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這是在做什麽？”柳月兒不解的問道。她很少見到柳香館做牛腩肉。賣牛腩肉，看她今日大費周折在磨米漿，又買回牛腩肉，不知道她又在琢磨什麽新菜。

“金絲粉啊。”柳十娘笑道，“是那燁都人想念多年的家鄉小吃。所以想嘗一嘗

“噢.....不過，十娘，你怎會做燁都小吃，你也知道怎麽做法?”柳月兒說完這句話，沈默了一會，估計是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廢話，這天下恐怕就沒有柳月娘不會做的菜。

“對了，十娘。”柳月兒忽然又想起剛才的話題，忙問道，“你說運河上那船裏，還會死人嗎?我爹、我爹還在那兒....”柳月兒想說到這裏，又一陣害怕。畢竟那造的船上死過人，還草草了事，她爹做家具，也不排除會有這樣的可能。

“這個可是難說的，” 柳十娘想了想，“我也不知道那家夥打的什麽主意。

“啊?那我爹不是有危險了?我得去把爹叫回來!”柳月兒轉身就要往外跑。她其實是想從柳十娘那裏得到否定的答案，但十娘都這樣說了，也不好說什麽，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把她爹喊回來。

“你別去!”柳十娘一看柳月兒急了，連忙叫住她：“柳月兒!你去了也沒用，難道你說出來，你爹就會相信?”

柳月兒站住了，是啊，她爹娘都不會信我的話的，一個十歲小孩說的誰會相信呢？

柳月兒急道：“那怎麽辦啊?十娘!”

“唉，你別擔心，你爹不會有事的。”柳十娘笑笑摸摸柳月兒的頭，拉她回屋裏去坐，“我告訴你的話，你也千萬不能告訴給別人，他不會犯到我的頭上，但我也不能妨礙了他的事，你懂嗎?”

柳月兒似懂非懂點點頭。

我跟小冉，想了想：從這句話看來，莫非柳十娘真的是饕餮娘子，餓鬼都不會礙著她的道。這也太邪乎了，這饕餮娘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好像什麽都知道，不行這件事一定要告訴淩霄老頭，可是告訴淩霄老頭也沒用，柳十娘又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也沒見她害過人。不過秋陽這餓鬼肯定得收了，不然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枉死。

金絲粉的做法講究起來，也是挺煩冗的。柳十娘是用今年新打下的上好稻米，以金山運來的泉水濾清和浸泡好，然後磨漿，蒸粉，蒸好後再壓片和切條，柳月兒幫著做，只見那做出來的細粉條十分柔軟潔白、輕滑膠韌，浸在一缸清冽的泉水裏載沈載浮，舒散好看。

另外兩只大鍋裏，自下午就開始分別熬下了數斤豬大骨和那上等的牛腩肉，時間也已經有兩個時辰了。掀開蓋看，乳白色的豬骨湯正，上下翻滾，牛腩肉則滿鍋紅辣辣的，幹紅小辣椒配著金黃的牛油脂浮在湯面上一一層，辛香撲鼻。

柳十娘拿來一個竹編的漏勺，抓一把米粉放進漏勺，然後整個漏勺浸入豬骨湯鍋中間，就著滾燙的白浪中待米粉略滾幾下，粉即可燙熟。然後倒入一個瓷碗內，再舀一勺豬骨湯，一勺帶紅湯的牛腩肉，待細看那牛肉，筋與肉層次分明。

因為烹煮的火候得當，那一根根筋都呈半透明的金黃色，十分誘人的樣子。

“來嘗一碗試試味道如何?”柳十娘娘遞給柳月兒。

“好香。”柳月兒接過碗筷，吃了一口，“好辣!怎麽放這麽多辣椒?”柳月兒伸著舌頭，不住的吸著涼氣，看樣子她的舌頭好似辣得火燒似的。

“是啊！這金絲粉，是燁都當地的美食。”柳十娘笑道。

“哦!你是做給那個賣古董的蔣先生吃的!”柳月兒恍然大悟。

“可是，燁都在哪呢？”

“燁都在昆侖山以西，太行山以北。

“奧，我知道了，不過他今天會來店裏吃飯嗎?你去請他了?”

“我當然知道他今晚會來吃飯啊。”柳十娘也不解釋那麽多，仍只是笑吟吟道。

那燁都人看來是酗酒成性的，晚間他一一個人果真又來了柳香館。只見他腰桿挺得筆直地進門，但架子卻不像第一天見時那麽端正，而是拿出幾吊錢往桌上“嘩啦”一扔再坐下，先點了一壺梨花白，叫上兩個小菜，就開始喝起來。

柳十娘端出了紅汪汪的金絲粉，我看他立刻變了臉色，大驚失色道:“這氣味聞著，就和小時候家裏對著的那條巷子賣粉那家飄出來的味道一樣!”

“真的?蔣先生不是逗我開心吧，怎麽可能會有一樣的味道?”柳十娘謙虛笑道，“請趁熱嘗嘗，蔣先生那麽多年沒回過家鄉，恐怕早就忘記是什麽味了。”

那燁都人連連擺手:“不會忘，不會忘!

他用筷子夾起一塊牛腩肉，仔細端詳道:“嗯，煮夠了火候的牛肉就是這種深紅的色澤，筋肉有韌性咬起來卻不費牙。”他一邊吃著一邊大加讚嘆，看他的享受的表情就知道，這確實是他小時候的味道，時不時再幹一杯酒。

柳十娘笑勸道:“您還是少喝一點吧，昨晚不是才喝多了?”

那人搖頭道: “喝酒才是我最輕松開心的事，再有什麽不高興的事，也就忘了。”

“您還能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啊?昨兒不是才賺了一千兩銀子麽!”柳十娘故意這樣順著他的話恭維他。

“一千兩?一千兩算什麽?”那人沒好氣地白了柳十娘一眼，“我手上隨便件東西就可以賣個幾千不在話下，那一千兩銀子算什麽?”

“噢，蔣先生那當然是大買賣大生意了，哪像我這小店經營，沒見識。”柳十娘依然順著他的話恭維他。

我看著他痛快地吃著那碗粉，覺得這人實在沒什麽意思。一開始見到時，倒是挺有點內斂謹慎的模樣，怎麽這兩天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緣故，說話口氣讓人總不太舒服。我還是早點回家陪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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