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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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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村民們當真要對付這些狗急跳墻的土匪也是勉強了些,眼見就要被他們逃了,突然一道青色身影淩空橫掃,將他們生生踹了回來。

便見外面的捕快匆匆趕來,領隊的捕頭一見南宮雪雁就撲了過去,“南宮爺~~幸好您沒事啊!您怎麽能親自來這麽危險的地方啊!!小的們一聽說您來了,便趕忙召集人手趕來保護您了~~!”

——他哪裏就危險了?南宮雪雁跟在人群最後,被十來個家丁護著,(要麽家丁人手不足呢,都保護他來了,他還不如不來添亂。)他卻不理捕頭,只指著最先出現青衣人影,那人已然加入到混戰中去保護百姓了——

“他,他……”

“哦,我們小縣衙裏捕快沒幾個,以往萬一就在附近重金招了點人手,這人是半路上招來的……”

南宮雪雁瞧著那道人影如鴻雁一般穿梭在人群中,動作幹凈利落卻又優雅,沒有半分繁贅。縱是不去看他的臉,江湖中身手如此簡潔優美毫不拖泥帶水的風格,能有幾人?

笑笑本是直搗黃龍,一來就奔著匪首潘大同,對那些雜魚只是擋路者清並不多加理會。

此時卻驀然看到那青衣人,臉色一變,竟丟下已經發現行蹤只差一招結果的潘大同,直往那人影處飛去,一掌直劈下來——

捕頭一見不

好,“啊!小相公打錯人了!!”

——錯?

錯屁!

打的就是他!!

一掌被接下,那人閃身一避,似毫不意外這轉變,且戰且退與笑笑交手起來。

大部分匪徒已被拿下,村民愕然的看著兩人從地上打到半空再從半空打到屋頂,幾乎騰雲駕霧無所不至,最終一個錯身兩廂落定,笑笑一棍破空橫在身側,陰沈沈著臉幾乎咬牙切齒對面前的人道:“你來幹什麽!?”

青衣落落,靜雅如風,淺淺一笑,“來看看你們。”

嗯……

嗯……?

地上的寶瓷那顆腦袋歪過去,仰起來,一副絞盡腦汁的樣子——

這個人……她是不是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事多,明天往後可能就沒法保證更新了,估計元旦過後會恢覆。。

☆、豆蔻田間那點事8

展雲傾當然不是來看他們的,他還沒那麽自討無趣,明知道人家不歡迎還來看他們。他只是來見君叔的,不過見了笑笑這般,就忍不住脫口而出了。

兩人的衣衫都在房頂上隨風獵獵,笑笑一副要跟他鬥個你死我亡的架勢,一時間兩大主力都耗在房頂上,逃過一劫的潘大同當即便想沖出去逃走。那些個家丁捕快的,根本攔不住他彪悍魁梧的體格。

然而他還沒跑出幾步,笑笑頭都不轉看也沒看一眼手中棍子一甩,直戳上他後腦勺,砰的一聲,人就倒了。

——聽聲辯位夾蒼蠅!?

眾人錯愕片刻趕忙把潘大同捆結實了,失了匪首剩下那一團亂的土匪頓時沒了氣焰,靠眾人便也能解決。可現在沒法解決的,是房頂上的那兩個。

笑笑是先來村裏的,大家也剛接受了他,自然偏向他一些——

“哎呦,這不會是仇家尋上門了吧?”

“看著也不像啊,那人看著多面善啊,對小相公也客氣,好像一直都是小相公在追著他打啊!”

“那小相公才是他的仇家?”

“嘁,哪有人自己送上門給仇家打的?”

來這裏的都是些大老爺們,八卦起來想象力當然不如那些村婦,見著這劍拔弩張想來想去都是仇殺。還是那捕頭大人見多識廣,頓時就領悟了——情殺!!

特麽的一定是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貪戀小相公的美色,占過他的便宜還來糾纏不休!!

房頂氣氛一觸即發,地上寶瓷擰著眉頭半天卻苦苦思索無果,於是她決定無視,便沖房頂喊了一聲:“笑笑,土匪打完了,我們該回家做飯了!”

宛若烏鴉飛過一片靜默,村民都看著這不會看氣氛的小媳婦,然而笑笑的身體似乎頓了頓,默然半晌,竟然丟下方才還天雷地火對峙不懈的展雲傾,躍下地面走到寶瓷面前拉了她就走。

“回家!”

他可真是糊塗了,在這裏跟那丫打個什麽勁兒?不讓寶瓷見到他才是正經!

寶瓷給笑笑拉著,回頭一瞥,那人還在房頂,正與她對上了視線,淺淺的笑意,似溫水裏的微波蕩漾,暖暖的傳遞過來。

——這個人,她果然是見過的。

——※——※——※——

笑笑反常的悶聲不響的回家,悶聲不響的做飯,連賣萌都不賣了。

好古怪。

寶瓷搬著小板凳兩手托下巴盯著他看,笑笑居然連跟她對視一眼都沒有,好似不想讓她問起任何問題,更不會主動提起。已經完全

當那個人不曾出現過了麽。

其實笑笑只是不停的在思索對策,只要展雲傾一出現,他就如臨大敵。

——殺了他棄屍荒野?

可是君叔在這裏,肯定猜得到是他做的。偏偏君叔還挺拿展雲傾當回事的樣子。

突然他手裏的菜刀用力往菜板上一剁,一段肘子連骨頭帶肉一刀兩斷,寶瓷愕然的瞪著眼睛,看到他猛一轉身,又拎著菜刀轉向她,“寶瓷,我們成親!”

“……”

雖說這話笑笑已經說了很多次……可是拿著菜刀說,這還是第一次……

寶瓷看一眼那明晃晃的刀尖兒——逼婚!?

——才不是!純屬意外!

可是笑笑哪兒顧得上手裏還拿著菜刀,半蹲□來握住寶瓷的肩,於是那菜刀就在寶瓷臉旁邊兒晃悠,“寶瓷,我想一直一直跟你一起,一輩子在一塊兒,所以我們好不好?”

這事兒吧,寶瓷也想一輩子在一塊兒啊,可是她還沒有適應現在的笑笑啊,記憶中的笑笑跟現實的笑笑相差太大,她理智上整明白了心理上還沒整明白呢,不是要她現在就跟這半個陌生人成親吧?

十七歲,還早著……唔……

她太久沒有回答,笑笑已經狠狠吻了上來,舔咬她的唇力道幾乎有些不留情。她呼吸驀然急促著,不同往日的挑逗,這個吻宛如帶著侵略的意味,甚至有些急切和混亂——

這樣的急切和混亂讓人陌生,也讓人心疼。

笑笑不是這樣的,他是那麽美,那麽悠然愜意的一個人,可是現在的這種心亂,都是因為她……

寶瓷不忍心推開,忍著嘴唇上被咬的痛和唇齒間毫不留情的侵略,可是混亂的心思卻總是無法集中,忍不住想到那近在耳邊的菜刀,可不要不小心割到她才好。

有鐵銹般的腥味兒悄悄蔓延,笑笑才松開了她,看著她唇上的血絲輕輕舔去,輕得像貓兒一樣,才把她抱緊懷裏,有些悶悶的,也不說話。

寶瓷其實挺受不了他這個樣子,像個小受氣包,悶悶的自己憋著,就是故意不看也還是不忍心。

她咬咬牙,反正都是一輩子,適應了再成親和成完親再適應也沒多大不同……於是她正要開口說話,卻聽院門一陣亂敲——“笑笑!寶瓷!是我啊~~快開門啊~~”

兩人都是一楞,這聲音,是寧寧?

對視一眼,笑笑悶悶放開寶瓷起身去開門,寶瓷也就沒了開口的機會。

大門一開,寧寧直接從外面蹦進來就要往笑笑身上撲,還沒撲上去就一臉驚恐的生生剎

住腳,險些自己撞菜刀上。

“笑,笑笑……你拿著菜刀……幹嘛?”

笑笑淡淡瞥他一眼,拿菜刀還能幹嘛啊?

“做飯。”

“做飯!?你!?”

寧寧張大了嘴仿佛都能塞進一個雞蛋,怎麽也不能想象不食人間煙火的笑笑做飯的模樣!

結果他們的感人相逢被一把菜刀毀了,還是寶瓷從屋裏出來的時候先看到站在門外的寶珞。她不像寧寧那般不客氣,理所當然的把這當做別人家,沒有主人家的應允她便沒有進門。

寧寧這才把她拉進來,笑笑想到先有展雲傾後有寧寧和寶珞,這大概不能算巧合。

“你們和展雲傾一起來的?”

寧寧微囧,嘿嘿笑道:“你已經見過他了啊?也不是我想帶展大哥來,只是我想著既然忙完了手頭上的事,總得來看看爹娘安頓的怎麽樣。這蜀州又是展大哥的老家,他也要來拜見爹,所以就一起……剛到我們就分開了,展大哥看到縣裏在招人剿匪,我也幫不上什麽忙。”

這麽一說……傳聞中和百年前的二皇子一起去了京城的當地名門望族好像就是展家……?

這是什麽樣的狗屎運,找個地方種田都能找到展雲傾的老家來!

“我剛剛去見過爹娘了,他們說你們住在這兒,我就帶著寶珞來了——”

說到這兒寧寧才發現,那姐妹倆一個神色淡淡一個笑得茫然,兩兩站著都還沒打招呼呢。

“寶珞,快去見你姐姐啊。”

被他推了推,寶珞才往前走兩步站到寶瓷面前,客客氣氣彎腰頷首,“姐姐。”

寶瓷也客客氣氣還禮,“嗳”了一聲。

寶珞這兩年在清尊樓被教育得很好,一想姐姐既然比她大,自然還要還禮的,又一彎腰。寶瓷那邊就條件反射似的跟著彎——寧寧和笑笑囧囧的看著她們兩個跟啄米雞似的你一禮我一禮,半晌只能輕嘆一聲各自拉開。

寶瓷的腦子果然還沒好利索吶……

——※——※——※——

笑笑和寶瓷這邊從土匪窩出來早早的回了家,把個攤子全扔給南宮雪雁,這會兒他正忙著——不,是管家正忙著分從土匪窩拉回來的財物。

十裏八鄉都被這夥兒土匪搜刮過不少,當然已經無從考究,只能大略一分,值錢的村民們也用不上,由管家統一安排變賣以後再分錢。那些桌椅板凳盆盆罐罐什麽的就讓各村裏正負責領回去再家家戶戶細分。

本村的裏正也正把財物堆在打谷場上,寶瓷

四人閑著沒事,便都坐靠在籬笆上,吃著寧寧帶來的糕點看村民歡天喜地。

農戶們都不算很富裕,有點實在東西是好的,而最關鍵的還是受了那麽久的匪患,縣衙一直不管,如今終於去了一大危害,他們心裏高興。

寶瓷跟寶珞坐在一起,確切說是寶瓷坐在籬笆上,寶珞只靠著籬笆站著。兩人共吃寶瓷手裏的那包糕點,目不轉睛的盯著打谷場往嘴裏塞糕點,靜默無語。

寶瓷倒也是記得寶珞的,也記得她從以前就是這麽冷清寡言的性子,不是故意不說話的。但問題是,她不記得自己該說什麽了丫!

偷偷拿眼瞟瞟她一身寶藍配著銀飾,頗有些民族風格的衣著,十七歲的姑娘,正是玲瓏的身段兒凹凸有致,胸前鼓鼓的那一團看著就十分柔軟彈性……

喵的,她們真是姐妹嗎!?怎麽看著不是一個品種的呢!?

突然身旁有人扯了扯她的裙角,寶瓷低下頭去看到身旁正站著一個邊流哈喇子邊吃手指的小丫頭,正眼巴巴的瞅著她手裏的糕點。連寶珞那邊也圍了兩個小小子,寶珞反應遲鈍些,被那吃人般的目光看得一楞。

寶瓷怒——擦,為毛小男生都去她那邊!?連這群乳臭未幹的臭小子也嫌棄她的貧瘠麽!?

寶瓷把手裏的糕點袋子往那唯一不嫌棄她的小丫頭手裏一塞,頓時一群小孩子都興沖沖的圍了過來,不一會兒便哄搶一空,沒搶到的孩子只能繼續盯著寶珞手裏還沒來得及塞進嘴裏的最後一塊,盯得她既吃不下,又不想放手——

對了,寶珞的本能是不放過任何食物……

於是在那一群渴望的目光中,寶珞慢慢把那塊糕點塞進了自己嘴裏。

——巫婆!

孩子們盯著她面無表情的咀嚼,這活生生就是個壞巫婆!!

而寧寧和笑笑那邊,寧寧完全不明白為什麽小孩子根本就不敢靠過來,冷冰冰的笑笑成了一個天然的防護罩,讓孩子們默默的繞路。

☆、豆蔻田間那點事9

寶瓷不是個早起的主,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被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吵醒了,才惺忪著看到自己旁邊的被窩裏已經空了。

片刻裏有點茫然,因為平日裏醒來時都是在笑笑懷裏,笑笑從來也起的不比她早。

楞了會兒才想起昨天寧寧和寶珞來了,他們屋裏睡不開,所以昨晚寶珞跟她睡,笑笑和寧寧去君叔那裏了。

一時間竟還覺得有些不習慣,不知是床上,還是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外面正吵吵著,聽得一片孩子吵鬧聲又哭又叫,聽著還就在自家院子裏。大清早的,(半點都不早!)這是鬧的哪一出?

她下了床穿好衣服往門口去看,一看就忍不住滿頭的黑線——就見寶珞坐在矮墻頭上,底下圍了一群連哭帶鬧的孩子,她和寧寧來的時候帶的點心送去給君叔君嬸兒之後剩下的都給了寶瓷和笑笑,昨天也不過拆了兩包拿出去吃,寶珞今天新拿了一包拆了封,坐在墻頭引了一群孩子來。

蜀州雖富庶,但附近都是佃農家的孩子,雖不至於餓肚子,但農家過日子,自己家做點零嘴兒已經是奢侈,哪裏吃過這些。即便已經嘗過這些糕點的美味,在昨天見識過寶珞的巫婆屬性之後,她若不給,他們也不敢鬧騰,只遠遠流口水就是了。

可偏偏寶珞一邊吃一邊還逗他們,糕點往前遞一半,急得那群小子嗷嗷伸手來拿的時候,便半路一轉又面無表情的塞回自己嘴裏。不然就往上一扔,待他們巴巴瞅著想等落地去搶,她卻頭一擡,點心正落進她嘴裏,面無表情的嚼嚼嚼——

寶瓷默然的看著那群連哭帶嚎的孩子,個個眼裏透出來的那都是人生第一次懂得的恨吶~~

這丫是上癮了麽?

雖說她們小時候好像也都給村裏的小孩欺負過,所以寶珞應該一向不怎麽喜歡小孩的,可是好像那些欺負她們的小孩後來都挺慘……也算有仇報仇有怨抱怨過了,幹這事兒,略喪失啊……

她撓撓頭,還是不關她事,種地去好了。

樂呵的扛了鋤頭準備去把她那二尺見方的小菜圃擴到三尺,路過的農戶自然又笑她小孩子過家家,種地哪有這麽今天一尺明天一丈的,這誤了播種季節可要損失不少收成的。可如今村裏也都知道她家裏跟南宮小爺的關系,人家哪兒就指著種地來吃飯了,指不定就種著玩兒呢,自然也沒人管她。

寶瓷這兒撅著屁股在地裏頭忙呢,不知幾時地頭上就站了一個人。

她刨坑刨得專註,好半天才註意到地頭上那雙深青白底不染泥土的鞋子,這可不是莊稼人的鞋

子。

她擡了頭去看,就見昨兒個跟笑笑在土匪窩裏打得昏天黑地的那個人,正站在地頭上默默看著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在莊稼人的地頭上,這麽盯著個大姑娘看是要給亂棍打出去的。

寶瓷雖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兒見,有沒有見過這個人,但如今知道他是跟寧寧寶珞一路來的,好像也不好就給人一鋤頭打出去。

終歸如今她的腦子不太好使,也許是她把人家給忘記了呢。

於是寶瓷上前問道:“有什麽事嗎?”

一時間那人臉上的笑容倒是溫和恬淡,可莫名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隱在那笑容裏讓人看不真切,仿佛只是太溫和太寧靜,讓人產生了錯覺。

寶瓷還想去分辨個仔細,那人已透著淡淡無奈,微笑道:“你又將我忘記了麽。”

又。

他用了個讓人不知道該不該去在意的字眼。

寶瓷想了下,指著一個方向道:“如果你迷路了,往那邊走就是君叔家。”

那人不置可否,他大概並不需要,但依然淺淺笑著,帶著幾分無奈幾分落寞,卻又都隱在如那一身深青夜幕一般的寧靜儒雅中,仿佛只是一個錯覺。只淡淡說了聲:“謝謝。”

寶瓷覺得跟他不熟,找個借口打發他走,他也只是順著這個借口準備離開。

——似乎是挺好脾氣的一個人。似乎……突然之間,便也不是那麽陌生,總覺得這份隨和沈穩有些熟悉。可是她的腦子是進了蟲的,記不得就是記不得——咦,為咩寶珞的事她就會斷斷續續的記得些,這個人就幹脆什麽都不記得?

發楞間面前那人已經淺淺笑笑告辭,深青的長衫是如夜幕一般的顏色,又深又廣,像要包容了一切。

她微微怔然著看他轉身,覺得他大約就會這樣從她視線裏消失不見。然而此時一物破空飛快的向展雲傾襲來,他側頭避開,卻生生被削斷了發帶,靛藍色的帶子飄落到地上,那深深紮進他前方泥土裏的東西卻是一把小鏟子。

回頭,不意外的看到笑笑一身白衣,手中垂著一把釘耙,正一臉冰霜的從田埂上走來。

“展雲傾,你已經出局了,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

展雲傾已轉回身,看著面前的笑笑淺淺一笑,不知是不是兩個人鬥久了,一見他便又起了作弄的心思——“我若當真已經出局了,你又何必這麽忌諱?”

笑笑頓時便把那釘耙一橫,“嫌你礙眼!”

——笑笑便是一座冰山,見了展雲傾也立馬變

火山。

只是展雲傾可沒打算戀戰,他要走,笑笑巴不得趕他走。寶瓷見他騰空一躍幾下就不見了人影,感嘆自打她醒來以後,除了笑笑,還沒見過功夫這麽好的人呢。再一轉頭就見笑笑悶悶的走回來,到跟前放下釘耙,手臂一張便緊緊抱住寶瓷,把頭壓在她頸窩裏死活不起來。

展雲傾說的話許是戳中了他的心思。

不論何時他見到展雲傾總是如臨大敵,褪不去那心裏的不安。

當年,十四歲的笑笑輸給了十八歲的展雲傾——即使自己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懵懂少年,再怎麽努力成長著去變得從容,可是當他快要趕上當年寶瓷遇到的展雲傾的年紀,展雲傾卻已經變得比他更沈穩安然。就好像在告訴他,他一輩子也比不上展雲傾。

寶瓷只是什麽都不記得,如果有一天記得了呢?如果有一天,即使不記得,也再次為他傾倒呢?

他是魔道第一滄溟水榭的少主,他有歷代天下第一美人也望塵莫及的爹爹遺傳的容貌,這些在寶瓷面前怎麽就不頂用呢。

為什麽偏偏,要讓他們在十四歲時,遇上展雲傾呢。

若是如今的自己,當年展雲傾有的氣質氣場他全都有,可惜,有點遲。

初戀那回事,當真是他一生的大敵。

寶瓷拍拍他的背,知道這麽久以來笑笑一直安靜的守著她,卻總是偶爾會有些不經意露出來的不安和急躁。她一直不知道那些不安和急躁是什麽,今天見了那個人,見了笑笑的反應,好像模模糊糊的知道了點什麽。

拍拍,這個傻瓜笑笑,她不是就只有他麽,如今,哪兒還有別人□來的地兒呢。

笑笑被拍著,就開始賴,臉在她頸窩裏不老實的蹭啊蹭,給寶瓷朝著腦袋拍了一下——“還在地裏呢,你要給人看笑話啊?”

寶瓷本來才不是個怕人說閑話的,可是以前的笑笑也就罷了,如今他也是個大男人了,給人看見大白天公然在地裏頭撒嬌算怎麽回事,他形象還要不要了。

笑笑見賴不下去,就往她脖子上咬了一口才怏怏放開她,手上依然拉著她的手不肯松,牽著她就要回家。

寶瓷疑惑道:“我地還沒種完呢……”

“咱不種了,明兒去退租。”

本來也就是來過過寧靜的鄉村生活,給寶瓷種著玩兒的,又不指著種地過日子。

——如今,他還是把寶瓷藏在家裏的好。

寶瓷被拉著,走在他身後,大約就明白了他那點心思,忍不住偷

笑起來。

以前的事,她記不太清了。只記得那年下了很大很大的雪,車輪壓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響聲,還有雪地裏傳來的呼嚕聲……

她真是撿了個寶啊。

——※——※——※——

晚飯時笑笑又大魚大肉的擺了一桌,他是立志要把寶瓷養起來的,可是一開飯桌上就多了兩只——寧寧嫌爹娘那邊吃的都是粗茶淡飯,死活要賴在笑笑這裏吃的。他既然在這裏吃,又怎麽能不帶著無肉不歡的寶珞。

笑笑雖沒趕人,卻也拿著鍋鏟在寧寧眼前晃了晃,威脅道:“你家那個已經補得很實稱了,你們倆如果跟寶瓷搶飯我就給你們都扔出去!”

介於笑笑和寶珞之間彼此無視的屬性,他當然從寧寧身上下手,寶珞吃多少寧寧就得省多少。

寧寧那是一個捶胸頓足——笑笑個小白眼兒狼,有異性沒人人性!重色輕友枉費他們十幾年的交情啊~~!

趁著笑笑去廚房,寶瓷拉過寧寧,嘀咕幾句。

寧寧大驚,險些就脫口大叫:“你要跟笑笑成——!?”腳上給寶瓷跺了一腳才收住聲,激動的拉著寶瓷的手只差沒有感激涕零——寶瓷真是個救星啊!終於肯拯救那個病入膏肓的小子了!!

眼見笑笑端了菜回來,寶瓷忙踹他一腳,寧寧低頭扒飯不敢讓笑笑看出什麽,一面又在盤算今晚可不能讓笑笑跟他回去了,笑笑爹娘又不在這裏,這事兒還得他去跟爹娘合計一下才行。

他一頓飯吃得澎湃激揚,不時拿了激動的目光去瞄寶瓷——好人啊~~!救星啊~~!拯救死心眼兒青年於水火啊!!

直到笑笑淡淡瞥一眼過來——“好看?”

“……”這種時候說好看也得挨揍說不好看也得挨揍,寧寧低頭扒飯這才不再看寶瓷。

吃晚飯寧寧就趕忙拉著寶珞跑了,笑笑巴不得呢,也沒管他們為什麽跑這麽急。

路上寶珞難得開口問:“我姐姐要嫁給他嗎?”

“對啊對啊,這回應該沒跑了,寶瓷要我回去找爹娘幫忙籌備呢——前前後後也折騰了三年,總算能功德圓滿了。這下子跟笑笑可就親上加親了~~”寧寧樂呵著,絲毫沒覺得哪裏沒對,於是寶珞默默開始思考她跟寧寧這算是怎麽一個關系——他們這算是定下了嗎?可好像也沒提親沒求婚,幾時定下的呢……

想了一會兒沒結果,於是幹脆不再想,只問:“那你要喊他姐夫麽?”

原本興高采烈的寧寧一下子憋在那兒——他要喊笑笑姐夫?他可是一向

自詡兄長事事替笑笑操心的,如今這麽顛倒過來,哪兒哪兒都別扭!

不過別扭歸別扭,笑笑成親這可是頭等大事,雖說現在兩人年紀都不大尚早了些,可不趁現在寶瓷願意趕緊辦了,夜長夢多,往後還不知道又折騰出什麽事兒來呢!

他忙拉著寶珞回爹娘的住處,找了爹娘一起合計婚禮的事兒。

笑笑爹娘不在這裏,君嬸兒給他們去了信,雖說看情形婚禮就辦在這裏他們未必趕得到。

農家的婚禮,要簡單了,也就是一身行頭,有個證婚,兩人把田地一拜就算完事。但若正經操辦起來還真不是一家子人就能辦的。

君叔君嬸兒一合計,最近跟鄰居處的也不錯,就找了兩家幫忙,只說小兩口當初條件所限也沒辦個婚禮,如今補上。這話一說,村裏人本也都當他們小兩口是私奔的,當然不再說什麽應承下來。

而此時一聲:“君前輩,我可以一起幫忙嗎?”

讓寧寧看著走進來的展雲傾,一聲“展大哥”頓時卡在嗓子眼兒——忘記了他還在這裏呢!

君叔如常笑道:“還叫什麽前輩,喊君叔就好了。若你不急著走,能留下幫忙我自然再感激不過,等參加過他們的婚禮再回去吧。”

寧寧嗷嗷的又想揪毛——爹啊~~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啊,怎麽能讓展大哥來幫忙笑笑和寶瓷的婚禮啊!?

——不知道顯然是不可能的,當初寶瓷也是正正經經當過一回展雲傾的未婚妻呢,而且還是在清尊樓裏大肆籌備的婚禮。而如今君家二老卻好像根本不曾有過當初那回事似的。

寧寧偷偷瞧著展雲傾笑得淡然,也許,當初那些事,他真的放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恢覆更新~~本文預計年前暫結~~

☆、豆蔻田間那點事10

笑笑不愛出門也不與人來往,在村子裏熱熱鬧鬧幫他們籌備婚事的時候,卻只有他還什麽也不知道。

他出門買個東西,平日裏不怎麽敢跟他搭話,通常點個頭就走的村民見了他都沖他笑一笑,有個別為人開朗的居然還調侃一句:“小哥,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笑笑給問得一頭霧水,只是生性寡淡,也沒有開口去問。

寶瓷日日撐得肚兒圓,雖不知肉到底長上了沒有,心理上就覺得舒坦了點兒。沒事捏捏自己的小腰,再悄悄擱胸口上探探,就覺著好像還真長了那麽一點兒。

她堅信自己只是營養不良,又不是先天貧瘠,多吃多睡一定能長肉!

只是如今不下地了,吃得撐了,她就拉著笑笑出去走走。反正和寶瓷一塊兒,笑笑去哪兒也高興。

手裏拉著寶瓷的小手,面上一笑,那滿面的冰霜便一瞬散盡,比那清晨出水的蓮花還要美,看得路過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若不是這眉這眼這般天下絕色實難找出第二個,還真要以為是換了個人。

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

笑笑奇怪的看著遠處村民們用板車一趟趟拉著東西,一團團紅艷艷的紮眼的很。

“村裏有什麽喜事嗎?”

“村子這麽大,還能沒點喜事嗎?”寶瓷明明是飯後散步,還嚼著飯後的零食,立志把長肉大業進行到底。

她這麽說,笑笑又不是愛管閑事的,也就沒再在意。

寶瓷刻意不帶他去君叔那裏,笑笑也知道最近展雲傾會去君叔那兒所以更不想遇上。遇上君叔那兒張燈結彩著,又請附近鄰居幫忙一起備了酒席,既是在農家,便一切都按農家的規矩來。

只是本以為南宮雪雁和寶瓷也是小有交情的,大喜之日怎麽也該請他來,然而卻意外的被婉拒了。管家只道少爺偶感風寒不宜出門,卻無人知南宮雪雁蒙著被子哭了一宿。

這晚寶珞便被差著來通知寶瓷準備妥當,她便對笑笑說:“我和寶珞出門一趟~”

她既然和寶珞出門,笑笑願不願意都是不能有意見的。只是這兩日寶瓷不再下地以後他們兩個天天膩歪在一塊兒,笑笑都有些飄飄然的習慣了這樣的膩歪了。

如今寶瓷丟下他一個人出門,他跟被拋棄的小狗兒似的微微失落的看著她出了門——

寶珞不會頭還好,她作甚閑著沒事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默默的轉回頭,打了個哆嗦。

真冷。

這個膩歪男人就是她以後的姐夫麽。

這邊人前腳出門,寧寧就後腳進了屋,改不了的咋咋呼呼,“笑笑,快跟我來一趟!”

“有事?”

“你來就是了!”

寧寧拉著笑笑便往君叔家走,卻又什麽都不說,讓笑笑一時疑心難道君叔家出什麽事了——若是出事,寧寧可不止是這種程度的咋呼。於是他又打消了這個疑慮,只跟著寧寧走就是了。

然而遠遠的一看見君叔家籬笆墻內的情形,笑笑就有點懵。

一團團喜氣耀眼的紅,龍鳳燭,端正的囍字——

“誰要成親?”

寧寧笑得暧昧,他一暧昧,笑笑就自動領會——“你和寶珞成親?”

寧寧笑容僵了僵,雖然這個想法也挺合理,可是不是他要的啊~~

——你猜你猜你再猜!

看著寧寧那雙閃閃亮的眼睛,笑笑沈默了。然後他艱難的擠出……“君叔和君嬸兒……要梅開二度?”

——這形容大大的不妥好不!!

寧寧對笑笑的想象力絕望了,好吧這不怪笑笑,誰讓這孩子一直都活在無望之中呢。

寧寧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盯住他的眼睛正色逐字道:“是、你、要、成、親!”

笑笑面無表情,“跟誰?”

“……”

——你真的一丁點兒都沒想過是寶瓷麽,你到底過著什麽樣的生活啊~~抹淚~~驚喜什麽的已經不指望了,寧寧只能如實招道:“快去吧,寶瓷等你呢。”

笑笑繼續面無表情,“你們把她綁了?”

“……”

寧寧的心情已經不是同情可以形容的了。

“我們沒有綁!寶瓷自願的!她讓爹娘幫忙籌備的!!”寧寧已經什麽都交代了,他可以進去了吧?

然而笑笑沈默片刻,“我要驗明正身,見到寶瓷我才進去。”

寧寧現在只想小口小口的吐個血。他只能無奈的進去告訴寶瓷,驚喜什麽的是已經砸了,還是她自己老實出來親口跟笑笑說吧。

笑笑走到院門外,鄉親們都沖他和善的笑著,“新郎官來啦?”“恭喜呦小哥~”

可是他無心去應,即使面上只是淡淡,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屋裏——會是寶瓷嗎?是寶瓷嗎?

他不信,可是他止不住滿心的期待——不信和期待,無望和希望,心裏始終是放不下期望,他願用一切去換下一刻走出來的人是寶瓷——

然後他看到一團火一樣的紅花,然而拿著那大紅花走出來的人,卻是展雲傾……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告知今晚吃

紅燒肉,然後在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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