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柳青巖回來取換洗的衣服,她要請我媽媽去全聚德吃烤鴨。

我媽之前見到柳青巖時還很客氣，不知為什麽這次對她的邀請很冷淡，面無表情地回應道,“不去了,中午莫凡還要同她對象見面。”

什麽時候我要去見對象？！我哭笑不得地看著我媽,“誰是我對象？不是說好今天咱們去吃飯嗎？”說話時我偷偷地瞟了眼柳青巖，擔心她誤會，昨晚我說的相親時沒感覺的話是在騙她。

柳青巖不易察覺地撇下嘴角，誰也不看等著我們母女做決定。

“人家小王昨晚讓他爸爸給你爸爸去了電話。他看上你了,想今天中午約你一起吃飯。地點等你定。”我媽則看看我又瞅瞅柳青巖,“小柳你的心意阿姨心領了,凡凡搞對象比咱們去吃烤鴨更重要不是,我就不去了。”

我頭都大了。感情這相親還有後續，並不是我想的那麽簡單。“我不是說了嘛，我對他沒感覺，他看上我我就得跟著他去吃飯，這是什麽事！”我越說越火，“您當我是什麽人啊。有你這樣的媽媽嗎？”

我氣哼哼地坐到沙發上，柳青巖向我使個眼色，暗示我註意對我媽說話的態度，然後她進臥室收拾衣服。

“我這媽對你還不夠寬容？當初我壓根就不同意你留在北京，你說你要發展自己的事業，我支持你。可你倒好，不知道你留在北京的目的是什麽？！”我媽說這後一句時，還特意沖著臥室不忿地瞪著眼睛。

我心裏咯噔一下，聽她這口氣難道她發現了什麽？我放緩了語調說道，“咱們就事論事別扯沒用的。我對那個小王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再說瞧他那點出息，看上我了怎麽不給我打電話啊，用得著打好幾個長途，真好笑。”我希望能直接告訴小王，我對他一丁點的意思都沒有，他哪涼快哪呆著去。

我媽立即就回應道，“你壓根都沒有正眼看他，他敢直接告訴你嗎？”

“這不正好說明了我的態度，他為什麽還要約著吃飯啊。”我故意提高聲音，希望臥室裏的柳青巖能聽到。

我媽則冷笑著，“你對小高也是不理不睬，你是態度我當然明白了。”她又沖著臥室翻了個白眼。

我擔心再說下去，我媽指不定會當著柳青巖的面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便壓住心裏的不悅笑著開玩笑，“您這兩年包子鋪開的，都比上阿慶嫂了，越來越伶牙俐齒。”

我媽不僅能說會道還善於察言觀色了。她一定是發現了我與柳青巖的關系，不然也不會突然說出這些話。

我媽被逗笑了，但是那笑容稍縱即逝，“你少扯，快收拾小王還等著你。”

“我不去！”我真的火了，站起來大聲的吼道，“你還有完沒完，更年期啊。”

過去我也同我媽吵架。那個時候每次都是她開始嘮叨，我一般不吭氣，實在忍不住了才會和她發火。不過，我媽見我真的毛了，她便有所收斂，小聲地嘀咕幾句也就拉倒了。而且我媽愛面子，在家裏很少高聲吵架，就怕鄰居聽見笑話。

此刻她卻很反常，聲音比我還高，眼睛也瞪了起來，“你和我說說，你為什麽不搞對象，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她氣得臉都漲紅了，用手指著我質問著。

我有些心虛地把臉別過去不看她，心想反正我不吭聲，她願意說什麽隨她便。

這個時候柳青巖提著一包衣服從臥室裏出來，見我們母女倆都黑著臉便笑著勸解，“阿姨，這搞對象不是說找就能找上合適的，您別著急，讓莫凡慢慢找。”

我媽重重地哼了一聲，並不搭理柳青巖。“我看咱們還是先去吃飯吧，下午莫凡還想帶您去逛逛街。”柳青巖仍舊笑對著我媽的冷臉。

我正想著也趕緊對我媽說幾句好聽的，讓她消消氣，沒料到我媽一張口就說道，“不去了，我又不是沒吃過飯。我來北京是讓我女兒談戀愛的。”

“您這是幹嘛啊？怎麽跟誰都翻臉？”看我媽搶白柳青巖，我急了起身站在柳青巖身邊。

我媽冷笑盯著我倆，“既然都翻臉了，那咱們就把話說清楚，你倆不正當的關系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當時就楞怔住，原來我媽早就看出了我與柳青巖的關系。“別把話說的這麽難聽，什麽是不正當的關系啊。”我回了一句，可因為事情暴露聲音也降了八度。

我不知道我媽接下來會怎麽樣。柳青巖並沒有太過驚訝，與我對視一下想說什麽。還沒等她開口，我媽又說道，“別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先是個夏靜怡，現在又跑出來個柳青巖。你們兩個女孩子生活在一起正常嗎？

“柳青巖你比我家凡凡大，也是她的上司，你這樣帶著她不學好，別怪我去找你們的領導，我就不信我管不住你們總有人能管。我看這些事情說出去丟不丟人？！”

我媽連珠炮似的說完，氣哼哼地看著柳青巖。我沒想到我媽突然使出這一招，又是著急又是生氣，“有什麽事情沖著我來，跟巖巖有什麽關系啊。”我的聲音裏都帶出來哭腔。

柳青巖拉拉我的手，示意我別太激動，“阿姨，你可以去找我們領導。我大不了辭職走人，可是您想過凡凡嘛，她這兩年一直都很上進，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成績，如果……”

我媽一揮手打斷了柳青巖的話，“那更好，讓她跟我回家，省的在北京被人勾引。”

柳青巖無奈地笑了笑便不再言語。看著我媽一副無所顧忌的態度，我想她這是在氣頭上才說的話，她不可能不顧及我的事業去公司鬧騰。

我向柳青巖使個眼色，示意她先走，省得聽到我媽對她的責難。

柳青巖走後，我媽一刻不停地在數落著我。其實，一開始我媽並沒有發現我與夏靜怡的“不正當”關系。

她是從我這兩年與柳青巖的異常親密中覺察出了蛛絲馬跡。先是我不回家過春節，等我第二年回去居然還帶著柳青巖。還有我又要學做飯又是對她親熱的稱呼，尤其是這次回去，她從我倆一些平時的言談舉止中發現，我們親密的程度遠遠超過了同事加好友。

再聯想到我那時候有事沒事就往夏靜怡家跑，常常還是夜不歸宿。我媽斷定我不正常了。這次她是特意跑來阻止我繼續“瘋”下去。

這些都是我從她滔滔不絕的話語中聽出來的。

我本來還指望坐下來好好談談，告訴她我這輩子就喜歡女人，不打算結婚，而且我與柳青巖兩個人很幸福。

可我媽對我的耐心解釋根本聽不進去。一連兩天走的坐著她都在我耳邊嘮叨，要不與柳青巖斷絕關系開始回歸正常談戀愛，要不就別在北京呆著跟她回家。“兩條路擺在你面前，你自己選吧。”

我媽的話讓我想起電視劇裏的一些情節，不由地苦笑著。我早就打定了主意，既不會同柳青巖斷絕關系，更不會跟著她回家。

沒有公開自己的喜好之前，我還是很忐忑不安，不知道告訴我媽媽之後等著我的會是什麽。現在我反倒感到了些許的輕松。

我媽的話我已經聽得麻木，只想著等過了這幾天，她的氣一消，包子鋪裝修好，她就會回家。我在北京她鞭長莫及，以後的事情慢慢再說。

五一一過，我就去上班，我媽則一個人留在我家。這幾天被我媽嚴格監控，都無法與柳青巖通話。借著上班的機會，我把一些情況向她匯報一遍，告訴她別擔心我媽過幾天都沒事。

柳青巖嘆口氣，勸我別同我媽吵，有什麽話好好說。

等晚上下班時，我倆手牽著手剛走出公司大樓，我楞住了，我媽站在那裏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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