夫才能畫出來的。

其他人對這一幕可謂是瞠目結舌,緩緩湊近,都想問陳霧要一張符紙防身,只不過還沒來得及,之前滅火的那些人已經滅掉身上的火,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新娘子出來時身上濕了大半,它惡狠狠地瞪著陳霧:“你給我等著。”

陳霧一言不發地亮出其他符紙。

數張符紙飄在身前,形成了一個圈,無聲地訴說著警告。

新娘子頓時換了一副嘴臉:“哎呀,早說你是天師,我肯定不敢惹你的啦。剛剛只是看各位無聊,給各位開個玩笑,現在我鞋子也拿到了,就有緣再見啦。”

它重新坐進轎子,只不過這一次轎簾被燒了三分之一,身邊的人也被燒了一些衣服,看上去有些說不出的滑稽。

紅色的轎子調頭,被人擡著往前而去,敲鑼打鼓聲繼續,夾雜著嗩吶的聲響。

它們來時慢慢悠悠的,走的時候幾乎算落荒而逃,到最後為了跑快點,嗩吶都不吹了。

直到被霧氣遮擋到再也看不見,還能隱約新娘子的聲音:“快點,快跑啊,別被追上了,惹不起。”

“你們給我等著,下次再見,我一定會把他搶走的。”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陳聲。

陳霧手中的符紙燃燒殆盡,周圍重新恢覆黑暗,其他玩家沈默了剎那,各種著急開口。

“還有符紙嗎?求分享。”

“給我一張吧,我真的很需要防身,我怕鬼。”

“我可以買你的。”

“……”

“都閉嘴。”劉檣忽然大聲開口,走過來賠笑道,“那什麽,我們之前發生了誤會,可能有些不愉快。但是你放心,我絕對不是故意的,這個符紙能不能給我一張,就一張就行了。”

“我有錢,給你錢。”他將口袋中的三角錢拿出來,要塞給陳霧,被陳霧躲開了。

劉檣也不尷尬,伸出手說:“錢你不要的話,我也沒辦法,你好心點給我一張。”

“我要是不好心呢?”陳霧似笑非笑。

“那你多小氣,會被我們大家針對的。”劉檣笑道,“哦對了,還有你這男朋友,也會被針對。雖然大家不知道你是什麽身份,但你男朋友是玩家啊,針對起來容易多了。”

陳霧臉色瞬間冷了下去,默不作聲地將手中符紙遞給了劉檣。

劉檣興奮接過,壓根沒註意到他凜冽的目光,想到什麽又問:“咒語呢?怎麽使用?你教教我。”

“不知道。”陳霧坐在地上,無所謂道,“你要符我給你了,又沒問我要咒語,不要得寸進尺。”

“你這不是故意的嗎?不給我符我怎麽用?”劉檣氣得將符紙甩在地上,旁邊伺機而動的人頓時沖過來爭搶起來。

劉檣氣得臉紅脖子粗,一頓叫罵,陳霧就看著這一幕,沒再說話。

“搶什麽啊,不就是一張破符嗎?你們也不知道怎麽使用,拿到了也沒什麽用。”劉檣尖叫,想去把符紙搶回來,結果手剛碰到就被人狠狠一撞。

符紙直接一分兩半,變成廢紙了。

劉檣憤怒咆哮,其他人比他還憤怒,看看符紙,又看看陳霧,見他臉色晦暗不明,忍住了想說的話,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具體身份未知,現在是天師,還有個玩家男友,這人不能隨便惹,也只有劉檣那個傻子不管不顧地在那裏叫囂著。

其他人都心知肚明,這三天要是想平安度過,和陳霧兩人搞好關系很重要。

劉檣慢吞吞地蹲在陳霧面前,厚顏無恥地繼續討要。

陳聲瞇著眼,說:“符紙沒有,其他倒是有,你要不要?”

“什麽?”劉檣問。

“臉皮。”陳聲輕聲說,“你完全可以把你那麽厚的臉皮割下來用。”

這話讓陳霧和其他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反應過來自己被調侃嘲笑了,劉檣狠狠一跺腳,指著陳聲鼻子說:“ 你別給……”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陳聲握住那根手指頭狠狠一擰。

殺豬般的慘叫聲響起,現場再無任何一點聲音,寂靜到令人頭皮發麻。

劉檣捏著自己跟斷了沒區別的手指,過了幾秒鐘才回過神,哭得稀裏嘩啦:“我手指要是斷了,跟你沒完。”

他太緊張自己手指,說完後也不在原地停留,走到一邊認真看了起來。

陳霧歪著腦袋,湊在少年耳邊說:“你什麽時候會說那種話了?”

“哪種?”

“厚臉皮。”

陳聲活動著自己的手指:“早就會。”

他唇角上揚,臉上笑意極為柔和:“我看著不像是會說那種話的人嗎?”

陳霧沒說話,盯著他片刻,忽然低頭吻住他的唇。

周圍漆黑無比,倒不怕被看到,但劉檣的聲音太煞風景,陳聲被吻得只想笑,快速推開陳霧,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再次被吻住。

陳霧就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用雙手捂住他的耳朵,隔絕掉劉檣的怒吼。

一吻結束,陳聲呼吸有些亂,陳霧抱著他低聲問:“怎麽樣?”

“什麽?”陳聲眨眨眼。

“我的吻技怎麽樣?”陳霧問。

陳聲沒忍住笑起來:“就那樣吧。”

“就那樣是什麽意思?”陳霧扶著他的腰,“是不好的意思嗎?”

他聲音悶悶的,聽起來似乎只要說不好他就會傷心失落。

陳聲起了逗弄的心思:“不好,不如你之前的吻技好。”

對方果然生氣了,摟住他的腰,對著他的唇和耳朵一陣亂咬:“別故意讓我吃醋。”

兩人的聲音極為小,其他人根本聽不到,只能聽見劉檣的叫聲。

他跟故意的一樣,沒完沒了地叫了十幾分鐘,嗓子沒啞就接著叫,啞了就停一會兒再繼續。

“你有完沒完啊。”文曉忍無可忍道,“已經很晚了,本來就不好休息,你這樣騷擾人,別人還怎麽睡?”

“還想睡?不可能。”劉檣冷笑著開口,低頭盯著自己變形的手指,忍不住想哭。

文曉和其他人紛紛咒罵幾句後再也沒說什麽。

沒有人能一直這麽叫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再難發出聲音。

果然,幾分鐘後劉檣就被迫安靜了,捏著自己的手指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

地上攤著毛毯,陳聲躺在上面和陳霧閑聊:“你怎麽會是天師?”

“不知道,有記憶就是。”陳霧說,“符紙很難畫,一張紙幾乎要花掉我半個小時。”

“我身上這張呢?”那張符紙陳霧給他看完就沒再收回去,折好放在了他身上。

“更久。”陳霧撫摸著他的腦袋,“要半個月才能成功一張。”

陳聲拿出來還給他:“這麽不容易,你拿著。”

“我還有。”陳霧按住他的手塞回口袋中,“而且這符本來就是為你畫的。”

少年聞言有些詫異:“在你記憶裏和我認識很久了?”

“算是。”陳霧將他摟入懷中,“記憶裏你就是我的男朋友,我很喜歡你。睡吧,聲聲。”

後面那兩個字說得極為溫柔,陳聲心臟顫了下,緊緊抱住他,聞著他身上一股好聞的香味逐漸睡了過去。

地面太陡,鋪了一層毛毯好了很多,但陳聲還是很快醒了。

昏暗中隱約可以看見陳霧沒有任何睡意的臉,他擡手捏了下他的臉:“你沒睡嗎?”

“你才睡了不到半個小時。”陳霧說,擡眸看向不遠處,“聽見什麽了?”

陳聲點點頭,隨後坐起身。

在陳霧懷裏只覺得溫暖無比,離開後才發現周圍溫度十分低,低到讓人覺得凍人。

陳霧將毛毯披在他身上,和他一同看向遠處。

陳聲抿唇:“我聽見了腳步聲。”

“我聽見了貓叫,很小。”陳霧說。

旁邊響起一道聲音:“你們也聽見了?我還以為是我的幻聽,躺在地上一直強迫自己忽略,還好不是幻聽。”

是文曉,她坐在兩人身邊,聲音裏充滿了緊張:“腳步很奇怪,我覺得對方的腿應該有問題。主要是現在這麽晚了,有除了我們以外的人會在外面嗎?”

幾乎不可能有,所以那個人要麽是鬼,要麽是其他東西。

陳聲直直地盯著腳步聲傳出的方向沒有動。

他們很快看到一個佝僂的身影,看不太清,只能分辨出上了年紀,走一下歇一下,背低低地駝著,膝蓋彎曲到下巴都快能碰到了。

文曉震驚自己怎麽能看得這麽清,擡頭一看才發現月亮出來了。

圓月高掛夜空,亮得詭異,四周總算清楚了一些,前方人的身影越發明顯。

是一位頭發發白的老奶奶,懷裏抱著一只渾身通黑的貓,不仔細看都看不出那只貓。

她走一下停一下,每走一步又十分費勁,所以腳步聲才會那麽奇怪。

距離三人只剩下五米遠的時候,老奶奶懷裏的貓突然渾身炸毛地跳在地上,“喵”了一聲。

文曉喜歡貓咪,一看到貓視線就挪不動了,下意識喚出聲:“咪咪,別叫,我們不是壞人。”

黑貓炸毛更加厲害,往這邊看了一眼。

它眼睛一綠一紅,看著無比詭譎,一動不動地看著人時,給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老奶奶也沒有再抱著貓,而是顫顫巍巍地來到了路牌旁,看著地上燃燒紙錢的印記,聲音沙啞難聽地質問:“是誰,是誰動了我的東西?”

猶如鬼叫一般的聲音頓時讓還在沈睡中的玩家清醒過來,包括劉檣。

反應過來那句話後,他幾乎是想也不想地指著陳聲:“是他,就是他碰的,他喜歡玩火。”

反正這人有人保護,而自己卻沒有。

原地的黑貓一步跳到陳聲面前,張大嘴巴,叫著要去咬陳聲,被陳聲一手捂著嘴巴輕輕推開。

他動作出奇的溫柔,黑貓被弄得一楞,再炸毛擺出那個姿勢時,總覺得缺少了氣勢,有些憤怒地擡起爪子。

陳霧抓住它的爪子,直接抱進懷裏一陣逗弄。

“叫一聲。”他抓著貓的尾巴,“喵喵。”

黑貓渾身都在抗拒,更加別說叫了。

陳聲聽見他那聲“喵喵”不禁笑出聲:“別人的貓,快松開。”

那邊老奶奶的目光都能把他們淩遲死了。

陳霧放開懷中的黑貓,黑貓一邊叫著一邊朝老奶奶跑去,被老奶奶抱入懷中的剎那底氣瞬間變多,叫聲更響。

陳聲直視老奶奶說:“不是我,是他做的。”

“我可以證明。”文曉立刻舉起手,指著劉檣說,“就是他弄的,跟他說了不要動,他不聽非要動。”

“剛好我最近的貓不知道怎麽了,萎靡得很,連肉都不吃了。你們兩個既然都有嫌疑碰了我的東西,就都跟我離開,做我的寵物吧。”老奶奶獰笑道,率先朝陳聲走去。

見狀還想直接開跑的劉檣覺得自己還能在原地繼續待一會兒,停下了步伐。

“跟你說了不是。”陳霧擋在陳聲面前,面容冷冽。

老奶奶說:“我不介意有三個寵物,你們都跟我走吧。”

“它根本不聽,說了也沒用。”文曉嘀咕著。

“說什麽呢?讓我也聽聽啊。”老奶奶停在面前,還算慈祥的面容因為死死地盯著人,有些太用力過猛,而導致看上去十分扭曲恐怖。

它一手抱著黑貓,一手越過陳霧,抓著陳聲就準備走。

陳聲避開,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躲在陳霧身後。

陳霧抓住老奶奶的手,眉眼陰沈:“那恐怕您今天不能如意了。”

枯瘦猶如木頭般的手立刻要呼過來,陳霧擋住它的手,沒讓它得逞。

“我就不信邪了。”老奶奶手中黑貓一扔,雙手直接去抓陳聲,再次被擋住。

眼看著他們跟玩一樣對峙起來,旁邊的玩家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

劉檣看破了,冷笑道:“人家可是厲害的天師呢,哪裏需要你們出手,恐怕你們過去還拖他後腿。”

沒人搭理他,劉檣也沒有再自討沒趣。

陳霧突然將一個沈甸甸的東西塞進陳聲手中。

表面光滑無比,仔細一摸,還能摸到一種細膩的溫涼感,似乎是玉。

陳聲舉起對著月亮一看,確實是一塊玉佩,八卦圖形狀,在月亮下泛著微微瑩潤的光澤,十分好看。

“不過區區護身玉,就想攔住我?”看到那塊玉佩,老奶奶沒有任何神色變化,冷笑著去抓陳聲。

“你試試。”陳霧淡聲說。

陳聲被他這句話吸引,手裏握著那塊玉,笑吟吟地看著老奶奶,學著陳霧的口吻說:“你試試。”

黑貓豎著尾巴盯著兩人,齜牙咧嘴,看樣子想去咬人。

一邊的文曉見狀忍不住說:“咪咪,不能這麽兇的,會被挨打的。聽話聽話,把爪子和牙齒收起來……”

她說的話沒有一點用,反而還讓貓咪毛都炸起來了。

“那我倒要試試看。”老奶奶兇狠道。

“好啊,你來。”少年溫柔的聲音透著幾分乖巧。

陳霧不禁偏頭看向他,見他黑眸輕彎,一臉笑意,恨不得將他整個人都藏起來,只有自己能看到這副模樣。

“不過區區……”老奶奶還想說話,陳霧一手一張符紙。

它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隨後演技萬分拙劣地對著自己腦袋輕輕一敲,“哎呀”一聲轉身往前走去。

“家裏的煤氣忘記關了,我得趕緊回去關,年紀大了,不重要了。還有你早說你有這個啊,我都是開玩笑的。”

那張臉又恢覆了慈祥的模樣,老奶奶往前走了幾步,發現了懷裏空蕩蕩的,立刻折回去將黑貓抱在懷裏。

黑貓顯然還不想走,在懷裏不斷掙紮叫著,老奶奶毫不客氣給了一掌:“說了回去關煤氣,怎麽這麽不聽話,非要這個時候鬧起來。”

它咧嘴對著陳聲和陳霧一笑,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去,嘴裏念叨著:“今天月色不錯,對,我就是出來賞月的,別誤會別誤會。”

眾人:“……”

這變臉速度也太快了,不過一張符紙,威力有這麽大嗎?

老奶奶的身影逐漸隱藏在濃重的霧氣中,再也看不清,只能聽見幾聲貓叫。

劉檣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忍不住口嗨起來:“我還以為多厲害呢,早知道這樣我一拳就能把它解決掉,根本不用怕。”

其他玩家覺得他這人說起話來實在是太可笑了,翻著白眼懶得回覆他。

劉檣一個人壓根不覺得尷尬,繼續說:“那什麽,我知道它沒什麽本事,所以才說你們也有份。”

陳聲沒有理他,重新坐在地上,準備休息。

文曉識趣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見兩個人坐在一起,劉檣又說:“嘖,這膩歪的樣子。”

陳聲笑吟吟地擡眸望著他,劉檣對上他那毫無溫度的目光瞬間不敢說話了。

之前因為說錯了話,被陳霧過肩摔的男玩家不樂意了。

這劉檣可比我他打多了,怎麽這兩個都不動手。

陳霧將陳聲抱在懷裏,見他低頭玩著那塊玉,笑道:“喜歡就拿著。”

“不用了。”陳聲塞給他,“我有了個鐲子。”

“那個我都看不到。”陳霧盯著他白皙的手腕,將玉放在他手中,“我家祖傳玉佩,留給我未來妻子,也就是你的。”

陳聲收起玉佩,聽見陳霧語氣認真地問:“已經兩次了,聲聲,你該怎麽謝我?”

“我們什麽關系,還需要什麽謝?”陳聲笑著說。

“什麽關系?”陳霧湊在他面前,想聽他親口說出來兩人之間的關系。

陳聲瞇著眼,看著跟要快睡著了一樣,沒有說話。

陳霧捏了捏陳聲的腰,故意不讓他睡:“說呀,我們之間是什麽關系。”

陳聲勾住他的脖子道:“我們之間除了是情侶關系還能是什麽關系?”

明知故問的人驀然紅了雙耳,極為明顯,陳聲覺得有趣,伸出手捏了下他的耳朵:“陳霧,你這是害羞了?”

“沒有。”陳霧抓住他的手,沒讓他再捏自己耳朵,“就是突然有些熱,害羞什麽,我才不會害羞。”

他說得理直氣壯,耳朵卻隨著陳聲的靠近更加紅了,低頭在陳聲臉上吻了吻,怦怦亂跳的心臟才慢慢恢覆平靜。

“接下來會很危險。”或許是覺得沒面子,陳霧撫摸著少年的背脊說,“這裏是陰氣最重的地方,你要是不想出事兒的話,最好求我保護你。”

陳聲盯著他的眼睛,滿足了他想聽的話:“求你。”

“求我什麽?”陳霧沒想到他就這麽直接說出來,有些詫異。

“求你保護我。”陳聲捧起他的臉親了一下,“好嗎?”

溫軟的聲音本就讓人不可能拒絕,再加上那乖順的笑容,陳霧覺得耳朵更加熱了:“你親了我,我也要親回來。”

陳聲故意松開手:“不行。”

“為什麽?”

“人太多了。”

旁邊隱約能聽見一點他們說話的玩家聽見這句話紛紛對望一眼。

原來這兩個人還知道周圍人很多啊,看他們聊得那麽開心,感覺都忽略了身邊的人。

“你親我的時候怎麽不說人多。”陳霧將他摟入懷中,按住他的肩膀,絲毫不講道理地咬了下他的後頸。

力道不輕不重,但有點癢,陳聲說了一句“好疼”,陳霧頓時松開他問有沒有事兒。

“騙你的。”少年倏然一笑,眼底的光透著些許狡黠,他捂著自己的後頸,沒再給陳霧咬的機會。

陳霧失笑,重新躺在毯子上,朝他伸手。

看出他的意思,陳聲打了個哈欠,縮在他懷裏逐漸閉上眼睛。

不遠處睡不著的人低聲討論著陳聲和陳霧的關系。

“那個人也不像NPC,不會是跟這個游戲有關的存在吧?”

“那他怎麽出現在這裏的,那個玩家又為什麽認識?兩人都發展到情侶關系了。”

“好多奇怪的點,反正還是不要招惹他比較好,誰知道後面還有什麽東西出現。”

“……”

“呵呵,就那個人長的那張臉,很快發展成情侶關不是正常的嗎。”討論的人群中忽然響起一道極為尖細的嗓音。

其他人聞言看去。

是個男的,長相比較陰柔,從一開始話就很少,幾乎沒開口過,沒想到一說話就是濃濃的不屑,讓人不禁有些唏噓。

大家並沒有圍繞著他的話繼續討論下去。

男人看向陳聲的方向,覺得他不配。

不就是靠臉嗎?既然那個身份成謎的人喜歡漂亮的臉,那自己也不差,完全可以代替陳聲。

想到這裏,徐歡稻內心完全冷靜不下來,甚至起身朝著兩個人靠近。

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不見了,周圍沒了光亮,無比黑沈。

徐歡稻差點平地摔倒好幾次,步伐越發慢下來,等覺得到了後,站在那裏費力地眨著眼睛,努力在黑暗中分辨了半天,才看到陳霧兩人。

他緩緩走近,蹲下就想去抱人。

沒想到面前的人迅速避開了他的手,速度之快讓徐歡稻楞神了剎那。

“滾。”陳霧嗓音冰冷。

徐歡稻有些難堪,手並沒有收回來,還覺得這麽黑沒人知道他是誰,索性大膽起來。

他湊近後想再次抱去,甚至一點都不顧及陳聲還在,直接開口:“你有什麽好喜歡他的?我也不比他差啊,你喜歡我唄。”

這話由於沒有特意壓低聲音,其他玩家聽見了,頓時目瞪口呆地坐直身體看來,生怕錯過這緊張刺激的時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正版支持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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