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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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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嬈坐在書桌上, 身下是冰涼而堅硬的實木。可身上是滾燙的。

祝淮書摟著她,結實的臂膀將她攬向自己,另只手放在她後脖頸的位置。

時間太短,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 池嬈還沒有反應過來, 就已經被封住了唇。

他咬她,用牙齒研磨,用唇舌撕扯, 這一吻幾乎不是他的風格。

桌子不高,池嬈坐著跟站著沒什麽區別,剛才慌亂間用來支撐身體的胳膊,只好用來摟住他的脖子, 盡力挺直身子。時間一長,她感覺自己的腰和脖子都快斷了。

她看不見,腰後男人的手臂緊繃, 修長指節扣在她腰側,青筋縱橫,條條叫囂禁錮——祝淮書從前是習慣彎腰俯首的,但今天幾乎完全只是提她向上。

不知多久, 祝淮書稍微松開手臂,池嬈順勢滑落。她的口紅早就被被吃幹抹凈, 可雙唇連帶周圍一小圈, 都泛著奇異的嫣紅, 像某種沾了晨露的粉月季。

她趁機大口呼吸, 急切地換取新鮮空氣, 甚至於仿佛吐出了白霧。白霧模糊了花枝, 幾乎要滴出水來。

“疼......”

“祝教授, 你咬疼我了......”

祝淮書放在她後頸的手,用拇指輕輕摩挲她的耳側,似乎借此安撫她。與大人安撫哭鬧的孩子無異。

“這張嘴平時不是很硬?”

“硬嗎。明明是軟的。”池嬈想也沒想。她想活動活動身子,剛才太緊張,渾身繃得疼。

祝淮書在她頭頂輕笑。

池嬈才明白他是在揶揄她,“你笑話我。”

她別開臉,“平時就嬌氣,一點都不厲害。”

“自我認知倒挺清醒。”祝淮書淡聲。

池嬈聽他聲音裏帶了些笑意,剛才忐忑的一顆心稍稍落地。

“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過了兩秒,才聽見祝淮書問:“......又做壞事了?”

話題怎麽換這麽快?她說他回來得早,他就推測她做壞事了。

池嬈想了想,記起上回他不告而來,撞見自己抽煙打視頻的那一幕。腰有點酸。

“難道你還在氣早上的事?大方一點嘛,祝教授,好歹你是老板。”池嬈摟緊他的脖子。

祝淮書垂眸,“哦,你是這麽想的。看來還有什麽沒交代的。”

“沒有。真的沒有了。”池嬈舉手起誓,“天地良心。我今天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祝教授,忙了一天,是不是累了?我幫你揉揉頭吧。”她舉起手,按住他太陽穴,輕輕揉壓。

祝淮書不動聲色。

“以後回來告訴我一聲嘛,我叫阿姨準備一下,早點做菜。”池嬈小手沒停,隨口說道。

“嗯,也給你點時間準備。”祝淮書懶懶闔眸。

池嬈楞了一下,隨即說:“對呀,給我點時間,我好收拾收拾,用好的狀態等你回家嘛。”

祝淮書笑了,“發現你還是挺有本事的。”

“嗯?”池嬈沒懂。

“張口就來。”

祝淮書的眼鏡早就摘了放在旁邊,一雙浸了松煙墨的眸直劈劈盯著她,幾乎想要剝開這兩瓣翕合的唇,看看剛才吐出來的話有幾分真。

池嬈被這雙眸子盯得啞口無言。

“......不麻煩麽?”

池嬈回神:“嗯?”

祝淮書:“這是居家,不是讓你上臺演出,不需要精致到完美。”

“女為悅己者容。祝教授。我......”想起剛才祝淮書說的張口就來,池嬈訕訕弱聲。

“你還要辦公嗎?”她換了個話題問。

祝淮書搖頭。

池嬈:“那我們出去吧,別在這帶著了,阿姨應該快做好飯了。”

她的腿還被他抵在桌邊,疼麻了。

祝淮書:“等會兒。”

“欸?”池嬈不解。

“不是要練字?”

“拇指不要扣進去。”

啪。

“食指松開。”

啪。

“無名指和小拇指不能壓死。”

啪。

“橫平。手腕發力。”

啪。

“借助食指下按的力。”

啪。

“疼疼疼,祝教授,你能不能愛惜愛惜我。”

池嬈坐在桌邊,提筆寫字,米字格上的筆畫跟手背上的紅痕數量差不多。

她幽怨地瞥了眼身旁的人。

“你自己說的,練得不好,我可以隨便懲|罰你。”

祝淮書坐一旁,一手按在她身後的椅背上,另只手捏了桿霧化器,白色金屬在修長指節間晃悠,懶倦悠閑。

“我說的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池嬈委屈,卻有口難辯。

她以為的練字場面是那種,祝淮書手把手教,有事沒事誇她真厲害的,和.諧友愛的場景。絕不是現在這樣,祝淮書盯著她從筆畫練起,稍有不慎就要挨一下。

反正她打死也沒想到,自己上交的霧化器,會變成祝淮書的教.鞭。金屬的東西敲手背,不疼她也得叫出聲來。

“練你的字。”祝淮書敲了下她的筆桿。

池嬈一激靈,回神後可憐兮兮,“你今晚真的沒工作嗎,祝教授?”

“你的事比較重要。”祝淮書微笑。

池嬈笑不出來,“我,我餓了......”

祝淮書:“剛吃過飯。”

剛才她已經借口吃飯,逃了一小時了。

池嬈垂頭喪氣,繼續橫橫橫。豎豎豎。排斜線。畫圈圈。

“祝教授,我什麽時候可以練別的筆畫?”

這幾筆寫了一整頁,快練吐了。

祝淮書淡聲,“等這幾個筆畫不出錯之後。”

池嬈心說不如直說‘沒門’。

“那得需要多久啊......”

“看你自己了。”

還是這麽幾個筆畫。池嬈感覺自己的手像得了年久失修的機械臂,程序是設計好了的,做出來的東西跟設定無關。

她寫著寫著,就忍不住瞄瞄自己的手機,點下屏幕看看有沒有新消息。

啪。

“註意力渙散。”祝淮書拿金屬桿敲她一下,“......朝三暮四。”

池嬈想說還教授呢,朝三暮四可不是這麽用的。但迫於他的淫威,只好乖乖閉嘴。

“平時都這麽上課的?”祝淮書問。

“不不不。”池嬈趕緊搖頭,“我平時上課很認真的,手機我都不看。”

保持好學生人設好累,一不留神就露餡。池嬈認命,繼續苦哈哈地練字。

祝淮書在一邊不露聲色,沈斂著的視線落在她腰背間。池嬈心裏一緊,挺了挺腰,坐直身子。

她現在偶爾在家穿棉裙,不過依舊是掐腰的款式,領口開得很大,總掉落一邊,露出半邊白皙如珠玉的肩膀。

祝淮書垂眸,不知怎的,回想起一小時前的事。

......懷裏的小人兒一半坐在桌子上,一半靠在他身上。幾乎像只被吊在繩端的羊羔。腰肢被迫向前挺著,肩背卻無可避免地被後仰,整個人張成弓形,手臂無力地垂在身邊。

他的身體抵著她的細弱的腿,讓她動彈不得,那裙擺不夠長,小腿緊緊貼在書桌側邊,木質紋路大概會硌疼她。他知道。他都知道。只是不想動。

祝淮書眸色漸暗。

被人盯著提筆,池嬈如芒在背。她懷疑是因為自己還沒有脫離學生身份,所以總是很怵身邊這男人。

祝淮書似乎來了工作消息,暫時放下霧化器,拿起手機回覆。她趁機偷瞄。

那雙深邃沈斂的眸,寂靜一如往日,只是帶了某些不明的意味。

她忽然意識到,他今天確實算不上憐惜。可是細看,卻看不出他身上有任何侵略性。

之前她坐在桌子上,他低頭,離得很近,幾乎能聽得到呼吸聲的近。但他沒有繼續任何動作。只是垂眸,偶爾視線從額間掠過,經過她帶著驚異的眸,落在唇邊。

有那麽幾個瞬間,池嬈甚至懷疑他真的想吃掉她。並非情|欲,而是一種回歸原始生命的野性。可每次都是點到即止。

池嬈為這個想法打了個冷顫。

她是不是哪裏惹到他了?

池嬈咬筆桿,視線飄到淺茶灰色的天花板上。

她最近應該沒幹什麽壞事。

......除了偶爾偷著抽煙,之前趁他出差偷偷去隔壁市撒了幾天歡兒,應該沒什麽了。

甚至為了他,她都跟枚燁劃清界限了。

祝淮書放下手機,看向神游太空的池嬈,後者回身,訕笑起身,“我去拿個東西。”不等他說什麽,撒開腳丫子就跑。

祝淮書低頭踢了腳被她留下的兩只棉拖。

池嬈回來的時候,懷裏多了幾張黑膠和膠片機。

祝淮書微訝,“把這個抱過來做什麽?”

“我,我想聽。”她把東西放一邊矮桌上,回身朝門口走。

池嬈本來想討好祝淮書,才把書讀了,還寫了筆記。

天曉得怎麽好好的夜晚變成了練字時間,到頭來居然是她把自己坑了。

祝淮書提醒:“那邊架子上有個唱機,也有音響。”

“哎?哦哦。”池嬈回頭,看到落地窗邊的架子。中層盆栽擺件旁邊放了一套膠片機。

原來這裏也有,早知道不去客廳搬了。池嬈抓了下頭發。

“回來。”祝淮書叫她,“把拖鞋穿上。”

池嬈吐了下舌頭,回桌前把拖鞋穿上,轉身去搗鼓膠片機。她一點都不想練字了,所以動作很磨蹭,等膠片開始轉,音樂聲響起時,祝淮書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書房出去了。

“祝教授?”池嬈竊喜,小聲叫。沒人答應,她爭分奪秒回桌邊收拾紙筆。

可惜只差把東西塞回抽屜了,身後響起腳步聲。

池嬈長嘆一口氣,慢吞吞展開卷得淩亂的紙。

“我只是想看看這個紙皺了之後會不會更好寫......”

祝淮書扯開椅子坐下,往桌上放了盒什麽東西。

“今天就到這裏了。”

“真的?”

“過來坐。”祝淮書伸手,二指敲了敲她的椅子。

“為什麽還不能走......”池嬈想去懶人沙發上窩著,不想坐回硬椅。到底還是磨蹭著走到他身邊去了。

祝淮書戴了醫用手套,她才註意到他拿了盒軟膏。他拆開藥盒,對她伸出一只手。

池嬈楞了下。

祝淮書:“手給我。”

池嬈楞楞地把掌心伸出去,祝淮書握住,讓她翻手,手背朝上。

白嫩手背上的紅痕已經消下去不少,只剩一點淺淡痕跡。其實剛才也沒有特別疼,池嬈下意識縮手。祝淮書按住她,“別動。”

“不疼了,祝教授......”池嬈小聲。剛才叫那麽慘,結果連痕跡都沒有,讓她有點尷尬。

祝淮書不語,垂眸把藥膏擠出來,塗她手上。

這藥有點涼,他的指尖是溫熱的。池嬈剛才沒坐下,這會兒站累了,靠在他身前,用膝蓋抵著他的小腿支撐自己。

“祝教授,你看,你還是心疼我吧......以後不打了行不行,我都多大了,傳出去丟不丟人......”

祝淮書擡眸瞥她一眼,淡聲道:“看你記不記打。”

“我肯定記呀。”池嬈另只手拿起手機刷微博。

祝淮書看著她滑來滑去的手指,“以後每天練一小時。”

池嬈僵住,“我我我要準備考試了,祝教授。”

每天練字一小時?每天?練字?一小時?

開什麽玩笑。小學生才幹這事好吧。

“你最近很忙?”

“我要準備考試。”

“很忙?”

“......”

“兩門考試應該難不倒我們嬈嬈。還有時間出去交朋友。”

池嬈無話可說。暗自吐槽這人怎麽這麽斤斤計較。

“得等會兒才能幹。註意點。別蹭到。”藥上好了,祝淮書松開她的手。

池嬈想了想,幹脆直接跨坐他腿上。

祝淮書正在摘手套,對她突然的動作挑了挑眉,表示意外。

“我這字都寫了二十多年了,突然改還挺舍不得。祝教授,我不練了行不行。”池嬈趴進他懷裏耍賴。

祝淮書:......

“池嬈嬈,你就這麽自食其言?”

池嬈悶聲悶氣,“誰知道練字是個這麽大的工程嘛,你還不幫我......”

“這次說了練字,兩個小時不到就想放棄。之前說喜歡我,你能堅持多久?”祝淮書低頭問她。

池嬈唰地擡頭,“哇,你不許上綱上‘像’......根本‘背’一碼、事。”

她太著急,口胡說錯字,跟被絆倒還要強行不摔的人似的,一步錯步步錯。

祝淮書被她逗笑了,池嬈也繃不住,笑出聲來。

正好唱機裏放到I Don't Know You了。池嬈剛才調的聲音不大,Maria繾.綣誘.惑的嗓音,悠悠應和窗外迤邐的車流燈河。

祝淮書擡手攬住她的腰,手掌附在她背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踩著節奏輕拍。她折騰半天,此刻終於得到一些安定。

“收藏了很多唱片?”祝淮書問。

家裏池嬈的唱片有一整箱。但她的收藏肯定不止這些。

“嗯。”他胸膛寬闊,池嬈懶洋洋晾手,“好幾年了。有些是自己買的,有些是別人送的。上次放的鮑勃迪倫那張就是朋友送的。”

祝淮書:“The Freewheelin Bob Dylan?這朋友出手挺局器。”

“因為我值得。”池嬈笑嘻嘻。

祝淮書笑,撥弄她落在背上的頭發,“你朋友倒不少。”

池嬈謹慎:“也沒有太多啦。”

“什麽時候請來家裏坐坐?”祝淮書隨口問。

池嬈如臨大敵,“你要見我朋友?”

“遲早要見的。”

“是不是太早了點......我們都還沒畢業呢,他們要是知道你是教授,肯定拘著,笑都不敢笑。”

“哦。都還是學生。”

“嗯嗯。”

“除了那個枚燁。”

“別提他了,求你。”

池嬈可憐兮兮。她今天不想聽到枚燁這倆字了。

“歷大的?”祝淮書看了她一會兒,大發慈悲揭過這個話題。

“不全是,也有別的大學的。”

“年紀比你大一點?”

“不是。同一級。”

“都是男生的話.....”

“有一個女生!”

祝淮書有些懶倦地看著池嬈的眼睛,眸裏是些淺淡的好奇。

池嬈後知後覺,這男人是在套她話吧?

“哦。有一個女生,剩下的是男生。”祝淮書挑眉。

池嬈心裏毛毛的,“男生也只有兩個啦......別的只能算認識而已。”

祝淮書點頭,臉上瞧不出情緒,“他們知道我麽?”

“有知道的!”池嬈搶著回答,生怕他再來一句,‘還是跟枚燁一樣,知道我的存在但不知道我的身份’,這種話來揶揄她。

“也有不知道的,我比較低調嘛......不過慢慢都會知道的吧,如果我們不離的話。”她絞盡腦汁,盡量使自己的回答圓滑些,也給自己留條後路——

天曉得會不會有第二個枚燁蹦出來。

池嬈小心翼翼觀察祝淮書臉色,卻發現算不上多好。

她納悶,又說錯話了?

“平時經常跟這些朋友出去玩?”祝淮書問。

“年輕人嘛。肯定經常吃吃飯唱唱歌,看個演唱會音樂節,游樂園晃一晃.....藝術館、博物館、圖書館我們也經常去的,四個人結伴!”

池嬈專門強調了結伴,似乎這樣就能洗清某些暧昧。

祝淮書沒說話,唇邊勾了笑,眸裏幾分戲謔似的冷淡。

“都是普通朋友啦。”池嬈心裏莫名發虛,趕緊強調,“一萬個普通朋友都比不上你。”

“沒什麽事的話,我沒都不跟他們玩的,你看我今天一直在家裏等你回來呢。”

祝淮書給她氣笑了。

倘若懷裏人沒這麽理直氣壯,不嘴硬,倘若懷裏人乖乖坦白,主動檢討。興許祝淮書能暫時揭過這一茬。

可她偏偏要做個口是心非的小壞蛋。他也不想當什麽賢聖人。

祝淮書:“這麽欣賞我呢。”

池嬈感覺腰間的胳膊忽然箍得人喘不過氣,趕忙點頭,“嗯嗯!”

“你沒聽外面傳,說我不行麽,都逼得你去跟人聯誼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兩更,周四晚點更哈寶貝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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