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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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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燁沒想到祝淮書這個點會出現在這裏, 也有點緊張,但看到腰背繃得筆直的池嬈,他壯了壯膽子, 閃身護在她身前, “別怕。我保護你。”

池嬈笑容不變, 咬牙切齒說:“閉嘴。”

祝淮書擡腿往這邊走。

校門口路過的人,紛紛放慢腳步,悄悄扯同伴的手, 一起多看幾眼。看這男人身材挺拔,肩寬腿長,衣著簡單卻有種精英貴氣,戴著口罩卻遮不住眉眼的清雋。

“哎, 池嬈。”枚燁回頭,人已經溜了。

池嬈繞開他,朝祝淮書跑過去。

祝淮書頓下腳步, 池嬈向上扯了扯口罩,小步跑到他身邊,有點氣喘。

“呼......祝教授,你怎麽在這裏?”

“碰巧路過。”祝淮書淡聲。

又是碰巧, 看來她最近不能從西南門進出了。

“這麽巧。他也來接你?”祝淮書掃了眼池嬈身後。

池嬈回頭,果然看到落湯雞似的枚燁, 後者往這邊走了幾步, 但沒繼續。

“可能昨天沒說清楚, 他誤會了。”她解釋。

“叫他過來, 我跟他說清楚。”祝淮書說。

祝淮書模樣太出眾, 周圍好多人側目, 池嬈扯他袖子, “別了吧,祝教授。好多人看著呢。你還是上班時間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你直接去影都還是先回家?”祝淮書低頭看手機。

池嬈松了口氣,“回家回家。”

祝淮書按滅手機,看向枚燁的方向。她心裏一緊。

枚燁遠遠看向一高一矮很親近的兩個身影,暗自握緊拳頭。

他已經向祝淮書宣戰了,當然不想向他低頭。今天的事,他問心無愧,他也不想池嬈受委屈。

雖然祝淮書是他上司,但他不打算對他唯命是從。男人嘛,怎麽能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低人一等。雖然這個女人已婚。但是追求真愛怎麽會有錯。

“好巧。祝教授。”枚燁雄赳赳氣昂昂朝池嬈走來。表情很神氣,仿佛身上不是濕噠噠的衣物,而是大公雞漂亮挺拔的彩尾。

池嬈拼命對他使眼色叫他走,枚燁只當看不見。

不知道哪個角落傳來一聲驚嘆:“我K。三角戀。”

池嬈:“咳咳咳咳咳。”

“今天風有點大。”

祝淮書肅著臉,瞧不出情緒。

車裏。

祝淮書跟池嬈一左一右坐在後排。祝淮書抱臂,視線稍微側向一旁。池嬈並著腿,兩只手放在腿上,絞緊裙擺。

枚燁坐在前排,用力向後側身子。他很後悔,之前幫祝淮書開車太多次了,導致現在不自覺就走向駕駛座了,剛才他跟個司機似的,仿佛只等後面小兩口開口,他就要踩剎車,按啟動鍵了。

三個人剛開始都沒說話。

池嬈實在受不了了,清了清嗓子,枚燁覺得這個時候不能讓她一個人承擔,主動開口:“我就是來接池嬈的。”

“你很閑?”祝淮書問。

枚燁:“這是一種基本的表達心意的方式。”

“我沒接受。”池嬈弱弱舉手。

枚燁:“對,她沒接受我,但是這不耽誤我追她......祝教授不會生氣吧?”

池嬈聞到一股茶味。

“你這叫破壞別人的婚姻。”她板起臉。

“沒有啊。我在等你離婚。”枚燁很無辜。

池嬈:......

“祝教授,我真的跟他什麽都沒有,你相信我。結婚這麽多天了,我是什麽人你最清楚了。”

祝淮書瞥她一眼。

池嬈盯著自己依舊濕乎乎的鞋子,不知道這段他看見沒有,生怕他會誤會,“我不傻,難道劈腿劈你身邊的人嘛,生怕你不知道一樣。”

祝淮書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池嬈琢磨著要不要湊近點撒個嬌之類的。

枚燁急切地問:“是不是我辭職就好?”

她立馬回絕:“不是。”

“池嬈......”枚燁很可憐。

“我......你先回去吧好不好。”池嬈對那雙濕漉漉的臉罵不出口,一個腦袋兩個大。

“池嬈,今天這事我不是求祝教授求來的,我是聯系了我爸。你知道嗎,之前因為他出軌還有了私生子,我已經將近十年沒有主動打過他的電話了。說這些不是道德綁架你,只是想告訴你,你對我真的很重要。”

枚燁兩只手撐在座椅上,向前俯身,幾乎整個人想俯過來,兩只漂亮的桃花眼泛著誠懇祈求憐憫的光輝。

池嬈有點猶豫。

她第一回 知道知道枚燁家裏的情況。

枚燁見她沒有立即回絕,知道事情有戲,趕緊轉身對祝淮書說:“祝教授,以朋友的名義請嬈嬈看場節目而已,您不會不答應吧。”

祝淮書面色沈寂,一如冬日松林。

“你想跟他一起去?”他問池嬈。

“我......我......”按說她不該為了枚燁去惹祝淮書,可枚燁也太可憐了,她不好再傷他的心。

“嬈嬈。”枚燁低聲哀求。

池嬈看看他,又看看祝淮書,攥緊手指,小心翼翼地試探,“祝教授,你去不去?”

“不去。”

“那我......”池嬈糾結,“那我可不可以......”

“隨你。”祝淮書忽然松了口。

“真的?”池嬈驚喜。

連枚燁都覺得難以置信,瞪大眼睛。他茶技有這麽好了嗎?居然讓祝教授這麽快妥協了?

祝淮書嗯了聲,低頭擺弄手機。

“那我們一起還是......祝教授你有空嗎?”枚燁問。

他本來想問池嬈要不要跟自己一起走,礙於祝淮書在這,到底決定委婉一點。

“你不回家?”祝淮書問池嬈。

“回,回的。”池嬈還沒化妝。節目組鏡頭有可能掃過觀眾席,她不想素著張臉上鏡,“枚燁你先回去吧,等下午去錄制現場再匯合。”

池嬈一邊說一邊觀察祝淮書的臉色,沒見他有慍色,逐漸放下心來。

“好。”枚燁樂得合不攏嘴。推開車門。

“嬈嬈再見。祝教授再見。”

池嬈目送枚燁走開,卻遲遲不見祝淮書下車回到駕駛座。

“祝教授,你真的不介意嗎?”

“你不值得我信任麽?”祝淮書淡聲。

“值得。”池嬈終於放下心來,瞇著眼笑,“那我們不回家嗎?”

“這車壞了。換輛。”祝淮書說,餘光看到一輛銀白色添越。他敲了下窗,“這個。”

“哦哦。”池嬈答應著,跑下車。

她都繞到另一邊了,卻不見祝淮書下車,於是敲他的窗。

祝淮書不知什麽時候摘了口罩,降下車窗,稍微將傾著身子。

“祝教授,你怎麽不......”祝淮書伸手,池嬈猝不及防被他壓下,兩只手按在車窗玻璃頂,硌得生疼。

祝淮書拽掉她的口罩,用一個綿長且毋庸置疑的吻,封住了她未完的話。

枚燁已經走出去幾十米遠了,收到祝淮書的消息,轉身回來,正巧碰到這一幕。他瞬間紅了眼眶。朝那個方向沖過去。

祝淮書似乎看到他,只是飛快掠過,眼梢似乎有笑意,又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

這種蔑然讓枚燁攥緊拳頭,又無力地松開。

人家本來就是夫妻。

他停下腳步。

“有人路過看著呢。”池嬈捂住臉頰。

祝淮書笑,揉了揉她的發頂,告訴她先上身後的車。

盯著池嬈上車,關好車門,他從另一側下了車。枚燁慢吞吞在原地磨蹭,祝淮書朝他走過去。

枚燁剛才還是只神氣大公雞,現在更像是鬥敗了的小雞崽,握緊拳頭,紅著眼眶,死死盯著祝淮書,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咬他一口。

祝淮書揚手,丟出什麽東西,落到枚燁手邊,他下意識接下,定睛一看是車鑰匙。

“把這車開走。”

“為什麽?”

“臟了。沒法坐。”

祝淮書轉身走了。

枚燁楞了兩秒,看到自己濕噠噠的衣服,反應過來。

他只不過是不小心把車座弄濕了而已,祝淮書就認定車座臟了?還把車鑰匙丟給他了。這不是羞辱他嗎?!

池嬈爬上旁邊銀白色車的後排座位,一擡頭發現前面副駕駛上,居然還有一個人,身材高大,金發碧眼,回頭沖她笑。

她楞了一下,擡手say hi。

祝淮書上車的時候,池嬈已經跟金發男大眼瞪小眼一分鐘了。

“這是丹尼爾,德國人,我的理論合作者。”

池嬈點頭,有點羞怯地笑了笑。

這個丹尼爾看起來五十不到,腦袋全禿,眼裏有種社會精英特有的銳利,一看就是能在學術會議上開個個人專題的那種。

她對祝淮書職業上的事一竅不通,對他的合作夥伴也沒什麽興趣。

祝淮書遞過來一個無紡布袋。她接過,打開發現是雙拖鞋,有點驚訝。

“換上。”祝淮書言簡意賅。

他用德語對丹尼爾解釋了一番,中途看了眼池嬈的方向。大概是在解釋她的身份。

看來他果然看見剛才那一幕了。幸虧她解釋得及時。

池嬈褪下濕漉漉的白色板鞋,換上一次性拖鞋。也不知道他哪裏找來的。

有外人在場,池嬈總覺得別扭。祝淮書好像在檢查郵箱,沒工夫搭理她的樣子。她覺得無聊,幹脆扭頭盯窗外飛逝的風景。後來有點累了,就把手肘撐在窗邊,托著腮閉目養神。

車裏安靜許久。

丹尼爾偶爾看一眼後視鏡,正好看見祝淮書拿著手機,但扭頭盯著旁邊的人,眉頭微蹙,似乎陷入某種思考。池嬈好像真的睡著了,不過托腮的手晃晃悠悠,搖搖欲墜。

丹尼爾剛想開口讓司機慢點,就見祝淮書放下手機,朝中間挪了挪,小心翼翼地托住池嬈的臉頰,將她往自己肩旁帶。

祝淮書在實驗室一向嚴謹認真,丹尼爾知道,但他第一次見他這麽溫柔繾.綣。

池嬈平時極難入睡,但昨晚沒休息好,今早又沒消停,實在累極了,迷迷糊糊進入夢鄉。

直到到了華都小區,才被祝淮書叫醒。

“嗯?到了嗎?”她帶著濃重的鼻音,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又躺到祝淮書懷裏了,“呀,我怎麽......”

她趕緊起身,前面還有祝淮書工作上合作的人在,她就這麽躺他懷裏了,多少有點尷尬。

不過她明明在窗邊睡得好好的,怎麽就倒向另一邊了呢?不會是夢游吧?她居然有這個毛病?

這個想法把池嬈嚇了一跳。

祝淮書咳了一下,“嗯。上去吧。下午叫老王送你去影都。”

“哦哦,那我走了。”池嬈抓起自己的濕鞋,推門下車,“祝教授再見,丹尼爾再見。”

她落荒而逃。

祝淮書目送那一抹小巧的身影消失在大樓前廳。

“祝,你太太很年輕。”丹尼爾用德語調侃。

祝淮書應了聲,囑咐司機掉頭去另一個方向。

“上次賽克賽斯的宴會,聽說你帶了個很有意思的女伴,就是她嗎。我以為你會喜歡更體貼穩重的女人。”

祝淮書低頭,繼續剛才沒處理完的工作,“閃婚確實會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結果。”

丹尼爾笑了笑,“這就是你臨時改變路線的理由?”

祝淮書默了兩秒,淡聲道:“她年紀小,免不了惹點麻煩。總讓人頭痛。”

“不要口是心非啦,你很樂在其中。”丹尼爾想起剛才祝淮書怕女孩驚醒,一動也不動的模樣。

他回頭,“這麽多年,那麽多姑娘你不喜歡,原來是在等這個女孩。”

“我結婚了。”祝淮書擡眸,對上他促狹的視線,“這些只是最基本的,婚姻的義務。”

“哦,是因為婚姻嗎?所以你對她這麽在意。”丹尼爾挑眉,“你一向討厭計劃外的事物。我聽過你對婚姻的描述,祝,那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偶遇顛簸,汽車晃了一下,丹尼爾回身坐好。祝淮書斂眸,滑動屏幕的指尖頓了數秒。

一年一會的第一場果然沒讓池嬈失望,從頭嗨到尾,只是因為第一場實際是兩期節目內容的緣故,節目一直從下午四點錄到了第二天淩晨五點。

池嬈第一次進場時,太陽還在西邊掛著,中場休息時星星出來了,結束後從錄制現場出來,天色又大亮了。她出來比較晚,大多數觀眾已經離場,路上沒什麽人。

她心情依舊很激動,跑幾步蹦跶幾步,快跑到影都門口才想起自己忘記告訴王叔自己出來了,停下來給他發了條信息。步伐慢下來,才感覺到身上的困倦。

清晨五點半的歷城,已經有大爺大媽在遛彎,但相比夜半和白天的喧鬧,此刻堪稱安靜。

太陽剛出不久,紅彤彤一枚,掛在遠處的山頭,仿佛給山籠上層橘紅色的織紗。

街上汽車輪胎軋過路面的唰唰聲,樹上鳥雀嘰嘰喳喳聲,清晨暖燥的風撩動樹葉的嘩嘩聲,聲聲清晰。

池嬈慢吞吞走著,打了個哈欠,眼睛留意著路上的車子。餘光卻註意到一輛熟悉的車。

一輛低調的黑色卡宴停在街口另一側。

祝淮書好像有輛這個車來著,是他嗎。她楞了下,揉了揉眼睛,又搖頭。人家忙著呢。哪有功夫天天接送她。

池嬈這麽想著,沒朝車子的方向繼續走,眼神卻忍不住朝那邊瞟。

萬一呢?

別自作多情。

兩種想法在她心裏打架。

這時,那輛車駕駛座車門被推開了,高大挺拔的男人從車上下來,單手抄兜,另只手朝她揮了一下。

池嬈楞了兩秒,隨即驚喜地笑著朝他跑過去。

“祝教授!”

祝淮書站在車邊,擡眸看過去。

清晨,初生的陽光柔和。池嬈一路小跑,樹間葉片搖擺,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她晶亮的眼睛,彎彎的眉眼,念著他名字的嘴唇,就這樣,一重,一重,穿過時間的搖曳。

祝淮書忽然想到丹尼爾的話。

......我聽過你對婚姻的描述,祝,那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這是個搞砸了他宴會的熊孩子,是個為所欲為、肆無忌憚的小麻煩精,是個不服管教、張口就來的小壞蛋。

她的存在本身,就超出了他的規則之外。

......可他怎麽一點都不討厭她。

作者有話說:

祝教授可以反思一下自己為什麽成了心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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