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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修改了哈,看過的親們,請回頭再看一遍,o(n_n)o~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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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裏是什麽地方,是菜市場不成?一個個兒的莫不是想著眼看快過年了,主子們寬厚,便不會打你們板子了?”

眾守門的婆子一看是二奶奶跟前兒的第一得意人來了,忙都自發分作兩列讓出一條路來,同時屈膝拜下,都笑得一臉諂媚的道:“文媽媽今兒個怎麽得空貴腳踏賤地,來這裏逛逛?要不屋裏歇歇腳,吃杯茶暖暖身子去?”

說話間,已有兩個看起來像是管事模樣的婆子一左一右扶了文媽媽,要往門廳裏行去。

文媽媽卻不肯就去吃茶,一把甩開兩個婆子的手,似笑非笑道:“我記得李媽媽胡媽媽也是在門上當差多年的老人兒了,難道還連府裏的規矩都不知道?怎麽就能任人大過年的在門口吵吵嚷嚷呢?若是驚動了主子們,你們該當何罪?若是讓旁人瞧了去,笑話兒咱們西寧侯府沒規矩,你們又該當何罪?”

說得兩個管事婆子胡婆子李婆子臉上都白一陣青一陣的,心下雖恨文媽媽小題大做,卻不敢真得罪了她,畢竟如今周珺琬還掌著權,即便齊少游出了那樣的事,以後能不能封世子已是未知,但周珺琬要發落她們兩個區區守門的婆子,還是易如反掌的,因只得矮身請罪道:“都是我們一時糊塗,這便讓人將那鬧事的人趕走……”

話沒說完,方才那個略帶諂媚的女聲已驚喜的插言道:“文媽媽,見著您可真是太好了!二爺二奶奶這些日子可好?我們一家子想著這眼看就要過年了,很該上門來給二爺二奶奶請個安拜個年的,因此今兒個都來了,誰知道這些看門的狗眼看人低,說什麽也不讓我們進去,也不肯進去為我們通傳,真真是可惡!萬幸您來了,不如您就帶了我們進去,去見二奶奶一見罷?我女兒也來了,二奶奶不是向來很喜歡她嗎,待會兒見了她,二奶奶必定高興!”

聲音的主人不是別個,正是杜氏。

距離上次見面至今,不過才短短一個月光景而已,但眼前的杜氏,卻瞧著像是老了十歲似的,一張老臉又瘦又幹,頭發略顯蓬亂,身上的衣服也是空空蕩蕩,惟一不變的便是那雙依舊閃爍個不停的眼睛,顯然這一個月過得並不好。

文媽媽自是一開始就認出了她,但仍裝出一臉迷惘的樣子,片刻方遲疑道:“這是城東崔家的崔親家太太不是?瞧我這記性……”

沈家人一早便舉家來了西寧侯府,正門那裏不敢去,畢竟是堂堂侯府,便是無知如他們,也不敢真在其正門撒野,只敢來角門。滿以為只要說明了來意,門上的人定會即刻帶了他們去見齊少游周珺琬,——在他們看來,只要他們瞞住沈冰已不能再生的消息,她要進侯府還是滿有希望的,而只要她進了侯府,侯府只為了面子,也不會薄帶了他們一家,過去這一個月,他們可謂是吃夠了苦頭,再不想過回這樣的日子!

卻不想,門上的人根本連正眼都不看他們,就更別說進去為他們通傳了,沒奈何,他們只得與之吵了起來,想著待事情鬧大了,裏面的人總會聽到一點半點風聲,到時候他們就有機會了。

是以果真瞧得文媽媽聞聲出來後,杜氏只如見了救命稻草一般,立時便撲了上去,說了方才那番話,又趾高氣昂的掃了一圈方才攔他們的婆子們,“看見了沒有,文媽媽是真認得我們,你們還敢說我騙你們不敢?”

眾婆子便都有些訕訕的低下了頭去,然心裏卻不約而同都存了看好戲的念頭,闔府誰不知道二爺如今已不行了,以致連日來連內院都再未踏進過一步?這婆子竟還想著送女兒給二爺當房裏人,且不說只瞧她那樣子便可知她女兒出挑不到哪裏去,就算她女兒真進了府,也是跟二奶奶一樣守活寡,這當娘的可也真夠狠心的!還有二爺那裏,若是知道他如今都這樣了,竟還有人上趕著想做他的房裏人,也不知道是喜是羞還是怒?

文媽媽是在侯府浸淫多年的老人兒了,又豈會不知眾婆子只是面上順從,實則正等著看笑話兒?不過這原便是她想要的效果,遂裝作不知,只笑著問杜氏道:“崔親家太太一向好?崔大奶奶好?家裏生意也還好?我們二奶奶昨兒個還正說要遣了管事,去貴府把過去這一年的賬目都結清了,好叫彼此都過個好年呢,可巧兒今兒個崔親家太太就來了!”

“文媽媽太客氣了,我與我女兒這一向都好著呢,不知二奶奶可好?文媽媽可否帶我們進去見二奶奶一見,也整好與二奶奶說一說……冰丫頭那件事兒?”文媽媽一口一個‘崔親家太太’、‘崔大奶奶’的,說得杜氏心裏沒來由的不安起來,只得訕笑著想把話盡快切入正題。

不想文媽媽卻似沒聽見一般,仍是笑著道:“因再過幾日就要過年了,二奶奶太過忙碌,前兒個又不慎染了風寒,如今正將養著呢,怕是不能見崔親家太太和崔大奶奶了,崔親家太太有什麽話,說與我知道,也是一樣的!”

杜氏聞言,心裏的不安便越來越深,這文媽媽竟是絕口不提上次見面那件事,是忘了,還是事情已有變數了不成?

片刻方強擠出一抹笑意,有意提高了聲音道:“既是如此,那我就與媽媽說道也是一樣的。上次我與女兒上門見二奶奶時,二奶奶因說與我女兒投緣,又說我女兒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欲聘了來給二爺,好為二爺傳宗接代,今兒個我便將女兒帶來了,不知媽媽是這會子領她去見二奶奶,還是待二奶奶另擇了吉日,再打發人上門迎她過門?”說話間,心裏已是打定主意,今兒個非得把事情鬧大了,逼得那位二奶奶將冰丫頭留下不可了!

說完不由分說朝旁邊一個僻靜的角落一招手:“冰丫頭,還不快過來見過文媽媽?文媽媽這便要領你去見二奶奶呢,以後你可要好生服侍二爺和二奶奶,早日為二爺開枝散葉才是!”

就見一直躲在角落裏,隱在幾個弟弟身後的沈冰繞過弟弟們,小步走了過來,含羞帶怯對著文媽媽盈盈拜下:“見過媽媽!”

沈冰的衣著打扮比沈家任何人都要好,身上的衣衫雖不是什麽頂好的衣料,但也看得出是精心做得的,頭上更是還有幾支珠釵,其中一支正是前次周珺琬贈給她的,與她更添了幾分好顏色,顯然來之前,她是精心妝扮過的。

文媽媽看在眼裏,就暗自冷笑起來,小賤人還真以為自己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呢,呸,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麽貨色,連府裏丫鬟們的姿色作派都及不上,除非二爺是瞎子,才會真瞧上她!

面上卻一點不表露出來,只是笑吟吟的屈膝回禮:“崔大奶奶客氣了,您是我們二***客人,我如何當得起你如此大禮……”話沒說完,臉上的笑容已被驚詫所取代,叫道:“我記得上次見崔大奶奶,崔大奶奶便已有了六個多月的身孕,怎麽這才一個月不見,您就……這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章一四O

更新時間:2013-1-28 13:23:55 本章字數:5702

“我記得上次見崔大奶奶,崔大奶奶便已有了六個多月的身孕,怎麽這才一個月不見,您就……這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文媽媽此言一出,周圍看熱鬧的人立時炸了鍋,紛紛議論起來:“才瞧這做派,還當是小家碧玉黃花大閨女呢,敢情早已是個婦人了!”

“我就說嘛,堂堂侯府的爺們兒要個屋裏人,哪裏尋不下,偏要尋個如此破落戶,原來是被訛上的!”

“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兒哪會作出如此不要臉的行徑,竟於光天化日之下登門自薦枕席?”

人們議論了一通,人群中有那“知情人”又叫道:“我說瞧這家子怎麽這麽熟悉!你們還不知道罷?這家子原是城郊崔家花圃崔舉人原配***娘家人,聽說早前崔舉人還未發跡時,這家人連正眼不肯瞧崔舉人一眼,待得崔舉人一中了舉發了跡,便立刻舉家上門,賴著不走了……”

“竟還有這樣的事兒?這臉皮可真真是有夠厚的,由來只聽說過女婿奉養無子老丈人老丈母的,還從未聽說過明明有兒子,卻舉家賴在女婿家裏不走的!”

“嗐,這算什麽,更不要臉的事且在後頭呢!這家子見了崔家的富貴後,便起了貪心,因見那崔大奶奶多年無子,竟起了姐妹共侍一夫,待生下兒子,崔家的產業便悉數都是他們家的念頭,以致活生生逼死了崔大奶奶!誰知道逼死崔大奶奶後,他們猶不知足,不過偶然一次見了侯府的滔天富貴後,便又起了貪心,竟將腹中已六個多月的胎兒活生生打了下來……”

“這天下間竟有如此狠毒之人?也不怕天打雷劈遭報應?”

“你看這家人的樣子,像是怕天打雷劈的嗎?怪只怪老天爺不長眼……”

人們一浪高過一浪的議論聲,說得沈家人的臉都白一陣青一陣的,尤其是沈冰,更是羞得連頭都擡不起來。愛蝤鴵裻見此狀,一直未開口,只站在一旁看杜氏與文媽媽交涉的沈添財再忍不住,惱羞成怒的罵起眾人來:“這都是老子家的事,幹你們他娘的鳥事,再胡說八道,別怪老子不客氣!”一邊說,一邊還惡狠狠的揮舞著拳頭。

只可惜京城的人不像東郊的,只隨意幾句狠話便能被唬住,反而議論得越發大聲了,“看罷,這是被說中了自家做過的虧心事,羞惱變成怒了呢!”

“那崔舉人可真是瞎了眼,竟為自己找了這麽個老丈人……好在如今已不是了……”

眼見眾人越說越起勁,文媽媽卻只是笑瞇瞇的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半點沒有制止並遣散眾人的趨勢,杜氏越發著急焦灼之餘,也忍不住動了氣,因大聲說道:“當日原便是文媽媽您親口與我說,二奶奶想找一個好生養的人為二爺收在房裏,早日為二爺開枝散葉的,我正是因為聽了你親口這麽說,這才讓女兒……與之前的一切都斬斷了聯系,帶了她上門來的,怎麽文媽媽如今竟不想認賬了是嗎?”

說得文媽媽一臉的笑容變作了驚訝與憤怒,失聲道:“崔親家太太這話兒是從何說起,我幾時對你說過這樣的話?連上今兒個,我們滿打滿算也不過只見過三回而已,且我不過一介下人,怎麽敢做主子的主,與你們說這樣的話?傳到主子耳朵裏,我還活不活了?你休得顛倒黑白,血口噴人!”

“我顛倒黑白,血口噴人?”杜氏氣得滿臉通紅,“明明就是你親口說過的話,你如今還想抵賴不成?你也不怕口舌生疔!”

文媽媽也氣得滿臉通紅:“該怕口舌生疔的是你罷!明明我們二奶奶就只見過你們母女一次,還是因為生意的原因,如今到了你們嘴裏,卻成了我們二奶奶瞧上你女兒,想為二爺討了她在屋裏!也不想想,憑我們二爺的身份,真要尋屋裏人,多少黃花大閨女尋不下,至於委屈自己去將就一個殘花敗柳,還有孕在身的嗎?當你女兒是九天仙女下凡呢!”

“你、你、你……”杜氏被氣得連話都抖不利索了,‘你’了半日,才擠出一句:“你們二奶奶若不是瞧中了我女兒,又怎麽會第一次見面,便送她這般貴重的首飾,還口口聲聲與她‘投緣’,問能否姐妹相稱?”說著將沈冰一把拉過來,指著她頭上的蝴蝶玉釵,冷笑道:“分明就是你在從中作梗!讓開,我要見你們二奶奶,我倒要看看,等我見了她,等她同意了我女兒進門後,你還有什麽話說!”

文媽媽氣極反笑,有意沖圍觀的人們晃了晃手腕兒上赤金鑲寶石的鐲子,才冷笑道:“不過一對不值幾個錢兒的玉釵罷了,我們二奶奶平日裏賞給下人類似於這樣的東西不知凡幾,難道是個個兒都想替二爺收在屋裏不成?把我們二爺二奶奶當成什麽人了,真真是笑話兒!”神色不可謂不輕蔑,語氣不可謂不不屑,“你們真要想訛人,還請別地兒去,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再敢在這裏撒野,就別怪我們侯府仗勢欺人,不客氣了!”

說完喝命門口的小廝們:“都還楞著做什麽,還不將這群騙子叉出去,也不怕臟了咱們侯府的地兒?”

眾小廝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俱已在侯府生活當差多年的,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就算在主子面前他們什麽都不是,在外人面前,他們卻很是自認高人一等的,如何瞧得沈家人這副囂張的嘴臉?之前原是見沈冰的確有幾分姿色,偏自家二爺又成了那樣,沒準兒她還真能進侯府的門亦可知,這才強忍著,如今既聽了文媽媽這番話,如何還忍得?

當即便如狼似虎的撲上去,叉起沈家人往大街上扔去,拉沈冰的兩人還趁機狠吃了一回沈冰的豆腐。

周圍的“知情人”趁機又議論起來:“我聽說侯府這位二爺尚未娶正妻,如今這位二奶奶,不過是個二房罷了,什麽叫二房?說穿了也不過是個妾而已,連她自己都只是個妾了,哪裏來的身份替夫主挑房裏人?這沈家人可真是有夠異想天開!”

“豈止異想天開?你們還不知道罷,這侯府的二爺,據說已算不得男人了,這家人卻還想著送女兒進去,何止異想天開,根本就是不顧女兒的死活嘛……不過話又說回來,連親生女兒都能生生逼死了,再送個女兒去守活寡,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

文媽媽待眾人將該議論的都議論得差不多了,方清了清嗓子,高聲吩咐眾門上之人:“都給我瞧好了,以後再瞧見這群騙子破落戶上門,只管見一次打一次,打死了自有二爺做主,我倒要瞧瞧,似這等隨意敗壞咱們二爺和侯府名聲的騙子被打死了,衙門會有什麽話好說!”

一行說,一行自袖裏拿出一包銀子,遞與管事的婆子:“這裏有一點銀子,你們拿去分了罷,算是二奶奶賞給大家買酒吃的,以後大家當起差來,可得更盡心盡力才是!”

眾門上之人忙都齊聲應了,心裏也都有了主意,看來這沈家人是真惹惱二奶奶了,以後果真他們再敢上門,就休怪他們不客氣了!

沈家人被小廝們扔到大街上,仍罵咧個不休,文媽媽卻似沒聽見一般,彈了彈衣衫上並不存在的灰,自進內院與周珺琬覆命去了。

餘下杜氏瞧著她的背影又氣又恨又惱又怒,身上更是痛得厲害,情知今日自家是討不到什麽便宜去了,只得掙紮著起身,招呼自家人先回去,待有了對策再上門不遲。

沈添財方才對著眾圍觀之人雖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實則再是欺軟怕硬不過,如今已見識過侯府看門人的兇狠了,如何還敢再多停留?再是惱怒再是不甘,也只得罵罵咧咧的領著妻兒先回去。

一家人一瘸一拐,一路無聲的回到他們如今的家中,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沈添財在見到自家那搖搖欲墜的破爛房子,再一想到崔家的高墻青瓦,錦衣玉食後,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先是反手抽了杜氏一記耳光,打得她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後,方指著她罵道:“都是你這蠢婆娘無事非要作耗,才害得咱們一家落得今日這個地步的!說什麽侯府的二奶奶有多喜歡冰丫頭,有多希望她能進門為他們夫婦開枝散葉,還說什麽只要冰丫頭進了侯府,生下孩兒,咱們家以後的榮華富貴只會享之不盡,啊呸!原來根本就是你在異想天開,自說自話!人家侯府是什麽地方,隨便一個看門的婆子都比你體面了,要找個能生兒子的女人還不簡單,偏巴巴瞧上你殘花敗柳的女兒?人家又不是瞎了眼!害得如今咱們家兩頭都落空,再過幾日指不定連飯都要吃不上了,老子今兒個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杜!”

說完已不由分說對著杜氏劈頭蓋臉的拳打腳踢起來,直把杜氏打得滿地打滾兒,哭聲罵聲不絕,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是死了什麽人!

沈添財與杜氏的三個兒子看在眼裏,雖覺母親被打得有些可憐,更多卻是覺得她咎由自取,試想若非母親無事非要攀更高的枝頭,如今他們勢必還當著他們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大少爺,以後就算考不上功名,有崔之放這個姐夫照看著,日子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誰知道這一切卻被母親一手給毀了,他們不怨她已是盡了為人子的本分了,難道還能叫他們為了她去忤逆父親不成?是以都只是袖手旁觀,並無半點上前勸阻沈添財的意思,稍後更是在杜氏哭著向他們求救時,裝作沒聽見般,一個接一個找借口先後回了自己的屋子。

惟有沈冰實在瞧不過眼,忍不住哭著撲上前,擋在了杜氏前面,“爹,求您就別再打娘了,說來說去,娘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啊,她如何能知道事情會發展到今日這個地步,如何能知道那個文媽媽會出爾反爾呢?她也不想這樣的啊,求爹您就別再打她了!”

她不開口還罷,她一開口,沈添財就更是怒不可遏,擡手也給了她一記耳光,罵道:“還有你,你不開口,老子還忘了這事你也有份兒了!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是皇後娘娘,還是九天仙女,能一眼就把侯府的公子迷得七葷八素?呸,就你這副樣子,連區區崔之放都迷不住,還敢妄想迷住堂堂侯府的公子,飛上枝頭變鳳凰?老子怎麽會養了你這樣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天到晚只知異想天開的女兒,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沈冰才坐了小月,雖有杜氏為以後計精心照料調養著,無論吃的用的都算是如今沈家的第一份兒,但因沈家本身銀錢條件有限,她的吃用就算再是頭一份兒,也差以前在崔家時差得遠,是以一月下來,身體委實是虧損得狠了,如何禁不起沈添財的這一巴掌?兼之還有這一通足以讓人羞憤而死的話,以致她當即便撐不住,軟軟暈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唬得杜氏登時連哭都忘了,一邊叫著:“冰丫頭,你怎麽了?你不要嚇娘啊!”,一邊撲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忙活兒起來,惟恐沈冰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徹底斷了她最後的希望。

沈添財卻似沒看見一般,不但不上前幫杜氏的忙,反而趁機將沈冰發間的釵環,腕間的鐲子亦連耳朵上的墜子都未放過,盡數搶到了手上,然後又去到杜氏屋裏好一通翻找,待將杜氏僅剩的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搜刮在手後,方揚長而去了。

餘下杜氏看著他的背影,雖恨得眼底都快噴出火來,卻是顧得了沈冰這頭,顧不了沈添財那頭,只得眼睜睜的看著他走遠,然後在心裏發狠,等冰丫頭進了侯府後,今日薄待過她的人,無論是誰,一個都休想她放過!

再說沈添財離開家以後,倒也沒去太遠的地方,而是徑自去了鎮上不遠處的一處破爛院子。

那院子外表瞧著破破爛爛的,實則內裏卻另有乾坤,若非有知情人從旁領著,旁人是萬難想象得到的,沈添財先前曾被人帶著來過幾次,自然知道這個中差異。

沈添財熟門熟路的進了院門,又繞了一段路,便來到了一個大廳,廳裏滿滿都是人,還在廳外已聽得裏面熱鬧得快翻了天。沈添財哪裏還按捺得住,深吸一口氣,便擠進人群裏,很快擠到了大廳的中央。

就見大廳中央早被人用籬笆簡單圍了個圈,裏面則是兩只大公雞正撲騰騰飛到半空中,咯咯尖叫著互啄互咬,直弄得滿大廳雞毛亂飛,不少雞毛還飛到了人的頭上去,但人們卻誰也顧不得去理會,都紅著眼嗷嗷叫著:“啄它,啄死它,給老子啄死它!”

原來這裏竟是個地下鬥雞賭博的地方!

人群中有認識沈添財的莊頭,一瞧得他進來,便立刻皮笑肉不笑道:“沈大爺今兒個倒是好雅興,怎麽,手裏又有銀子了?若是沒有,還是趁早離開的好,省得待會兒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沈添財被擠兌,心下雖生氣,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想了想,一咬牙自懷裏掏出方才自杜氏屋裏搜刮到的所有約莫五兩碎銀子,便放到了莊頭前面的桌上,洩憤般大聲道:“誰不知道吳老板你這裏是只認銀子不認人的,我若沒有銀子,又豈敢來你這裏找不自在?我出五兩,押黃尾巴的贏!”

那吳姓莊頭見沈添財今兒個果真有銀子,立刻換了笑臉:“不過是白與沈大爺開一句玩笑罷了,還請沈大爺千萬別放在心上。這只黃尾巴已先後贏了八局了,沈大爺今兒個是想不發財也難了!”

果然他話音落下沒多久,那只黃尾巴的雞便贏了,沈添財因方才押得多,只這一把,便凈贏了二十兩銀子還有餘。

沈添財立刻暈暈乎乎起來,他素日雖愛賭,奈何身上銀子有限,都是小打小鬧,幾時一把便贏過這麽多銀子,且這銀子還來得這般容易?當即便一咬牙,又押了五兩進去銀子。

不用說他又贏了。

如此者三後,沈添財的膽子大了,下的註也是越來越大,滿以為今日自己定可以賺個缽圓盆滿。

奈何賭場上歷來都是有贏即有輸的,沈添財又豈能例外?一時贏一時輸的,贏了下回就加錢盼著贏更多,輸了還要加錢把本翻回來,以致天還沒黑透,他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便都去了別人身上,卻仍賴著不肯走。

吳莊頭見多了這樣的人,因好言好語的勸他:“沈大爺許是今兒個手氣委實不好,不若待改日手氣好了再來?”

沈添財卻不肯走,一想到他方才明明贏了那麽多銀子,誰知道轉眼就都沒了,他就心疼得直哆嗦,一心以為自己只是方才手氣不好而已,因紅著眼嘶聲道:“吳莊頭是見我身上沒值錢的東西了,所以想趕我走罷?是,我身上是沒值錢的東西了,但我還有房子,再不濟還有老婆女兒,總能值幾百兩銀子,我就不信我今兒個真背到底了,再來!”

章一四一

更新時間:2013-1-29 12:14:44 本章字數:4559

“開門,快開門!……快給老子開門!再不開,老子可就要砸了啊!”

清晨,天才剛蒙蒙亮,沈家院子的門板就被拍得山響。愛蝤鴵裻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門外的人已是不耐至極,正欲吩咐人上前砸門之時,一個皺眉搭眼,打著哈欠趿拉著鞋的年輕男子,亦即沈家的長子沈大郎終於出來將門打開了一條小縫,沒好氣的說道:“大早上的這是幹嘛呢,趕著去投胎是不是……哎喲……”

話沒說完,一個缽大的拳頭已是搗到他臉上,將他打得趔趄著連退幾步,方堪堪穩住了身形,不由勃然大怒,捂著臉張口便罵道:“什麽人敢來我沈家撒野,你們可知道這是崔舉人的岳家?仔細崔舉人他知道了,扒了你們的皮……”

“得了,少他媽拿崔舉人來唬老子,誰不知道崔舉人早將你們家掃地出門,再不認你沈家為岳家了?”人群裏為首的臉上有個刀疤的男人不待沈大郎把話說完,已惡狠狠的打斷了他,“再者說了,就算你沈家還是崔舉人的岳家又如何,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別說那姓崔的只是區區一個舉人,就算是天皇老子,老子也不怕!”說著,還重重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副誰也不放在眼裏的狂妄樣兒。

沈大郎見擡出崔之放的名號都不能讓對方害怕,也就不敢再硬氣了,不自覺放低了聲音囁嚅道:“欠債還錢原是天經地義之事,只是我不記得我家曾欠過大哥你的錢,你莫不是找錯地方了?”

刀疤臉聞言,冷笑起來:“老子會找錯地方?我看你這小兔崽子是想抵賴罷?也罷,不見棺材不掉淚,老子這就讓你知道鍋是鐵打的!”喝命身後的人,“把那個老兔崽子給我帶上來!”

“是,大哥!”兩個大漢高聲應了,很快便拖死狗一般拖了個滿臉油汗,頭發蓬亂,眼圈深陷,衣衫皺巴巴烏糟糟的男人上來,不是別個,正是賭了將近一天一夜,將自己所有能輸的東西都輸了個精光的沈添財。

“爹,你怎麽成這樣了?”沈大郎當即忍不住失聲叫了起來,隨即心裏便已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不由又是生氣又是害怕又是擔憂,扔下一句:“我找娘去!”便拔腿往裏跑去。

餘下刀疤臉看著他的背影,冷笑著對沈添財說了一句:“這就是你說少說也能值二百兩銀子的長子?啊呸,就這副慫樣,能值二十兩就不錯了,幸好老子有先見之明,沒有真花二百兩買下這麽個廢物,不然可就虧大了!”

又喝命身後眾人:“給老子把這房子都圍起來,連一只蒼蠅都別放出來!這麽破爛的房子,撐破了天也就值個百八十兩,老子今次是被這老兔崽子騙大發了!”

一邊說,一邊狠狠沖沈添財揮了下拳頭,唬得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卻仍是頭暈腦脹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東南西北,只知道自己這一夜賭了輸,輸了賭,滿以為也就不過百十兩銀子的事,誰知道等賭局結束,那吳莊頭拿著他按了手印的一摞借據讓他給錢時,他才真的嚇傻了。

八百五十五兩!竟然有這麽多!別說房子,別說老婆女兒,就算是將他自己和三個兒子都一起賣了,也還不起這麽大一筆錢啊!

沈添財只覺得天都要塌了。他不相信自己竟會在短短一夜便借下那麽多錢,因抱著最後一線希望一遍又一遍的翻那摞賬單,妄圖找出幾張假的來,可那些賬單上分明都有他的手印,每一張賬單他也分明有印象,可見莊家並沒有作假。

他粗粗的算了算,一開始他賭的小,都是五兩銀子五兩銀子的下註,後來輸得多了,他想翻本,連著下了幾個三十兩的註,竟然還有兩張五十兩的條子!再後來,他輸得狠了,也輸得怕了,這才慢慢把註下得小了,從五十兩到三十兩再向下,最後都是五兩五兩的下,可就這也沒再贏一回,直至雞叫三遍,人家收攤回家,他被叫還錢,這才知道自己究竟輸了有多少!

只可惜彼時再來害怕再來後悔,已經遲了。

紅腫著大半張臉,蓬頭垢面,衣衫淩亂的杜氏很快便聞訊領著三個兒子到了大門口,一瞧得沈添財那副死狗樣兒,她便氣不打一處來,啐道:“你個老不死殺千刀的還知道回來?你還是人不是,竟將咱們全家僅剩的錢都搜羅了去,就為一過賭癮,渾不管咱們母子下頓吃什麽!老娘沒有你這樣的丈夫,孩子們也沒有你這樣的爹爹!你給我滾,以後你再不是這個家裏的人,你就是死在了外面,也與咱們母子沒有絲毫關系,你立刻給我滾!”

罵完喝命三個兒子:“關門!以後就當你們爹爹死了,當咱們家再沒這個人,記住了嗎?”

對沈添財這個父親,沈家三個兒子還是很有感情的,因為沈添財從來都很偏疼他們,但當他們自己的利益甚至是生死與沈添財相沖突時,他們還是自然而然選擇了自己,只略一遲疑,便聽從杜氏之命,上前欲關上院門,再不理會沈添財的死活。

奈何他們母子雖已打定了主意再不認沈添財,好保住自家,刀疤臉卻不會讓他們就此如願。

“關門?你們家?”刀疤臉略一偏頭,便有兩個壯漢上前,鐵塔一般佇在了杜家的院門前,讓沈家的兒子們根本沒法關上門。

刀疤臉這才又冷笑道:“老子明白告訴你們,就在昨夜,這老兔崽子已經將你們這所破房子,連同你這個老婆子,還有你們的女兒,一並輸給了老子!他如今一共欠老子八百五十五兩銀子,而這所房子連同這裏所有人的加起來,也值不起八百五十五兩一半的銀子,老子已經是虧大發了,你們竟還想抵賴,看來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命身後跟著的眾壯漢打手:“立刻進去給老子搜,一應值錢的東西通通拿出來,不管死物活物,不值錢的,就通通給老子砸了,一出老子心頭這個惡氣!”

“是,大哥!”眾壯漢打手嗷嗷叫著應了,便如狼似虎般沖進屋內,搜刮打砸起來。

直把杜氏氣恨了個半死,對著刀疤臉罵道:“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我是什麽人嗎,就敢來這裏撒野……”

換來一記打得她牙齒都松動了的響亮耳光後,方不敢再言語,只是拿仇恨的目光瞪著沈添財,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樣子。

壯漢打手們很快帶著沈家僅剩的幾樣值錢東西,架著沈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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