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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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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正是那種春水一般溫柔美好,充滿了治愈的女子。只站在那裏時便帶了三分笑模樣,對著寶瓷這個新來的丫頭非但沒有得寵丫頭的架子,反而是覺得寶瓷有趣而總是一臉新奇的看著她。

寶瓷如今不叫寶瓷了,她在進醉紅坊時胡扯了小翠這個名字,所以便被改叫了新翠,和春桃湊一起倒真真是合適。

春桃笑臉盈盈的模樣幫她安置住處,兩人既然是要一起伺候笑公子,春桃又是一個人住,住在一起便也理所當然。

“小翠你膽子真大,姑姑要杖責你的時候,你真的跑了?”

“不跑難道給她打?”

寶瓷說的理所當然,更讓春桃驚奇不已——被打當然就得挨著了,怎麽可以跑的?

她哪知寶瓷已經開始磨牙,某些混蛋竟然知道她要挨打還坐視不管打發她回來,跟這種人果斷是當不得同謀的,遲早得踹了他!

“小翠,看你不像是奴籍的吧?”

寶瓷被她的問題拉回神,“什麽是奴籍?”

春桃反而被她問笑了,雖然看著也不像,但竟然有人連奴籍是什麽都不知道——想想還真好。

“我啊,從小就被賣了,簽的是死契,生死都不由自己的,要被打自然也不能反抗。不過後來我輾轉被賣進了醉紅坊,又被挑到這裏來,比以前還好多了。”

寶瓷想了想,雖然聽起來本質上跟她被師父養大,要聽師父的話,替他做事,做不好就被揍沒什麽兩樣,可是聽起來就是不太舒服。

她忍不住就問:“一輩子都是這樣麽?”

春桃也想了想,“得看嫁什麽人吧。雖然這樣的身份多半也只是嫁個下人,那樣我們生的孩子也還是下人——但若運氣好被有身份的人看中,能拿回賣身契去當個小妾,就算是最好的出路吧。”

——這樣算好出路麽?給人當小老婆不是還得被大老婆打的麽?

這個她懂,滿地也是有土財主的,她還見過有狐媚子小老婆活活給大老婆打死的呢——民風彪悍啊~~一點也不好!

寶瓷決定還是不要去試著理解這種心思了,當奴隸大約真的是一件這麽這麽不好的事,比當小老婆還不好吧。

然後她就聽到春桃仿佛輕聲自問,“笑公子長得真美……那麽美的人,應該不會打老婆吧……”

寶瓷正在整理著床鋪的手一頓——等等姑娘,雖然對你的結論還是很讚同的,但是這事兒跟你沒什麽關系吧?

她的視線嘎吱嘎吱一寸寸挪過去,“你……想……?”

春桃撫

頰輕嘆,“我如今離了醉紅坊,能遇到合適的人的機會也就少了,當然是能抓住的就得想辦法抓住——雖然的確是很冒險的,萬一被夫人知道……”

唔……寶瓷這也才發覺,在跟她搶男人之前,這丫還是在跟鳳戀香搶男人啊!

這是怎樣一種不怕死的精神!

春桃隨即輕笑,“瞧我想那麽多幹什麽,若論年齡,有成親生子早些的,當祖孫也夠了。夫人怎麽可能會跟笑公子認真呢——”

——再不認真也足夠她捏死你這條小命吧!!事關自己的小命兒你還是想多一點啊親!!

在寶瓷正風中淩亂的時候,春桃突然一把握上她的手——“其實我知道你也喜歡笑公子的對不對?”

——誒??怎麽被發現的??

面對她一臉驚訝春桃了然的笑,“你若不是被他迷住也不會豁上挨打還要跑回來伺候了,笑公子那麽美的人,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沒什麽稀奇。反正都要嫁,當然是嫁個美人更開心些。既然都是當妾的命,我們也沒什麽好爭,不如我們和平共處,一起努力吧!”

“……”

寶瓷縮縮縮把自己的手縮回來,嘴角抽抽,轉身奔出房間自己去“努力”!

——※——※——※——

在打發走了那個惱人的丫頭之後,在身體漸漸輕松的同時卻感到一絲空洞。

空洞總是有的,因為心口的連心蠱失了它的另一半,所以他的心口總是像失掉了一塊,也就漸漸去習慣,習慣了,就不會時時去在意。

畢竟比起這細小的空洞,連心蠱帶來的副作用要難應付得多。有時挨得過,有時挨不過,便最終還是要去喝那冰涼黏膩的藥血。所以能挨過總是好的,就算隨著輕松而來的空洞讓人有些難熬。

只是這一次,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空曠寂靜,幾乎要讓人覺得這世上除了自己,什麽都不存在。就這樣孤單單,什麽都沒有……

寶瓷這個壞丫頭,怎麽忍心種下連心蠱之後,自己一個人睡得安然,睡到不知身在何處。

她若有心,就算夢游也該給他游找來的。

他只能去院子裏練功,至少從小便養成了習慣,練功時自來心無雜念——在遇到寶瓷之前,他總是心無雜念的。

笑笑平日不喜用武器,但是單純為練武而練武時,練劍卻是很有效的。聽著劍聲破空,耳朵便聽不到別的聲音,裂金碎石,哪怕把這院子拆了,它的主人也不會說什麽。

所以寶瓷一來就瞧見了

白衣翻飛正在練劍的笑笑,卻是一聲震耳尖叫,竟連一劍破空的聲響都沒能壓得過去,就這麽直直往笑笑耳朵裏鉆,無法忽視。

他微微擰著眉看她,見她用手指指著他身上嚷道:“——停下!不許再動!!”

在他還沒有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時那丫頭就已經奔上來,拉著他就往屋裏去。笑笑本可以不動的,只要他不動,她拉也是徒勞。他也可以一掌把她揮開,叫她知道不該隨隨便便來碰觸他。

可是他都沒有,就這麽木然的被她拉著進了屋,一手還握在劍上,隨時都可以一劍砍過去。

他來這裏之後的確是太麻木了,麻木到不止是鳳戀香可以在他身邊來來去去,連一個小丫頭都可以把他拉來拉去了。

他只是被拉著,連反抗的念頭都沒有,直到進了屋看她慌忙去拿桌上先前送來的傷藥,然後轉身對他命令道:“脫衣服!!”

這才註意到自己身上的血跡已經染透了白色的衣衫,身上的傷不知幾時已經裂開了。

——即便如此,她以為自己是什麽人,可以對他下命令?

他眉頭一挑,寶瓷本能的感覺到他的不滿就在爆發的邊緣,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先表明身份再給笑笑治傷,看他到時候還蹦不蹦跶——可是還沒開口,就看到門外春桃已經氣喘籲籲的跟來了,憋在嗓子眼兒裏的話只能再吞回去。

春桃也看見了笑笑身上的血跡,低低驚叫了一聲。

笑笑擰了擰眉頭,突然就沒興趣再趕人了。因為他意識到,趕了這一個,還有下一個。只要他人還在這裏一天,大約就連治不治傷這種事也不是由他說了算的。在鳳戀香膩歪了這樣的游戲之前,什麽都不是他說了算的。

寶瓷見他不再反抗,卻在心裏哼了哼——她來他就一臉不滿,春桃那個小美人來了他就不再反抗昂~~

於是她憤憤的“呲啦”一聲扯開笑笑的衣襟——

……呲啦?

笑笑低頭,看到自己的衣襟被用力過度已經撕爛掉了……

反正他在這裏的衣服都是鳳戀香找裁縫做的他也不在意,不過這裏的招的丫頭幾時都這般粗魯了?

寶瓷面對著被撕裂的衣衫也是有點囧,一時憤懣而已,誰知道這衣服這麽不經撕……做這種不經撕的衣服給笑笑,鳳大嬸你意欲何為啊?

然而一擡眼迎上春桃滿臉驚詫——那瞪圓的眼,張開的櫻桃小口,果斷驚訝的美人也很耐看。

她刷的又把衣服拉回去了——看!看毛看!?笑笑是你看

的麽!!

春桃終於在她淩厲的目光中慢慢合上了嘴,只是依舊忐忑——

如此激情的連笑公子的衣服都撕了怎麽能不忐忑,笑公子會不會一發怒把她們兩個一起砍了啊?人家劍都還握在手裏沒放下來呢!

她默默退到門邊盯著地面,不是她撕的,她不是同謀不是同謀……

寶瓷這才收回視線,擡頭看一眼笑笑——唔,心虛還是有點的,畢竟笑笑還不知道她是誰,的確是有可能砍了她的好麽……不過,她可以繼續了嗎?

笑笑默默放下了劍,在桌前坐下。

——也許認清了現實,也許索性抵抗無用,也許因為其他自己也不清楚的什麽東西……他由著那個陌生的丫頭再一次揭開他的衣襟,半褪露緊致的肌/膚,出線條誘惑的鎖骨,還有已經染透的繃帶。看著她認真了神情換下繃帶,上藥……

她的手不時碰觸到他的肌/膚,溫軟的手,有著讓人想要沈溺的溫度——原來,人的溫度是這樣的,他大概真的已經忘記了吧。

身體上並沒有感覺到排斥和不適,他似乎還未曾正眼看過她,或者看了,也不曾看進眼裏。此時看著那張專註的臉,似乎是毫不起眼,沒什麽漂亮也不是個醜女孩,尋常得讓人不會去記住。身材似乎有些誇張,他並沒有太在意,只是註意上她的一雙眼。

不大,甚至是有點小,但是嵌在裏面的那雙烏溜溜的眼珠卻有著掩不住的神采。

他看著那雙眼睛片刻恍惚,直到寶瓷洩憤般把新纏上的繃帶狠狠拉緊,突然的疼痛讓他微微悶哼,忍住了沒出聲。只是方才的感覺再去尋時就如卷進了某個不知名的漩渦,再尋不著。

他疑惑的瞧一眼那丫頭,好似他幾時惹到了她一般,仿佛咬牙切齒的說——“奴婢新翠,以後專門伺候(你)大爺(的)!”

門旁的那個忙補充道:“還有我春桃——”

笑笑片刻茫然,覺得自己該為她的無禮生氣,只是連生氣也生不起來。

大約一旦放松下來,就連生氣的力氣也沒有,只剩了疲憊。

“知道了,你們出去,我要休息了。”

笑笑不看她們,隨便什麽人來伺候也與他無關,徑自起身進了內室,撲倒在床上。

——他已經有些累了,只想什麽都不想,狠狠的睡上一覺。

像寶瓷還在身邊時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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