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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地下室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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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電筒的光跳躍進去沒起任何作用, 陳聲將門推開到極致,找到燈後將其打開。

意外的是,房間很正常, 裏面只有一張單人床, 除此外什麽都沒。

就是地板花裏胡哨的, 各種顏色各種圖案拼接在一起, 給人一種暈眩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材質的原因,腳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很奇怪,最重要的是,每塊地板發出的聲音還不一樣。

陳聲回到聽起來空曠的那塊地板, 蹲下身, 用手指敲了敲。

“咚咚咚”的聲音不像是實心的。

指節處被敲得有些疼, 甚至逐漸開始發紅,陳聲沒有管, 收回手,目光放在其他地板上。

他很快發現自己所在的這塊地板和其他地板銜接得不是很好,用匕首卡進縫隙裏,僅僅撬了一下就松動了。

可以撬開。

陳聲眸光微凝,剛撬開一點,哭聲忽然響起。

頭皮反射性一緊,身體自動繃直,一股難聞的惡臭味從撬開的縫隙中飄出,彌漫在四周。

陳聲忍住作嘔的沖動,收回匕首低頭嗅了嗅。

就那麽一會兒工夫, 匕首就染上了非常腐爛的臭味, 像是屍體才能散發出的。

哭聲斷斷續續, 指引著他打開地板, 又仿佛在警告他別多管閑事。

陳聲踩下地板,將那條縫隙壓上,沒再去碰。

房間裏沒有窗戶,他臨走時特意沒關門,將門開著通風,但就在他下樓梯的時候,大門“砰”的一聲狠狠關上。

哭聲停止,再無任何動靜。

陳聲沒理會,也沒回頭看,而是下樓重新洗了個澡,換上幹凈的衣服,回到臥室繼續睡覺。

窗戶緊閉,藍色的窗簾無風自動,少年睡得很熟,沒被吵醒。

扭動的黑影慢慢地顯現出人形,坐在床邊,撐著額頭,靜靜地註視著少年。

空氣變冷,陳聲瑟縮了一下,卻無法醒來,眉頭緩緩蹙起,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夢魘之中,眼皮瘋狂顫動,好看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

黑影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臉。

和想象中一樣的觸感,甚至比想象中還要柔軟,他指尖顫動,順著臉頰往下,來到少年唇邊,輕輕一觸就陷了下去。

這種陌生從來沒體驗過的感覺讓黑影興奮到無法控制,指尖探入少年的唇中。

濕軟感包裹著手指,床上之人眉頭越發緊蹙,唇瓣抿緊,但由於手指原因無法閉上,反而意外含住了手指。

酥麻感似電流般順著指尖傳遍全身,黑影摩挲著少年的唇,直到最後唇瓣發燙充血,才恍然醒神,倉皇收回手。

他目光往下,肆無忌憚地落在少年脆弱到一捏就會折斷的脖頸上。

咬上去。

黑影眸光陰暗地伸出手,修長的一點點撫摸著,引起少年一陣顫栗。

他收回手,怕驚醒少年,不敢再繼續放肆,沒多久便隱入黑暗之中。

陳聲做了無數個噩夢,睜眼醒來的那一刻,大腦自動開啟了保護機制,那些噩夢沒有一個能記得清楚。

唇瓣莫名發疼,陳聲掀開被子下床,走進浴室對著鏡子看了眼。

有一處地方處在破皮邊緣,他舔了一下,疼到不由得挑挑眉。

想不清楚陳聲便沒想了,以為自己是做噩夢咬的,洗漱完便去做早餐了。

廚房裏十分安靜,窗戶開著,外面起了風,草被吹得四處搖曳,可是陳聲聽不見任何風聲。

他放下手中切菜的刀,將腦袋探出窗戶。

原本凜冽的大風隨著少年的出現變得柔和許多,輕輕拂過少年的耳朵,停止下來。

周遭靜謐無聲,陳聲關上窗戶,繼續做飯。

一菜一湯完成後,斷斷續續的哭聲響起,外面天色不知道何時變得陰暗下來。

陳聲把菜和湯蓋起來,緩緩來到了三層。

哭聲還在繼續,卻在他推開門的瞬間消失不見。

陳聲拿出刀子,準備繼續撬地板,耳邊吹起一陣冷風。

房間裏沒有窗戶,不可能有風,只可能是其他東西。

他沒有管,這次將地板掀開。

下面漆黑到什麽都難以看清,陳聲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光線下去就被吞噬,只能看出下面空間很大。

二層這裏的位置是石墻,當時他看到後還有些好奇,為什麽會把那裏弄成墻占位置,現在一切都明了了,因為下面別有洞天。

可惜的是無法下去,也不知道具體有多深。

既然空間存在,這裏不能下去,肯定能從其他地方下去。

陳聲收起思緒起身,合上地板,目光放在其他地方,開始檢查起來。

房間裏除了床還有一個衣櫃,墻壁上掛著空調,上面滿是灰塵。

陳聲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刺鼻的黴味襲來,他沒忍住幹嘔一聲,眼前眩暈的剎那,又有人在他耳邊吹了一陣冷風,像是在故意和他玩。

陳聲站直身體,盯著衣櫃。

裏面空無一物,衣櫃是棕色的,背板卻是大紅色,顏色艷到讓人看了幾秒就會恍惚。

陳聲擡手敲了敲,空的。

他用力去撬木板,沒撬開,收手時意外將木板推開,露出了裏面的景象。

是個樓梯。

不知道通往何處,地上都是灰塵,還有很多蟲子的屍體,潮濕的味道刺激得胃開始難受,陳聲關上背板和櫃門,再次被吹了一陣冷風。

這次他緩緩轉了身。

身後空蕩蕩的,什麽都沒,餘光可以看見墻壁掛著的空調上蜷縮著一團東西。

那東西皮膚青灰色的,上面布滿了醜陋的斑塊,像是怕陳聲發現不了自己的存在,它從蜷縮的姿勢變成了趴著的,身體剛好和空調長度一樣,慢吞吞地探出腦袋來。

是一個孩子,兩三歲的樣子,皮膚青到發黑,只有眼黑沒有眼白,臉部皮膚多數都已潰爛,露出了後面的白骨。

它此刻正咧著嘴,對陳聲不斷地發出挑釁嘲諷的笑。

陳聲目視前方,片刻後走出房間。

孩子見他明明發現自己,就是不理自己,也沒任何懼怕的樣子,不免從空調上飄下來,穿過房間門,跟在陳聲身後。

陳聲吃飯,它吹氣,陳聲洗碗,它吹氣。

最後眼看著少年就是不理自己,孩子著急氣憤到直接上手去抓他的頭發。

觸感比吹的風要真實多了,而且孩子故意用了力,頭發被扯住,頭皮微痛,陳聲忽略掉,洗幹凈手擦拭完後拿起來水壺去澆花。

這人類到底是大膽還是不大膽?

大膽的話卻不敢理會自己,一直假裝看不見。

不大膽的話,自己都這樣子了,他臉色都不帶變化一下的,始終是溫柔的笑。

孩子不信邪,把自己腐爛嚇人的臉湊近陳聲。

少年輕眨著眼,澆花的動作不停。

孩子磨牙抓狂,把手臂放在陳聲鼻子邊,來回動著,試圖用自己身上難聞的味道使陳聲嚇失色。

所有一切都沒用。

孩子頹廢地飄在空中,想放棄的時候,陳聲始終沒什麽變化的神色終於有所松動,似乎看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事。

孩子頓時湊過去,陳聲沒理他,只是把救不活的花挖出來扔掉。

孩子:“……”

還以為是看到自己害怕了,哪裏知道是在為一個死掉的花可惜。

可惡,自己不恐怖嗎?

它懷疑人生地來到鏡子前,對著鏡子一頓端詳著自己的臉。

肉都快成了爛泥,讓人不忍直視,臉上破掉的大洞還可以看見自己的骨頭,咧嘴笑著的時候,活脫脫一個惡鬼的形象。

很恐怖,很嚇人,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這個該死的人類為什麽不懼怕自己這只鬼!

孩子覺得十分沒趣,想回地下室玩時,註意到陳聲身後有一團不易察覺的黑霧。

開始只是眼睛大小,很難讓人發現,孩子能註意到也是因為那黑霧在不斷湧動。

後來一點點變大,直到出現身體的形狀,人的骨骼、皮膚、最後是五官。

他冷冷地看向孩子,瞳孔死沈一片,嚇得孩子臉白了又白,尖叫一聲,瘋狂跑向三層,想回地下室。

聽見那聲尖叫,陳聲扭頭就見那孩子鬼哭狼嚎般爬著樓梯,最終消失不見。

他看不見自己身側的黑影,耐心地將花修剪了一下,澆完最後的水放好水壺,打開電視。

裏面雪花點點,什麽都看不了。

書籍基本也都看膩了,陳聲只能拿出手機,再玩了一次掃雷。

森冷的目光跟隨而來,他動作一頓,瞬間看向身邊的空氣。

那裏什麽都沒,但陳聲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前方一定存在著他看不見的東西,此刻正在盯著他,眼神危險,像是把他當成了獵物。

氛圍詭譎,充滿不對勁,陳聲想到上個副本,抿唇溫聲道:“陳霧?”

“是你嗎?”

無人應答,那種感覺還在,甚至比之前更加深刻。

眼皮感知到無形之中存在的危險,開始顫動亂跳,陳聲有些難受,擡手按住眼皮,強行讓那種不適感消失,閉眼休憩。

黑影靜靜地站在沙發後面,低著頭打量著熟睡中的人,這次沒有動手,只是看著,最後目光落在微紅的唇上,還能想起來昨夜觸碰到的那種柔軟感。

為什麽老叫陳霧?陳霧是誰?

他想聽見這個人嘴裏只喊著自己的名字,眼裏只有自己的存在。

黑影瞳孔無聲放大,微微俯身,隔空對著少年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這不算吻,根本沒有碰到,黑影還是開心地揚起了唇角。

即使他在笑,那張臉依舊只有冰冷。

陳聲最後是被冷醒的。

客廳的窗戶開著,外面狂風凜冽,不斷拍打著窗戶,寒意灌進來,陳聲搓了搓冰涼的手,走過去將窗戶關上。

原本溫度比較適宜,穿一件單薄的睡衣就可以,但此刻天氣和溫度像是步入了冬天一樣冷。

陳聲別無他法,只能去洗熱水澡。

身體終於有所緩和,他穿著幹凈的衣服,吹頭發的時候,後頸忽然被人用手捏了一下。

他一抖,手中的吹風機差點沒拿穩。

“陳霧?”陳聲皺眉,伸手摸了一下後頸被觸碰到的地方。

那只手很冷,不可能是他的錯覺,但無法確定是不是陳霧。

又無人理他。

眉頭逐漸舒展,陳聲繼續吹著頭發。

柔軟的黑發很快被吹幹,他拿著剪刀,將有些映眼的劉海修剪了下。

這次劉海無法再遮住眼睛,露出了那雙澄亮幹凈的眸子。

他放下剪刀,一點點耐心地將臉上的碎發弄掉。

少年才剛洗過澡,皮膚和臉頰都帶著一層淡淡的紅,身上滿是沐浴露的味道,隨著靠近,所有一切氣息都在促動著他失去冷靜理智。

黑影站在一邊,目光晦暗,手伸了又伸,幾次快要觸碰到那突出漂亮的鎖骨都停止了,緩緩收回。

少年的衣領不算低,只露出一點鎖骨,由於他此刻微微低著背脊,對著鏡子整理臉上的碎發,睡衣緩緩松動,鎖骨下的肌膚猶如白玉般光滑細膩,引人側目。

黑影收回目光,擡手把領子往上拉了一下,最後收回手時,指尖不禁按了一下脖頸。

白皙纖薄的肌膚迅速出現一抹紅。

陳聲動作一頓,側著身體,盯著脖子上的那奇怪的痕跡沈了目光。

他之前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幻覺了,畢竟三個副本都有陳霧,這個沒有,他自己幻想出有。

這點紅痕讓他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

幾次叫喚都沒得到回答,要麽那個真實存在的東西不是陳霧,要麽是失去了記憶不記得自己的陳霧。

陳聲這次沒辦法確定,因為對方連現形都不肯。

他洗幹凈臉和手,把脖上發紅的地方也洗了,故意很用力,直到把那塊肌膚洗得發紅快要破皮才停下。

這個動作無聲地挑釁著弄出痕跡的東西,訴說著他很討厭未經允許的觸碰,所以才洗得這麽用力。

黑影倚靠著門框,平靜地望著這一幕,眼底覆滿陰翳。

“你出來。”擦拭幹凈手後,陳聲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出來讓我看看。”

黑影知道,他肯定是把自己當成了陳霧,面無表情地沒有動作。

那該死的陳霧如果出現,一定要殺了。

他喜歡這個人類,發了瘋地想得到他、撫摸他、欺負他,看著他哭泣顫抖,聽著他叫自己的名字,在他的身體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烙印,讓他從裏到外徹徹底底地只屬於自己。

但他沒有名字,也不知道那個陳霧到底是誰。

陳聲放棄詢問,輕垂眼皮,說了一句:“別再碰我。”

雖然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抿緊的唇卻透露出了他的抵觸與厭惡。

所以只有陳霧能碰你嗎?

黑影走近一步,盯著少年的脖頸,眉眼沈冽。

他可以一手掐過去,看著少年掙紮喘息,讓他求著自己,最終還是沒有那麽做,只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地跟在少年身後。

陳聲感覺不到那種不對勁的氛圍了,以為是那東西離開了。

下午沒什麽事,他在客廳裏運動了一會,晚飯吃的是蔬菜沙拉,洗過澡後進入了溫暖的被窩。

才剛躺下,眼皮詭異地發沈,逐漸閉合,沒有意識前,他發現房間比之前要黑了許多,甚至看到了一張臉。

陳聲含糊不清地開口:“陳霧?”

陳霧陳霧,又是陳霧。

黑影慢慢上床,即使知道少年無法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動作依舊小心翼翼。

他掀開被子,躺在少年身側,很快就後悔了這個決定。

離得近,少年身上的味道和溫度都在瘋狂吸引著他靠近。

黑影耳邊響起那句話:“別再碰我。”

他斂眸,手指撫摸上少年的臉頰,無聲微笑。

不讓他碰,他偏要。

手指太過冰冷,觸碰過的肌膚顫了又顫。

黑影按揉著他的唇瓣,手指來到白天觸碰過的脖頸,輕輕地摩挲著。

少年無意識掙紮起來,眉頭蹙起,似乎很不舒服。

黑影將他摟進懷裏,吻住了他的唇。

觸感太過於柔軟,一碰便失去了所有理智,他的動作逐漸變得兇狠,舔-舐啃咬著。

少年呼吸很快亂了,像是察覺到自己正被禁錮住,死死地咬緊牙齒。

手指探入衣服,僅僅只是貼上了細腰,少年便猛地顫抖起來,胡亂地掙紮著。

冰冷的舌成功進入,過分地索取著空氣,少年臉頰很快發紅,身體也變得過分滾燙緋紅。

感覺到呼吸越來越弱,黑影離開他的唇,低頭吻住脖頸處的那抹暗紅,唇瓣故意貼著。

睡夢中的少年越來越不安,手指開始劇烈顫動,甚至擡手想要推開身側的人。

但卻不知是先阻止脖頸間的唇,還是腰間的手。

猶豫的工夫,牙齒貼在皮膚上輕輕咬了下,酥麻與疼痛遍布全身,他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麽,手被緊緊握住,十指交合,徹底斷了他所有掙紮。

“也試試喚我的名字吧。”黑影在陳聲耳邊說,咬著他的耳朵。

陳聲猛地坐起身,呼吸急促沈重,背脊出了冷汗,浸濕了睡衣。

他左右看看,房間裏明亮整潔,只有他一個人。

想到什麽,陳聲掀開被子下床,走進浴室拉開睡衣領子一看。

昨天被用力洗過的地方還有點紅,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是夢?

不是。

陳聲抿著唇,又對著鏡子掀開衣服,腰上幹幹凈凈,什麽痕跡都沒有,可是在恍惚中,他這裏被人用手圈住,無法掙紮逃脫,甚至最後還被冰冷的唇細細地吻著。

不可能是夢,他不會做如此荒唐的夢境。

陳聲用冷水洗了一把臉,仔細思考著發生的一切,忽然想到昨天叫著跑掉的孩子,頓時洗漱完,換了一身衣服,拿著匕首來到了三層。

這裏總算是有了一點陽光驅散昏暗,陳聲一步步走到門口,打開門和衣櫃,準備進入時,那詭異的哭聲再次響起,這次不再是淒厲,而是一種尖銳的嘶叫,警告著想要闖入他領地的人。

陳聲打開手電筒,握緊匕首,剛踏入一步,那個孩子爬了出來。

它已經到了櫃子門口,對上陳聲的目光,轉頭就準備離開。

陳聲從它的眼睛裏看到了驚恐,跟昨天完全不一樣的態度讓他並不相信孩子是在懼怕自己。

手中的匕首敲了敲背板,陳聲說:“你出來。”

孩子扭捏半天,停下背對著陳聲,不想看他,只說:“不要。”

“出來。”陳聲好脾氣地說。

“你進來。”孩子叫道。

陳聲準備進去,孩子聽見動靜立刻慌亂地說:“別進來!別進來!”

是它讓進的,此刻還急了。

陳聲步伐一頓,溫和的眼睛裏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

孩子欲哭無淚,只能爬了出來:“你幹什麽?你不能進下面。”

“昨天為什麽跑。”陳聲壓著眉眼盯著他。

為什麽跑?當然是看到了恐怖的東西。

而你現在渾身上下都是那恐怖東西的氣息,我看到你也想跑。

孩子剛想坦白,看到飄在陳聲身後的那一小團黑影,瞬間藏起所有心思,咧嘴笑了起來:“我就是覺得嚇不到你,崩潰了,所以跑了,有什麽問題嗎?”

“你牙齒還想要嗎?”少年玩弄著手中的匕首,盯著它的牙齒說。

牙齒是想要,但如果說出來真相,別說牙齒了,它直接離開了這個美麗的世界。

孩子知道此刻他最想聽見什麽回答,斟酌期間不斷盯著陳聲身後。

“我後面有什麽?”陳聲沒回頭,彎了彎眉眼。

孩子說:“你昨天後面突然出現了一個比我厲害的鬼,長得超級醜,嚇人……不是嚇鬼,我就嚇跑了。但是你現在身後什麽都沒有,那個鬼應該是離開了,我不確定,多看了幾眼。”

想到昨天自己的衣領被拉上,還有脖頸被觸碰,陳聲沈默片刻,收起匕首:“你去檢查其他地方有沒有。”

“沒有,只要是除了我以外的鬼,我不用看到也能感覺到。現在別墅裏完全沒有他的氣息,就代表他不在了。”孩子邊說邊低頭,怕被發現自己在說謊,調整好後才重新擡頭,對著陳聲一笑。

陳聲瞇起眼睛,孩子以為他要折磨自己,結果他只是柔柔弱弱地說了一個“哦”字,準備離開房間。

孩子趁機提出條件:“我能出去嗎?在別墅裏活動。”

陳聲:“隨你,不要在我眼前晃。”

孩子沒說話,那個問題是在問陳聲,也是在問陳聲身邊的那個東西。

黑影凝聚成人形,對它微微頷首,算作同意,隨即跟在陳聲後面。

孩子松了一口氣,轉身又爬進了地下室。

它得等陳聲後面那黑影不在的時候再出來,不然沒什麽好玩的。

窗外天色晴朗,陳聲拿著椅子,走到外面坐著曬太陽。

他用書本遮住了腦袋,身體沐浴在陽光下,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看不見的地方,黑影坐在他身側的地上,用手撐著臉,目光直直地盯著他,仿佛怎麽都看不夠般。

少年無所察覺,甚至因為陽光的原因,渾身放松下來,閉眼睡了過去,呼吸均勻平穩。

黑影伸出手,想拿下書本看看下方的那張臉,手指在靠近時停下。

他一笑,收回手,眼底滿是一種看破少年心思的揶揄。

陳聲呼吸不知道何時停下來了,片刻後,他拿下書,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

本來還想詐詐是不是有東西在,結果並沒有詐出什麽,也許昨天那個東西真的離開了。

這晚陳聲睡得特別安心,就是總感覺呼吸不過來,等醒的時候,他手腳有些酸痛,腰處也是。

難道昨天在椅子上躺了一下午也會讓身體不適嗎?

陳聲走下床,揉著腰,忽然打了個噴嚏。

身體有些涼,他拉開窗簾,註意到外面下雪了。

昨天還暖陽高照,今天就下雪了,陳聲盯著雪花片刻,轉身打開衣櫃,沒看到什麽厚衣服,只能多穿幾件。

洗漱的時候,唇瓣還有點疼,他動作慢下來,確定自己唇瓣沒有傷口才繼續洗漱。

鵝毛大雪很快讓大地變成一片白,陳聲很少玩雪,此刻沒什麽事做,不禁走出去蹲下身,將手放進雪裏抓起一把,團成雪球。

好冷。

手一下沒了知覺,指節處泛紅,在白皙的手背上像是流淌的血液般顯眼。

陳聲把雪球扔向遠處的枯樹,想起自己最近幾天沒看到那只奇怪的黑貓。

黑貓不在的時候那個東西剛好出現。

這個想法才浮現腦海中,陳聲就在枯樹後面的洞裏看到窩在裏面的黑貓。

一被註視黑貓就醒了,睜著眼盯著陳聲,還算平靜的模樣在看了陳聲一會兒後突然炸毛,起身弓著背,滿身警惕。

陳聲一頓,不由得看向自己身後。

冷冰冰的目光之下,黑貓被迫屈服,視線放在陳聲手中的雪上,繼續炸毛並且叫著。

看出它似乎是害怕雪,陳聲將雪放在它面前,黑貓更加炸毛,發出低低吼叫。

怕雪的貓。

陳聲忍俊不禁地丟出手中雪球,拍幹凈手,貓一下恢覆平靜,乖巧地趴在窩中。

眉眼柔和溫潤的少年趁機伸出手摸了一下。

毛發光滑舒服,陳聲一時有些愛不釋手,可惜的是這只貓身上的溫度並不暖,而是一種不屬於活物的冰冷。

他收回手,拍掉身上落的雪,轉身準備回到別墅時,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翹起的長睫上,很快餘彥征裏融化變成了水珠。

睫毛上下掃動,那點水珠像是點燃了眼裏的光,使得那雙眼睛明潤柔亮,幹凈到沒有一絲雜質。

黑影停在他身側,眼底滿是歡喜的笑意。

少年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踏入別墅中。

黑影伸出手,只抓住了風雪帶起的一陣寒意。

或許是出去了一趟,陳聲總覺得別墅裏變冷了,他將衣櫃翻過來,找到了一條毛毯,裹著身體,縮在沙發上透過窗戶欣賞著外面的雪景。

雪天映照的別墅十分亮,少年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身上裹著白色的毯子,五官精致,面容乖巧溫順。

他打了個哈欠,眼角微微出現一抹淡紅。

黑影想起昨日夜裏他小聲嗚咽的場景,坐在他的身側。

少年望著雪景,他望著少年。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般,唯有窗外的雪花還在紛紛揚揚飄落。

黑影緩慢地挪動,離少年更近了一步。

冷意倏然襲來,陳聲哆嗦了一下,沒忍住又是一聲噴嚏,神色蒼白病弱。

黑影不敢再動,看著少年不太舒服皺眉的樣子,覺得自己昨夜有些過分,挪了又挪,直到看不太清少年的臉了才停下來。

陳聲什麽都不知道,鼻子開始堵塞,他起身倒了一杯熱水捧在手心裏,再次返回沙發時,沒坐原來的位置。

恰好這次的位置坐在了黑影旁邊。

黑影身體微僵,遏制住顫抖的手指,主動離陳聲遠了很多。

他怕自己一個忍不住,直接抱住陳聲,又一次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少年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如何,一直在變化位置,恰好每次位置都在黑影旁邊。

黑影這次不動了,筆直地坐在那裏,目光小心翼翼地描繪著少年的五官。

陳聲真不是故意動,他每次坐一個地方都不舒服,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過一會又渾身不自在起來。

換了幾次後,他沒有再坐沙發,而是裹緊毯子躺在了貴妃椅上。

手中杯子不斷冒著熱氣,陳聲喝了一口,冰涼的身體回溫了些。

他又有那種被註視的感覺了,不過這次看去時,對上了黑貓的綠色雙瞳。

黑貓“喵”了幾聲,踏步到陳聲身上,縮在他的肚子上,打了一個哈欠,閉上眼睛安靜地睡過去。

陳聲沒有弄開它,任由它睡著,將水喝完後也覺得困了,閉上眼睛睡覺。

一邊的黑影握緊拳頭,死死地盯著黑貓,確定少年睡著了才走過去。

黑貓霎時間睜開眼,盯著眼前這個不知道是什麽,充滿了危險的東西,還沒來得及炸毛就被提下來了。

它跌倒在地,慌忙跑了幾步才穩住身體,有些憤怒的扭頭看向身後的黑影。

下一刻,黑影變成和它一樣的貓,趴在少年身上,閉上了眼睛。

被無情拋棄在一旁的黑貓:“……”

它一步三回頭,似乎想提醒心善的少年,最後凝望著少年的臉許久,剛要有所動作,黑影睜開眼。

那冰冷猶如窗外飛雪寒霜般的眼睛分明在說——敢開口讓你再死一次。

黑貓在原地瑟縮了下,這次沒有半分猶豫,直接轉身離開。

室內一片安靜,別墅屋檐上的雪累積成厚厚的一沓,“啪嗒”一聲掉下來,驚起一陣風雪。

陳聲睜開眼,覺得肚子沈甸甸的,上面趴著的黑貓好像比之前重了很多。

他有些承受不住,推了一下蜷縮著身體睡著的黑貓:“下去。”

少年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你太重了。”

黑貓睜開眼,那雙綠色的眼睛總讓陳聲覺得不對,豎瞳要比之前的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危險。

它打了個哈欠,跳到陳聲胸口處,用腦袋蹭了蹭陳聲的下巴,又用舌頭去舔陳聲的臉,最後一刻被陳聲用手阻止了。

“下去,不許舔。”陳聲低聲說,“下次再這樣,我把你扔出去。”

黑貓“喵”了一聲,不再是之前那樣輕柔的嗓音,反而有些低。

陳聲抱起來黑貓,直勾勾地盯著片刻。

黑貓眼睛一眨不眨地與他對視,綠色眼眸倒映出陳聲的模樣。

陳聲把它放下去,走入廚房開始做飯。

……

第十四天,外面的雪依舊沒有停,高到快淹沒了一樓整個窗戶。

陳聲縮在被子裏,身邊的黑貓幾次想過來鉆入他懷裏都被拒絕了,此刻坐在一邊滿臉傷神,甚至“喵喵”叫了幾聲表達自己的抗議。

陳聲只裝作聽不見。

這幾天每次醒來,這只黑貓必定在他的床上。

由於也沒做什麽事,陳聲沒有特意把它趕出去。

可能正因如此,讓這只黑貓更加黏著他了,今天早上他醒來的時候,這只黑貓就趴在他懷裏。

陳聲不喜歡小動物,也不討厭小動物。

他可以和貓貓狗狗近距離接觸玩耍,但除此之外,再親密的接觸他就沒興趣了。

特別是醒來後貓得寸進尺地出現在他懷裏。

“喵喵。”黑貓又叫了兩聲,可憐兮兮地縮著尾巴坐在陳聲身邊,企圖獲取憐惜。

陳聲沒有理會,最後伸手摸了摸它的尾巴。

黑貓乖乖地趴在那裏任由他摸,一點反應都沒。

許久不用的門鈴突然被按響,因為時間太久,此時的鈴聲聽著有些莫名的怪異。

不像是鈴聲,倒像是怪物嘶吼著發出來的聲音。

陳聲沒有動,看向窗外的厚雪。

“有人嗎?”虛弱的聲音響起,門鈴又被按響。

陳聲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四點四十四分,不是吉利的時間。

外面天色十分陰暗,地上的雪又是白皚皚一片,和天色形成了一種詭譎的現象。

陳聲放下毯子,穿上拖鞋走過去拉開很多天沒打開的大門。

厚雪已經快到大腿,抱著繈褓的女人頭發淩亂,滿臉風雪,臉皮都被凍爛了,眼神可憐無比。

她踩在雪中,身體搖搖欲墜。

女人緊了緊懷裏的繈褓,嗓音嘶啞地說:“能給我一點熱水嗎?我的孩子快撐不住了。”

裏面的孩子被裹得很緊,什麽都看不見,陳聲視線落在女人大腿處破了的褲子上,那裏有個大洞,鉆入了一點雪,白雪的映襯下,本就青灰色的皮膚看著更加灰白。

陳聲微微側身,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您快進來,這麽大的風雪,從哪裏來的?”

女人感激道謝,抽出自己的腿,踏入別墅。

就那一瞬間,她的身體立刻僵住了,懷裏的繈褓也動了動,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不同尋常的氛圍。

有什麽危險的氣息充斥著整個別墅,女人看了一眼,什麽都沒看到,目光落在沙發上的那只黑貓上。

黑貓背對著她們,蜷縮成一團,似乎睡著了。

錯覺還是?

女人不敢輕舉妄動。

“怎麽了?”陳聲關上門,阻隔外界的風寒,見女人僵在那裏跟被定住了一樣,不禁疑惑,“快坐在沙發上,我給你們倒水。”

沙發上的黑貓斜睨了兩人一眼,不感興趣地收回目光,鉆入陳聲剛剛裹住身體的毯子中,閉眼呼呼大睡。

“謝謝你,你真是個大好人。”女人舔了舔幹裂的唇,將結著冰的頭發拍打完,抱著孩子坐在沙發上。

“熱水不夠,我再燒一壺。”陳聲說,走進廚房,“你們活動暖和一下身體。”

坐在沙發上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女人最後實在是沒忍住,抱著繈褓坐在了餐桌上,望著陳聲的背影,開始訴說著自己一路以來的辛苦。

陳聲時不時回應,嗓音柔和,很好地安撫了人心。

懷裏的東西扭動起來,片刻後,一個青色皮膚的腦袋鉆出繈褓,對著女人極為小聲地說:“我要吃第一口。”

女人死死地把它塞進繈褓裏,動作太用力,臉色都猙獰了許多:“給我回去,露餡了怎麽辦?八字都沒一撇的事,你急什麽?”

孩子呵呵直笑:“阿姨,你先把你快流到我臉上的口水擦幹凈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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