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聶柳有些擔心外面的狀況，邊對萬俟疏說：“我出去看看。”他把直刀背在背上，檢查了下防水袋裏的槍,然後走進河裏,深吸一口氣潛了下去。順著河流出去不費什麽裏，耳邊都是水的聲音,聽不見上面的動靜。他頭上戴著探照燈,照亮了前面的一片。

河底都是被沖圓潤了的石頭，不知名的水草隨著水流搖擺晃動,在又厚又密的水草間有些散發著淡淡熒光的魚。聶柳起初沒有在意,在這種缺乏光照的山洞裏進化出會發光的魚十分合理,但是水草突然晃了下，葉子分了開來，露出了裏面的東西。那哪裏是魚,分明是一個怪物！剛剛被水草擋著只能看到一點點,所以聶柳沒能看清,現在卻清清楚楚。整個和大鯉魚差不多大,但頭卻是個嬰兒腦袋的樣子，身體是魚的，但兩側靠前的位置長著兩只細細的小爪子似的手。它的肉是果凍那樣透明的,可以透過看到裏面的骨頭,發光的就是骨頭。

聶柳被嚇得嘴裏冒出一串氣泡，差點嗆水進去。幸好那人頭魚趴在水滴石穿一動不動，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沒發現他。他趕緊加快速度往前游，胸口滿滿塞著惡心感。游了大概一百米,他鉆出水。外面經過這一陣的戰鬥,地上掉了不少蝙蝠屍體,水裏也漂著些。那些蝙蝠大概是看出這支隊伍活力足，暫時不敢再攻擊。

郭二爺手裏握著槍，聶柳猛地冒出來差點一槍打過來。聶柳跑上岸，和他說了下裏面的情況。郭二爺道：“麓城人都很信巫術，信仰巫主娜耶，水裏那個大概是用某種巫術創造出來的。不過既然那東西現在不動，這些蝙蝠嘗過了血味更兇殘了，等緩過來肯定攻擊的更猛烈，不如賭一把潛水進去。”

他把人召集起來說了下，隨後所有人接二連三潛入水中。這次留了心，聶柳看見了更多的人頭魚，隱藏在水底，簡直觸目驚心。不過他有些搞不清楚，麓城人制造出這種東西肯定是想要阻擋盜墓賊的，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最終所有人都匯合到萬俟疏所在的地方。其實到了這個時候，郭二爺的人已經猜到他大概不是人。不過倒鬥的什麽本事的都有，有煉屍的，有會巫術的，各種各樣，要是聶柳帶這個煉出來的什麽東西也正常。而且這類東西越像人越厲害，萬俟疏明顯是有自我意識的，他們都不敢招惹。

這個地方有三個分岔口，每個前面都有不同的石像，分別是狼、鳥和券起來的蟲。傳說中娜耶身邊有兩只靈寵，一只白狼勇猛無比，會殺死娜耶的敵人，一只大鳥能辨別出對方是否說謊了，而且娜耶精通巫術，會利用各種蟲子，所以這三個都有可能代表對的路。

就在眾人研究該走那條路的時候，站在外側的人突然驚叫起來，隨即是槍聲。聶柳往那邊一看，只見剛才還在水底的人頭魚爬上了岸，用兩只小爪子支撐著上半身，拖著尾巴，爬起來倒是飛快。它們的眼睛很大，是全黑的，看起來特別瘆人。突然人頭魚張開嘴，直接半個腦袋都裂開了，裏面是尖銳的帶著彎鉤的牙齒，不用懷疑，一口就能見到骨頭。

聶柳掏出槍打爆了人頭魚的頭，一種粘粘的液體爆開來，別提多惡心了。但其他人頭魚完全沒有受到同伴死亡的影響，直接爬過屍體撲了過來。聶柳又放了幾槍，被源源不斷冒出來的人頭魚逼得往後退。河裏“噗啦噗啦”響，跟水沸騰了似的，也不知道下面藏著多少人頭魚。

有人被人頭魚咬住了腿，疼的慘叫一聲，緊接著其他人頭魚緊隨其上，朝他撲過來，尾巴一彈居然跳了起來，咬住了他的肩膀。他瘋狂扭動著，抓住人頭魚想要扯下來，但人頭魚的牙齒又長又多，咬住之後深深嵌入肉中，往下拉就是連著肉一起拽。他的行動力一受阻，那些人頭魚就看出他好欺負，紛紛落井下石，沒過多久他身上就掛著好幾條人頭魚，血流的整個人都成了紅了。

這場面實在血腥恐怖，周圍全都是被咬的鮮血淋漓的人。陳一帆的胳膊上被咬了一口，他想把人頭魚拽下去，緊接著又是一條迎面撲過來，他眼疾手快抓住。人頭魚力氣很大，拼命扭動著，他用兩只手緊緊攥住，那張大嘴就在他臉旁邊，牙齒摩擦發出“嚓嚓”聲，令他頭皮發麻。何麟沖過來一刀紮在人頭魚身上，把人頭魚扔到一邊，又去削陳一帆胳膊上的那只。

“快走！”何麟叫道，拉著陳一帆和韓音音跑進大鳥的那條通道。

其他人也紛紛跑進三條通道，免不了分散了。聶柳挑了最近的那條跑進去，萬俟疏也跟他進去了。一開始來的時候，他們這支隊伍有近三十個人，但是經過兩波損耗後，現在只有二十個左右了，分散之後人更少了。巧的是進入大鳥這條通道的正好是當初去倫王墓的組合。

這樣行動也方便，因為何麟三人和顧六都清楚萬俟疏的身份。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人頭魚沒有追進來。陳一帆坐在地上，韓音音正在給他包紮，他的胳膊上有幾個血洞，不過幸好何麟援助及時，要是被人頭魚把肉啃了，以這裏的醫療條件這只手肯定廢了。

萬俟疏慢悠悠說：“應該走狼的那條路的。”

聶柳問道：“你怎麽知道？”

“娜耶最喜歡她那條狼，因為毛茸茸的手感很好，既然麓城是她忠誠的信徒，應該知道這點，所以會將狼代表的那條路設定為正確的路。”

聶柳的表情一言難盡：“你怎麽不早說？”

“我還沒來得及說，你就跑進來了。而且是你一定要下鬥的，我會陪著你防止你死掉，但是要怎麽走是你的事。”

聶柳氣結，懶得和他說話。何麟問道：“你認識娜耶？”

“認識，在去倫王墓之前，我們還一起打牌呢。”萬俟疏無所謂地說。

為什麽你們神仙那麽接地氣，跟退休大爺大媽似的？

何麟緊接著問：“那她會知道要怎麽走嗎？怎麽應對陷阱之類的。”

萬俟疏毫不猶豫地說：“那應該不知道。”

何麟不甘心：“為什麽？”

“這裏是麓城人造的，又不是娜耶造的。”

“但麓城人是她的信徒啊。”

“那你拜觀音，觀音來你家嗎？”

何麟瞠目結舌。太有道理以至於接不上話。這樣一想，麓城人如此崇拜娜耶，結果人家卻沒那麽在意，就有些可憐了。

他們往回走，但是外面已經被人頭魚占領了，何麟扔了個煙霧彈出去，趁人頭魚後退的機會飛快跑到狼的那條路。之前跑進去的人已經不見蹤跡了。兩邊的墻上雕刻著精細的壁畫，描繪的是人們生活的各種場景。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個凹進去的方形，裏面擺著陶偶，和之前他們從河裏撈起來的那個一樣。這些人偶大約二十公分高，長相各異，都刻畫的栩栩如生，身上穿著統一款式的衣服。這種人形的東西在特殊環境下就顯得特別可怕，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這些陶偶在偷窺他們。

走著走著，韓音音突然驚叫起來。其他人以為是出現了危險，但是周圍什麽都沒有。韓音音驚恐地往回跑，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追她。何麟一把攥住她：“怎麽了？”但韓音音好像聽不見似的，拼命想要掙脫他，突然拔出匕首紮向他。何麟慌忙躲避，刀尖險險的在他耳邊擦過。聶柳不知何時出現在韓音音身後，把她打暈了。

陳一帆說：“難道是鬼上身？”

但是他們剛才沒有發現軟粽子，不由懷疑是那些奇怪的陶偶搞的鬼。沒過多久韓音音醒來，精神狀態還有些不好。“有粽子！”她驚恐地左右張望。

何麟說道：“沒有粽子，這裏只有我們。”

韓音音過了好一陣才緩過來，講述她的經歷。剛才走著走著，前面突然出現幾個粽子，他們被追著慌忙逃跑，但是那些粽子速度非常快，他們一個個被抓住、殺死，何麟為了救她被粽子抓住，她目睹了同伴被一口口吃掉，嚇得幾乎精神失常。

聶柳道：“這裏應該有什麽能令人產生幻覺。從現在開始我們都互相關註點，如果陷入幻覺就趕緊喚醒。”

然而即使註意了也沒什麽辦法，走著走著就覺得眼皮變重，然後就會陷入恐怖的幻覺中。次數多了之後，精神狀態下降，就更容易中招，往往出現了幻覺也沒意識到。起初出現幻覺的人少，其他人會馬上把人弄醒，但後來自顧不暇。

聶柳走著走著突然發現其他人都消失了，就他一個人走在昏暗的通道中。他意識到這是幻覺，便用各種方法想要醒來，可是都沒用。突然他感覺有一絲涼風吹在自己脖子上，肌肉瞬間一僵，他猛地轉身，只見一張青白的臉貼著他，黑黝黝的眼睛盯著他，那張臉和他一模一樣。

他迅速向後退去，結果身上被無數觸手纏住。不知何時從墻上伸出許多灰黑色的觸手，像腐爛了似的，上面疙疙瘩瘩的，還有腥臭的粘液。觸手越纏越多，裹著他往墻裏拽，他根本無法抵禦觸手的力量。就在他完全陷入墻裏，眼前被黑暗吞噬時，他突然有一種下墜感，猛地睜開眼睛。

聶柳急促地喘息著，環顧四周。他靠墻坐著，萬俟疏在他旁邊握著他的手。何麟等人沒那麽好的待遇，被一根很長的繩子捆成一串，躺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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