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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鵝緋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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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雲緋舉著自己兩只雪白的大翅膀,看著對面用漆黑雙瞳盯著她的魔化大魔頭,身體極度僵硬,大腦再一次陷入了短暫的空白之中。

四目相對的時間太長,最終還是司雲緋敗下了陣來,她雖然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但是嘎嘣幹脆的死了和受盡折磨之後的死亡那是完全不是一回事兒。

形勢比鵝強,所以,鵝緋再次從心了一把。

剛剛從極致的瘋狂痛苦中找回一絲理智的莫不閑就看著這只不知道怎麽出現在他對面的雪花白鵝忽然彎了彎那高高舉起、很明顯是要扇他的兩只翅膀,翅膀在中間彎了一下翅膀雪白的羽毛尖則抵在這只白鵝自己的腦袋上,做出了一個像是三角又不是三角的動作。

如果有現代人在這裏的話,一定可以認真負責地告訴魔尊大人,剛剛那只白鵝給你比了個心。

可惜修真界的魔尊完全認不出這個奇奇怪怪的動作,他微微瞇起眼,又看到那只做了奇怪動作的雪花白鵝眼睛裏流露出了一絲郁悶,迅速停止了那個奇怪的動作,一只翅膀又向著他的臉打了過來。

莫不閑漆黑的雙眼瞬間變得陰厲,剛剛恢覆的理智似乎又有被瘋狂占據的跡象。

在正常情況下雪花白鵝的這一翅膀絕對不可能打到摩尊大人的俊臉。

然而現在魔尊大人剛剛恢覆清醒,他的神態雖然清醒了,但那狂暴的嗜滅魔氣還在他體內暴動、瘋狂的流竄著侵蝕他的身體、禁錮他的筋骨血脈,讓他短時間內無法做出任何動作防禦。

所以莫不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雪白的翅膀距離他越來越近,他也在心中做好了這一擊可能會有什麽特殊的力量讓他身體神志崩潰的最壞打算。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或者詭異的攻擊都沒有出現。

在他的精神緊繃到極致的時候,那雪白的翅膀罩在了他的臉上。

睜著眼睛的莫不閑就被一片潔白遮擋了視線,而那柔軟的羽翅覆蓋在他面頰眼睛上沒有帶來半點疼痛與瘋狂。

這並不是獨一無二的柔軟觸感,卻帶著一絲溫暖和微癢、有一瞬間竟讓他忘記了思考。

不過魔尊大人很快就回過了神,他盯著眼前的白色羽毛回想剛剛這只白鵝的動作,忽然那張俊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些無語和詭異。

魔尊大人仿佛尤其善解鵝意。

哪怕這只鵝不會說話但他可以肯定這只鵝為什麽忽然要用自己的翅膀蓋住他的臉——

“……放下來。”

雖然他體內的嗜滅魔氣依然狂暴無法控制,但只動動嘴唇說說話還是可以做到的。

“嘎!”

隔著雪白的翅膀,魔尊大人聽到了一聲底氣特別不足的鵝叫。

他差點就要被這只鵝給氣笑了。

“你以為你用翅膀蓋住了我的臉我就會看不到你之前想要舉翅膀扇我的樣子了嗎?”

司鵝雲緋心裏苦,不過苦過之後她那黑亮的豆豆眼睛又眨了眨,流露出了一絲劫後餘生的喜悅。

所以,大魔頭的記憶只從他睜開眼睛開始嗎?!是不是不記得之前他已經被扇巴掌的事情了?!

這樣的話她或許不會被大魔頭記恨然後受盡折磨而死……

“而且你現在擋著有用嗎?不算你拍在我臉上的這最後一下,之前你已經打了我十次。你以為我閉著眼睛就看不到了?”

這就是魔尊大人被氣的原因——這只鵝明明已經打了他十巴掌,最後竟然還想用遮住他眼睛的方法裝作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當他是那只蠢貓嗎?!

魔尊大人就感覺到那覆蓋著他面頰的白色羽翅狠狠抖了一下,但就算是這樣,這只膽大包天的鵝竟然還死撐著沒有放下它的翅膀。

莫不閑:“……很好。”

很好,他記住了。

等他一會兒能動了的。

這邊雪花白鵝和魔尊大人無聲又尷尬的對峙還在繼續。

遠處珍獸園邊緣的獸百萬三人卻已經陷入了極大的震驚之中。

獸百萬三人一直都緊密地註視著湖面情況,於是他們也就精準地捕捉到了魔尊睜眼的那個畫面。

獸百萬在第一時間就停止了憤怒的尖叫和咒罵,難以置信地伸手抓住金角的袖子詢問:“剛剛魔氣是不是有些變淡了?我好像看到老大睜眼了?!”

金角顯然也看到了莫不閑睜開雙眼的那一幕,她的神情顯然也非常震驚,金角轉頭看向獨眼鐘良:

“鐘叔!少爺他是不是、是不是恢覆了?”

鐘良這個時候也異常激動,他僅剩的那一只獨眼微微泛紅,他先是用力點頭又搖搖頭:“少爺體內的嗜滅魔氣依然還在暴動,但他的神志卻提前恢覆了!

雖然恢覆神志之後少爺感受到的痛苦會比之前更大,但只要少爺恢覆神智,這一次的魔氣反噬就失敗了!少爺這次又熬過去了!!”

獨眼鐘良的話讓獸百萬和金角都不可抑制地露出了極度喜悅的神情,獸百萬當場嗷了一聲就向著自家老大狂奔而去。

不過他還是被金角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尾巴,旁邊的鐘叔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現在少爺只是神智恢覆了!魔氣反噬暴動還在繼續!你是想要被暴動的嗜滅魔氣纏上然後要麽暴斃要麽去求那群禿驢嗎?”

獸百萬這才安靜了一點,但他的眼睛還直勾勾地看著遠處的湖心。看了一會兒之後問出了一個讓獸王大人都不能理解還十分嫉妒的問題:

“那為什麽那只鵝可以?”

憑什麽他這個大乘期的獸王都不能靠近自家老大,那只一階的鵝距離他家老大那麽近、那麽長的時間都沒瘋魔暴斃,還能活蹦亂跳的用翅膀扇他老大的耳刮子?!

說出去,天下所有的修真者和高階妖獸都可以羞愧而死了!

鐘叔聽到這話也微微沈默了。

實在是他也是不可置信還要羞愧的人之一。

但他到底沈穩多思,比起只註意著鵝扇耳光的獸百萬,鐘叔更在意的是這一次少爺為什麽能夠提前恢覆神志。

這一次的魔氣反噬和之前每一次的魔氣反噬都沒有什麽區別,都是每個月陰氣最盛的朔月之日、都是少爺在承受不住魔氣的侵蝕之後主動進入珍獸園封閉自我隔絕外部。

他們三個也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即便被少爺勒令不得靠近珍獸園、不能打破封閉,還是因為擔心少爺而合力破除了禁制。

從開始到現在,一切都沒有什麽不同。

不。

鐘叔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也不是沒有不同的。

他那只獨眼死死地盯著到現在還用翅膀蓋著他家少爺臉的那只雪花白鵝,腦海中湧現出了一個近乎於荒謬的想法——

……是那只鵝?

怎麽可能是那只鵝啊?!

但此時少爺身邊的所有靈獸都已經承受不住暴虐的嗜滅魔氣死亡或者重傷昏迷,只有那只鵝還活得好好的。

鐘叔死死地盯著鵝,發現那只鵝的腦袋又萬分的像左右偷偷摸摸的看了看。

鐘叔:“……”

鐘叔陷入了沈默,旁邊的金角順著鐘叔的眼神也看到了那只用翅膀蓋著她家少爺腦袋的鵝。

然後剛剛還在激動興奮地金角也陡然陷入了沈默。

……不至於吧?

那真的只是一只雪花白鵝而已啊!

因為鐘叔和金角突然沈默,還在嫉妒鵝可以呆在他家老大身邊活蹦亂跳的獸百萬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

有著金黃色獸耳的少年一轉頭,就看到了旁邊兩個同伴莫名的神情,直接抖了一下:“你們倆這是什麽奇怪的表情?就像是拉不出來屎一樣。”

金角一腳就踢在了獸百萬的屁股上。

鐘叔卻吸了口氣:“回頭要好好……對待那只鵝。”

他這話說的有點艱難,獨眼也很用力地瞪著那只鵝,但語氣卻是非常篤定且不容拒絕的。

獸百萬當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的跳了起來:“憑什麽要好好對待那只鵝?!鐘叔你是腦子進水了還是眼瞎了,沒看到剛剛那只鵝連打了我老大十個巴掌嗎?!”

“沒有一只鵝可以在打了我老大的臉之後還好好的活著!等老大恢覆之後我就要把它大卸八塊、把它拔光了羽毛刷上蜂蜜烤給老大吃!!”

這樣跳腳的喊著獸百萬還嫌不夠他轉過身就對著湖中心大喊:

“該死的鵝你給老子等著!今天晚上就是你的死期!!”

聽到獸百萬死亡威脅的司雲緋翻了個白眼,她翅膀舉累了,明顯又被記恨上了,也就放下了翅膀懶得舉了。

於是魔尊大人在恢覆了視野之後看到的第一個畫面就是那只白鵝仰著脖子對著天翻了個天大的白眼,然後……

這只鵝竟然直接向後仰了一下身子,直接在湖面上躺平漂著了。

莫不閑:“……”

雖然修仙世界的魔尊大人並不知道“擺爛”這個詞,卻在看著眼前這只漂在水面上的鵝的時候無比精準的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

可不就是擺爛嗎。

這會兒的司雲緋也從剛剛那種四目相對的驚悚和尷尬中回過神開了,回過神之後就覺得自己剛剛那掩耳盜鈴的舉動簡直蠢得可以。

反正臨死之前的反撲和出氣也已經完成,估計整個修仙界都沒幾個人能像她這樣狠狠扇魔尊十個巴掌,所以,她也沒什麽遺憾了。

就直接躺平等死……個鬼啊!

原本在湖面上躺平的荷花白鵝只躺了不到一分鐘又猛地直起了身子和腦袋,直接帶起了一片小小的水花。

她大功德之人就算是死也要選擇自己滿意的死法!絕不給其他任何人折磨她的機會!

司雲緋先看了看身下的湖水,然後瘋狂搖頭。據說淹死很痛苦,正常的鵝就應該選擇更幹脆利落的死法。

但是現在這地方好像也沒什麽能夠快速致死的工具啊。

司雲緋一邊在湖面上漂著轉圈一邊伸著鵝脖子到處觀察。

從湖邊的大樹一直看到湖裏的水草,最終定格在那漂浮在大魔頭身邊的一只靈獸的屍體上。

之前掙紮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只身體和她差不多大的巨大蠍子的蠍尾非常鋒利且有劇毒。

最開始是這只蠍子的蠍尾在對抗那恐怖的魔氣,不過最後還是失敗了。

但蠍子的尾巴卻鋒利異常。

很好,這把刀可以用。

越快的刀,刺入身體的時候就越不疼。

而她現在其實也挺疼的。

雖然那纏繞在她身上的黑色魔氣沒有讓她像其他的靈獸一樣死亡,但那種血液在體內忽冷忽熱地沖撞、控制不住的暴躁和憤怒的情緒也在她心中激蕩。

煩得不行。

直接死了吧。

還不如死了呢。

唔,她好像又聽見那只蠢貓在大喊大叫了?但是他在喊什麽?為什麽她聽不清?

算了不管他了。

她現在就非常不高興,就想去死一死——

然後被金角和鐘叔一起暴揍了一頓又點出這只雪花白鵝可能的重要性的獸百萬就和鐘叔金角一起看到那只雪花白鵝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後,竟然猛地擡起了雙翅、以一種極為決絕又帶著點瘋狂的姿勢向著她的斜前方沖了過去!

三人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在雪花白鵝斜前方的那只幽冥毒蠍,還有這毒蠍在湖水之上閃著幽幽寒光的尾刺!

鐘叔面色大變:“不好!它要自戕!”

“該死的!”

金角顧不得沾染湖中那可怕的魔氣,要用最快的速度去救鵝。

但還有一個嚎叫著的身影比她更快——

“啊啊啊啊嗷嗷嗷嗚!我錯了我錯了我這輩子都不殺鵝了你不要死不要死啊啊啊嗚嗚嗚!”

只要能救老大,讓這只鵝殺了他都可以啊啊啊嗚嗚嗚!

哪怕獸百萬用了他全部的力氣和最快的速度,在他狂奔到星落湖邊的時候也被那還在爆發中的嗜滅魔氣直沖面門、瞬間纏繞於身阻礙了腳步。

疼痛陡然襲來,但獸百萬的雙眼卻死死地盯著那只即將要撞上幽冥毒蠍的白鵝。

他幾乎控制不住地咆哮出聲!

但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只蒼白的、修長的、從指尖到手肘都被密密麻麻的血色咒文纏繞禁錮的手從這漆黑的中伸出,狠狠地拉住了已經雙目泛紅的白鵝的翅膀,把她扯入了懷中。

身上布滿血色咒文的男人用另一只手抿掉了嘴角的深紅色血液,而後一巴掌拍飛了被魔氣纏繞的獸百萬,最後才低頭看著懷裏紅著眼睛還在撲騰的白鵝。

“……果然是個脾氣大的小東西。”

長發血咒的男人伸手輕輕附在了白鵝的眼上,有些微涼的力量從白鵝的眼睛傳到了全身。

男人踏在湖面之上一步一步向前行走,而伴隨著他的走動,那張牙舞爪恐怖又瘋狂的魔氣開始收斂、男人臉上身上和手上的血色咒文也在一點點消退。

當他走到岸上之時,他松開了覆蓋著白鵝眼睛的手掌。

那雙原本通紅的黑豆眼此時也恢覆成了漂亮通透的黑色。

而映入這漂亮黑色的眼睛裏的,是這個大魔頭難得無奈的面容。

“放心。不殺你。”

雪花白鵝的眼睛微微睜大。

她竟在這句話裏,聽出了點點溫柔的語氣。

……

呸!你個大魔頭壞得很!你看我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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