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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2風詩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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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涉h!未成年人慎入!!!

盡管已是春末,夜晚卻總是些許寒涼的。

相親計劃的失敗事實上並沒有激起太大的波瀾。不少人都認為如果成功了反而才怪異,離想寧永遠不會是乖乖就範的角色。

一頓美味可口最重要的是不含胡蘿蔔的晚餐之後,林旭風果斷告辭離去。林睦寧也沒有挽留的意思,倒是莫雷諾提著包要求搭便車。

剎那這才醒悟,這裏是個“家”。

吃完晚餐,離想寧自去收拾碗筷。林睦寧則坐在沙發上看著新聞百無聊賴。氣氛和諧的堪稱詭異,剎那突然有些不能自處。

離想寧於是從廚房裏探出頭指指浴室,“去洗澡吧,衣服我一會給你遞過去。”

點頭。

原本是很習以為常的事情,林睦寧的寒毛卻倒豎起來。

水聲響起,離想寧很自然的擦幹凈手上的水珠從行李中找出一套換洗衣物。扭頭就往浴室走,林睦寧當即蹦起來大叫,“住手!”

“……”

離想寧只得回頭上下打量著他,3秒之後徹底無視他的反應再度邁步直闖浴室。

林睦寧頓時眼前一黑,氣的。離想寧卻是很淡定的關上門,阻隔他的視線。

這不太合適吧?

餵餵!不要無視他啊……

浴室裏隨即傳來些奇怪的響動,之後是重重的落水聲伴隨著離想寧的尖叫。

“偏要一起洗!怎麽就不行!”(e:華麗麗逆推啊~)

“你別胡鬧……”(宅:別扭受……)

林睦寧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撞開門大吼,“臭小子!”

渾身濕漉漉的離想寧倒在浴池裏,池外則是裹著浴巾濕的更慘的剎那。

林睦寧的腦中只剩5個字:滅了這小子!

離想寧郁悶的撥開散亂的長發,“真是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家夥。”

“……”

剎那也懶得理會她繼續胡攪蠻纏,隨手抓起襯衫套在身上徑自離開浴室。

離想寧不滿的“哼”一聲,“把門給我關上!”

面對此情此景,林睦寧徹底石化,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溫馨的小別墅裏依然溫馨,離想寧吹幹頭發回到客廳,林睦寧依舊在看電視。剎那則對著終端機確認著下一步行動計劃。

於是想要湊過去瞥一眼。直接伏在剎那的後背上,用下巴摩挲著他那寬厚的肩膀。“下一次的任務計劃?”

“不……”

終端機調整角度將屏幕正對著她,發件人是洛克昂,一句話:直接回無人島,叫想準備些好吃的。

真把她當廚娘了?

雖然有些不滿不過……還是算了吧。

“我困了呢……”撒嬌戰術起。

“睡覺吧。”

“嗯嗯。”

林睦寧頓時把手中的遙控器攥的咯吱咯吱響。可是兩人還是踱步上樓回去休息。

離想寧就是倒貼的命。

攤開被褥準備睡覺,剎那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等等。”(宅:哦~開始了麽?)

“怎麽……”

剎那扭過她的手臂讓手肘朝上,“青了一塊。”(e:切~還以為拉拉小手之後會有進展呢。)

似乎是下午和林旭風恩怨私了的時候不幸負傷……離想寧細細看去,胳膊上已經開始出現瘀血。

剎那果斷找來冰袋準備冷敷。

“……嗚哇哇不要啊!”

冰涼酸麻外加一點疼痛伴著輕微的癢,離想寧立刻想要抽回手去。

“你這臭小子想要做什麽!”

林睦寧看起來似乎已經在門外埋伏很久了。

剎那直接無視他的質問指尖再度發力,揪住想的胳膊狠狠的把冰袋按住。“別亂動!”

“嗚……”

離想寧瞥了突然闖入的這位不速之客一眼,“粑粑,敲門是最基本的禮儀。”

“我……那個……哈哈……”

幹笑兩聲,林睦寧立刻想要退出去。

強忍心中的怒火,對著剎那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噤聲。隨即扯開嗓子大叫,“求求你不要這樣~放開我~好疼吖~”

林睦寧這次幹脆揮著球棒撞開門,“我要滅了你!”

於是兩個人無聲的保持和他對視。

林睦寧很想要買一塊豆腐撞死。

抄起抱枕狠狠的丟過去,離想寧的怒氣徹底爆發。“你到底都在想些神馬!”

林睦寧直接跑回臥室鎖上門裝作一團空氣。

父女倆的鬥智鬥勇好戲連臺讓剎那直打哈欠。冷敷完成之後抹上點藥水,這才收拾好房間準備睡覺。

拉緊窗簾反鎖房門,離想寧只得默默祈求上蒼,讓她睡個安生覺吧……

半夜三更還敢強行破門檢查的小心踩到香蕉皮。

照例是她睡裏面剎那睡靠外,面向墻壁的瞬間有一絲茫然。

“剎那……”

“嗯。”

指尖被她攥的血色褪盡有些慘白,聲如蚊訥卻還是問出口。

“戰爭中有很多……不幸的孤兒。我們……可不可以去領養……”

她這一生可能都不再有機會成為一個母親。那麽,至少讓她能夠以另一種方式彌補這份遺憾吧。

剎那陷入了漫長的沈默。

空氣中傳來陣陣沐浴露的香味,那是離想寧最愛,調和酸甜的檸檬草。

一如庫爾吉斯那個迷亂的雨夜。

剎那突然感到一陣心悸。

見他沈默以對,想只得為自己找臺階下,“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不要當真……”

“想想。”

“好啦……睡吧睡吧。”

“我……”

剎那的眼神立刻黯淡下去。

於是只好插科打諢三言兩語繼續帶過同時岔開話題,“開個玩笑而已放輕松放輕松~那個~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回去無人島呢?我都已經好久沒有看到海上日出了。”

“是我對不起你。”

“大晚上的你又在說什麽胡話。快睡覺吧明天還要出去采購……”

離想寧的聲音忽而沈寂,繼而從喉間逸出些許細不可聞的嗚咽。

林睦寧凝神細聽,女兒的房間這一次卻徹底安靜了下來。

好吧,這樣一個靜謐的夜晚,請享受久違的安眠。

晚安好夢。

離想寧約莫覺得自己前世是一匹狼,而且是大漠上最為兇狠的雪狼王。

去爭鬥,去占據。去掠奪,去索取。

熹微的晨光軟綿綿又輕飄飄,挾帶著露珠的香甜味道在房間裏緩緩漾開。

剎那被這撩人的清新氣息驚醒,頗有些費力的睜開眼睛坐起身,扭頭看了眼面朝墻壁猶自香夢沈酣的離想寧,垂眸深思。

後背上隱隱殘存著火辣辣的痛楚,剎那有些納悶更是有些無奈。隨後淡淡一笑,提起被角往她身上裹緊。

被驚醒的離想寧勉強分開眼皮先是一楞,繼而扭頭呆呆的看他一眼,頓時想要大叫出聲。

剎那眼疾手快伸手便掩住她的尖叫。

“你想現在就把你爸爸引上來嗎?”

不想,絕對不想。

這才把尖叫咽回肚子裏,神色一緊做勢就要繼續發作。

剎那保持沈默,由著她張牙舞爪的比劃半天,最後試探性的詢問,“你是想要我先出去?”

裹緊薄毯拼命點頭,其狀如小雞食米。

剎那真心有些哭笑不得。

於是只得撿起床邊的襯衫胡亂套上,背過身去的一剎那,想無意間瞥過一眼。

蒼天吶!

“不是我做的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的錯!”

用毯子狠狠裹住自己的腦袋,離想寧當場崩潰。剎那後背上那些鮮紅的抓痕觸目驚心之餘實在是讓她羞愧難當。

剎那只得套上襯衫淡定的看著她,“又來了。”

語氣中倒是不乏寵溺。快速穿戴好把她的睡衣丟回床上,這才打了個哈欠。“那麽我出去了。”

沒有反應。

起身離去,卻又在半途折回來,看其無意的扔下一句,“你若是需要,我們也可以繼續。”

迎接他的是離想寧必殺抱枕飛擲。

好吧,這個回答倒是不意外。

接下軟綿綿的枕頭同樣丟回去,剎那不願再多話,準備出門。

轉身的瞬間卻又被熟悉的細瘦胳膊攔腰抱住,剎那恍然覺得,這兩年來,離想寧實際上是一直在消瘦下去。

一絲隱憂掠過赤眸無聲的消散而去,腰上的胳膊卻再一次收緊。身體便被這股蠻力拖拽著向後翻倒在床上。

是誰的軟語嬌俏?

“誰……誰允許你出去的啦!”

宅:恭喜離想寧童鞋由腦殘少女進化成傲嬌萌妹~

e:矮油,怎麽都成暗線處理嘞?人民大眾喜聞樂見的兄妹互推啊……

六道:其實是因為關於這段情節她已經憋不出任何字了……

某想:“柳藏鸚鵡語方知”,懂不懂?

宅:知乃妹!你辜負了人民大眾的期待!

e:是啊是啊,錯過這次可就徹底沒機會啦!

某想:不知道什麽叫含蓄內斂啊!

六道:可憐的讀者盆友你們能看懂咩?

宅:幹脆我來翻譯一下,其實就是兄妹(嗶--)的時候某女激動起來把兄兄後背抓傷了還不肯承認呢~

e:想不到啊想不到,離想寧還真是個強攻……擊形態研究者,還是個狂熱的s!

六道:其實你更應該歸功於剎那是個萬年弱受才對……

某想:(--)b……

宅:話說弱受雖弱,最後一句提問簡直就是耍流氓!

e:哦?我只是關心他們有木有真的“繼續”。

六道:這還用說嘛~欲求不滿的通常都會……

某想:吃我一招天雷空破!!

離別時分總是悲苦的。更讓離想寧覺得痛苦的一點是:林睦寧吃錯藥一般揪著她的胳膊不肯放手。

女兒控的發作不可預期不可控制。

最後是林旭風強行把狂獅拖到一邊兩人才得以脫身。

飛機要啟航了,揮手作別吧……

剎那放慢了腳步跟在離想寧側後方,這才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錯。

事實上,離想寧很少會在他面前哼唱些什麽歌謠。雖然她會拉小提琴--即使是會拉她也沒有--至少是當著他的面拉過,這次的輕聲哼唱讓他不由好奇決定凝神細聽。

由於機體還在日本海底格納庫的關系,航班便是由上海直飛東京。

“兩個小時……”

登機之後安坐在窗前,俯視大地的離想寧驀地開口,“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上次沒說完的那個又衛兵與廉姬的故事嗎?”

“不……”

離想寧繼續哼著那段有些不著調的歌謠,末了終於頷首,“比起春日城的廉姬,我還是更喜歡樹梢的陽光呢。”

你問我們,為何眼淚流了下來?

那是因為我們都已經變得蒼老的關系。

短短兩個小時,離想寧的語氣始終保持一如既往的恬淡靜謐。剎那則是久久的,久久的望著窗外不語。

飛機正躍過一灣淺淺的海峽,碧海長空的盡頭處光影交匯不可捉摸。

離想寧便住了口,坐正身體準備降落。

“你還沒有說完。”

“已經說完了……”

“朋也和渚……”

“生離死別,不可逆轉。離去的,便是離去了。古河渚於產後力竭而亡,留下一女名汐,且體弱多病,幾年後便也死去了。”

離想寧的眼中掠過些許不可言述的光芒,“這就是現實。盡管殘酷,這仍然是現實。”

“我爸爸是真的老了。”

“?”

“沒什麽……”

降落伴隨著一點令人不適的晃動,離想寧已經率先跳下座位,“走吧……聽說無人島上的制冷裝置故障了。我們要是再不趕到,某些人可就要唱好一出荒島餘生了。”

視線轉回無人島。

沒有魯賓遜式的悲壯淒慘卻比流落荒島的魯賓遜頭疼的多。至於原因麽……

“肉!我要吃肉!”

哈雷路亞的抓狂聲。

“你就忍耐一下吧哈雷路亞,這裏可是熱帶,因為高溫催化的關系食材已經全部腐壞了……”

阿列路亞有氣無力的回答著,萊爾跟著點點頭,“就連壓縮餅幹都快吃完了……這什麽世道。”

“我已經將這裏的情況通知了想,他們應該會帶補給過來的。”

艾紐的安慰略微有些蒼白無力,瑪麗則輕輕搖了搖頭,“其實無論吃什麽都無所謂的……最重要的是大家難得能夠像這樣再度聚在一起。”

“話是這麽說沒錯。”

伊安頂著草帽不停的拿手扇著風,“沒有美食的話,野營什麽的可就徹底失去樂趣了~”

“哦?是麽……”雷傑尼“呵呵”一聲笑,把下落的眼鏡推回原位。

放眼望去,海灘邊的天人眾萌妹不是泳裝戲水便是在享受日光浴,火辣的身材幾乎讓人鼻血橫流。拉賽自在一邊做著他例行的單手俯臥撐……自得其樂也是一種藝術啊。

終端機發出一聲短促的提示音,粒子流呼嘯著在島嶼上空卷起一陣風暴。眾人回首望去,剎那正牽著離想寧搭住軟梯降落地面。

“……終於來了嗎?”

雷傑尼的眉頭舒展開來,對著提耶利亞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註意看。

剎那果真是毫不避諱一路牽著想走過來的。(想:人家高興牽就牽!你激動什麽!雷:喲~小剎,遛狗呢?想:去死!)提耶利亞頓時有一種修成正果的錯覺,於是趕緊清清嗓子掩飾住神色中的不自然,“真慢啊……”

“這麽著急麽……難不成是你要生孩子啦?”

“離想寧!”

“有!”

這兩個人是不是得了不拌嘴就會死的病?剎那不知道,不過他還是決定阻止這場無意義的吐槽大戰,“制冷裝置維修好了嗎?”

“修是修好了,不過主要的食材都已經腐爛。”艾紐下意識的打量著空手的兩人,“你們……”

“有句老話叫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離想寧眨眨眼,揮手示意眾人集合,“大家~要開作戰會議了哦!”

雖然有些不情願,可是一想到忤逆離想寧大魔王的雷傑尼那無比淒慘的下場,眾人還是乖乖的陸續走回海灘邊。

簡單的互相問候之後立刻切入主題,離想寧正在整理剎那的圍巾,頭也不擡的隨口詢問,“你們還想吃壓縮餅幹嗎?”

集體搖頭外加一聲堅決的“不!”

“那還有空在這裏閑逛!信不信我把你們通通丟進海裏餵鯊魚!”

暴力一扯圍巾,剎那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可是離想寧依舊沒有松手的意思,幽深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頗有些戲弄獵物的架式。

被唬的唯唯諾諾全體噤聲,眾人只得面面相覷等待她的進一步指示。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首先被她盯住的阿列路亞立刻汗濕了後背,“怎麽了?”

“有一個艱巨的任務要交給兩位……”

瑪麗知道自己也跑不掉了,只得點頭嘆氣,“希望不要太可怕。”

離想寧不由得笑出來,“什麽啊~只是希望你們去摘一些水果來,我有帶沙拉醬。”

就這麽簡單?

阿列路亞這才長抒了一口氣,誰知離想寧小手一指背後足有十幾米高的椰子樹,“去吧,我看好你喲~”

“你以為我是猴子啊!”

哈雷路亞立刻大叫一聲抗議,離想寧卻揪著他的衣襟更大聲的吼回去。

“你丫到底去不去!”

去。不去還有命在嗎?

於是便扭頭看著洛克昂兄弟。“你們有什麽想法咩?”

“……啊~那個啊……”

尼爾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你知道的嘛~我的身體還木有完全康覆的嘛~類似於’下海勇鬥食人鯊’這種艱巨的任務還是交給提耶利亞他們好了。”

提子兄弟立刻滿臉悲憤的瞪著洛克昂兄弟,離想寧秀手一揮,“鬥鯊魚?不用不用……”

你以為你是葛成斌哈?

踏著碎步圍繞兩人轉過一圈又一圈,離想寧這才指向島上的叢林,“不管什麽豺狼虎豹,給我獵一只回來。最好是野豬喲~”

“什麽!”

萊爾當場就要昏過去,離想寧只好接著補充,“現在去還允許你們帶槍,若是再耽誤工夫可就讓你們自制弓箭去了……記得小心留一張完整的皮出來哦。”

尼爾二話沒說,拖著萊爾便沖進了雨林。

雷傑尼無聲後退半步,看著皮笑肉不笑的離想寧吞吞口水,“那……那什麽……就咱倆這關系,鬥鯊魚什麽的……”

“哦,親~就咱倆這關系,我腫麽能夠那樣對你呢?”

離想寧將胳膊搭在他的肩上繼續喋喋不休著,“你看看,只有洛克昂那種狠心的家夥才會想出這樣的餿主意。是不是?”

“嗯嗯。”

“鯊魚的脂肪含量那麽高,吃了不消化還會拉肚子呢~是不是?”

“嗯嗯。”

“那麽除了鯊魚就麻煩你弄些別的海鮮回來了喲~虎鯨鮫人神馬的都可以千萬不要客氣!就憑咱倆這關系我還送你一張漁網。去吧,期待三位的戰果。”

三位?

離想寧揪住剎那的圍巾把他一並推過去,“去吧就憑咱倆這關系人手我還多送你一個!”

“……我可不可以申請現在就和你斷絕所有關系?腹黑毒舌女。”

“哦,可以啊。”

離想寧撚起小指悠悠一笑吐氣如蘭,“吐槽我的下場,你應該知道!”

雷傑尼動作僵硬的幹笑一聲,拖著漁網乖乖遠去了。

剎那這才扯下圍巾郁悶的放到一邊,對著敢怒不敢言的提耶利亞頗為無奈聳聳肩。

離想寧倒是忽略了幾人的小動作,頗有興致的指揮著眾人搭好桌子架起篝火做著一系列準備,熱鬧的海灘邊漸漸忙碌起來。架好木柴堆倒上半盒固體燃料,動作嫻熟分寸精準。那邊廂,食材的收集工作進展十分順利。

依舊是那幅碧海藍天。

提耶利亞的淺紫色襯衫上還散發著些許幽幽迷疊香味,舉起沙拉醬瓶緩緩傾倒,細細琢磨著,尋找能夠滿足他挑剔味覺的味道。兩年來,學著成熟穩重的米蕾娜就坐在一邊欣賞著他的每一個微小動作,倒是雷傑尼靜立在旁勾起了唇角。

阿列路亞則朝著另一張桌子安然削著蘋果,紅艷艷的蘋果皮隨即連成一長串垂落到桌面。耳際傳來瑪麗的一聲輕嚀,“小心些……”

“嗯。”

阿列路亞溫和一笑,扭頭詢問提耶利亞,“要幫忙嗎?”

“要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是何等失態!”

提耶利亞的自尊心以及拗脾氣再度發作,抓起手邊的食譜看了又看,“沒錯!一定是這樣!再加一調羹才對!”

面對此情此景,米蕾娜“撲哧”一聲便笑出來。

艾迪先生無論何時都是這麽可愛呢~

不遠處的皇小姐還在支使著伊安拉賽繼續張羅布置,倒是琳達打著一把陽傘立在一邊呵呵笑著。抱著哈羅的菲露特將眼神逐一從眾人身上劃過,隨後彌留在最西側的兩人身上。

尼爾的嘴角噙著一抹淺笑,右手執起細剪,左手不時撥弄著剎那的頭發。隨著不時傳來的哢嚓聲,細碎的毛發便掉落在剎那腳邊的沙灘上。

剎那低下頭合上眼簾久久不語,尼爾卻不時抱怨一句,“你這家夥的自來卷還真是麻煩……幹脆給你剪個光頭好了。”

“嗯……”

“我可真剪了?”

“嗯,剪吧……”

“……開什麽玩笑!我可不想被憤怒狀態某人暴打一頓啊~”

剎那沒有搭話的意思,尼爾便自顧自的繼續碎碎念起來。

“你看看雷傑尼,吐槽一次就要吃一次字典飛擲。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才能活下來的,簡直是比蟑螂還要耐打啊……說歸說下次我一定要建議她換本更厚的更有殺傷力的,實在不行扔終端也好……”

“她要是直接拿你做投擲力度與角度實驗怎麽辦?”

回答中明顯帶著些許漫不經心,輕柔的風拂過身前挾帶著海洋特有的腥鹹味道。剎那終於睜開雙眼,目光追隨著眼前少女的身影在海灘邊默默徘徊。

離想寧的連衣裙剛剛及膝,群擺隨著海風上下翻飛著。漫無目的的漫步,光著腳在沙灘上固執的留下一個又一個腳印。海潮卻故意與她作對,將她留下的痕跡一次又一次撫平。

終於,她停下腳步佇立在風中靜靜凝望。剎那忽然感覺到這瘦弱的背影一如既往哀傷孤獨,就像一朵倔強翹首的夕顏花。

剎那的心重重的沈了一下,離想寧卻又轉過身踱步走上前。彎下腰歪著腦袋,輕輕替他拂去鼻尖的碎發。

“熱不熱?”

“餵餵,你不用先慰問一下我這個付出辛勤勞動的嗎?這家夥就只是坐在這裏不動而已誒~”

充耳不聞尼爾的吐槽,剎那垂眸,任由想輕輕摩挲他的側臉。“其實我也很想要剪成短發呢~”

“那就剪吧……”

“會不會不好看呢?”

“會很好看。”

菲露特的耳際掠過一抹飛紅。離想寧卻又搖搖頭,“算了……”

於是拿開了冰涼的小手背在身後,“即使你喜歡,我也還是想要做我自己。”

言談間尼爾已經放下了手中的銀剪,“alright~總算搞定了!“

解開頸後的繩結將白布順風一抖,剝落的碎發伴隨著海風漸漸遠去了。離想寧拿起早早準備在一旁的襯衫替剎那穿上,不時撣去最後的幾抹發絲。這才後退幾步仔細看了看,“好吧……短了一點,沒什麽太大變化。”

剎那一邊對付著紐扣,一邊回過頭詢問尼爾,“萊爾呢?”

“帶著艾紐去散步了……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離想寧逐一打量著沙灘上嬉戲的眾人,恍如隔世。

“兩年了。”

“……?”

“不知不覺……兩年又過去了。”

曾經她一度沈浸在摯友生還的喜悅裏不可自拔。可是很快,她便發覺這份幸福是如此的虛偽易逝。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忙碌了整個下午得到的回報是值得的。

超大份的水果沙拉20人享用也綽綽有餘,烤魚的香味摻雜著孜然誘的人十指大動,不過可惜的是獵來的野豬沒人願意去動刀叉。

米蕾娜還在對離想寧片生魚片的刀法嘖嘖稱奇,得到的回答卻是,“比起片生人片來說容易的多。”

酒足飯飽,皇小姐舉著酒瓶對著星空呵呵笑出聲來,“卡蒂要是知道我們現在躲在這裏吃喝玩樂不知道要做何感想呢?”

舉世矚目的恐(分)怖(分)分(分)子,名噪一時的天人。絕跡江湖兩年之後居然聚在一起……野營?

“現在的聯邦政(分)府已經讓世界局勢持續向更好的方向發展……我和阿列路亞一直在看著。雖然進展緩慢,這個世界真的在改變著。”

瑪麗說著,同樣昂首望著漫天繁星。“阿列路亞,我一直在想……我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有意義。現在,我可以確定,改變世界的舉動……是絕對,絕對正確的。”

阿列路亞會心一笑。

“我倒是覺得探討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必要,你們不也是遵循著伊奧利亞的意志……力圖,變革這個世界。”

雷傑尼幽幽的接過話題,眸中帶著些許不可捉摸的光芒一一掠過眾人臉上,“為了即將到來的對話。”

提耶利亞略一蹙眉沒有再繼續接話的意思,洛克昂兄弟也陷入了沈默。艾紐靠在萊爾身上一聲輕嘆,“總之,大家能夠覺得幸福就好。結束痛苦的戰爭,互相理解,走上正確的道路。無論誰是引導者……”

“鼎足三分已成夢,後人憑吊空牢騷。”

離想寧釋然一笑,“正確與否,真的這麽重要嗎?即使是錯誤的,這世間也沒有後悔藥。”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已經成為現實。嘆息,遺憾,悔恨,疑惑,如今看來全部都是徒勞。自己做出的選擇,自己爭取的未來……明天,永遠是自己來負責。”

“……說得好!”

萊爾忽而笑了,“我選擇的戰鬥,從來就不會後悔!”

“我也是。”

尼爾同樣點點頭,提耶利亞跟著恬然一笑,“的確……”

米蕾娜的眼眸也跟著明麗起來,伊安夫婦也只是撫著愛女的腦袋不語。皇小姐似乎是有點喝高了,頰邊漾起一圈紅暈。“埃米利奧……”

“大家能夠再度像這樣聚在一起,像這樣……克莉斯,裏西典……”

哽咽的聲音中述說著最深刻的懷念。

“7年……7年了……”

拉賽將雙手交叉枕在腦後直接仰躺在沙灘上,對著漫天繁星輕輕呢喃,“你們兩個在那邊……過得好嗎?”

離想寧同樣靠在剎那肩膀上把玩著砂礫,尼爾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酒杯。“7年前,我記得你說過一個故事……”

“……哦,那個啊……”

對此尚有一些印象的提耶利亞和阿列路亞同樣將視線轉向這邊表示關註,離想寧的目光卻黯淡了下去。

“六軒島上所發生的一切都是謊言。鮮血與怨恨,全部都是為了黃金而已。六軒島迷案的種種不同版本,也只是後人通過六軒島漂流瓶記述的不同內容而做出的推測而已。魔法是謊言,魔女是謊言,所有的一切都是謊言。”

“別說了。”

沈默已久的菲露特一副蹙眉沈思的樣子,被打斷的離想寧也沒有多言,只是打了個哈欠蜷縮身體原地躺下把腦袋枕在剎那的腿上。

熱鬧的篝火晚會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不時傳來一聲海鳥的輕鳴,悠揚婉轉,惹人神傷。

瑪麗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寒冷,於是抱膝縮了縮手腳,狐疑的觀察著眾人的表情。

“……真是的。”

拉賽突然從地上躍起,抖了抖身上的沙粒苦笑一聲,“好不容易能夠這樣聚在一起,幹嘛非要說這些有的沒的!明明最好的朋友都在身邊,真不知道你們還在這兒瞎傷感什麽!”

萊爾怔了怔,率先點頭跟著起身。“我可沒空跟你們在這兒玩憂郁,艾紐,我們跳舞去!”

“誒?”

“啊哈哈哈哈~我還真是個笨蛋!”皇小姐同樣自嘲一聲抱起酒瓶狂飲起來。

“瑪麗。”

阿列路亞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牽過瑪麗的手一同走向篝火堆。伊安夫婦見狀笑而不語,倒是雷傑尼的吐槽毛病又犯了,“今兒個怎麽都是成雙成對比翼雙飛的喲~這讓我這個孤家寡人腫麽辦才好。”

米蕾娜望著提耶利亞的臉上再度紅起來,不過後者依舊是兇狠的瞪了雷傑尼一眼,回身直接拿起一盤沙拉拼命的往嘴裏塞。

坐在菲露特身邊的尼爾於是探出手去摸了摸菲露特的腦袋,“想不想去玩一會?”

“不……不用了。”

“是麽……”尼爾含笑,仰望星空似是不經意的詢問著,“你的心結究竟是別人施加給你的,還是自己不肯敞開心扉呢?”

“不要忘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你最親的家人……”

菲露特一陣錯愕,尼爾卻已經起身向她伸出手,“來吧……不要辜負了這片星空的善意。”

原本圍坐一團的眾人漸漸散去,剎那隨意的環顧海灘,困倦感席卷了他的意識。低頭看去,離想寧早已轉過身埋首在他腰間睡的香甜。

在這種大家一起玩的歡樂的時候睡覺似乎有些煞風景吧……

脫下外套蓋在離想寧身上,剎那背靠著那截枯樹幹,漸漸合上了眼簾。

夕陽西下。

熟悉的庭院裏卻落木蕭索,夕顏花頹敗的癱軟在地似乎在控訴著生命的無奈。

剎那發覺自己正站在離家後院的柵欄邊。夕陽再不覆往日的溫暖,甚至還有一起難言的清冷氣息。

逆光的人影靜靜佇立在自己面前,那樣的瘦弱不堪,那樣的孤獨寂寞。夕陽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一直延伸到他無法看清的遠方。

覆滿後背的三千青絲隨風輕輕搖擺著,尚且彌留著一絲檸檬的清甜氣息。可是她依舊呆呆的佇立原地,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只能將感情掩埋在心底。

“想……”

剎那極力伸出手去,那身影卻如水墨一般融化了。

“……!”

驚醒的剎那擡手拭去額角綿密的細汗,膝蓋上卻輕無一物。下意識的尋找著離想寧的身影,沙灘上三三兩兩的有人躺著淺寐。因為聽說今夜有流星的關系,大家都選擇在戶外短短休憩。剎那起身撣去沙粒,壓低聲音試探性的呼喚著,“想想?”

“……睡不著麽?”

轉身望向漫無邊際的海洋,黑夜中離想寧的白色裙袂仿佛也要一並融化掉。她依舊孤零零的站在海邊,向自己伸出雙手。

“剎那……”

“……”

“來這裏,剎那……”

剎那踩著柔軟的細沙緩緩走過去,離想寧扭頭,指著黑幕下的海洋含笑問到,“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大海是什麽顏色的。”

“嗯,藍色。”

“自從我遇見你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

“久到我都快要忘記很多事情……”

離想寧微微垂眸,纖長的睫毛在月光下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7年了……我都快要忘記了……”

“忘記什麽。”

“……忘記了我原本的模樣。”

忘卻了真正的自己。

剎那沒有接話。離想寧則依舊面朝大海,“訥……你會記得我的吧?”

“……嗯。”

“你要記得我。”

一味的重覆。

“我要你記得我。”

剎那略一躊躇,點頭。“嗯。會記得。”

“名字是最簡短的言靈。”

離想寧終於回過頭與他對視,臉上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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