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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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情傷，淚自嘗，不相識，又何妨】
天邊剛露出一個魚肚白，三萬楚軍已經盡數整裝待發，準備渡河。
黃河江水滔滔，洶湧澎湃，混雜著凝土的河水洶湧翻滾著，嘶吼著，咆哮著。似乎在歌唱，似在低吟，這濤濤的黃河之聲，會是勝利的凱歌還是亡者的哀音？
“怕嗎？”項羽負手立船頭，穩穩站在我身邊問道。
我搖頭。
“為什麽不怕？”他看向我。
我朝他一笑說：“你不是說一定保證我平安無事嗎？我覺得，你不像個滿口胡話的騙子。這一次我信你。”
項羽雙眸凝視我，握住我的手輕松一笑說：“等進了巨鹿，帶你去趙王的宮殿裏好好看看。”
我看他一眼，沒有掙紮，只是隨他握著手，不為別的，只是這一刻，我完全可以依靠著他，我相信他。
眼睛盯著船下轟鳴的河水，看著蒼茫的河岸，浩大的軍隊，儼然覺得，勝利盡在他手中。
渡過黃河，項羽立刻召集三軍，一身烏金甲，黑冠束發，腳穿金線虎皮靴，手握金戟站在眾人眼前。
他意氣風發的身姿，英姿勃勃的面容，如同最好的良藥，一掃將士之前的陰霾低沈之氣，很快，三萬軍士在他的鼓舞帶動下，士氣大振，人人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與秦軍一決生死。
我騎著馬繞到範增身旁站好，不再聽項羽多說，低聲問：“範軍師，韓信似乎是個很會帶兵的人，為何不用他？”
範增道：“一匹未馴服的野馬，再好也無法駕馭。”
我似有所悟說：“以項上將的本事，難道也收不住這匹野馬？”
“韓信。。。。再好的將領，也是主人韁繩下的馬。有的馬註定不受韁繩束縛，那便縱然再好，也不會是良駒。羽兒的踢雲烏騅，千金難買、日行萬裏，脾氣卻也暴躁無常，又極其驕傲。但羽兒只要馴服了它，握住韁繩，讓它往左，它便絕不敢往右。這才是好馬，這也才是羽兒需要的。”
我恍然大悟，恩了一聲不再說話。
如此說，我所認識的這個韓信，應該十之□就是漢朝開國功臣，劉邦手下的韓信將軍。
可是。。。。他怎麽在項羽的手下？且不說我所認識的劉邦是不是就是那個開國皇帝劉邦，單單看如今韓信的所屬，我也覺得事情實在覆雜。
撇開一切不談，我想就算韓信正是那個韓信，劉邦正是那個劉邦，那麽，我必須提醒劉邦，一定要小心韓信，絕不能讓他這匹野馬掙脫了束縛。
嗚嗚嗚嗚嗚嗚——
又是
熟悉的號角聲，我被驚醒，留意到項羽意氣風發的鼓舞將士後，再次做出讓我驚訝的事，他竟然命人砸掉鍋碗，扔掉糧草，還嚴格下令，所有將士只許帶三天的糧食。
一時間，整個楚軍盡是砸鍋扔糧之景。
我看著這一片狼藉和混亂，有些錯愕。
他又在做什麽？難道想把所有人逼到絕路？身邊所有兵士都在搗毀自己的東西，場面看上去既淒慘也悲壯。
項羽在最前方振臂一呼：“此戰不勝，毋寧死！”
頃刻，所有將士鬥志昂揚、昂首挺胸，一個個盡是誓死如歸的豪氣。
我被這“不勝便死”的場面震撼，只覺得項羽此戰，不但是信心百倍，也是拼上了渾身解數。真算得上，不成功，便成仁。
雖然我看著範增如此冷靜，又看著項羽信心十足，但是心裏總是擔心的，這樣實力懸殊的戰爭，簡直是。。。。荒誕！
“羽兒的破釜沈舟，不錯。”範增笑著摸了摸胡須。
破釜沈舟？我驚覺，竟然是項羽！
項羽沒有給我時間多想，將我和範增以及整個尾部交托給韓信與鐘離昧。
我想親眼看看這場戰役，但是卻沒有那個膽識，所以只好乖乖和範增坐在營帳裏。
鐘離昧來來覆覆在營帳裏徘徊，從左走到右，又從右走到左。。。。我被他繞的眼花，索性撐著頭斜靠在項羽的桌案上閉目養神。
韓信卻是安靜的閉目養神，靜坐在地毯上。他好似一塊翡翠，看著清雅簡單，其中卻藏著不少秘密，實在看不透。
消息陸續傳來：項羽親自領兵和英布匯合，將主力匯集在甬道，直攻王離看守的糧草大營。章邯那邊得到消息，當然刻不容緩的下令出兵救援王離大軍。他以為項羽想斷了他的糧草，將他逼到死路，不得不撤兵，所以當然不顧一切要保住糧草。
不料，項羽卻以逸待勞，劍峰一轉，領著一千軍士，直搗章邯所在。章邯沒料到項羽竟然孤註一擲，大膽如此，所以猝不及防的被打的四處逃竄。
直到深夜，消息再次傳來：項羽沒有和章邯戀戰，又不停歇的直接調頭，直奔王離軍隊，和龍且、項莊匯合。王離大軍已經得知章邯那邊的軍情，一聽項羽攻來，軍心立散，頃刻間就潰不成軍，盡是一片逃亡之景。
項羽當機立斷，英勇無比，單槍匹馬獨自一人殺進了中心營地，殺蘇角，擒王離。王離大軍頃刻覆滅，再無招架還手之力。
而巨鹿城中的趙王見狀，立刻發兵，與項羽裏應外合，一舉殲滅王離的大軍。
“射
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打得好！”我聽完稟告，忍不住脫口而出的讚嘆道。
韓信和鐘離昧立刻盯著我，韓信是滿臉的探究，鐘離昧卻是讚賞的一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身為一個古代女子，這般豪言壯語，只怕是太。。。。我立刻低著頭不敢再多說。
不料範增反倒開口：“好一個擒賊先擒王！”
我只能呵呵呵的幹笑幾聲：“這是項上將昨日說與我的，虞姬一介女流，不過是照著他的話說罷了。”為了不讓韓信用看“大熊貓”的眼神看我，我只能再讓項羽撿一次便宜。
不過說到頭，他也確實是這麽打下了王離，也不算白白給他了便宜。
第二日天一亮，章邯見狀，下令立刻退兵，二十萬人退至棘原按兵不動。
巨鹿一戰，宣告項羽救趙成功！
項羽領著楚軍橫掃了章邯和王離大軍，簡直是橫掃千軍的架勢！
這一日一夜，我一刻也沒有放松警惕過，生怕下一秒就傳來噩耗，所以緊繃著神經，逼著自己硬撐著。
眼下，一聽章邯退兵，我立刻像洩了氣的氣球一般，軟綿綿的靠在榻上，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
但是還沒等我喘過氣，消息又來了。
項羽前腳剛停下戰鬥，懷王的命令立刻傳來，他下令命項羽立刻班師回朝。看來，楚懷王消息倒是很靈通嘛。
我註意到韓信神色很清淡，與鐘離昧驚訝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心中一涼，難道說。。。。我再看了看韓信，他依舊沒什麽表情。我強壓著心裏的震驚和慌亂，看了一眼範增，他卻也絲毫沒有察覺，淡淡的喝茶。
楚懷王難道已經對項羽有所防備了嗎？
那他在大勝之後召回項羽，意欲何為？
我雖然想不透，但是本能覺得，項羽絕不該回去！
本想想辦法傳信給項羽，但是韓信竟然以外面戰亂危險為由，不許我離開營帳。
如此一來，我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只好乖乖待在營帳裏，表面上很冷靜，心裏卻早就暗潮翻湧了。
“韓將軍有令，奉項上將之命，為保虞姬周全，項上將歸來前，不許虞姬擅自離開營帳。”我正要跨出營帳，一個小兵一橫手攔住我。
好你個韓信！
我逼著自己拿出武則天的氣勢，側目瞪向那個小兵，以一種極其盛氣淩人的態度說：“你看清楚了，整個楚軍大營，除了項。。。。項上將，無人敢攔我！”
他毫不領情，冷聲說：“請虞姬恕罪，屬下奉命行事。”
> 我緊緊握拳，咬著牙說：“奉誰的命？”
“項上將有命，我等將士誓死保護範軍師與虞姬安危。”他大聲的吼出來，模樣極其像被洗腦以後的機器人。
狗屁的奉命！
分明就是韓信打著項羽的旗號軟禁了我和範增！我氣得恨不得一腳踢飛韓信，但是又不想被當做反賊，只好先回營帳再想辦法。
我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哪裏還顧得上儀態，一撩裙擺，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範增嘆口氣說：“虞姬無須慌亂，羽兒自有定數，天命所歸，何人也強求不得。”
天命？放屁！我差點脫口罵出來。
你們都是古代人，當然迷信，我可不信什麽天命所歸之類的廢話！我搓著手掌，不停地搖晃著腳，簡直是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
範增忽然遞給我一杯茶，淡淡說：“多喝水。”
喝水？範增是軍師嗎？他難道看不出來韓信和楚懷王的意圖？難道他不準備幫項羽？還是他早有計謀？
他。。。。計謀？等等。。。。
我一楞，盯著那個茶杯，唇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
“韓將軍有令，奉項上將之命，為保虞姬周全，項上將歸來前，不許虞姬擅自離開營帳。”那個看門的小兵又是同樣的動作和話攔住了我。
我捂著肚子，面部表情很是糾結的說：“我，我。。。。我。。。。”
他瞥了一眼我的模樣，一言不發。
“你不讓我去小解，我被憋死了，你一樣是死罪！”我咬著嘴唇瞪著他。
他臉色刷的就白透了。
我猜應該一半是因為死罪，一半是我這樣明目張膽的說“小解”的問題，心中暗喜。
“快！快讓我出去！”我不停地跳著，做出一副急躁的一刻不能等的模樣。
小兵一側身：“還請虞姬速去速回。”
我立刻點頭跑出去，剛跑了幾步，一人一把扯住我的手臂，力道之大，我險些叫出來。
定睛一看，鐘離昧。
他身旁站著的正是韓信。
“虞姬要去何處？眼下戰火四起，還是少四處走動的好。”韓信盯著我說。
我打斷他，非常不高興而且窘迫的說：“我要去小解！因為在屋裏憋悶，所以只好飲水，飲水後便管不住要小解，想來韓將軍一定能理解。”我的窘迫當然不是因為“小解”，而是我被他們抓了個現形。
鐘離昧臉一紅，幹咳幾聲說：“虞姬你。。。。”
韓信卻不動聲色，絲毫看不出來有什麽情緒，聲音很正常
的說：“如此，何須跑這麽遠，只管就近。”
什麽！我眼珠差點掉出來！這種混賬話韓信也說得出來？
“韓信，虞姬畢竟是項。。。。”鐘離昧也覺得不妥，開口勸道。
韓信哪裏會理會，“虞姬想來也清楚，眼下軍情緊急，千鈞一發，若你在此刻出事，豈不是擾亂了項上將的心神，如此只怕。。。。”
鐘離昧雖然和韓信交好，但看來心還是歸屬項羽的。
可顯然，韓信連項羽都鎮不住了，一定是已經肯定項羽此次逃不掉了，反心已起。。。。
我偏偏不讓你如意！
我定定看著韓信，嫣然一笑，笑的要多嬌媚有多嬌媚，“韓將軍所言極是。既然如此，我便到那邊去小解，韓將軍若覺得還有不妥，生怕護我不周全，大可陪我一起去。”
我此話一出，韓信的臉上終於有了起色，一陣紅、一陣綠的。怎麽樣？姑娘我是21世紀的人，跟我比狠，小子你還嫩了點！
“虞姬說笑！說笑！還請虞姬快快前去，我與韓信便在此等候。”鐘離昧趕快插話。
我極其得意的朝韓信一笑，提起裙擺，大步大步的朝偏僻的地方走去。
走到陰影處，我當然不是來小解的，我來回走著，想著怎麽從韓信眼皮底下逃走。
正準備往身後的山崖上爬上去，大不了就上不去下不來掛在那，總好過等項羽出事！
我挽起長袖，拉起裙角想綁在腰間，正在綁卻聽到身後，“虞姬還是不要沖動的好。”
我猛地回頭，是鐘離昧。
我警惕的盯著他，註意著他的一舉一動，可半晌，他只是看著我，我這才明白，若他想揭發我，只怕此刻就是韓信站在眼前了。
“那一日閣下所說可還作數？”我問。
鐘離昧卻搖頭說：“虞姬何必執念男人之間的爭鬥，女子不該插手。”
我哼了一聲，“你那麽裝作沒看見，要麽殺了我出去跟韓信說清楚。”
鐘離昧大驚，“久聞虞姬溫婉可人，不知如此烈性子。”頓了頓又說，“為了項羽，值得嗎？”
我被他問的一楞。
外面忽的喊道：“報————”
有消息了！
我和鐘離昧都是立刻屏息站好傾聽。
“報——項上將領兵進入巨鹿，特派龍且將軍與項莊將軍率五萬兵馬前來迎接範軍師與虞姬入駐巨鹿！特此封賞鐘離昧將軍與韓信將軍護主有功，白銀萬兩。”
令眾人，包括我再次沒想到的是，項羽竟然違抗楚懷王的命令，下令駐軍於巨鹿，
而且還明目張膽的命五萬楚軍返回來迎接我們！
好一個項羽！
我大大松口氣，看著鐘離昧得意一笑。
只聽外面傳來項莊的聲音：“虞姬何在？”
鐘離昧看不出是喜是悲，低聲說：“留意韓信。”說罷提步率先出去了。
我趕快擺弄了一下裙擺，走出去說：“這裏。”
項莊看到我灰頭土臉站在偏僻的地方，不明白的看著鐘離昧和韓信。
還是龍且反應快，立刻說：“虞姬，快請隨大軍前往巨鹿罷，項上將已在巨鹿城內。”
我頷首，往馬車那邊走，經過韓信身邊時，腳步頓也沒頓一下，昂首挺胸走了過去。
你以為萬無一失的賭局，無須任何人幫忙，被項羽輕松破了。
韓信沒料到項羽大膽至可以無視楚懷王，我卻曉得，項羽一定另有打算。
當然，我目睹了這一場不可思議的戰爭，還經歷了一場心戰。現在心裏真真是翻江倒海，說不出什麽滋味，只覺得不可思議，只覺得驚嘆。
我們一入巨鹿，項羽先是朝範增恭敬的說：“辛苦亞父了。”
範增微微點頭，什麽也沒有說。
說完，立刻策馬到我身邊，踢雲緊緊挨著小白走著，項羽朝我豎起拇指。
經歷了這一場驚心動魄的事，他在前面廝殺，我在後面似乎也不輕松，如今看到他無事，我也無事，我噗嗤笑了出來，滿心都是得意，又左右看了看，湊近些說：“哪有人自己誇自己的？”
項羽一拉我，將我拉到了身前坐在了踢雲的背上。
“你是將軍！我哪能和你共乘一驥，快放我下去！讓人看見就不好了！快放我下去！”我忙的掙紮著要下馬。
近來我的舉動已經很紮眼了，我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一個韓信就已經讓我很頭疼了。
項羽緊緊摟著我的腰，用頭輕輕撞了一下我的頭，笑著說：“我說可以就可以，管別人怎麽說！”說罷一吹口哨，踢雲立刻腳踏飛燕，狂奔起來。
我一邊抓著項羽的手臂，一邊大笑，這一次不比上一次，被嚇得尖叫，心裏雖還是緊張，但卻已經能放松了去享受在風中飛舞的快感。
因為我們還活著。
慶功宴還未開始，我在屋內整理梳妝，又聽聞項羽方才聽完項莊幾人的回話，下令斬殺活捉的王離部下，一共五百四十三人。
“你怎能如此濫殺無辜！”我怒氣沖沖，一腳踢開門，大搖大擺而入。
不料屋內一眾將領都在，有人驚訝的看著我，有人
面無表情，有人低頭輕笑，但是大部分都已經像被石化，楞楞的看著我。
最該有反應的項羽卻一臉的平平淡淡看著我。
我看看眾人，霎時臉紅了個透，“虞姬失禮了。”
本想解釋些什麽，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作出一副低眉順眼的姿態，匆匆忙忙低頭退出了屋。
不一會兒他們就一一出來了，龍且經過我身邊時，客氣地說：“將軍請虞姬進去。”
我連連點頭道：“多謝龍將軍。”說罷規規矩矩的推門而入。
項羽側靠在床榻上，手裏拿著杏，一個個往嘴裏送，面上清冷，但眼裏盡是得意的笑意打了勝仗，還贏得如此漂亮，難怪他得意。
“現下曉得規矩的進來了？”
我被他一說，臉噌的變紅，扭扭捏捏起來。
“你倒是沒少給我出難題。娟娟淑女的虞姬竟然一腳踢開了本將軍的門？真乃。。。。神人！”項羽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你做什麽要殺那些投降的人？原先在雍丘，我以為你是替父報仇，所以才由你發洩一通，還替你說話。這一次是為什麽？你說！”我完全不理會他的說笑，徑直走到他眼前，有些怒氣的指著他問。
他笑睨著我，半晌塞給我兩個杏，努努嘴說：“我勝了，你倒也不恭喜我一句？這麽快就跑來興師問罪了。”
“恭喜。”我隨口的糊弄了一下。
項羽搖頭笑起來，指了指我說：“倒是沒見過如此不上心的恭喜，罷了。”
我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更加氣憤的瞪著他。
終於，項羽在我的“深情”註視下還是開口了：“原以為你會跑來問我為何抗命不回，竟沒想到是為了這個來的。”
我立刻說：“韓信。”
項羽盯著我看了一眼，站起身走到我眼前，緊緊盯著我，看得我不自在，他壓低了聲：“你。。。。”
我仰著頭看著他：“我都猜到了。楚懷王命你立即班師回朝，是韓信他。。。。”
“妙戈！”
我止住了話，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項羽。
“此事。。。。今日一過，你便忘了。”
我以為自己聽錯，啊了一聲。
“答應我！”項羽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三個字，我很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擔憂和他的恐懼。
我微微點頭。
項羽神色稍稍緩和，拉我坐到塌上，坐直身子說：“妙戈，諸多事，如今。。。。如今為時尚早。我只需你信我，如打巨鹿時那般信我，其餘的無須你擔心。。。。
”
我被他一會一個臉色糊弄的暈頭轉向，只好點點頭。
項羽看我也是一臉的茫然，放輕了聲音，輕輕說：“至於降兵之事。。。。和此事也算有些關系。如今諸侯崛起，楚懷王不過是當年我叔父捧出來的傀儡皇帝。如今，他倒真把自己當皇帝了。且不說各地諸侯如今不聽號令，秦二世橫行霸道，我若不想法子得到個惡名，只怕此番抗旨和將來手中的兵權都會害死我。我自不擔心楚懷王，但有的人卻是不得不防。。。。章邯如今還在棘原逗留，早晚還要再打他幾仗，倒不如我此舉一舉三得，既博得了惡名，減緩了楚懷王對我的忌憚，也立下君威，再來殺雞儆猴，徹底打怕了章邯，讓他從此聽見項羽二字，就腿軟，立即跪地求饒。”
小小一件事，竟然有這麽多因果關系。
這下我算是徹底傻了，“那你之前。。。”
項羽點頭：“公私分明這一點，我自認還算分得清。冤冤相報，沒什麽意思，不過是兼而有之罷了。”
原來他之前活埋降兵也是為了減輕楚懷王的忌憚和防備，正所謂一箭雙雕。
“可是你打下了天下，難道不是為了百姓嗎？如此做，不也傷了無辜？”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凡事難以兩全。有舍才有得，現下不過是犧牲一點，以換大處，只好如此。。。。”項羽輕微的嘆口氣。
我也算大概的了解了一些，心中的不快散去，因為項羽對我的坦誠，反倒很開心，追著問：“你想逼章邯投降？”
項羽笑起來，不說話看著我。
＂楚懷王就算是傀儡，但畢竟是皇帝，他命你回朝，你不但不回去，還留在了巨鹿，已經是公然抗旨，他畢竟是個皇帝，不會坐視不管，兔子急了還會蹬腿呢！我覺得他不會因為你殺降兵就把此事作罷。＂我吃了一顆杏說道。
“若他不打算息事寧人，我抗旨又如何？我勸服諸侯，救下趙王，若再拿下章邯，到時候他能如何？”
我一驚，湊過去問：“你要自立為王？你瘋了！”
項羽大笑起來，往我臉上啵親了一下，笑著說道：“我便是真的瘋了，又如何？操這些心不如想想今晚的慶功宴。”
我一把推開他，用了擦了擦方才被他親過的臉，訕訕道：“慶功宴關我何事？我又不喝酒，又不領賞，也不用擔心有人要謀害我。”
項羽湊到眼前，面色一改方才的嬉鬧之色，嚴肅的有些駭人，朝我鄭重地說：“嫁給我。”
我雖然一直清楚他待我的心意，但也裝傻充楞的蒙騙過去了，現在他的求愛來的太突然
，我頭一蒙什麽都沒辦法想，連連眨著眼，只是覺得時間停住了。
“你，你，你說些什麽。。。。”我說著就想起身想避避風頭。
項羽沒給我逃跑的機會，一把扯住我，我一下又坐回了床榻上。
他盯著我說：“你不是不清楚，我花了這麽多心思在你身上，我一直想娶你。原先只想著再等等，再等等，如今不想再等了。妙戈，嫁給我。”
我往後縮了縮，低著頭不敢看他，幹笑幾聲說：“這事不急。。。。我，我想想。”
“這有什麽可想？我問你，你可喜歡我？”
我搖頭說：“不知道。”
項羽想了想說：“你和我在一起時可想過去找張良？可想過要走？”
我立即搖頭說：“沒有。我是真心想留在這裏，雖說有些其他緣由，可沒有想過要走。”
“我打仗時你可擔心我受傷？可有過不舍？”
我看著項羽，嘆口氣說：“自是擔心的。巨鹿這一戰，我可沒少擔心你。實話告訴你，我知道韓信的意圖後，很想把消息告訴你，可他軟禁了我，我想辦法逃出去，只是想告訴你。。。。可是。。。。項羽，可以給我一些時間嗎？我不想隨隨便便嫁一個人，我一定要嫁一個最愛我的人，並且我也愛他。你不知道，有很多人為了讓我活下來，付出了生命，我只有快樂幸福的活著，才能報答他們。我不想。。。。”
項羽松開我，冷冷說：“你覺得我不是那個人？虞妙戈，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愛你。”
“我。。。。不知道。”
“什麽叫做不知道？我對你的好，難道你看不見？”
“我，你。。。。你就當做我還沒有忘掉張良罷。不要再纏著我了，要愛上一個人哪有這麽容易，你隨意的幾件小事便打動我，那我豈不是。。。。”我低聲嘟噥道。
不料項羽大怒，一腳踢開桌案，桌案砸在地上，摔得碎了一地的木渣。
門外的侍衛立刻跑進來道：“將軍。”
項羽沒有理會他們，他們看一眼我，只好又退了出去。
項羽站起來看著我，怒氣沖沖說道：“是，我就是自討無趣！我不舍不棄陪著你，到頭來成了纏著你？好，既然如此，不必再多說！”說完他一甩袖，氣沖沖的推開一眾侍衛，大步走出了門。
＂將軍，趙王來了。＂
＂讓他等著，我誰也不見！＂
一連幾日，趙王一再請項羽前去慶功，都被項羽三言兩語給推辭了。這幾日，我也沒有見到他，他自然也不可能來找我。
我坐在屋內，自顧自的煮茶。人雖在煮茶，卻心神不寧，只覺得渾身都像被螻蟻咬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睡也不是，走也不是。
“雨前龍井？好茶。”項莊昂首闊步走了進來。
我行禮道：“見過將軍。”
項莊看我一眼，“虞姬無須多禮。”說罷湊到茶壺邊嗅了嗅，一臉滿足說：“這樣的好茶，只有我哥才有，你倒拿來自己喝了？”
我放下茶杯，坐到桌旁，平淡的說：“項將軍若無事，虞姬要休息了。”
“真是怪事！這幾日，你們怎麽了？”
我看著項莊，極其不滿意的說：“什麽我們怎麽了？虞姬聽不懂。”
項莊坐下，拿起茶杯自己倒茶，一臉無害的說：“既然你如此說，項莊本不該這般說話，但是有的話。。。。你聽不懂？那我提醒你。從你闖進屋子那一日起，哥都沒有再來找過你罷？他說他不想知道你在做什麽，更不想見你！可他若真的不想，何不趕你走？何不將你趕出巨鹿？他不想，我倒是很想知道。”
我從他手裏拿過茶壺，緩緩倒茶說：“我沒做什麽，在屋裏煮茶。”
項莊斜看我一眼，那眼神和動作，極其像項羽，本就是兩兄弟，加上這個動作的神似，我恍惚了一下，回過神時只看項莊一臉疑惑看著我說：“你走神了？”
我理了理耳邊的碎發，掩飾著我的心虛說：“你說什麽？”
項莊道：“我說，他這幾日，一日去馬場騎馬，累壞了三匹馬，連踢雲都跑的吐白沫。一日去武場找人打架，下人本就不敢和將軍動手，本又打不過他，打得最後傳到了趙王耳朵裏，趙王放話說那些下人哪裏是他的對手，不如和趙王打，他無奈這才饒了那些人。昨日，射箭，楞是把趙王的金弓都給拉壞了。龍且正守著弓在範軍師那裏修弓呢。”
我哦了一聲。
半晌，項莊一拍腿，一臉無奈之色說：“你這是什麽反應？”
“那我該要有什麽反應？”我反問。
項莊語塞，想了想說：“天兵神將也經不住如此折騰，你和哥之間有什麽事非逼著他這樣折磨自己？哥堂堂七尺男兒，一向心高氣傲，一個大男人，自不會是他依依不饒。所以我問，你怎麽了？”
我重重放下茶杯，說道：“他願意這般折騰自己，與我何幹？你們都勸不住他，我不過是個歌姬，哪有我說話的份？”
項莊一聽，指著我，帶著怒氣道：“你！”
“項將軍，虞姬累了。”我起身走到塌邊。
項莊嘆口氣，“既然如此，今日就當項莊未來
過。”說罷就直沖沖的走了出去。
我本想坐下，卻被項莊的一席話惹得心煩意亂，抓起茶杯就往地上砸去，啪啪啪啪，茶杯被我一個一個全都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心裏卻依舊的不舒坦，抓起茶壺就砸，啪，茶水四濺，身上剛換的新裙子上盡是斑斑點點的茶漬。
我氣得緊緊咬著牙，站在桌案邊，盯著滿地狼藉，眼淚竟然嘩嘩就留下，心裏卻卻不想哭，拼命忍著，但越是強忍，眼淚越是流的快，唰唰唰的落下。
心裏憋悶，郁結於心，蹲□抱著腿大哭起來。
我不難受嗎？這幾日我逼著自己不去想，可是越是這樣想，項羽反倒越清晰的出現在眼前、腦海裏。我。。。。
那一日，我以為他打巨鹿時我的擔心多半是怕他死了我失去靠山，其實，其實。。。。我就是害怕失去他！
我不願再想，也不想收拾東西，躺下就睡，卻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那日項羽的告白和今日項莊的話來來回回在耳邊回蕩，折磨的我渾身難受。扯著毯子捂住耳朵，卻還是擋不住那些灼人的話語。
迷迷糊糊到了半夜，只覺得渾身發涼，緊緊攥著毯子，用力裹著身子想擋去寒氣，但不管裹得多緊，依舊是冷，透骨的冷。
我掙紮著摸了摸自己的臉，滾燙！
我竟然發燒了。
我看了看屋外，天黑黑的，外面靜悄悄一片。我拄著身子想起身，卻不料手腳已經是軟綿綿，硬撐著坐了起來，顧不上穿鞋，想快出去叫人找大夫，不料剛站起來沒走幾步，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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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剛露出一個魚肚白，三萬楚軍已經盡數整裝待發，準備渡河。
黃河江水滔滔，洶湧澎湃，混雜著凝土的河水洶湧翻滾著，嘶吼著，咆哮著。似乎在歌唱，似在低吟，這濤濤的黃河之聲，會是勝利的凱歌還是亡者的哀音？
“怕嗎？”項羽負手立船頭，穩穩站在我身邊問道。
我搖頭。
“為什麽不怕？”他看向我。
我朝他一笑說：“你不是說一定保證我平安無事嗎？我覺得，你不像個滿口胡話的騙子。這一次我信你。”
項羽雙眸凝視我，握住我的手輕松一笑說：“等進了巨鹿，帶你去趙王的宮殿裏好好看看。”
我看他一眼，沒有掙紮，只是隨他握著手，不為別的，只是這一刻，我完全可以依靠著他，我相信他。
眼睛盯著船下轟鳴的河水，看著蒼茫的河岸，浩大的軍隊，儼然覺得，勝利盡在他手中。
渡過黃河，項羽立刻召集三軍，一身烏金甲，黑冠束發，腳穿金線虎皮靴，手握金戟站在眾人眼前。
他意氣風發的身姿，英姿勃勃的面容，如同最好的良藥，一掃將士之前的陰霾低沈之氣，很快，三萬軍士在他的鼓舞帶動下，士氣大振，人人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與秦軍一決生死。
我騎著馬繞到範增身旁站好，不再聽項羽多說，低聲問：“範軍師，韓信似乎是個很會帶兵的人，為何不用他？”
範增道：“一匹未馴服的野馬，再好也無法駕馭。”
我似有所悟說：“以項上將的本事，難道也收不住這匹野馬？”
“韓信。。。。再好的將領，也是主人韁繩下的馬。有的馬註定不受韁繩束縛，那便縱然再好，也不會是良駒。羽兒的踢雲烏騅，千金難買、日行萬裏，脾氣卻也暴躁無常，又極其驕傲。但羽兒只要馴服了它，握住韁繩，讓它往左，它便絕不敢往右。這才是好馬，這也才是羽兒需要的。”
我恍然大悟，恩了一聲不再說話。
如此說，我所認識的這個韓信，應該十之□就是漢朝開國功臣，劉邦手下的韓信將軍。
可是。。。。他怎麽在項羽的手下？且不說我所認識的劉邦是不是就是那個開國皇帝劉邦，單單看如今韓信的所屬，我也覺得事情實在覆雜。
撇開一切不談，我想就算韓信正是那個韓信，劉邦正是那個劉邦，那麽，我必須提醒劉邦，一定要小心韓信，絕不能讓他這匹野馬掙脫了束縛。
嗚嗚嗚嗚嗚嗚——
又是
熟悉的號角聲，我被驚醒，留意到項羽意氣風發的鼓舞將士後，再次做出讓我驚訝的事，他竟然命人砸掉鍋碗，扔掉糧草，還嚴格下令，所有將士只許帶三天的糧食。
一時間，整個楚軍盡是砸鍋扔糧之景。
我看著這一片狼藉和混亂，有些錯愕。
他又在做什麽？難道想把所有人逼到絕路？身邊所有兵士都在搗毀自己的東西，場面看上去既淒慘也悲壯。
項羽在最前方振臂一呼：“此戰不勝，毋寧死！”
頃刻，所有將士鬥志昂揚、昂首挺胸，一個個盡是誓死如歸的豪氣。
我被這“不勝便死”的場面震撼，只覺得項羽此戰，不但是信心百倍，也是拼上了渾身解數。真算得上，不成功，便成仁。
雖然我看著範增如此冷靜，又看著項羽信心十足，但是心裏總是擔心的，這樣實力懸殊的戰爭，簡直是。。。。荒誕！
“羽兒的破釜沈舟，不錯。”範增笑著摸了摸胡須。
破釜沈舟？我驚覺，竟然是項羽！
項羽沒有給我時間多想，將我和範增以及整個尾部交托給韓信與鐘離昧。
我想親眼看看這場戰役，但是卻沒有那個膽識，所以只好乖乖和範增坐在營帳裏。
鐘離昧來來覆覆在營帳裏徘徊，從左走到右，又從右走到左。。。。我被他繞的眼花，索性撐著頭斜靠在項羽的桌案上閉目養神。
韓信卻是安靜的閉目養神，靜坐在地毯上。他好似一塊翡翠，看著清雅簡單，其中卻藏著不少秘密，實在看不透。
消息陸續傳來：項羽親自領兵和英布匯合，將主力匯集在甬道，直攻王離看守的糧草大營。章邯那邊得到消息，當然刻不容緩的下令出兵救援王離大軍。他以為項羽想斷了他的糧草，將他逼到死路，不得不撤兵，所以當然不顧一切要保住糧草。
不料，項羽卻以逸待勞，劍峰一轉，領著一千軍士，直搗章邯所在。章邯沒料到項羽竟然孤註一擲，大膽如此，所以猝不及防的被打的四處逃竄。
直到深夜，消息再次傳來：項羽沒有和章邯戀戰，又不停歇的直接調頭，直奔王離軍隊，和龍且、項莊匯合。王離大軍已經得知章邯那邊的軍情，一聽項羽攻來，軍心立散，頃刻間就潰不成軍，盡是一片逃亡之景。
項羽當機立斷，英勇無比，單槍匹馬獨自一人殺進了中心營地，殺蘇角，擒王離。王離大軍頃刻覆滅，再無招架還手之力。
而巨鹿城中的趙王見狀，立刻發兵，與項羽裏應外合，一舉殲滅王離的大軍。
“射
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打得好！”我聽完稟告，忍不住脫口而出的讚嘆道。
韓信和鐘離昧立刻盯著我，韓信是滿臉的探究，鐘離昧卻是讚賞的一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身為一個古代女子，這般豪言壯語，只怕是太。。。。我立刻低著頭不敢再多說。
不料範增反倒開口：“好一個擒賊先擒王！”
我只能呵呵呵的幹笑幾聲：“這是項上將昨日說與我的，虞姬一介女流，不過是照著他的話說罷了。”為了不讓韓信用看“大熊貓”的眼神看我，我只能再讓項羽撿一次便宜。
不過說到頭，他也確實是這麽打下了王離，也不算白白給他了便宜。
第二日天一亮，章邯見狀，下令立刻退兵，二十萬人退至棘原按兵不動。
巨鹿一戰，宣告項羽救趙成功！
項羽領著楚軍橫掃了章邯和王離大軍，簡直是橫掃千軍的架勢！
這一日一夜，我一刻也沒有放松警惕過，生怕下一秒就傳來噩耗，所以緊繃著神經，逼著自己硬撐著。
眼下，一聽章邯退兵，我立刻像洩了氣的氣球一般，軟綿綿的靠在榻上，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
但是還沒等我喘過氣，消息又來了。
項羽前腳剛停下戰鬥，懷王的命令立刻傳來，他下令命項羽立刻班師回朝。看來，楚懷王消息倒是很靈通嘛。
我註意到韓信神色很清淡，與鐘離昧驚訝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心中一涼，難道說。。。。我再看了看韓信，他依舊沒什麽表情。我強壓著心裏的震驚和慌亂，看了一眼範增，他卻也絲毫沒有察覺，淡淡的喝茶。
楚懷王難道已經對項羽有所防備了嗎？
那他在大勝之後召回項羽，意欲何為？
我雖然想不透，但是本能覺得，項羽絕不該回去！
本想想辦法傳信給項羽，但是韓信竟然以外面戰亂危險為由，不許我離開營帳。
如此一來，我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只好乖乖待在營帳裏，表面上很冷靜，心裏卻早就暗潮翻湧了。
“韓將軍有令，奉項上將之命，為保虞姬周全，項上將歸來前，不許虞姬擅自離開營帳。”我正要跨出營帳，一個小兵一橫手攔住我。
好你個韓信！
我逼著自己拿出武則天的氣勢，側目瞪向那個小兵，以一種極其盛氣淩人的態度說：“你看清楚了，整個楚軍大營，除了項。。。。項上將，無人敢攔我！”
他毫不領情，冷聲說：“請虞姬恕罪，屬下奉命行事。”
> 我緊緊握拳，咬著牙說：“奉誰的命？”
“項上將有命，我等將士誓死保護範軍師與虞姬安危。”他大聲的吼出來，模樣極其像被洗腦以後的機器人。
狗屁的奉命！
分明就是韓信打著項羽的旗號軟禁了我和範增！我氣得恨不得一腳踢飛韓信，但是又不想被當做反賊，只好先回營帳再想辦法。
我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哪裏還顧得上儀態，一撩裙擺，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範增嘆口氣說：“虞姬無須慌亂，羽兒自有定數，天命所歸，何人也強求不得。”
天命？放屁！我差點脫口罵出來。
你們都是古代人，當然迷信，我可不信什麽天命所歸之類的廢話！我搓著手掌，不停地搖晃著腳，簡直是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
範增忽然遞給我一杯茶，淡淡說：“多喝水。”
喝水？範增是軍師嗎？他難道看不出來韓信和楚懷王的意圖？難道他不準備幫項羽？還是他早有計謀？
他。。。。計謀？等等。。。。
我一楞，盯著那個茶杯，唇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
“韓將軍有令，奉項上將之命，為保虞姬周全，項上將歸來前，不許虞姬擅自離開營帳。”那個看門的小兵又是同樣的動作和話攔住了我。
我捂著肚子，面部表情很是糾結的說：“我，我。。。。我。。。。”
他瞥了一眼我的模樣，一言不發。
“你不讓我去小解，我被憋死了，你一樣是死罪！”我咬著嘴唇瞪著他。
他臉色刷的就白透了。
我猜應該一半是因為死罪，一半是我這樣明目張膽的說“小解”的問題，心中暗喜。
“快！快讓我出去！”我不停地跳著，做出一副急躁的一刻不能等的模樣。
小兵一側身：“還請虞姬速去速回。”
我立刻點頭跑出去，剛跑了幾步，一人一把扯住我的手臂，力道之大，我險些叫出來。
定睛一看，鐘離昧。
他身旁站著的正是韓信。
“虞姬要去何處？眼下戰火四起，還是少四處走動的好。”韓信盯著我說。
我打斷他，非常不高興而且窘迫的說：“我要去小解！因為在屋裏憋悶，所以只好飲水，飲水後便管不住要小解，想來韓將軍一定能理解。”我的窘迫當然不是因為“小解”，而是我被他們抓了個現形。
鐘離昧臉一紅，幹咳幾聲說：“虞姬你。。。。”
韓信卻不動聲色，絲毫看不出來有什麽情緒，聲音很正常
的說：“如此，何須跑這麽遠，只管就近。”
什麽！我眼珠差點掉出來！這種混賬話韓信也說得出來？
“韓信，虞姬畢竟是項。。。。”鐘離昧也覺得不妥，開口勸道。
韓信哪裏會理會，“虞姬想來也清楚，眼下軍情緊急，千鈞一發，若你在此刻出事，豈不是擾亂了項上將的心神，如此只怕。。。。”
鐘離昧雖然和韓信交好，但看來心還是歸屬項羽的。
可顯然，韓信連項羽都鎮不住了，一定是已經肯定項羽此次逃不掉了，反心已起。。。。
我偏偏不讓你如意！
我定定看著韓信，嫣然一笑，笑的要多嬌媚有多嬌媚，“韓將軍所言極是。既然如此，我便到那邊去小解，韓將軍若覺得還有不妥，生怕護我不周全，大可陪我一起去。”
我此話一出，韓信的臉上終於有了起色，一陣紅、一陣綠的。怎麽樣？姑娘我是21世紀的人，跟我比狠，小子你還嫩了點！
“虞姬說笑！說笑！還請虞姬快快前去，我與韓信便在此等候。”鐘離昧趕快插話。
我極其得意的朝韓信一笑，提起裙擺，大步大步的朝偏僻的地方走去。
走到陰影處，我當然不是來小解的，我來回走著，想著怎麽從韓信眼皮底下逃走。
正準備往身後的山崖上爬上去，大不了就上不去下不來掛在那，總好過等項羽出事！
我挽起長袖，拉起裙角想綁在腰間，正在綁卻聽到身後，“虞姬還是不要沖動的好。”
我猛地回頭，是鐘離昧。
我警惕的盯著他，註意著他的一舉一動，可半晌，他只是看著我，我這才明白，若他想揭發我，只怕此刻就是韓信站在眼前了。
“那一日閣下所說可還作數？”我問。
鐘離昧卻搖頭說：“虞姬何必執念男人之間的爭鬥，女子不該插手。”
我哼了一聲，“你那麽裝作沒看見，要麽殺了我出去跟韓信說清楚。”
鐘離昧大驚，“久聞虞姬溫婉可人，不知如此烈性子。”頓了頓又說，“為了項羽，值得嗎？”
我被他問的一楞。
外面忽的喊道：“報————”
有消息了！
我和鐘離昧都是立刻屏息站好傾聽。
“報——項上將領兵進入巨鹿，特派龍且將軍與項莊將軍率五萬兵馬前來迎接範軍師與虞姬入駐巨鹿！特此封賞鐘離昧將軍與韓信將軍護主有功，白銀萬兩。”
令眾人，包括我再次沒想到的是，項羽竟然違抗楚懷王的命令，下令駐軍於巨鹿，
而且還明目張膽的命五萬楚軍返回來迎接我們！
好一個項羽！
我大大松口氣，看著鐘離昧得意一笑。
只聽外面傳來項莊的聲音：“虞姬何在？”
鐘離昧看不出是喜是悲，低聲說：“留意韓信。”說罷提步率先出去了。
我趕快擺弄了一下裙擺，走出去說：“這裏。”
項莊看到我灰頭土臉站在偏僻的地方，不明白的看著鐘離昧和韓信。
還是龍且反應快，立刻說：“虞姬，快請隨大軍前往巨鹿罷，項上將已在巨鹿城內。”
我頷首，往馬車那邊走，經過韓信身邊時，腳步頓也沒頓一下，昂首挺胸走了過去。
你以為萬無一失的賭局，無須任何人幫忙，被項羽輕松破了。
韓信沒料到項羽大膽至可以無視楚懷王，我卻曉得，項羽一定另有打算。
當然，我目睹了這一場不可思議的戰爭，還經歷了一場心戰。現在心裏真真是翻江倒海，說不出什麽滋味，只覺得不可思議，只覺得驚嘆。
我們一入巨鹿，項羽先是朝範增恭敬的說：“辛苦亞父了。”
範增微微點頭，什麽也沒有說。
說完，立刻策馬到我身邊，踢雲緊緊挨著小白走著，項羽朝我豎起拇指。
經歷了這一場驚心動魄的事，他在前面廝殺，我在後面似乎也不輕松，如今看到他無事，我也無事，我噗嗤笑了出來，滿心都是得意，又左右看了看，湊近些說：“哪有人自己誇自己的？”
項羽一拉我，將我拉到了身前坐在了踢雲的背上。
“你是將軍！我哪能和你共乘一驥，快放我下去！讓人看見就不好了！快放我下去！”我忙的掙紮著要下馬。
近來我的舉動已經很紮眼了，我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一個韓信就已經讓我很頭疼了。
項羽緊緊摟著我的腰，用頭輕輕撞了一下我的頭，笑著說：“我說可以就可以，管別人怎麽說！”說罷一吹口哨，踢雲立刻腳踏飛燕，狂奔起來。
我一邊抓著項羽的手臂，一邊大笑，這一次不比上一次，被嚇得尖叫，心裏雖還是緊張，但卻已經能放松了去享受在風中飛舞的快感。
因為我們還活著。
慶功宴還未開始，我在屋內整理梳妝，又聽聞項羽方才聽完項莊幾人的回話，下令斬殺活捉的王離部下，一共五百四十三人。
“你怎能如此濫殺無辜！”我怒氣沖沖，一腳踢開門，大搖大擺而入。
不料屋內一眾將領都在，有人驚訝的看著我，有人
面無表情，有人低頭輕笑，但是大部分都已經像被石化，楞楞的看著我。
最該有反應的項羽卻一臉的平平淡淡看著我。
我看看眾人，霎時臉紅了個透，“虞姬失禮了。”
本想解釋些什麽，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作出一副低眉順眼的姿態，匆匆忙忙低頭退出了屋。
不一會兒他們就一一出來了，龍且經過我身邊時，客氣地說：“將軍請虞姬進去。”
我連連點頭道：“多謝龍將軍。”說罷規規矩矩的推門而入。
項羽側靠在床榻上，手裏拿著杏，一個個往嘴裏送，面上清冷，但眼裏盡是得意的笑意打了勝仗，還贏得如此漂亮，難怪他得意。
“現下曉得規矩的進來了？”
我被他一說，臉噌的變紅，扭扭捏捏起來。
“你倒是沒少給我出難題。娟娟淑女的虞姬竟然一腳踢開了本將軍的門？真乃。。。。神人！”項羽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你做什麽要殺那些投降的人？原先在雍丘，我以為你是替父報仇，所以才由你發洩一通，還替你說話。這一次是為什麽？你說！”我完全不理會他的說笑，徑直走到他眼前，有些怒氣的指著他問。
他笑睨著我，半晌塞給我兩個杏，努努嘴說：“我勝了，你倒也不恭喜我一句？這麽快就跑來興師問罪了。”
“恭喜。”我隨口的糊弄了一下。
項羽搖頭笑起來，指了指我說：“倒是沒見過如此不上心的恭喜，罷了。”
我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更加氣憤的瞪著他。
終於，項羽在我的“深情”註視下還是開口了：“原以為你會跑來問我為何抗命不回，竟沒想到是為了這個來的。”
我立刻說：“韓信。”
項羽盯著我看了一眼，站起身走到我眼前，緊緊盯著我，看得我不自在，他壓低了聲：“你。。。。”
我仰著頭看著他：“我都猜到了。楚懷王命你立即班師回朝，是韓信他。。。。”
“妙戈！”
我止住了話，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項羽。
“此事。。。。今日一過，你便忘了。”
我以為自己聽錯，啊了一聲。
“答應我！”項羽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三個字，我很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擔憂和他的恐懼。
我微微點頭。
項羽神色稍稍緩和，拉我坐到塌上，坐直身子說：“妙戈，諸多事，如今。。。。如今為時尚早。我只需你信我，如打巨鹿時那般信我，其餘的無須你擔心。。。。
”
我被他一會一個臉色糊弄的暈頭轉向，只好點點頭。
項羽看我也是一臉的茫然，放輕了聲音，輕輕說：“至於降兵之事。。。。和此事也算有些關系。如今諸侯崛起，楚懷王不過是當年我叔父捧出來的傀儡皇帝。如今，他倒真把自己當皇帝了。且不說各地諸侯如今不聽號令，秦二世橫行霸道，我若不想法子得到個惡名，只怕此番抗旨和將來手中的兵權都會害死我。我自不擔心楚懷王，但有的人卻是不得不防。。。。章邯如今還在棘原逗留，早晚還要再打他幾仗，倒不如我此舉一舉三得，既博得了惡名，減緩了楚懷王對我的忌憚，也立下君威，再來殺雞儆猴，徹底打怕了章邯，讓他從此聽見項羽二字，就腿軟，立即跪地求饒。”
小小一件事，竟然有這麽多因果關系。
這下我算是徹底傻了，“那你之前。。。”
項羽點頭：“公私分明這一點，我自認還算分得清。冤冤相報，沒什麽意思，不過是兼而有之罷了。”
原來他之前活埋降兵也是為了減輕楚懷王的忌憚和防備，正所謂一箭雙雕。
“可是你打下了天下，難道不是為了百姓嗎？如此做，不也傷了無辜？”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凡事難以兩全。有舍才有得，現下不過是犧牲一點，以換大處，只好如此。。。。”項羽輕微的嘆口氣。
我也算大概的了解了一些，心中的不快散去，因為項羽對我的坦誠，反倒很開心，追著問：“你想逼章邯投降？”
項羽笑起來，不說話看著我。
＂楚懷王就算是傀儡，但畢竟是皇帝，他命你回朝，你不但不回去，還留在了巨鹿，已經是公然抗旨，他畢竟是個皇帝，不會坐視不管，兔子急了還會蹬腿呢！我覺得他不會因為你殺降兵就把此事作罷。＂我吃了一顆杏說道。
“若他不打算息事寧人，我抗旨又如何？我勸服諸侯，救下趙王，若再拿下章邯，到時候他能如何？”
我一驚，湊過去問：“你要自立為王？你瘋了！”
項羽大笑起來，往我臉上啵親了一下，笑著說道：“我便是真的瘋了，又如何？操這些心不如想想今晚的慶功宴。”
我一把推開他，用了擦了擦方才被他親過的臉，訕訕道：“慶功宴關我何事？我又不喝酒，又不領賞，也不用擔心有人要謀害我。”
項羽湊到眼前，面色一改方才的嬉鬧之色，嚴肅的有些駭人，朝我鄭重地說：“嫁給我。”
我雖然一直清楚他待我的心意，但也裝傻充楞的蒙騙過去了，現在他的求愛來的太突然
，我頭一蒙什麽都沒辦法想，連連眨著眼，只是覺得時間停住了。
“你，你，你說些什麽。。。。”我說著就想起身想避避風頭。
項羽沒給我逃跑的機會，一把扯住我，我一下又坐回了床榻上。
他盯著我說：“你不是不清楚，我花了這麽多心思在你身上，我一直想娶你。原先只想著再等等，再等等，如今不想再等了。妙戈，嫁給我。”
我往後縮了縮，低著頭不敢看他，幹笑幾聲說：“這事不急。。。。我，我想想。”
“這有什麽可想？我問你，你可喜歡我？”
我搖頭說：“不知道。”
項羽想了想說：“你和我在一起時可想過去找張良？可想過要走？”
我立即搖頭說：“沒有。我是真心想留在這裏，雖說有些其他緣由，可沒有想過要走。”
“我打仗時你可擔心我受傷？可有過不舍？”
我看著項羽，嘆口氣說：“自是擔心的。巨鹿這一戰，我可沒少擔心你。實話告訴你，我知道韓信的意圖後，很想把消息告訴你，可他軟禁了我，我想辦法逃出去，只是想告訴你。。。。可是。。。。項羽，可以給我一些時間嗎？我不想隨隨便便嫁一個人，我一定要嫁一個最愛我的人，並且我也愛他。你不知道，有很多人為了讓我活下來，付出了生命，我只有快樂幸福的活著，才能報答他們。我不想。。。。”
項羽松開我，冷冷說：“你覺得我不是那個人？虞妙戈，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愛你。”
“我。。。。不知道。”
“什麽叫做不知道？我對你的好，難道你看不見？”
“我，你。。。。你就當做我還沒有忘掉張良罷。不要再纏著我了，要愛上一個人哪有這麽容易，你隨意的幾件小事便打動我，那我豈不是。。。。”我低聲嘟噥道。
不料項羽大怒，一腳踢開桌案，桌案砸在地上，摔得碎了一地的木渣。
門外的侍衛立刻跑進來道：“將軍。”
項羽沒有理會他們，他們看一眼我，只好又退了出去。
項羽站起來看著我，怒氣沖沖說道：“是，我就是自討無趣！我不舍不棄陪著你，到頭來成了纏著你？好，既然如此，不必再多說！”說完他一甩袖，氣沖沖的推開一眾侍衛，大步走出了門。
＂將軍，趙王來了。＂
＂讓他等著，我誰也不見！＂
一連幾日，趙王一再請項羽前去慶功，都被項羽三言兩語給推辭了。這幾日，我也沒有見到他，他自然也不可能來找我。
我坐在屋內，自顧自的煮茶。人雖在煮茶，卻心神不寧，只覺得渾身都像被螻蟻咬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睡也不是，走也不是。
“雨前龍井？好茶。”項莊昂首闊步走了進來。
我行禮道：“見過將軍。”
項莊看我一眼，“虞姬無須多禮。”說罷湊到茶壺邊嗅了嗅，一臉滿足說：“這樣的好茶，只有我哥才有，你倒拿來自己喝了？”
我放下茶杯，坐到桌旁，平淡的說：“項將軍若無事，虞姬要休息了。”
“真是怪事！這幾日，你們怎麽了？”
我看著項莊，極其不滿意的說：“什麽我們怎麽了？虞姬聽不懂。”
項莊坐下，拿起茶杯自己倒茶，一臉無害的說：“既然你如此說，項莊本不該這般說話，但是有的話。。。。你聽不懂？那我提醒你。從你闖進屋子那一日起，哥都沒有再來找過你罷？他說他不想知道你在做什麽，更不想見你！可他若真的不想，何不趕你走？何不將你趕出巨鹿？他不想，我倒是很想知道。”
我從他手裏拿過茶壺，緩緩倒茶說：“我沒做什麽，在屋裏煮茶。”
項莊斜看我一眼，那眼神和動作，極其像項羽，本就是兩兄弟，加上這個動作的神似，我恍惚了一下，回過神時只看項莊一臉疑惑看著我說：“你走神了？”
我理了理耳邊的碎發，掩飾著我的心虛說：“你說什麽？”
項莊道：“我說，他這幾日，一日去馬場騎馬，累壞了三匹馬，連踢雲都跑的吐白沫。一日去武場找人打架，下人本就不敢和將軍動手，本又打不過他，打得最後傳到了趙王耳朵裏，趙王放話說那些下人哪裏是他的對手，不如和趙王打，他無奈這才饒了那些人。昨日，射箭，楞是把趙王的金弓都給拉壞了。龍且正守著弓在範軍師那裏修弓呢。”
我哦了一聲。
半晌，項莊一拍腿，一臉無奈之色說：“你這是什麽反應？”
“那我該要有什麽反應？”我反問。
項莊語塞，想了想說：“天兵神將也經不住如此折騰，你和哥之間有什麽事非逼著他這樣折磨自己？哥堂堂七尺男兒，一向心高氣傲，一個大男人，自不會是他依依不饒。所以我問，你怎麽了？”
我重重放下茶杯，說道：“他願意這般折騰自己，與我何幹？你們都勸不住他，我不過是個歌姬，哪有我說話的份？”
項莊一聽，指著我，帶著怒氣道：“你！”
“項將軍，虞姬累了。”我起身走到塌邊。
項莊嘆口氣，“既然如此，今日就當項莊未來
過。”說罷就直沖沖的走了出去。
我本想坐下，卻被項莊的一席話惹得心煩意亂，抓起茶杯就往地上砸去，啪啪啪啪，茶杯被我一個一個全都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心裏卻依舊的不舒坦，抓起茶壺就砸，啪，茶水四濺，身上剛換的新裙子上盡是斑斑點點的茶漬。
我氣得緊緊咬著牙，站在桌案邊，盯著滿地狼藉，眼淚竟然嘩嘩就留下，心裏卻卻不想哭，拼命忍著，但越是強忍，眼淚越是流的快，唰唰唰的落下。
心裏憋悶，郁結於心，蹲□抱著腿大哭起來。
我不難受嗎？這幾日我逼著自己不去想，可是越是這樣想，項羽反倒越清晰的出現在眼前、腦海裏。我。。。。
那一日，我以為他打巨鹿時我的擔心多半是怕他死了我失去靠山，其實，其實。。。。我就是害怕失去他！
我不願再想，也不想收拾東西，躺下就睡，卻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那日項羽的告白和今日項莊的話來來回回在耳邊回蕩，折磨的我渾身難受。扯著毯子捂住耳朵，卻還是擋不住那些灼人的話語。
迷迷糊糊到了半夜，只覺得渾身發涼，緊緊攥著毯子，用力裹著身子想擋去寒氣，但不管裹得多緊，依舊是冷，透骨的冷。
我掙紮著摸了摸自己的臉，滾燙！
我竟然發燒了。
我看了看屋外，天黑黑的，外面靜悄悄一片。我拄著身子想起身，卻不料手腳已經是軟綿綿，硬撐著坐了起來，顧不上穿鞋，想快出去叫人找大夫，不料剛站起來沒走幾步，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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