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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恭迎哈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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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想到雪花白鵝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當沖天的魔氣開始侵染九重山上淺灰的陰雲之時,察覺到魔氣暴動的獨眼鐘良、獸百萬和金角都在第一時間沖到了瓊樓閣。

他們的心情非常忐忑甚至是帶著些恐懼,不是懼怕他們的少主,而是害怕他無法控制住體內的嗜滅魔氣在朔月還沒到來的日子就傷了神魂。

他們在內心中設想了各種可能,但在看到那個安安靜靜地窩在魔尊臂彎中的白鵝屍體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齊齊變了臉色。

“這只鵝怎麽回事?!是雲緋那家夥嗎?!老大你是不是抱錯鵝了?!”獸百萬猛地瞪大了他那雙過分圓溜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現實:“那只鵝脾氣又大又兇,昨天還和我一起偷了張執事私藏的果酒,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一夜過去,就死了呢?

獸百萬的喊聲被莫不閑的一個眼神凍在了當場。

哪怕這是他跟隨了百年的老大,在面對著這樣的他的時候,獸百萬也半點不敢造次。

妖獸的本能告訴他極度危險,獸百萬閉上了嘴,卻還是死死地盯著那只白鵝。

比起獸百萬的震驚和難以接受,鐘良和金角情緒就相對平靜得多。

鐘良每天都在擔憂這只雪花白鵝到底能活多久,他從心底難以相信雪花白鵝可以一直活下去。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抱著過度的希望。

他只是希望這只雪花白蛾能夠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能夠多幫著他家少爺撐過一次魔氣反噬就是好的。

可惜,它終究只是一只最低階的靈獸而已。

無法開智、無法言語、甚至無法進行最簡單的修煉。

自然,也就無法活的長久。

鐘良在心底嘆息了一聲,他現在更擔心少爺。誰能想到在被無數友人背叛、路人追殺、感受到世間極致寒涼與惡意的少爺,會在意一只低階靈獸的生死呢?

那可是這真靈界最可怕、冷酷、暴戾的大魔頭啊。

無數人懼他怕他、厭他惡他,他便也憎惡冷漠著這世界和無數生靈。

可現在,他周身環繞的暴動的魔氣,都帶著幾分陰郁和憂傷。

“……少爺。”

鐘良想要開口提醒,卻同樣被那雙眼睛所懾,苦笑著不再多說什麽了。

至少現在,少爺神志還在,這便是萬幸。

金角也一直看著那早已沒有氣息的白鵝。

作為曾經斷言這只白鵝活不過第二天的具有特殊血脈的妖修,金角天馬在被白鵝打臉之後一直都有點懷疑馬生。

她的天賦能力告訴她,這只白鵝早就被魔氣侵蝕不可能活得長久,但它卻偏偏活了下來。

甚至在今天之前,她幾乎沒有察覺到這只白鵝的任何問題。

現在鵝死了。

金角甚至還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天賦不會欺騙她,所以那一日她的探查沒有錯,這只鵝確實已經被魔氣沾染侵蝕,只是它一起其他的靈獸,要更加特別一些,特別到它可以多活很久。

想到這裏,金角的雙眼忽然亮了起來,她下意識的就向前走了一步。

“少主!我、”

我門可以仔仔細細的檢查一下這只白鵝的屍體,說不定能夠在它的屍體中找到讓它活這麽久的特殊之處。

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把這只鵝的屍體煉化、分解、一點點的搜尋,或許就能夠找到延長這只鵝壽命的方法,就能讓少主也因它受益。

這是金角在第一時間內想到的想要說出的話。

但是話語還未出口她就已經感受到了鋪天蓋地而來的恐怖魔壓。

少主仿佛已經知道了她的想法她想要說的話,他不想聽,就直接讓她說不出來了。

金角的額頭開始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猛地,她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她毫不在意的伸手擦掉之後又強撐著開口:

“少主,我想錯了。我該把它當做同伴。”

“既然是同伴,那我還要檢查它的身體。至少要弄清楚它是怎麽死去的。”

金角天馬曾經不過是莫家馬廄裏的一匹靈馬而已。

若不是少主待她如同伴,她也沒有機會凈化血脈、成為天馬。

她的情感並沒有獸百萬那麽豐富,但她明白對待同伴與靈寵的不同。

周身的魔壓驟減。

站在院中的魔尊雖然沒有說話,但金角卻知道少主同意了。

她三兩步走到莫不閑的面前,沒有伸出手去觸碰那已經有些僵硬的雪花白鵝,直接把靈力聚集在額頭的金角上。

金角天馬天賦的探查檢測之力從那金色的尖角溢出、慢慢滲入到了雪花白鵝的體內。

片刻之後,金角輕聲吸氣面色覆雜地向後退了一步。

莫不閑那雙還泛著紅的眼睛看著天邊聚集的雲沒有開口。

他早已探查過這只鵝的身體,知道這只鵝的身體看起來健康,內裏卻已經沾滿了魔氣。

它最後趴在他身上的顫抖,應該是因為魔氣,而感到疼痛。

就像他一樣。

金角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

“……它……”

“應該是身體無法承受嗜滅魔氣的侵蝕,最終……生機斷絕。”

原本消失的魔壓再次聚攏在她身上,金角心中一嘆,最終還是說了一句。

“……大概從朔月之後到現在。每日月升日落、陰盛陽衰之時,它體內的嗜滅魔氣就會反覆暴動、侵蝕血液肉身甚至是神魂。”

原本在看天邊陰雲的魔尊倏然轉身,一直未曾開口的男子終於開了口。

“夜中……暴動?”

金角硬著頭皮說完了她最後的判定。

“它……很特殊。少主,它在沾染了嗜滅魔氣之後和那些被直接侵蝕神魂卻感受不到疼痛的人與靈獸不同。”

“它同您一樣。”

金角幾乎是嘆息著說出口:“先鍛體,後吞神。”

這是只有最頂級的天驕修者墮落之時才會有的不同。

魔氣為世間至惡。

雖無神智但為天生之物,也有一線存在之機。

因此魔氣會主動尋找那些天賦極佳的修者,若此類修者一旦成魔,便是天地浩劫、魔氣盛世。

莫不閑便是嗜滅魔氣選擇的滅靈之人。

只是無論是這世間至惡的魔氣和那些擔憂著蒼生世界的正道都沒想到,這個註定要滅世的魔頭能一直和嗜滅魔氣打到現在,都沒徹底魔化,甚至連大開殺戒都沒有。

也正是因此,正道雖然總是惶惶,卻從不會主動挑釁魔道九重山,甚至還會主動退讓。

哪怕是一直被莫不閑罵老禿驢的浮屠塔大僧正、被魔尊打上門直接殺了門派大長老的萬法門宗主,都評判過“魔尊道心至強。”

無論那是一顆怎樣的道心,至少墮魔至今百年,莫不閑的道心未變。

而無論換做誰,都沒有絕對的把握說自己能夠在嗜滅魔氣的侵蝕之下百年不魔。

那是身體與神魂的雙重折磨。

無數夜晚,永不停歇。

“先鍛體,後吞魂。”

莫不閑輕輕重覆著這六個字,而後伸手輕輕撫了撫懷中白鵝的小黃帽。

“你這小東西……”

“我竟不知那一夜過後,我竟多了一位感同身受的……難友了。”

不過是一只鵝而已。

脾氣大、吃得多、偶爾嬌氣還頂嘴。

不過是一只鵝而已。

連修煉都不會、神識都無法交流、只會嘎嘎叫。

不過是一只鵝而已。

……竟忍了整整二十天,裝了整整二十天。

直到最後才跑來找他,把那禿驢不值錢的玻璃珠子給他,就那麽生生的疼死了。

疼死了。

轟——

無聲的魔壓炸開,黑色的魔氣瘋狂的侵蝕著整個九重山的陰雲。

那原本灰色的陰雲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沾染成徹底的黑。

而那恐怖的黑色自九重山顛一路向下,仿佛要籠罩整座山巒!

“少爺!!”

“少主!!!”

“老大你醒醒啊老大!千萬別生氣也別發瘋!!如果你現在魔氣暴動反噬神魂受傷,等到了朔月之時就真的要撐不過去了啊!!”

獸百萬三人急得不行,但那被龐大的魔氣籠罩包圍的男子卻已經聽不進去一點半點了。

隨著他周身魔氣愈盛,九重山上的黑色魔雲也越聚越多。

莫不閑那黑色的大袖狠狠向後一甩,整個九重山顛便成了一座禁地。

鐘良無法,手中出現一尊青銅小鐘,手指掐出法訣在這青銅小鐘上一擊,那能直擊人神魂的鐘聲便在極短的時間內傳遍了整座九重山。

此時九重山的第四重山和第三重山上的魔尊門徒和仆從早已經看到那逐漸被染黑的山雲。

陽光燦爛之時這山雲是通透明凈的白色,一絲一縷都沾染著靈氣讓人舒適。

然而,九重山之所以會被世人畏懼,還因為巫雲九重山不僅僅是白色的。

偶爾,它會變成純粹的黑。

仿佛天地之間最深最大的死亡深淵。

“!!”

“快!鎮魂鐘響了!魔尊……快通知所有門徒進入山脊之中避難!”

“快快快快!帶上最珍貴的靈獸靈草就走!一旦黑雲密布,九重山會變成不毛之地!”

“現在開始屏息!務必不要沾染黑雲半分!否則它日暴斃而亡莫要怨懟!”

九重山陷入混亂。

無論是山間走獸還是靈植飛鳥,無論是魔尊門徒還是來此的修者,全都選擇第一時間躲避或者逃離。

因為二十日期限一直沒有離開的年輕僧侶站在二重山的中心廣場上擡頭看著那向下蔓延的魔氣與黑雲,終究常常嘆息一聲雙手合十長念佛號。

“阿彌陀佛。”

終究是,天命不可改。

逝者不可追。

在一片驚慌的逃離之中,這一身白衣的僧侶於眾人中逆行而去,直上九重山。

此去,但求無歸。

* * *

當黑色的魔雲開始吞噬九重山之時,覺得自己應該已經去投胎的司鵝雲緋看著周圍的虛無有點方。

她清楚的記得她已經掛了。

並且是按照她最後的想法,掛在大魔頭身上的!

她甚至還把光頭聖僧送的那顆漂亮佛珠轉贈給了大魔頭,因為她發現那顆佛珠可以少許的減少魔氣侵蝕的疼痛,還會修覆她越來越無力的身體。

那確實是個好東西。

聖僧是個好人!

所以她把好東西送給了大魔頭、臨死前再看他一眼,算是回報了他這些天的特殊對待,然後就可以了無牽掛的重新投胎啦!

司雲緋堅信自己可以重新投胎成功。

畢竟她前面已經成功轉世投胎了九次。

雖然第十世兩次都沒有成功活下去、好像也沒做什麽利國利民的大好事積攢大功德,可能沒辦法直接立地成仙了。

但凡人都說神仙好,她在修仙世界待了一個多月,覺得神仙大概覺得他們不太好。

好不好都是對比出來的。

大道長生於凡人是天大的福氣,可對於修仙的神仙來說,大概……就是打工人日常吧。

若是碰到修仙大道不順的神仙,大概還會逼逼一句,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反正,過了一段“神仙”日子,司雲緋覺得能成仙固然不錯,重新投胎當個生命過客也不錯啊。

能夠活著感受著世界萬物、體會喜怒哀樂、有自己的思想與生活,便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哪管是神仙還是凡人。

就算是一只鵝,其實她那一個多月過的也還不錯。

司雲緋等著投胎。

卻在這一片混沌當中呆了不知道多久。

她沒看到傳說中的陰曹地府,也沒找到六道輪回的轉生臺。

就只有這一片虛無混沌的空間,飄的時間長了好像連自己都變得傻了。

司雲緋:“……哎!”

這樣就不夠意思了啊。

恢覆神魂狀態的司雲緋輕咳兩聲試了試嗓子,憋了一個多月終於可以重新說話了。

“餵餵!有人嗎?有人嗎——”

“天道在不在?天道爸爸在不在!!世界意識爸爸呢?!這麽長時間了你們倒是吱一聲啊!我是死了又不是靈魂消散了!把我關到這個地方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啊?!”

“我沒見過你們這麽不會辦事的!見義勇為把我扔到另一個世界當鵝、騙我壽終正寢可以飛升成仙卻直接把我扔到大魔頭的地盤上!我看你們根本就沒想讓我壽終正寢吧?你們就想讓我被大魔頭給搞死,然後好重新處理我這個做了好人好事卻沒得到好報的小可憐!”

“行了我知道你們都不是好爸爸,攤上了我人微言輕也沒辦法就只能受著了。現在我都死了你們該把我放輪回臺就放輪回臺該讓我轉世就轉世,還不趕緊行動把我困在這裏是幹什麽呢?!”

司雲緋昂著腦袋就逼逼了這麽一通。

說完之後才感覺能夠自由說話的感覺真好。

但這種愉快的感覺很快就被壓了下去,因為哪怕她逼逼了這麽多,這片混沌當中還是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

被魔尊認定脾氣暴躁還定時嬌氣的鵝緋黑了臉。

她覺得,是時候大罵天宮了。

在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醞釀最不敬的話語的時候,忽然一股力量出現在她身後,然後她就被踹出了混沌。

已經做好了瘋狂祖安的司雲緋:“艹!”

而一直沒說話的天道爸爸或者世界意識爸爸終於又給了她回應。

【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活到壽終正寢!】

天道爸爸本身也很糟心,原本這家夥死了是可以直接輪回的。可誰讓她沾染上了那個最讓天道頭禿的魔頭小子呢。

眼看著那魔頭就要滅世,天道無法幹涉也很方。雖說都已經做好了砍號重練的準備,但……說不定還能再搶救一下呢?

但被迫支援的鵝緋不願意。

“說清楚了這是什麽機會!這次你要讓我當什麽?!之前是鵝這次總該讓我堂堂正正做個人了吧?如果再是動物我就要罵了!!”

“好吧如果一定要是個動物的話,給個厲害點的動物吧!最起碼能修煉能說話啊!千萬別再是雞鴨鵝了好嗎?!”

【……】

天道高冷地沒有給予回應。

正在不停往下掉的司雲緋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在不停的往下掉。

感覺一下這心虛的六個點吧。

正在往下掉的司雲緋翻著白眼,在心裏猜想她這次會是個什麽動物。

往最壞的方面想,總不可能是一只蟲。對吧。

此時的九重山巔。

瓊樓閣的院落之中站立著一黑一白兩人。

黑衣男子還在伸手摸著鵝腦袋,冰冷的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白衣僧人看著那一動不動的雪花白鵝屍體眼中流露出一絲無奈與遺憾,只是最終卻雙手合十,目光灼灼:

“莫兄,逝者不可追。”

“天命,亦不可改。”

“莫要執迷不悟。”

莫不閑赤紅的雙眼如刀,直直射向無塵。

“禿驢閉嘴!”

無塵卻再上前一步,聲音堅定如鐘如鼓:“莫兄!”

“莫要執迷不悟!”

“逝者已矣,不可追!!”

“都說了禿驢閉嘴——”

在漆黑混亂的魔氣與提升到極致的佛光即將沖撞到一起之時。

在那黑與白的交界處,一個聲音驟然響起,打破了這恐怖的對峙。

“嗷嗷嗷嗷嗷嗷嗚!!嗷嗚嗷嗚嗷嗚嗷嗚!!!”

啊啊啊啊啊啊——你個賊老天,我日你大爺啊啊啊!!

從天而降的哈士奇精準地砸在大魔頭的懷裏,剛好把她原來的屍體砸落在地。

四目相對。

魔尊大人看著這雙充滿了祖安叛逆的冰藍色圓眼睛,感覺有點熟悉,又好像有哪裏不對。

聖僧無塵:“……”

這狼犬那一身耀眼的功德金光,好像有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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