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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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星剛上完妝，就聽到兩名化妝師在小聲議論。
因為綠林和秦越的關系，娛樂圈裏工作的人都對秦家有所關註。
檀星聽到，也拿出手機看了看。
果然#秦家破產#又上了熱搜。
秦家所有資產都被凍結，家中所有人都成了限制高消費人群，連飛機都坐不了，名下的房產也即將被法拍，包括聞彩荷特意羞辱譚父譚母讓他們自己付巨額物業費的那一棟。
熱搜裏有一段秦家被查處財產的視頻，秦家所有人淒風苦雨，哭得淒慘，一家人相互責怪、爭吵推搡。
秦越穿著滿是褶皺的破爛西裝，在十幾度的寒冷天氣裏，身上連一件避寒的外套都沒有，他鼻頭紅得像個洋蔥，雙手抱臂站在別墅鐵門外，冷眼看著自己的家人哭天搶地。
就連聞彩荷和秦父看到偷拍的記者和曾經巴結的豪門鄰居們，氣得一個心梗，一個高血壓，他也只是冷笑，連上去攙扶一把都沒有，一副早已認命的姿態。
檀星莫名覺得秦越的精神狀態有點不對勁，於是給聞洛發了條消息。
她發完消息再去看視頻，已經播到下一段。
也被趕出來的譚父譚母沖到了秦家老宅門口。當時為了湊夠天價的物業費，譚父譚母可是狠狠扒了一層皮，如今別墅被收走，錢也要不回來，譚父譚母又使出他們的老賴絕招，打開直播，直接罵人。
譚父譚母有備而來，手上還拿著幾個雞蛋，但看到秦父和聞彩荷都在吃藥，估計是怕惹出官司，不敢扔雞蛋，只敢辱罵。
“你們秦家真的歹毒，當初都要破產了，還要來騙我們老兩口的錢交物業費，虛榮啊，造孽啊。”譚母哭訴。
譚父也不敢示弱，“你們秦家壞事做盡，活該倒閉，就是可憐了我家月月，她多乖的一個人，都是認識了秦越。”
聞彩荷本來就憋著火氣，剛剛沒發作只是強撐著面子，不想在正看熱鬧的豪門圈子人面前丟臉，如今她也不甘示弱，“明明是你家譚明月帶壞了秦越，秦越多優秀的一個年輕人，本來秦越不會出事，秦家也不會出事。”
她越說越氣，所有的不順，好像都是從譚明月和秦越直播世紀婚禮的那天開始的。那時候秦家多好啊，在豪門圈子裏都是響當當的，別家的夫人都得吹捧她，譚明月自己出了醜聞，還連累他們秦越，連累綠林，現在更是連累到整個秦家。
她再也做不了無憂無慮的豪門貴婦了。
聞彩荷惡毒地說：“要怪就怪譚明月，怪你們姓譚的命不好，沒有守住財富大紅的命。”
“當初還不是譚明月眼巴巴纏上秦越，你們整個譚家也都巴著我們吸血，你們兩本來就沒能力，沒水平，活該越活越倒退。”
譚父沒本事不假，卻也最恨別人當場戳破，他罵道：“你又怎麽樣，你以為你是聞家的閨女？不還是老公出軌養私生子，你自己的兒子一事無成，都是廢物，廢物。”
譚父罵著，抓過秦越手裏的雞蛋，扔到秦越腦門上。
秦越臉上黃白一片，蛋液稀稀拉拉流下來。
他狼狽地站在中間，被自己的母親和岳父岳母一起指責。
秦家其他人也紛紛過來責罵，將破產的痛苦全都宣洩在他身上。
檀星看完抓馬的視頻，徹底釋懷，總歸這一次，秦越無法再靠著男主光環，占據聞洛的遺產。
這時齊朗來叫檀星，“走吧，去醫院拍攝。”
《末日追光》中，檀星是現代冷凍後在末世蘇醒的，所以會經常回憶起現代，偶爾幻想她沒有選擇冷凍。這場戲就是末世的檀星幻想自己在去醫院冷凍的路上，選擇逃避。
齊朗並沒有把醫院場景合並在一起拍，而是到哪一段戲份拍哪一段，雖然成本高，但演員情緒連貫，更有質感。
這次要拍的鏡頭，有現代繁華安全的背景，所以和有關部門溝通後，決定在金市第一醫院取景。
這段表演並不暢快，神女在和齊朗飾演的朝聖者決裂後，再也沒有可以展露真實的對象，她必須每分每秒都是神。
只有幻想裏的那個她，可以迷惘仿徨。
拍攝完外景，還要到室內拍攝一個專業醫生進行手術的鏡頭。齊朗對鏡頭的要求高，第一醫院也很樂得宣傳一下自家醫生的醫術精湛。
檀星的戲份很快拍完，只等著齊朗再給醫生保一條。
怕引起圍觀影響病患看病，檀星打算先回到劇組車上。還沒走開，忽然聽到前面一陣嗬嗬的氣音。
她摘下墨鏡，看到對面的人激動地用手指著她。
竟然是譚明月。
她身後有兩個便衣押送，手腕腳腕也隱約看到鐵鏈子。
檀星差點沒認出來。
譚明月變得消瘦憔悴，短短幾個月就好像老了十歲，頭發也禿了幾塊，她露出的骨頭上都是牙齒撕咬的痕跡。
檀星皺了下眉。
譚明月已經被便衣控制住，她仍不死心地盯著檀星看，眼裏射出仇恨的光。
檀星還沒走過去，走廊上有其他人認出了譚明月，那人不小心扯掉了耳機線，她正在看的視頻也外放起來。
“近日，本市豪門秦家破產，資產被查封。此前譚明月和秦越結婚，讓秦家走入了大眾的視野，最好笑的是，譚明月雖然被捕了，譚父譚母還是大鬧現場，跟著小編來……”
譚明月帶楞住，不敢置信地撲向路人的手機，想要去看看裏面的新聞。
嚇得路人尖叫。
便衣控制著她，“聽到前夫破產家裏人去鬧不是有反應嗎，就這還想裝精神病做鑒定，走了。”
檀星笑著搖了搖頭，看著譚明月腳步踉蹌地被拉著走遠。
檀星走出醫院，天空正好飄著雪花。
地上一層薄薄的積雪。
仿佛這個世界都變得幹凈澄澈。
檀星忽然有點想念聞洛了。
她拉開保姆車門時，就看到聞洛坐在裏面。
他正看著電腦，戴著耳機，嘴裏說著F語。
見到檀星，他勾出一個笑容。
檀星驀地笑了出來。
她鉆進車裏，挨著聞洛坐下，靜靜聽他說話。
但聞洛這通電話實在說得太久。
平時還能忍耐的思念，在見到人的時刻達到了巔峰。
檀星不想等，快速親了親他耳朵，靠近他懷裏。
聞洛忽然摘了耳機，一手擋住電腦，“老婆，我在開視頻會議。”
檀星臉唰一下紅了，馬上就要跳開。
聞洛卻伸手攬住她肩膀，用F語含笑說了一句什麽。
檀星去瞄他屏幕，發現右下角的確有個很小的窗口是視頻通話界面，那頭少說坐著十幾個人，此時正在點頭。
檀星坐在旁邊，放空自己，反正已經社死了。
又過了幾分鐘，聞洛才講完話。
確認他掛掉了視頻通訊，檀星把頭埋進聞洛懷裏，不想說話。
聞洛笑著問，“怎麽了，拍戲太累？”
檀星不說話。
聞洛感覺檀星今天格外依賴他，他摸了摸檀星額頭，確認她沒發燒，於是慢慢地揉捏起檀星肩膀來。
檀星擡頭，卡住聞洛上翹的唇角，“不準笑我。”
“沒笑。”聞洛湊近她，“是高興。”
他總是致力於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檀星是夫妻。
這樣的小意外，正好。
檀星錘了聞洛胸口一下，被他擡起下巴接吻。
很久之後，檀星被抱起來調了個個，放在座椅上。
聞洛一條腿撐在座椅上方，輕柔地理了理她的碎發，“怎麽不開心？”
檀星搖搖頭，“秦家破產了，我今天還看到譚明月了，她樣子挺慘。”
聞洛面色不變：“他們罪有應得。”
“嗯。”檀星忽然問，“秦家的所有財產都被查封了。聞洛，在沒有結婚之前，你應該就考慮過遺產的事，那時候，你的態度是什麽？”
像上輩子那樣，被男女主仗著所謂的親屬關系拿走嗎？
聞洛不明白檀星的意思，他回憶著最近並沒有太破費，只不過又給檀星買了一點點鉆石而已，而且，就算沒和檀星結婚前，他的遺囑裏也是她在第一位，但他不打算讓她感覺沈重，“交給信托和基金會做公益。”
“會留給親人嗎？”檀星問。
“不會。聞家的人沒權利繼承我的遺產。”聞洛說的不是假話。
檀星嗯了聲，還是有些悶悶不樂。她相信聞洛一定會盡力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但上輩子，他們都被所謂的劇情桎梏，什麽都幹不了。
聞洛察覺檀星情緒不對，他想說什麽，但檀星打了個哈欠。
知道她最近戲份重，而且戲裏情緒壓抑，聞洛住了嘴，抱住檀星，“休息一會兒。”
他懷裏總是很暖和。
檀星按了下他眼角，“你眼睛裏紅血絲好多。”
聞洛笑了下，給檀星按摩眼睛周邊。
檀星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卻發現是秦越的消息。
秦越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他本身眼高手低慣了，不願意放下手段去應聘，再說就算去應聘，也沒有公司敢要他。倒是有個恰流量的MCN機構讓他去直播，想讓他和譚父譚母互相爆料，黑紅也是流量嘛。
秦越被這份工作邀約氣得不輕，他左思右想，他不好過，也絕不能讓聞洛和檀星好過。
秦越畢竟和譚明月有婚約，對檀星的事情比較了解。知道聞洛對檀星有多在意，他就更想毀了這份感情，反正，他們的開始並不算好。
秦越說，譚明月被找回家後，譚父譚母已經不打算讓檀星聯姻。反正譚明月和秦越好上，已經足夠譚家翻一個階梯了。
檀星看到這句，並沒有相信他的挑撥。譚父譚母當時想的是，反正檀星也不是親女兒，聯姻嫁給好人家也不會傾盡全力幫助譚家，但還可以隨便送給哪個垂涎他美貌的人，把她當貨物交易更有價值。
只是聞洛卻主動答應聯姻。
秦越還發送了很多證據，聞洛讓私家偵探跟蹤檀星，拍攝她的照片，調查她的人際關系。那時檀星的經紀約還在綠林，這些事逃不過綠林的視線。
秦越說，聞洛並不紳士。相反，手段很變態。現在聞洛用債務控制了譚父譚母，讓他們絕對不敢找檀星麻煩，他還拿捏住聞彩荷的軟肋，讓聞彩荷和秦家都不敢作妖。他手段可怕，難保在檀星厭倦時，不會動一些心思。
最後，秦越給了一個地址，“檀星，你以為聞洛是好人嗎，你到這個地方看看，他的收藏品一定會讓你震驚。”
檀星看完了消息。
聞洛的本xing，她在作為靈魂體跟在他身邊的幾年裏，已經全都看到。
他們的開始並不算美妙，甚至於，上輩子的聞洛是她最無法接受的樣子。
可是他們還是相愛了。他現在學會了克制，學會了隱忍，不再有那些陰郁的想法。
她也能夠沒有芥蒂地接納他了。
聞洛看檀星發呆，詢問：“誰的消息。”
檀星晃了晃手機，“秦越。”
聞洛面色冷凝，“不用管他。”
“他說，你以前跟蹤過我。”檀星說。
聞洛心猛地一沈。
他知道檀星不喜歡那樣，尤其是做過各種各樣的夢，夢裏那個偏執的他被檀星厭惡恐懼，而現在的他卻有幸能被檀星親近。
他垂下眼，訥訥道：“以前我不對。”
“好了，你用攝像頭偷看我那會兒，我就出夠氣了。”檀星說。
聞洛擁抱著檀星，“星星，你可以隨便懲罰我。”
可以懲罰，他也會改正，但是不要分開，不要拒絕他的親近。
檀星推開他，按下語音鍵，讓司機改道到秦越給的地址。
那個地方她也去過，就是聞洛第一次帶她放煙花的別墅。
聞洛頓了下，“老婆，星星……”
“你最好別有事瞞著我。”檀星說。
雖然聞洛現在已經改好了，是她能夠接受的樣子，但如果他仍在收藏一些奇怪的東西，那檀星還是要繼續調-.教。
別墅裏很幹凈，就連花木都剛剛打理過。檀星沒給聞洛機會收拾，就是要讓他猝不及防。
檀星看了一眼，“我記得，這裏也裝了監控。”
聞洛主動承認，“我是放了一些東西在這。”
“哦？”檀星靠在門上，等他調取監控。
她今天的裝束特意裝配過，日常，但又透著角色神女所要求的高潔不可接近感。
她挑眉看過來時，聞洛頗感覺棘手。
“是你的周邊。”他說。
智能監控能顯示哪個時段有人來過，檀星剛開始並不太在意，只是想嚇嚇聞洛。
卻沒想到，監控裏，她剛從Y省回來那會兒，聞洛幾乎每天都會往這邊跑一趟。
那段時間，他們感情明明很好，還有什麽東西要讓他每天來看。
檀星微擡下巴，“解釋吧。”
她明亮的眼瞳註視著聞洛。
聞洛嘆了口氣，“去看看？”
別墅二層全部是聞洛的陳列室。
檀星打開門，看到了一整個屋子的她的立牌和海報。
不僅有《九霄》出品的周邊，還有那次參加直播錄制時張貼的宣傳海報，甚至還有超話裏大手子們自己畫的作品，堆滿了一整個房間。
檀星一頓，喜歡收集這些東西這一點，聞洛還真是一點不變。
聞洛低咳一聲，“覺得好看，就專門放著。”
可檀星還是狐疑，若是這些東西，她真人不比立牌好看嗎，值得聞洛每天都過來看。
她看了聞洛一眼，繼續查看後面的收藏。
他收藏的東西多數和她有關，他們沒放完的煙花、她比美過的那盆曇花……
聞洛看到檀星略過了一個不起眼的小盒子，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氣。
接著，他就看到檀星推開墻上的暗門。
檀星一楞，面前是一件紅色的嫁衣。
它被妥帖地掛在最中央，衣服被熨燙過，一絲褶皺都沒有。
搭配它的頭飾耳飾，也被妥帖地放在旁邊。
檀星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靈渺的婚服，是她穿過的那件戲服嫁衣。
聞洛一頓。
“所以，你就每天來看這個？”檀星問。
聞洛點頭，“真絲衣服不好打理，我怕打理的人不上心。”
“可是，他們只來了三天，你來看了七八天。”檀星戳破聞洛的借口。
角落的衣架上，還掛著檀星其他的戲服。
但唯獨這件婚服的待遇最好。
檀星拉起婚服的水袖，輕聲問：“喜歡這個呀？”
聞洛舔了舔牙齒，點頭。
檀星想他是喜歡，畢竟，她在綜藝直播時穿了件類似的，他都能激動一整晚。
檀星嗤笑了下，“那你就慢慢看吧。”
她往外面走。
聞洛從背後抱住她，“別生氣好嗎，老婆。”
他將頭埋在檀星肩膀上，“我下次要做什麽提前告訴你。”
檀星這時才真的感到好笑，“我穿什麽你都買回來收藏著？”
“嗯。”聞洛點頭，“有些粉絲會買偶像穿過的戲服，我不能忍受你的衣服被其他人收藏。”
檀星看到房間裏的投影有打開的痕跡，想必他還反覆觀看了他們拍戲的畫面。
她有一點想不明白，為什麽她和聞洛已經足夠親近，他還是會做這些和上輩子一樣的事。
難道是缺乏安全感？
檀星有點苦惱，明明她從沒拒絕聞洛的要求，不管是相愛還是公開。他喜歡她穿嫁衣，也大可提出來，不必太小心翼翼放不開。
但他以後顯然還會繼續這麽做，只不過是從偷偷做，改成不瞞著她罷了。
檀星說：“我不是生氣你收藏這些，你自個兒在這想想。”
聞洛追過去，偏巧王助理來了電話，聞洛今晚有一個重要的應酬。
他心情煩悶，並不在意喝的是什麽，等應酬結束時，已經有些醉意。
下意識讓司機開往檀星住的酒店，又後知後覺想，檀星今晚大概並不想見到她。
可聞洛並不想折返。
他今天本就是跨洋飛回來的，一天也沒休息，酒勁上頭，模糊間睡了過去。
他又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也和檀星聯姻了，但只有一紙約定，檀星甚至是被譚家bi迫的。
她過得很慘，而他甚至也是加害她的人之一。
明知道她厭惡，還是跟蹤她。
總是買下她相鄰的房子，害得她不停搬家。
在她錄節目時悄悄在後臺看監視器。
做盡了觸及她底線的事情。
她當然不愛他，甚至恨他。
後來，她死了。
他覺得終於失去了她，雖然他也從來沒有擁有過。
於是他把她所有物品都放在一個房間裏，那時他幾年收集的成果。
她就作為鬼魂，跟在他身邊，看穿他所有的瘋癲。
看著他日日夜夜觀看她的視頻。
看著他病態地使用她用過的物品。
看著他像個瘋子一樣和秦越爭鬥，最後用遺產做陷阱，算計秦越和譚明月。
聞洛忽然驚醒。
車子還行駛在路上，夢境卻冗長地像是度過了一生。
他額角神經抽痛得厲害，腦子裏一會兒淩亂，一會兒清醒。
夢境和現實逐漸交織在一起。
聞洛想到，她今天問，沒有結婚的時候，他會怎麽處理財產。
怎麽處理。
夢裏的那個她，或許以為他認命，將所有財產給了和譚明月繼承，所以她悵然若失。
他一點點地回想。
想到她第一次打電話給她，讓他來醫院見她的那個時候，她那時有些失態，倒像是和他久別重逢。
那時聞洛甚至以為，她是認出了他，可並不是。
她知道他通過監控看她。
她明明不會做料理，小時候她沒飯吃就餓著，是那幾年被生活bi得活不下去，才學會照顧自己。
她今天發現他又在收集她穿過的衣服。
她知道他。
聞洛不願去想那樣的猜測。
卻發現好像一切都指向那個猜測。
他曾經傷害過她，哪怕現在的他沒做過那些事。
車子停在酒店門口。
頂層樓的燈已經關了。
聞洛一步步地走過去。
他想起有一次的夢，夢裏他非常變態，踏過一個個臺階，在她的門前站了一夜。
原來那不是夢。
聞洛雙目赤紅。
他站在門前。
他知道檀星就睡在裏面。
她今天生氣了，是發現他始終改不好，所以生氣了麽？
明明他這次得到了很好的結局，可還是又犯病了。
聞洛自嘲一笑。
他多希望剛剛只是一個夢。
他到底不是第一次做那樣的夢了，連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
聞洛不可抑制地恐慌起來。
或許現在擁有檀星，被她喜歡，被她接納才是他自欺欺人的一場美夢呢。
夢裏的他，看著檀星死在懷裏。
明明檀星就在身邊，他卻一無所知。
聞洛摸到了手上的戒指，他將切面懟進手心的嫩肉裏。
徹骨疼痛，告訴他戒指是真實的。
可聞洛突然又不敢確定，夢裏的他也不是沒有訂做過戒指，不是沒有幻想過和檀星和和美美。
他想到，檀星手上也有戒指。
夢裏的她從沒戴過。
可現在她天天戴著。
聞洛打開了門，房間裏很安靜，他走到床邊，看到檀星好好地睡在床上。
聞洛伸手時，才發現他手指都在顫抖。
他將手放在檀星鼻子面前。
在被她鼻息溫暖時，幾乎熱淚盈眶。
他靜靜地坐在床邊，黑夜裏完全看不清檀星的輪廓。
但聞洛不在意，他就這麽看著。
直到明白檀星沒死，這不是那個充滿悲傷的夢境。
他掀開一點被子，去撫摸檀星的手。
他來回撫摸，甚至明知她不喜歡夜裏有光，還是按亮手機屏幕查看。
她手上沒有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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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綠林和秦越的關系，娛樂圈裏工作的人都對秦家有所關註。
檀星聽到，也拿出手機看了看。
果然#秦家破產#又上了熱搜。
秦家所有資產都被凍結，家中所有人都成了限制高消費人群，連飛機都坐不了，名下的房產也即將被法拍，包括聞彩荷特意羞辱譚父譚母讓他們自己付巨額物業費的那一棟。
熱搜裏有一段秦家被查處財產的視頻，秦家所有人淒風苦雨，哭得淒慘，一家人相互責怪、爭吵推搡。
秦越穿著滿是褶皺的破爛西裝，在十幾度的寒冷天氣裏，身上連一件避寒的外套都沒有，他鼻頭紅得像個洋蔥，雙手抱臂站在別墅鐵門外，冷眼看著自己的家人哭天搶地。
就連聞彩荷和秦父看到偷拍的記者和曾經巴結的豪門鄰居們，氣得一個心梗，一個高血壓，他也只是冷笑，連上去攙扶一把都沒有，一副早已認命的姿態。
檀星莫名覺得秦越的精神狀態有點不對勁，於是給聞洛發了條消息。
她發完消息再去看視頻，已經播到下一段。
也被趕出來的譚父譚母沖到了秦家老宅門口。當時為了湊夠天價的物業費，譚父譚母可是狠狠扒了一層皮，如今別墅被收走，錢也要不回來，譚父譚母又使出他們的老賴絕招，打開直播，直接罵人。
譚父譚母有備而來，手上還拿著幾個雞蛋，但看到秦父和聞彩荷都在吃藥，估計是怕惹出官司，不敢扔雞蛋，只敢辱罵。
“你們秦家真的歹毒，當初都要破產了，還要來騙我們老兩口的錢交物業費，虛榮啊，造孽啊。”譚母哭訴。
譚父也不敢示弱，“你們秦家壞事做盡，活該倒閉，就是可憐了我家月月，她多乖的一個人，都是認識了秦越。”
聞彩荷本來就憋著火氣，剛剛沒發作只是強撐著面子，不想在正看熱鬧的豪門圈子人面前丟臉，如今她也不甘示弱，“明明是你家譚明月帶壞了秦越，秦越多優秀的一個年輕人，本來秦越不會出事，秦家也不會出事。”
她越說越氣，所有的不順，好像都是從譚明月和秦越直播世紀婚禮的那天開始的。那時候秦家多好啊，在豪門圈子裏都是響當當的，別家的夫人都得吹捧她，譚明月自己出了醜聞，還連累他們秦越，連累綠林，現在更是連累到整個秦家。
她再也做不了無憂無慮的豪門貴婦了。
聞彩荷惡毒地說：“要怪就怪譚明月，怪你們姓譚的命不好，沒有守住財富大紅的命。”
“當初還不是譚明月眼巴巴纏上秦越，你們整個譚家也都巴著我們吸血，你們兩本來就沒能力，沒水平，活該越活越倒退。”
譚父沒本事不假，卻也最恨別人當場戳破，他罵道：“你又怎麽樣，你以為你是聞家的閨女？不還是老公出軌養私生子，你自己的兒子一事無成，都是廢物，廢物。”
譚父罵著，抓過秦越手裏的雞蛋，扔到秦越腦門上。
秦越臉上黃白一片，蛋液稀稀拉拉流下來。
他狼狽地站在中間，被自己的母親和岳父岳母一起指責。
秦家其他人也紛紛過來責罵，將破產的痛苦全都宣洩在他身上。
檀星看完抓馬的視頻，徹底釋懷，總歸這一次，秦越無法再靠著男主光環，占據聞洛的遺產。
這時齊朗來叫檀星，“走吧，去醫院拍攝。”
《末日追光》中，檀星是現代冷凍後在末世蘇醒的，所以會經常回憶起現代，偶爾幻想她沒有選擇冷凍。這場戲就是末世的檀星幻想自己在去醫院冷凍的路上，選擇逃避。
齊朗並沒有把醫院場景合並在一起拍，而是到哪一段戲份拍哪一段，雖然成本高，但演員情緒連貫，更有質感。
這次要拍的鏡頭，有現代繁華安全的背景，所以和有關部門溝通後，決定在金市第一醫院取景。
這段表演並不暢快，神女在和齊朗飾演的朝聖者決裂後，再也沒有可以展露真實的對象，她必須每分每秒都是神。
只有幻想裏的那個她，可以迷惘仿徨。
拍攝完外景，還要到室內拍攝一個專業醫生進行手術的鏡頭。齊朗對鏡頭的要求高，第一醫院也很樂得宣傳一下自家醫生的醫術精湛。
檀星的戲份很快拍完，只等著齊朗再給醫生保一條。
怕引起圍觀影響病患看病，檀星打算先回到劇組車上。還沒走開，忽然聽到前面一陣嗬嗬的氣音。
她摘下墨鏡，看到對面的人激動地用手指著她。
竟然是譚明月。
她身後有兩個便衣押送，手腕腳腕也隱約看到鐵鏈子。
檀星差點沒認出來。
譚明月變得消瘦憔悴，短短幾個月就好像老了十歲，頭發也禿了幾塊，她露出的骨頭上都是牙齒撕咬的痕跡。
檀星皺了下眉。
譚明月已經被便衣控制住，她仍不死心地盯著檀星看，眼裏射出仇恨的光。
檀星還沒走過去，走廊上有其他人認出了譚明月，那人不小心扯掉了耳機線，她正在看的視頻也外放起來。
“近日，本市豪門秦家破產，資產被查封。此前譚明月和秦越結婚，讓秦家走入了大眾的視野，最好笑的是，譚明月雖然被捕了，譚父譚母還是大鬧現場，跟著小編來……”
譚明月帶楞住，不敢置信地撲向路人的手機，想要去看看裏面的新聞。
嚇得路人尖叫。
便衣控制著她，“聽到前夫破產家裏人去鬧不是有反應嗎，就這還想裝精神病做鑒定，走了。”
檀星笑著搖了搖頭，看著譚明月腳步踉蹌地被拉著走遠。
檀星走出醫院，天空正好飄著雪花。
地上一層薄薄的積雪。
仿佛這個世界都變得幹凈澄澈。
檀星忽然有點想念聞洛了。
她拉開保姆車門時，就看到聞洛坐在裏面。
他正看著電腦，戴著耳機，嘴裏說著F語。
見到檀星，他勾出一個笑容。
檀星驀地笑了出來。
她鉆進車裏，挨著聞洛坐下，靜靜聽他說話。
但聞洛這通電話實在說得太久。
平時還能忍耐的思念，在見到人的時刻達到了巔峰。
檀星不想等，快速親了親他耳朵，靠近他懷裏。
聞洛忽然摘了耳機，一手擋住電腦，“老婆，我在開視頻會議。”
檀星臉唰一下紅了，馬上就要跳開。
聞洛卻伸手攬住她肩膀，用F語含笑說了一句什麽。
檀星去瞄他屏幕，發現右下角的確有個很小的窗口是視頻通話界面，那頭少說坐著十幾個人，此時正在點頭。
檀星坐在旁邊，放空自己，反正已經社死了。
又過了幾分鐘，聞洛才講完話。
確認他掛掉了視頻通訊，檀星把頭埋進聞洛懷裏，不想說話。
聞洛笑著問，“怎麽了，拍戲太累？”
檀星不說話。
聞洛感覺檀星今天格外依賴他，他摸了摸檀星額頭，確認她沒發燒，於是慢慢地揉捏起檀星肩膀來。
檀星擡頭，卡住聞洛上翹的唇角，“不準笑我。”
“沒笑。”聞洛湊近她，“是高興。”
他總是致力於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檀星是夫妻。
這樣的小意外，正好。
檀星錘了聞洛胸口一下，被他擡起下巴接吻。
很久之後，檀星被抱起來調了個個，放在座椅上。
聞洛一條腿撐在座椅上方，輕柔地理了理她的碎發，“怎麽不開心？”
檀星搖搖頭，“秦家破產了，我今天還看到譚明月了，她樣子挺慘。”
聞洛面色不變：“他們罪有應得。”
“嗯。”檀星忽然問，“秦家的所有財產都被查封了。聞洛，在沒有結婚之前，你應該就考慮過遺產的事，那時候，你的態度是什麽？”
像上輩子那樣，被男女主仗著所謂的親屬關系拿走嗎？
聞洛不明白檀星的意思，他回憶著最近並沒有太破費，只不過又給檀星買了一點點鉆石而已，而且，就算沒和檀星結婚前，他的遺囑裏也是她在第一位，但他不打算讓她感覺沈重，“交給信托和基金會做公益。”
“會留給親人嗎？”檀星問。
“不會。聞家的人沒權利繼承我的遺產。”聞洛說的不是假話。
檀星嗯了聲，還是有些悶悶不樂。她相信聞洛一定會盡力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但上輩子，他們都被所謂的劇情桎梏，什麽都幹不了。
聞洛察覺檀星情緒不對，他想說什麽，但檀星打了個哈欠。
知道她最近戲份重，而且戲裏情緒壓抑，聞洛住了嘴，抱住檀星，“休息一會兒。”
他懷裏總是很暖和。
檀星按了下他眼角，“你眼睛裏紅血絲好多。”
聞洛笑了下，給檀星按摩眼睛周邊。
檀星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卻發現是秦越的消息。
秦越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他本身眼高手低慣了，不願意放下手段去應聘，再說就算去應聘，也沒有公司敢要他。倒是有個恰流量的MCN機構讓他去直播，想讓他和譚父譚母互相爆料，黑紅也是流量嘛。
秦越被這份工作邀約氣得不輕，他左思右想，他不好過，也絕不能讓聞洛和檀星好過。
秦越畢竟和譚明月有婚約，對檀星的事情比較了解。知道聞洛對檀星有多在意，他就更想毀了這份感情，反正，他們的開始並不算好。
秦越說，譚明月被找回家後，譚父譚母已經不打算讓檀星聯姻。反正譚明月和秦越好上，已經足夠譚家翻一個階梯了。
檀星看到這句，並沒有相信他的挑撥。譚父譚母當時想的是，反正檀星也不是親女兒，聯姻嫁給好人家也不會傾盡全力幫助譚家，但還可以隨便送給哪個垂涎他美貌的人，把她當貨物交易更有價值。
只是聞洛卻主動答應聯姻。
秦越還發送了很多證據，聞洛讓私家偵探跟蹤檀星，拍攝她的照片，調查她的人際關系。那時檀星的經紀約還在綠林，這些事逃不過綠林的視線。
秦越說，聞洛並不紳士。相反，手段很變態。現在聞洛用債務控制了譚父譚母，讓他們絕對不敢找檀星麻煩，他還拿捏住聞彩荷的軟肋，讓聞彩荷和秦家都不敢作妖。他手段可怕，難保在檀星厭倦時，不會動一些心思。
最後，秦越給了一個地址，“檀星，你以為聞洛是好人嗎，你到這個地方看看，他的收藏品一定會讓你震驚。”
檀星看完了消息。
聞洛的本xing，她在作為靈魂體跟在他身邊的幾年裏，已經全都看到。
他們的開始並不算美妙，甚至於，上輩子的聞洛是她最無法接受的樣子。
可是他們還是相愛了。他現在學會了克制，學會了隱忍，不再有那些陰郁的想法。
她也能夠沒有芥蒂地接納他了。
聞洛看檀星發呆，詢問：“誰的消息。”
檀星晃了晃手機，“秦越。”
聞洛面色冷凝，“不用管他。”
“他說，你以前跟蹤過我。”檀星說。
聞洛心猛地一沈。
他知道檀星不喜歡那樣，尤其是做過各種各樣的夢，夢裏那個偏執的他被檀星厭惡恐懼，而現在的他卻有幸能被檀星親近。
他垂下眼，訥訥道：“以前我不對。”
“好了，你用攝像頭偷看我那會兒，我就出夠氣了。”檀星說。
聞洛擁抱著檀星，“星星，你可以隨便懲罰我。”
可以懲罰，他也會改正，但是不要分開，不要拒絕他的親近。
檀星推開他，按下語音鍵，讓司機改道到秦越給的地址。
那個地方她也去過，就是聞洛第一次帶她放煙花的別墅。
聞洛頓了下，“老婆，星星……”
“你最好別有事瞞著我。”檀星說。
雖然聞洛現在已經改好了，是她能夠接受的樣子，但如果他仍在收藏一些奇怪的東西，那檀星還是要繼續調-.教。
別墅裏很幹凈，就連花木都剛剛打理過。檀星沒給聞洛機會收拾，就是要讓他猝不及防。
檀星看了一眼，“我記得，這裏也裝了監控。”
聞洛主動承認，“我是放了一些東西在這。”
“哦？”檀星靠在門上，等他調取監控。
她今天的裝束特意裝配過，日常，但又透著角色神女所要求的高潔不可接近感。
她挑眉看過來時，聞洛頗感覺棘手。
“是你的周邊。”他說。
智能監控能顯示哪個時段有人來過，檀星剛開始並不太在意，只是想嚇嚇聞洛。
卻沒想到，監控裏，她剛從Y省回來那會兒，聞洛幾乎每天都會往這邊跑一趟。
那段時間，他們感情明明很好，還有什麽東西要讓他每天來看。
檀星微擡下巴，“解釋吧。”
她明亮的眼瞳註視著聞洛。
聞洛嘆了口氣，“去看看？”
別墅二層全部是聞洛的陳列室。
檀星打開門，看到了一整個屋子的她的立牌和海報。
不僅有《九霄》出品的周邊，還有那次參加直播錄制時張貼的宣傳海報，甚至還有超話裏大手子們自己畫的作品，堆滿了一整個房間。
檀星一頓，喜歡收集這些東西這一點，聞洛還真是一點不變。
聞洛低咳一聲，“覺得好看，就專門放著。”
可檀星還是狐疑，若是這些東西，她真人不比立牌好看嗎，值得聞洛每天都過來看。
她看了聞洛一眼，繼續查看後面的收藏。
他收藏的東西多數和她有關，他們沒放完的煙花、她比美過的那盆曇花……
聞洛看到檀星略過了一個不起眼的小盒子，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氣。
接著，他就看到檀星推開墻上的暗門。
檀星一楞，面前是一件紅色的嫁衣。
它被妥帖地掛在最中央，衣服被熨燙過，一絲褶皺都沒有。
搭配它的頭飾耳飾，也被妥帖地放在旁邊。
檀星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靈渺的婚服，是她穿過的那件戲服嫁衣。
聞洛一頓。
“所以，你就每天來看這個？”檀星問。
聞洛點頭，“真絲衣服不好打理，我怕打理的人不上心。”
“可是，他們只來了三天，你來看了七八天。”檀星戳破聞洛的借口。
角落的衣架上，還掛著檀星其他的戲服。
但唯獨這件婚服的待遇最好。
檀星拉起婚服的水袖，輕聲問：“喜歡這個呀？”
聞洛舔了舔牙齒，點頭。
檀星想他是喜歡，畢竟，她在綜藝直播時穿了件類似的，他都能激動一整晚。
檀星嗤笑了下，“那你就慢慢看吧。”
她往外面走。
聞洛從背後抱住她，“別生氣好嗎，老婆。”
他將頭埋在檀星肩膀上，“我下次要做什麽提前告訴你。”
檀星這時才真的感到好笑，“我穿什麽你都買回來收藏著？”
“嗯。”聞洛點頭，“有些粉絲會買偶像穿過的戲服，我不能忍受你的衣服被其他人收藏。”
檀星看到房間裏的投影有打開的痕跡，想必他還反覆觀看了他們拍戲的畫面。
她有一點想不明白，為什麽她和聞洛已經足夠親近，他還是會做這些和上輩子一樣的事。
難道是缺乏安全感？
檀星有點苦惱，明明她從沒拒絕聞洛的要求，不管是相愛還是公開。他喜歡她穿嫁衣，也大可提出來，不必太小心翼翼放不開。
但他以後顯然還會繼續這麽做，只不過是從偷偷做，改成不瞞著她罷了。
檀星說：“我不是生氣你收藏這些，你自個兒在這想想。”
聞洛追過去，偏巧王助理來了電話，聞洛今晚有一個重要的應酬。
他心情煩悶，並不在意喝的是什麽，等應酬結束時，已經有些醉意。
下意識讓司機開往檀星住的酒店，又後知後覺想，檀星今晚大概並不想見到她。
可聞洛並不想折返。
他今天本就是跨洋飛回來的，一天也沒休息，酒勁上頭，模糊間睡了過去。
他又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也和檀星聯姻了，但只有一紙約定，檀星甚至是被譚家bi迫的。
她過得很慘，而他甚至也是加害她的人之一。
明知道她厭惡，還是跟蹤她。
總是買下她相鄰的房子，害得她不停搬家。
在她錄節目時悄悄在後臺看監視器。
做盡了觸及她底線的事情。
她當然不愛他，甚至恨他。
後來，她死了。
他覺得終於失去了她，雖然他也從來沒有擁有過。
於是他把她所有物品都放在一個房間裏，那時他幾年收集的成果。
她就作為鬼魂，跟在他身邊，看穿他所有的瘋癲。
看著他日日夜夜觀看她的視頻。
看著他病態地使用她用過的物品。
看著他像個瘋子一樣和秦越爭鬥，最後用遺產做陷阱，算計秦越和譚明月。
聞洛忽然驚醒。
車子還行駛在路上，夢境卻冗長地像是度過了一生。
他額角神經抽痛得厲害，腦子裏一會兒淩亂，一會兒清醒。
夢境和現實逐漸交織在一起。
聞洛想到，她今天問，沒有結婚的時候，他會怎麽處理財產。
怎麽處理。
夢裏的那個她，或許以為他認命，將所有財產給了和譚明月繼承，所以她悵然若失。
他一點點地回想。
想到她第一次打電話給她，讓他來醫院見她的那個時候，她那時有些失態，倒像是和他久別重逢。
那時聞洛甚至以為，她是認出了他，可並不是。
她知道他通過監控看她。
她明明不會做料理，小時候她沒飯吃就餓著，是那幾年被生活bi得活不下去，才學會照顧自己。
她今天發現他又在收集她穿過的衣服。
她知道他。
聞洛不願去想那樣的猜測。
卻發現好像一切都指向那個猜測。
他曾經傷害過她，哪怕現在的他沒做過那些事。
車子停在酒店門口。
頂層樓的燈已經關了。
聞洛一步步地走過去。
他想起有一次的夢，夢裏他非常變態，踏過一個個臺階，在她的門前站了一夜。
原來那不是夢。
聞洛雙目赤紅。
他站在門前。
他知道檀星就睡在裏面。
她今天生氣了，是發現他始終改不好，所以生氣了麽？
明明他這次得到了很好的結局，可還是又犯病了。
聞洛自嘲一笑。
他多希望剛剛只是一個夢。
他到底不是第一次做那樣的夢了，連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
聞洛不可抑制地恐慌起來。
或許現在擁有檀星，被她喜歡，被她接納才是他自欺欺人的一場美夢呢。
夢裏的他，看著檀星死在懷裏。
明明檀星就在身邊，他卻一無所知。
聞洛摸到了手上的戒指，他將切面懟進手心的嫩肉裏。
徹骨疼痛，告訴他戒指是真實的。
可聞洛突然又不敢確定，夢裏的他也不是沒有訂做過戒指，不是沒有幻想過和檀星和和美美。
他想到，檀星手上也有戒指。
夢裏的她從沒戴過。
可現在她天天戴著。
聞洛打開了門，房間裏很安靜，他走到床邊，看到檀星好好地睡在床上。
聞洛伸手時，才發現他手指都在顫抖。
他將手放在檀星鼻子面前。
在被她鼻息溫暖時，幾乎熱淚盈眶。
他靜靜地坐在床邊，黑夜裏完全看不清檀星的輪廓。
但聞洛不在意，他就這麽看著。
直到明白檀星沒死，這不是那個充滿悲傷的夢境。
他掀開一點被子，去撫摸檀星的手。
他來回撫摸，甚至明知她不喜歡夜裏有光，還是按亮手機屏幕查看。
她手上沒有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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