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前趕屍的祖師說這番話也不是並無道理，趕屍人一般都是帶著很多屍體趕夜路，那些屍體在夜晚的時候，又顯得異常陰森恐怖，詭異莫名，若是走夜路的人碰到，必然會受到一番驚嚇，回到家之後，還有可能因為驚嚇而生出病來，招惹出諸多是非，因此，說是沾染上晦氣也並不為過。

而且帶著很多屍體趕路，有時會碰到同行，同樣是趕著屍體，如果路窄一些，不好過，會橫生枝節，所以也會給同行提個醒。

銅鑼聲響了幾下之後，遠遠的，我就看到一個幹瘦的身影，挑著一個紅色的燈籠，慢慢的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不多時，那幹瘦的身影越走越近，我看清了他的模樣，原來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他佝僂著身子，頭發和胡子都已經花白，比淩霄還要老個幾分。

臂窩裏還夾著一個比淩霄老頭手裏小上許多的銅鑼，我以為也是與淩霄一樣趕屍人，不過瞧他身後並無屍體，看打扮應該是一個打更的更夫。

那老頭微笑著越走越近，徑直到了淩霄面前，很熟絡的打招呼道：“原來是淩師父過來了，咱哥倆可有日子沒見了，最近可好？”

淩霄很客氣的跟那老頭行了一禮，笑道：“貧道路徑貴寶地，多有打擾，還請老哥多擔待，不知道村子裏的義莊可是空閑著的？貧道和徒兒要借住一日。”

那老頭打著燈籠仔細看了淩霄和我兩眼，見我們兩人衣衫破損，臟亂不堪，還沾染了不少的血跡，驀的一驚，問道：“淩師父，你們這是受傷了？看樣子傷的還不輕，可是遇到了什麽變故？”

淩霄呵呵一笑，不經意意撒了個謊，道：“不打緊的，就是在路上遇到了一只豹子，被那畜生傷到了一點，萬幸只是一些皮外傷，並無大礙。”

那老頭活了這一大把年紀，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的，雖然看出了淩霄說的是假話，也沒有點破，只是點點頭說道：“這荒野山林之間，遇到些山禽猛獸也不足為奇，道長這一路過來辛苦了，村頭的義莊現在是空著的，老夫我這就領你們過去。”

淩霄道了聲謝，跟隨在那老頭身後，趕著那些屍體朝義莊的方向走去，我好奇的朝村子裏打量著，緩步跟隨在師父身後。

天已經有些蒙蒙亮，等我們幾個人到了義莊之後，淩霄先是把那些屍體安置在義莊的大門之後，又逐一檢查了一番，發現並沒有什麽不妥之處，才放下心來。果然師父趕屍，就是穩重些，他好一番檢查。我記得曾經我跟徐真一起借宿在破廟裏，他就沒有檢查過。

村子叫馬面溝，義莊坐落在村的村東頭，確切的說是村子東邊靠北的位置，尋常的房屋建造都是坐北朝南，便於得到更多的陽光照射，而義莊卻恰恰相反，它的格局是坐南朝北，為的是避免有陽光照進屋子，甚至連個窗戶都沒有，只有朝北的一扇大門，大多的時候都是關著的，因此，屋子裏陰暗潮濕，總顯得陰氣森森，一走進這間屋子，便覺得寒氣逼人，透體發涼。

義莊的門檻很高，大約到成人的膝蓋部位，這是為了避免屍變之後的屍體跳出門外，一般的屍體屍變之後都會變成僵屍，僵屍的身體僵硬，膝蓋不能打彎，這樣高的門檻，它們一般也跳不出去。

屋子裏不僅陰暗潮濕，而且十分的空曠，只有在屋子正中間的位置擺放著幾個棺材，這幾個棺材裏都是馬面溝最近死的人，有些是等候吉時下葬的，有些是橫死的路人，沒人收屍，就暫時放在這裏。昆侖山附近，長期設有結界，人們思想保守，山賊匪盜橫行，死人是常有的事。

帶著淩霄和我到義莊的那個老頭姓曹，獨自一人活了大半輩子，無兒無女，以在這個村子裏打更為生，按月到村長那裏收些銀兩過活。所謂村長，也是族裏的族長，村子裏大多是一個族，村長負責掌管戶口、賦役之事。

這老頭平時為人和藹，村子裏的人都稱呼他為老曹頭，村子裏也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裏來的，也沒有人關心此事，只知道他膽子大的出奇，就住在那個陰森森的義莊裏面，每日與死屍做伴，常於夜半出沒，最關鍵的是，老曹頭這人長的也有些死氣，幹癟的身體，又佝僂著身子，活像一具幹屍，整個人也顯得有些鬼裏鬼氣的。

老曹頭將我們師徒二人領進了義莊之後，就把手裏燈籠放在了一個棺材上面，紅色的燈籠將屋子裏照的恍恍惚惚，似乎罩上了一層血色，更顯的陰森恐怖。

此時，淩霄剛剛將那些屍體安放妥當，老曹頭不聲不響的走到了淩霄老頭的面前，客氣道：“淩師父，你們這一路過來肯定也沒吃東西吧？現在外面天都亮了，我出去給你們買點酒還有吃的東西……”

我看著老曹頭都有些害怕，如果換做是我，我肯定大叫出聲。

淩霄也不客氣，微笑道：“那就有勞老人家了……”說著，便從自己的背囊裏摸出了一些散碎的銀子交給了老曹頭，那老曹頭也不推遲，點點頭，接過了銀子，便出了義莊，走之前又將義莊的大門給關上了。

這義莊的大門十分厚實，關上的時候發出一陣“吱呀”的聲音，很是刺耳。

我不禁被這聲刺耳的響動嚇了一跳，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淩霄，說道：“師父，徒兒怎麽覺得這劉伯有些怪怪的，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淩霄轉身看了一眼我，淡淡的說道：“這老曹頭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為師我以前來過幾回這個村子，認識他差不多快十年了，他一點沒變，你小子就放心吧，一會兒等他來了，咱師徒倆先吃點東西，然後再睡上一覺，等下午的時候，為師我還要去鎮上買些糯米，咱師徒兩個身上的屍毒一天兩天的也好不利索，要慢慢的拔出來。”

“師父，為何要等到下午？現在出去也可，況且，屍毒也等不及下午啊！”

淩霄看了我一眼：“現在出去，碰到老曹頭怎麽解釋，等會他回來了，看見我們不在，或者我們其中一個人不在又如何解釋。好了，就不要再橫生枝節了。”

我應了一聲，在屋子裏來回走動了幾步，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這義莊裏只在靠西北角的地方有兩張單薄的木板床，打掃的倒也整齊幹凈，只是，就只有兩張床，要是我和師父在這兩張木板床休息的話，那老曹頭又該睡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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