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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萬更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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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找遍了?沒有看見夫人?”

那錦衣衛猶豫了一會, 終於還是說道:“回稟丞相,村中的確還有一個姑娘沒找, 但是這是他們村的規矩,女子出嫁前,不能見外男, 再者……再者那姑娘是個傻的, 只怕不是夫人……”

楊桓眉心狠狠一擰,厲聲問道:

“出嫁?傻的?到底是什麽情況, 你給本相如實說來!”

此事聽得蹊蹺, 只怕沒有這錦衣衛說到的那麽簡單,說不定……

錦衣衛對這些鄉間瑣事其實並不知情, 他求助地看著在一邊裝死的鄉長,楊桓陰鷙的目光掃了過去, 鄉長便知道, 今日不說,這個坎怕是過不去了。

他抖抖索索的, 終於磨磨唧唧的說道:“回稟丞相, 今日出嫁的,乃是村中寡婦, 李蘭的孫女, 她那孫女是個傻的, 平日裏連旁人說的話啊, 她都聽不懂!”

楊桓卻敏銳的抓住了鄉長話中的重點:“傻的?是天生就是傻的麽?”

鄉長不敢隱瞞, 於是說道:

“其實也不是, 幾個月前,有個姑娘從山上掉了下來,那時候,寡婦李蘭的孫女正巧出事,死掉了,那寡婦實在是傷心,就把那姑娘當成了自己的孫女,一直養在了身邊。誰知道那姑娘是個心智不全的!”

楊桓的面色以肉眼看的見的速度便的陰沈,他的手死死扣著圈椅的扶手,險些將扶手折斷。

鄉長便聽見了楊桓暴怒到了極點的聲音:“你他娘的為什麽不早點說!前幾日本相問你,你為何不說她是從山上掉下來的!”

楊桓平素最是君子,今日爆了粗口,可見怒極。

那鄉長嚇傻了,跪在地上,一張口便哭了出來:“丞相,怨不得小人啊,那姑娘實在是個傻的,小的縱是有包天的膽子,也沒料到夫人是個……”

楊桓哪有功夫聽他廢話,一個心窩腳踹了過去,那鄉長百年癱在地上,“哇”的一聲,嘔出了一口鮮血。

*******

小村裏裏還在吹吹打打,李婆婆家喝大牛家,雖然相隔不遠,可是規矩還是要有的,翠花坐在花轎裏,聽著外面嗩吶的聲音和四鄰好友賀喜的話,還是懵懵懂懂。

這是做什麽呢?

她一個人靜靜的想著,這是要做什麽游戲?怎麽還把我穿成這樣,還把我塞到這花轎裏面來了?

可是就在下一瞬,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四下的氣氛變得緊張而詭異。

翠花自然是差距不到這氣氛的變化的,她只是奇怪,為何這熱鬧的聲音又沒有了呢?

她自然不知這花轎外面,眾人是如何的膽戰心驚。

楊桓帶著人,急匆匆的攔住了翠花出嫁的花轎,兩家的人自然不願意,上前就要理論,可是自從楊桓的錦衣衛打碎了一個老漢的門牙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敢說話了。

因為在那一刻,他們意識到了,無論楊桓在春社是表現的多麽親民,可他始終都是高高在上的權貴,在他面前,容不得他人放肆。

李婆婆將翠花當成了自己的親孫女,她護女心切,並不像旁人那樣噤若寒蟬,她提起的全身的勇氣問道:“丞相,敢問老婆子是哪裏得罪的丞相,讓丞相今日要擋著老婆子的孫女出嫁?這孩子苦命,腦子不好,就算是哪裏得罪的丞相,還請丞相莫要為難她。”

眾人皆以為楊桓當眾被李婆婆冒犯,會大發雷霆,可楊桓卻沒有。

不僅如此,氧化眼中甚至慢慢濕潤,不過他很快調整了情緒,對李婆婆說道:“你這孫女,是何時被你帶到家中的?”

李婆婆一楞,雖然不知楊桓為何這麽一問,但還是如實說道:“三個月前。”

楊桓心中一酸,三個月前,可不就是清璇失蹤的日子麽?

心中的猜想更近了一步,楊桓甚至開始無措了起來,他忽然發現,自己心心念念的,找了清璇整整三個月,可是到現在,他才發現,他原來不知道他該怎樣去面對清璇。

該和她說什麽呢?

應該說:“阿璇,我以後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可是這句話顯得多麽可笑?他曾經也講過這樣的話,可是結果呢?他如今子啊說這樣的話,未免連自己都心虛。

那說什麽呢?

說:“阿璇,我帶你回家。”嗎?

阿璇會怎樣,會橫眉冷對麽?會生氣地說:“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麽?

殺伐果斷的丞相,在這一頂小小的花轎前,竟然手足無措,不知所言。

李婆婆看出了楊桓面色不對,她年紀那樣大,經歷了那樣多風霜的人,竟也一時猜不透這丞相的心思了。

這樣位高權重的權貴,為何要截了翠花的親,總不能說,丞相看出了自家的傻孫女了?

正當這回,楊桓忽然問道:

“你可曾帶她看過大夫?”

細細聽來,這聲音中竟還有些失落,那種落寞失意,淡淡掩飾在了句子的尾端。

李婆婆連忙說道:

“自然是去看了大夫的,可是大夫說了,翠花腦袋磕的狠了,怕是……”

“怕是如何?”

楊桓的聲音,明顯帶著顫抖。大敵當前他都未曾怕過,可今日卻因為一個鄉野村婦的一句話,而驚疑不定。

“那大夫說,翠花……她怕是治不好了。”

如遭雷擊。

治不好了?什麽叫治不好了?

所有的念頭都湧上了心頭,楊桓幾乎是倉皇地撲向了那頂轎子,他顫抖著掀開了轎子的花簾,入目的,便是一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

無喜無怒,無憂無懼。

那是他的清璇啊,任憑簡陋的外衣,也不能掩蓋她的靈氣。

是她不願意與我相認了麽?

楊桓心中忐忑,卻仍堅定的對清璇伸出了手,他發誓,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松開手。

可清璇卻歪了腦袋,拿著一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看著她,聲調如同孩童一般,疑惑不解:“你是來陪我玩的麽?”、

楊桓莞爾,苦笑。

是了,她被摔壞了腦袋,竟然連他也不認識了。本以為要面對清璇的失望與憤怒,可到頭來,卻發現,清璇竟將從前的往事,都一並忘了。

既已經忘了前塵,又何來的失望與憤怒?

*****

幾日之後,舉國同慶。

小皇帝蘇炎為了慶祝丞相終於找回了失散已久的婦人,特意在他與沈家小姐大婚那日加封楊桓微“一字並肩王”,準許楊桓入朝不拜,可帶兵器。

楊桓也不可無不可的模樣,並未有多激動。

他只是淡淡笑著,拿了花樣給清璇看,溫柔的說道:“阿璇,你看這個布料,可還喜歡?你要是中意,大婚的禮服便就用這個料子了。”

清璇腦沒好,想問題還不是很清楚,她小狗一樣的,伸手摸了摸料子,屏氣凝神,小腦袋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楊桓等了一會,忽然聽見清璇嚴肅的說:“你……不能……叫我……璇。”

她說話說不利索,連自己的名字叫的也模糊,楊桓失笑,也就由著她去了,他笑道:“嗯,不叫你清璇,那叫你什麽?”

清璇又想了想,利索的開口:“翠花。”

楊桓費了老大勁忍著笑,又說道:“好,以後叫你翠花,那翠花看看,喜歡那個布料做喜服?”

清璇又楞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楊桓在說什麽,她皺了眉頭,忽然指著一塊布料說道:“那個……大牛喜歡……”

哼。

楊桓簡單粗暴的將清璇指的那塊布料扔下去,拒絕:“不行!”

大牛是個什麽東西,本相管他喜歡不喜歡!

楊丞相不服氣,到外面透氣去了。

然而到了外面,楊桓還是高興不起來。

因為沈天樞正愁眉苦臉的看著他。

楊桓很愁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沈天樞說道:“大哥,難道你的心情,比本相還差麽?”

沈天樞也學他的模樣深深嘆氣,語氣哀求:“我說妹夫,你能不能把那個明珠給我扔回去,她身為南疆巫族族長的長女,在我大商逗留的時間,是不是有點長了?”

話音剛落,兩人便同時聽到了一聲尖叫:“沈——天——樞——”

聲音之尖利,連府裏面枇杷樹上的鳥都尖叫這飛走了。

沈天樞一臉的生無可戀,卻強行挽了一個笑出來,回頭,佯裝驚訝地看著對面的來人,說道:“呀,這不是明珠小姐麽,您怎麽來了!”

明珠哪裏吃她那一套,當下便咬牙切齒,說道:“你竟然想著趕我走?我是哪裏對不住你了?你就那麽不想看見我?”

沈天樞快服了這位大姐了,他拍著腦袋說道:“我說大小姐,您能不能講點道理,我哪裏敢趕您走啊,這不是和丞相商量麽?你看看,你家中雖有幾個哥哥弟弟,可是你卻是你父王唯一的女兒,你走開這麽長時間,你父王不想念你麽?”

明珠被說的啞口無言,可一向驕傲的她,眼中卻漸漸溢出了淚水,她定定看著沈天樞,啞聲說道:“混賬!”

她難得的沒有和沈天樞吵架,轉身就走了,利落而幹脆。

可楊桓卻看出來了,那個身影裏,似乎還有些落寞和失意。

明珠說的沒錯啊,沈天樞可不就是個混賬麽?

沈天樞還在抱怨:

“妹夫,你看看,這南疆的顧念,脾氣怎生都這麽大?我怎麽著她了,你還是想想辦法,把她送回南疆吧,我真是快要瘋了。”

楊桓經歷了與清璇的這麽多坎坷,此刻才發現,若是現世安穩,兩人無有無慮,才是多麽令人稱羨的事情,他看著沈天樞,緩緩說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啊。”

他拍拍沈天樞的肩,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沈家後院的水池,是個安靜的地方,這裏環境清幽,適合想心事。

南疆的小公主脾氣火辣,從前並不喜歡這個過分安靜的地方,今日卻肯乖乖地坐在水塘邊上,一雙褪去了鞋襪的小腳,有一搭沒一搭的劃著水面。

南疆的女孩沒什麽男女大防的概念,可楊桓卻不能熟視無睹。

於是他故意輕咳幾聲,明珠聽見了,便將鞋襪俱都穿上了。

“你是要來趕我走的麽?”

明珠一看見楊桓,便以為楊桓是來幫著他大舅哥為難自己的。

她說這話的語氣像個孩子,楊桓莫名地就想到了之前清璇對自己說的那一句:“你是來陪我玩的麽?”

心莫名的就軟了下來。

他在明珠身邊坐下,淡淡說道:

“你是南疆巫族族長的寶貝女兒,饒是我,也不敢趕你走的,你且安心住著,想住多久住多久。”

明珠卻“嗤”的一聲,語氣裏帶了些委屈:“你們對我好,都是因為我是巫族族長女兒的這個身份!沈天樞也是,其實他可討厭我了,我同他說話,他都不願意搭理我!”

她賭氣一樣,將手中的那顆小石塊扔進了湖中,楊桓只聽見“咚——”的一聲,湖中的水花濺地老高。

明珠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又拔高了音調:“他還想趕我走!”

楊桓哭笑不得,連忙替大舅哥解釋:

“明珠,你是不知道他這人,他從小就飽讀聖賢書,其實……是個書呆子,人情世故,那是一點都不懂的。他那樣對你,其實也並非是討厭你。”

明珠將信將疑,狐疑問道:

“是麽?他是那樣的人麽?”

楊桓便笑道:“那是當然,這天底下,出了清璇,誰沒受過他的氣。他如此心性單純,也不乏是個優點。”

明珠聽了這話,竟然笑了起來,聲音甜甜地附和道:“嗯,他這點,其實還挺可愛的。”

南疆的女孩不像中原的姑娘們知道遮掩,心裏有什麽,全都說了出來,楊桓也不意外,只和她輕輕說道:“沈天樞倒現在,還沒有定親呢。”

明珠一楞,看著楊桓,卻聽見楊桓又說:“他張這麽大,從未和那個女孩相處過這麽多時日,明珠,你可是第一個啊。”

嗯,雖然這個問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中原的父母,不會讓自家女孩瞎跑,但是撩動少女的芳心,其實這麽一句,也便夠了。

楊桓瀟灑離去,身後的明珠卻楞神,若有所思。

******

然而沈天樞並不知道自己好妹夫“坑”了自己,他很高興,這兩天明珠那丫頭居然沒來煩自己,他樂呵樂呵的幫自己妹子準備大婚的事情。

尚書府嫁女,丞相府娶妻,其實是個很麻煩的事情。

但是楊桓打算刪繁就簡——畢竟如今的清璇腦袋沒有好透,擔心太覆雜了,清璇撐不住。

這等了那麽久的一天終於來了,他恍若置身夢裏,牽著沈天樞送來的紅綢,一步一步的走進了丞相府大堂。

他很歡喜,因為紅綢的那一頭,是他心心念念的清璇。

清璇如今還有些孩子心性,紅綢握在手裏,也不老實,她一會用力的拽一下,發現前面的楊桓沒什麽反應,只當是楊桓沒發現自己在搗亂,便十分得意。

明珠喜歡熱鬧,今日楊桓大婚,她作為楊桓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要來參加喜宴了。

楊桓給清璇挑的衣裳非常的好看,在陽光下走路,衣裳會變化出不同的顏色。明珠沒見過,驚喜的尖叫了一聲:“哇,新娘子(的衣裳)真好看!”

許是這句話是在是太熱情了,清璇被嚇著了,站在原地,死活都不肯向前走一步了。

楊桓苦笑,也不管什麽眾目睽睽,於禮法合不合適,他回頭走向清璇,拉著她的手,安慰道:“無事,我在呢,別怕。”

說著,還往她的手裏房裏一顆蜜餞。

清璇很自覺,立刻就偷偷吃了蜜餞,果然很甜,她很喜歡。

周圍來參加婚禮的官員皆是拍馬屁的高手,一看見丞相對夫人如此愛憐,立刻就說道:“丞相與夫人伉儷情深,實乃我大商之幸啊!”

雖然不知道自己與清璇伉儷情深與大商幸不幸有什麽關系,但是楊桓聽了這話,心情果然更好了。

把新娘子送入了洞房之後,楊桓是要留下來陪客人們喝酒的。

但是……沒人敢灌丞相的酒啊!

沒看見丞相急匆匆的,就想往後院跑?你還沒眼力見的拉著他喝酒,你這官還想不想當了?你的脖子——癢嗎?

但是大婚麽,是肯定要找一個人灌酒的。

眾人的眼睛瞟來瞟去,定在了沈天樞身上。

沈天樞被這些如狼似虎的目光看的頭皮發麻,他在心裏咆哮:你們看我做什麽啊!我只是一個無辜的路人啊!

可是那些人才不管沈天樞是怎麽想的呢,拿著酒杯就上去了,一口一個“大喜啊”,“祝你妹子幸福快樂啊”……

沈天樞被灌的七葷八素,最後連路也走不穩了,他扶著柱子,擺著無辜的手,說道:“不能喝了,真的不能喝了……”

沈家的下人扶著沈天樞倒後院去醒酒,迷迷糊糊間,有人餵了沈天樞一口醒酒湯。

沈天樞只當是下人,就著那人的手,喝了一口。

那人身上有一股熏香,這味道很奇特,不像是中原人喜歡帶的香。

哪怕爛醉如泥,沈天樞還是立刻就想起了被那人支配的恐懼,他自以為自己很大聲的叫道:“明珠……”

但是因為醉酒,他的聲音一點都不大,不僅不大,而且因為醉眼迷離,反而顯出了一點柔和出來。

明珠便樂呵呵的低下頭,彎腰看著趴在石桌上的沈天樞,說道:“吶,你都認出我來啦?”

如何能不認得,我就是死了都記得,你這些日子是怎麽奴役我的!

沈天樞不像搭理面前這個瘋婆子,索性把臉轉了過去。

酒都是烈酒,沈天樞醉的厲害,臉頰都紅彤彤的,明珠看著他的臉了,還當是沈天樞害羞了。

她便輕柔地在他耳邊說道:

“你們中原的男子,可一點都不幹脆呢,你心裏想什麽,為什麽就不能直接說出來呢?”

我想什麽?

沈天樞很迷惑,我還能想什麽?

明珠卻又說道:

“吶,我跟你說啊,過些日子,我就要回南疆了,我父王催著我回去呢。”

沈天樞似是睡著了,一動也不動。

明珠卻難得的沒有打他,只是將自己的披風解了下來,披到了沈天樞身上,小聲說道:“你這個傻樣啊。”

說完,她便如同一只輕盈的蝴蝶,輕快的跑出了後院。

而快睡著的沈天樞卻才反應過來這丫頭方才說了什麽。

她要回南疆了麽?

那一刻,他不知自己心裏是什麽感受,應該是欣喜的吧?總算沒人能打擾到自己了。

可是……其實還是有一點不舒服的,就像一直鼓鼓囊囊的心,終於被人挖空了一樣。

雖然只是回歸從前的生活,可卻好像被人放逐了一般。

*****

楊桓的洞房之夜,其實不如旁人想的那麽美好。

清璇如今像個孩子,她蓋著紅蓋頭,等了楊桓好些時候,楊桓都沒有回來,清璇便氣鼓鼓的。

她伸手就要扯下紅蓋頭,可把周圍的侍女嚇壞了,連忙說道:“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啊,這是要丞相來才能去掉的!”

清璇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嫩聽懂的話,比從前要多了,她還會反問:“那他……什麽時候能……回來?”

雖然說話不怎麽利索,可該有的氣勢,卻一分不少。

侍女哭笑不得:“丞相一會就回來了,夫人可別心急。”

清璇還是不舒服,拖著老長的聲音說道:“可是我……我餓呀……”

這也難怪,從今天早上開始,清璇就沒怎麽吃東西,熬到現在,實屬不易。

侍女們正為難,卻聽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低沈而充滿安全感:“夫人要吃東西,你們就給她吃好了,何苦為難她?”

眾人尋聲而看,就看見楊桓大步走來,侍女們慌忙跪下,連聲辯解:“奴婢怎敢為難夫人,只是……”

“好了好了。”亞歸還不像因為這些小事掰扯,索性說道:“你們下去罷,這裏交給本相。”

侍女們如釋重負,幾乎是飛速逃離了,走前還不忘帶上門。

楊桓手裏拿著糕點,坐在清璇面前,清璇幼犬一樣的拱到了他的手邊,就想啃一口,楊桓笑著說道:“急什麽,先掀了蓋頭再說。”

楊桓一只手撩開了蓋頭,清璇的兩只眼睛卻黏在了糕點上面一樣,楊桓無奈,只好拿起一塊餵她,溫柔說道:“慢點吃,別噎著了。”

楊桓這些日子搜羅全國的珍貴藥材,幾乎都用在了清璇身上,效果雖甚微,但是卻還是有一點用的。

比如清璇的腦子,是比以前好用多了,至少知道不能在楊桓面前提大牛的名字了。

楊桓便試著問她:

“阿璇,你記不記得,當時是怎麽墜崖的?”

清璇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墜……崖?”

“嗯,”楊桓很有耐心,一邊替他拭去嘴角沾著的糕點屑,一邊引導她:“就是那天,你在軍營裏待的好好的,怎麽就掉到山下了?”

清璇能想起來一些過去的事情,但是很費力,她說的結結巴巴的:“我……我本來是和他們一起跑的……後來……後來有人要來捉我……我一不留神……”

楊桓摟著清璇,雖然清璇說的不清楚,但是多少明白一些了。

應該是原本百裏策的人帶著她跑,但是被衛王派來的人追上了,清璇在兩軍相爭的混亂期間,不留神掉了下去。

新婚之夜,本來應該做一些該做的事情。

可是楊桓看著懷中只顧著吃的清璇,陷入了沈默。

她如今心性,不過是個孩子,自己……難道能下得去手嗎?她糊裏糊塗,自己難道能趁人不備?

算了,算了……

楊桓用濕毛巾替清璇擦了手臉,又將她抱上床,當真只是摟著她,本本分分的睡了一晚。

算了,等她再清醒一點再說吧。

*****

商國丞相大婚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衛國。

這天衛國的東宮氣氛低沈,他們的太子已經一個人坐了整整一天了。

有內侍小心地走進來,對百裏策說道:“王上說,太子娶了太子妃久矣,總不好太過冷落了太子妃,王上還說,若是在年底之前,東宮添一個小太孫,也是極好的。”

百裏策冷笑:

“你回去跟他說,既然他把我從陣前拽回來,便要想到,本宮這一輩子,都不會寵幸太子妃一次。他老人家也無須擔心,左不過本宮的八字已經滿了,自娶了太子妃後,本宮便沒咳過血,讓他以後不要再在本宮面前嘮叨!”

衛王那日將百裏策迷暈,帶回了衛國。百裏策雖氣憤至極,但也無可奈何。

今日是清璇的大婚了,楊桓,你可要好好待她,莫要辜負了她了。

可心中的酸澀卻是做不得假的,真的不難受麽,真的沒有一股子暴戾,想將清璇奪回來麽?真的不想再挑起戰爭,將清璇奪回來麽?

可是……

罷了,清璇,我應當給你一個平靜的人生的。

從那之後,衛國的東宮百花齊放,百花爭艷。一個又一個貌美的女子沒衛太子收入了後宮,或清純,或嬌艷,或裊娜,但是每一個類型的姑娘,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清璇的影子。

曾有一個受寵的良娣,仗著百裏策的寵愛,了解了一些百裏策在商國是事情之後,私自把自己的名字從“何蓮”改成了“何璇”,自以為聰明的她還在百裏策面前撒著嬌。

可百裏策的面色卻逐漸陰沈了下來,他立刻讓人把那女子拖到後院去餵狼狗。

清璇的名字,是你們能夠褻瀆的麽?

再者,心中的綺念,可念不可說。怎能由著旁人作為上位的手段?

東宮的女人多了起來,孩子也多了起來。

這些年,百裏策縱情聲色,留戀花叢,來者不拒,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時間長了,人們也都忘卻了,他曾在商國有一個深愛的姑娘。他曾經為了那個姑娘,做了好些驚天動地的事情。

那些東宮的女人們,在生了幾個兒子之後,終於在第五年,生下了一股姑娘。

百裏策極是高興,將那小郡主珍寶一般的摟在了懷中,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這小郡主的眉眼,有些像清璇呢。

這也難怪,這孩子的生母,本就是一個極像清璇的女子。

他當時就給這個郡主賜名:孫清和。

為父希望你如清璇一般,也希望你一生和和美美,莫要有波折。

*****

楊桓大婚後不久,明珠當真回了南疆了,沈天樞嘴上不說,可沈家二老卻發現,他們的兒子,越來越喜歡一個人待在房間裏了。

沈天樞從前,其實也喜歡待在房間裏,可是從前的沈天樞,在房間裏都是吟詩作畫,看看史書,都是做些格調很高的事情。

但是這回卻不同。

這回的沈天樞,只會一個人坐在那裏,眼神楞楞的,不知道想些什麽,有時候,他還會一個人笑出聲。

沈家父母擔心極了,沈天樞只能一個勁的安慰他們:“爹爹,娘親,孩兒真沒事……真的真的,不是中邪了……誒呀沒得罪人,沒人紮我的小人……

誒呀和楊桓沒關系……”

可沈天樞自己知道,是因為自己的生活裏,少了一個人吧?

是因為身邊再也沒了那人嘰嘰喳喳的,所以閑暇的時候,總會想起她,肯定是這樣。

對,我一定是被煩的太久了,所以生活回歸平靜的時候,才會如此的不適應。

我才不承認是想她呢,丟人。

*****

時光匆匆,又過去了半年,這半年裏,商國出過一件很大的事情。

那就是楊桓告老還鄉,請求皇帝準許他解甲歸田。

官員告老還鄉,其實不是什麽大事,可是楊桓提出來,就很詭異了——如今楊桓滿打滿算,算上虛歲,也才二十八九,正是壯年,哪裏就需要“告老還鄉”了?

所有的官員都來找楊桓理論,楊桓也跟他們吵的天昏地暗,完全看不出哪裏衰老的模樣了。

楊桓餵清璇餵的勤,清璇慢慢的喜歡他了,看著楊桓同各位官員辯論,她還在一邊拍手,笑呵呵的:“丞相加油呀!”

楊桓一聽,果然吵的更有勁了。

然而不管旁人怎麽說,楊桓終於在一個月後,成功的解掉了丞相的位置,本來他還想一並推掉“一字並肩王”的,但是沈老爺子的一番話,讓他改變了主意:“楊桓啊,你歸隱田園是好事,可是你就沒想過,告老還鄉之後,是不是……那麽不如以前了?”

楊桓沒理解老丈人的意思,還解釋道:“父親,不妨事的,我在江南還有不少產業,錢財不愁,怎會虧待了清璇?”

沈老爺子就怒了:

“你個不懂事的,你若是連一字並肩王都推掉了,你和阿璇的孩子,一出生,可不就是庶人了?你讓他以後和你同僚的孩子玩耍,如何擡得起頭?”

楊桓苦笑,想想也是,便沒推掉一字並肩王。

從那之後,他便和清璇到處游山玩水,領略這大好河山的風情。

楊桓將手中的雲片糕餵入清璇的小嘴,溫聲說道:“阿璇,記得這裏麽?此處是清河縣,你從前在這裏住過的。”

清璇的腦子又比從前好用一點,她嚼著糕點,點點頭,含糊說道:“嗯,好像記得這麽回事。”

楊桓又拉起她的手,繼續向前走去。

大夫說,清璇的腦子雖然不能靠藥物治療,但讓她受一些新鮮的刺激,總會對病情有些好處,他便陪著清璇到處游玩,讓她放松,讓她受些刺激。

“誒,有點不對。”

清璇忽然頓住腳步,楊桓那個緊張啊,連忙說道:“你那裏不舒服了?”

清璇這才說道:“我不是尚書府的郡主麽?為何會在清河住過?”

楊桓莞爾,清璇還沒有完完全全恢覆,從前的好些事情她還不記得呢,她還不知道自己重生的那一段事情。

不記得……自然最好,總之楊桓不希望她記起來這一段。

但是對上清璇求知欲極強的大眼睛,楊桓面不改色地開始扯謊:“因為這裏是江南啊。”

“江南怎麽了?”

“嗯,因為你哥哥喜歡江南的景色,所以把你帶到江南住了一些日子,所以你能隱隱約約的記得一些江南的事情。”

“哦~”

清璇覺得自己懂了,又吃了一口雲片糕,嗯,雲片糕真好吃,算了,先吃好吃的,其他的事情,管它呢,總之楊桓都能解決掉。

******

被楊桓拿來頂缸的大舅哥此刻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明珠走後,他沒能惆悵多少時間,因為就在幾個月後,明珠她……她又回來了!

這次不僅是來,而且來的聲勢浩大,她帶上了她的三個哥哥,還帶了一株千年雪靈芝,雄赳赳氣昂昂的來到了商國。

她那三個哥哥,生的高大,站在人面前,能讓對方全身都沐浴在他的陰影底下。

明珠一來,便笑著和小皇帝說道:

“陛下,我們南疆聽說了丞相夫人的病情,著實是著急的很,這不,我們把千年雪靈芝都給帶來了呢,丞相夫人吃了,離痊愈也就不遠了呢!”

小姑娘說這話時,一片天真爛漫的模樣,小皇帝看著也龍顏大悅,連忙吩咐人收好:“南疆一片好意,朕好感激不盡,朕……”

小皇帝還沒客套完,就聽明珠小公主十分任性的說道:“中原的皇帝陛下,我能住沈家嗎?”

沈天樞也在場,嚇的差點七竅流血。雖然……雖然心裏還有一層隱秘的期待。

在場的人都面色尷尬。

哪裏有客人挑剔住哪裏的?又哪裏有使臣住臣子家裏的規矩?

可是明珠不管,她就要住沈家,不然這次,不是白來了?

明珠的大哥壯的像一座小山,他當即就說:“皇帝陛下,我看這個提議就很好,上次明珠來,就是住沈家的,這次住沈家自然是更好。”

他二哥壯的像一頭牛,也說道:“就按明珠的意思辦吧!”

她三哥沒那麽壯實,卻機靈的很,他笑著說道:“這千年雪靈芝,可是我家明珠費了老大勁摘來的呢。”

而明珠一臉雀躍地看著躲在人後的沈天樞,興奮的向他做鬼臉。

還能如何?當然是讓他們住沈家啊、

明珠住到沈家之後,快樂的像一只小鳥。

整日裏就粘著沈天樞了,連三個哥哥都不理,日子長了,三位哥哥難免便有了一點妹子被人拐跑了的沖動:“沈家那小子,倒是個會哄人的。”

說話的是明珠她大哥。

“哼,中原男人,不會別的,就會嘴皮子。”

這憤懣的語氣,是她二哥。

“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會會他,看看明珠究竟看上了一個什麽樣的男人。”

最有水平的話,一定是她三哥說的。

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明珠終於沒有粘著沈天樞——她去逛脂粉店了,沈天樞以為自己這個下午終於能清閑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陽光,似乎被人擋著了。

他一擡頭,嚇了一跳。

謔,眼前三座大山!

她大哥啥也不說,上去就捏了捏沈天樞的肩膀,皺了眉——嘖嘖,這小子筋骨不怎麽樣啊。

她二哥嫌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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