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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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過年,因為要被父母拖著到處跑,去見那些有的沒的親戚。不過今年,肖家意外的安靜,他們不能去拜訪別家,上門的人數也比往年銳減。
“焰焰傷口恢覆得好嗎?”用電話,E-mail拜年的親戚,都會捎上這麽一句。一方面,他們覺得一個毀容的女孩子不會樂意見人;另一方面,肖焰的事情太大了。如果登門拜訪,不免就得給肖家一些經濟上的安慰。
肖焰拿著小鏡子自己塗燙傷藥。她已經拆了繃帶,露出來的臉確實有些嚇人:一層硬硬的殼結在皮膚表層,臉頰上黑紅一片,還有剝落到一半的白色死皮。但是這張臉露出來的時候,她的家人已經大喜過望。
在網上搜到太多火災受害者的圖片,即使歷經十幾次手術依然失了人形。面部腫脹,五官被拉伸扭曲。而肖焰雖然皮膚嚇人些,五官和臉頰卻都是原來的樣子。
這時,距離肖焰出事近一年。上個月她去醫院覆診,幾乎被整個燒傷科的醫生護士集體圍觀,“你真的沒有去整容?這簡直是奇跡!”;“不愧是伊大夫的病人!”這類奇怪的話她已經習慣了。
不光是臉,她全身的狀況都大有好轉。那種全身灼燒焦裂的痛苦漸漸轉為氣悶和難以忍受的瘙癢。肖媽媽為此把她的兩只手纏成了面包,以防她不自覺地抓開新長出來的皮肉。
只是,身體上的急迫的痛覺一減輕,精神上的糾結就隨之而至。每月她去換藥,伊大夫的助理護士似乎就只是個開門端盤子的,他本人全程親力親為。
肖焰的燒傷面積覆蓋全身,所以……
每次伊大夫面無表情地說:“自己去床上躺好。”的時候,她那張黑紅黑紅的臉就更慘不忍睹了。伊大夫的手勢很熟練,給她從上到下地上藥的時候,肖焰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對方一直戴著口罩,她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只有一雙專註沈靜的眼睛,帶著一點兒似是而非的溫柔。
想到這裏,肖焰竟然有一種血脈賁張的感覺。她甩了甩頭,回房間打開電腦,查看郵箱裏上一次的客戶反饋。
雖然有巨額賠償,但是安娜的醫療費和日常用藥就耗盡了十分之九。即使有父母支撐,她也不願就這樣當一個米蟲。出院一個月後,肖焰就開始嘗試能在家完成的遠程工作。夢境中的語言知識,對她簡直是無價之寶。靠著為公司或個人電腦作圖和阿拉伯語系、英法語翻譯,她也有了一份收入。
登陸QQ和郵箱,果然有幾個客戶的留言。肖焰正在回覆,無意間撇到屏幕右下角有一個小喇叭在跳動。
她點了一下,隨即楞住了。因為在網上廣發信息,要求加她的人不少。但這個QQ名……
“木乃伊/**師請求加您為好友。”
肖焰腦子一懵,完全沒想像之前那樣發起即時會話確認對方的來意,直接點了“同意”。
下一秒,彈窗就出現“木乃伊/**師已成為您的好友”的字樣。一個新的對話框跳了出來。
木乃伊/**師:“你好,我在FIND網看到了你的求職信息。”
肖焰:“你好你好,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木乃伊/**師:“我們公司接了一份古物,但是上面的古埃及文用商博良的譯法完全沒有意義。你能翻譯嗎?預付30%。”
肖焰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是和埃及古董打交道的人,這個QQ名就一點兒也不奇怪了。自己剛才想到哪裏去了?“沒問題,把圖片以jpg的形式發給我,我再算一下價錢。”
對方發了一個OK的手勢,隨即傳過來一份附件。圖片倒是很清晰,看得出來拍攝的人絕對專業。不過上面的那些楔形文字,換一個人絕對是看天書。就連古埃及的原住民都未必都認出它,因為這份資料使用神殿專用語書寫的。
肖焰轉了轉脖子,忍住撓臉的**(工作的時候她的手指是解放的)把圖片放大,這時,滴滴聲響起,木乃伊/**師:“能翻嗎?這批文物上的文字資料很多,公司已經找了好位專家了。如果不行,我們會另找別人。”
肖焰眼睛一亮,迅速打道:“可以翻譯,價格按工作量計算。有時限嗎?”
木乃伊/**師:“這批古物會在兩個月後拍賣。保險起見,請把第一份材料翻譯一段給我。”
肖焰:“明白了,翻好傳給你,詳情後談。”
木乃伊/**師:“謝謝。另,新年快樂。”
肖焰:“哈哈,新年快樂~”
對方的頭像暗了下去,她隨手打開一段YOU ARE HERE TONIGHT的音頻,在音樂中開始工作。這是一段關於如何正確地選擇石雕用花崗巖的說明文,肖焰看起來並不費力,第二天她把譯文傳了過去,對方很快就給她提供的電子郵箱發來了正式的合同,以及所有資料圖片的壓縮文件包。肖焰看到合同上的價格,不由吹了個口哨。比起之前被港資苦苦壓榨的日子,她似乎越來越喜歡這種自由的生活方式了。如果身體痊愈,她完全可以背著一臺電腦,一邊四處旅行一邊工作。一年封閉式的生活,讓她無比想念沒有玻璃阻隔的空氣和陽光。
細看之下,這批資料是一批已經經過維修處理的粘土版。裏面的內容有些很瑣碎,有些只是一兩句想法,但也有堪稱學術論文的長篇巨著。雖然用的是如同印刷體般標準的字體,但仍然能看出這麽多粘土板出自同一個人。
一個博聞廣識,具有創新精神而且勇於實踐的人,一個遙遠古國的學者。
肖焰著手翻譯之後,立刻被這些文字迷住了。從一開始,她心裏就有一個大膽的猜想……也許‘夢境’中的事情真的發生過,菲萊半島的神廟,還有那些地上的數字……如果沒有父母嚴厲監督,肖焰甚至可以廢寢忘食,連續工作個幾天幾夜。連去醫院覆檢的時候,她腦中都是一串串埃及文字,連伊大夫親手寬衣解帶(繃帶)都不覺得羞澀了。
“你恢覆的很好。不用再裹那麽多繃帶了,也到了讓新皮透氣的時候。”和往常一樣上完藥,伊秣幫她把褪到胳膊上的衣服拉下來遮住身體。肖焰還在神游,突然覺得有什麽濕潤的東西含住了嘴唇。她的頭直覺地縮了一下,對方卻並不退卻,沿著她嘴唇的輪廓勾畫,淺吻一直印到嘴角。
“伊大夫?”
對方似乎笑了一下,噴出的熱氣拂上她的鼻翼。在她以為他會再次吻下來的時候,他幹脆地起身:“你的療程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靠人體的自我恢覆,有突發情況可以聯系我。”
於是肖焰還處於石化狀態,就被一旁的助理護士送出了門診室。
坐在回家的車上,肖焰45°擡頭仰望窗外的天空。被親到的一剎那那種過電的感覺和,簡直和現在玻璃上映出的那張臉一樣慘烈。更慘烈的是電過了之後,隨即被明示,這只是一個純潔的Good-bye kiss。
人往往貪心不足,車禍發生的時候,肖焰的爸媽只要她活下來就非常高興了。她活下來之後,又希望她傷勢穩定,不留傷殘;她傷勢穩定之後,又擔心她無法再參加正常工作養活自己;她有了收入,他們繼續開始憂慮她的終生大事。
肖焰很清楚時下青年的共性,比如顏控。更不要說求偶的第一條件就是身體健康,她受過這麽重的傷,能接受的不是自己也有問題,就是別有所圖。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嘆了口氣,這一年中,隨著傷勢的好轉,她自然而然地對伊秣大夫親近和依賴起來,甚至還產生了情愫。但是今天,一切都結束了。
當晚,情緒低落的她收到了木乃伊/**師的留言:“拍賣時間推遲一個月,你的交稿期限延長到三個月,勿趕。
於是肖焰心安理得地關掉了那些資料和WORD文件,她現在確實一點兒也不想工作。前些日子積壓的疲倦接踵而來,肖焰決定做一件車禍前自己最喜歡而車禍後敬謝不敏的事:窩在被子裏看電影。
地動山搖,一身黑衣的女子驚惶地往外奔,跑到噴湧而出的聖甲蟲的河流前剎不住車,一頭栽倒,被密密麻麻的硬殼蟲淹沒……
肖焰渾身發毛,裹緊了被子,用指尖按下暫定鍵。
木乃伊歸來2,對新生代來說已經是老掉牙的老片子。肖焰把它翻出來,只是為了在夢境中抓住最後一縷真實。
生活還在繼續,這裏的親人和世界才是最重要的。過了今晚,就把那段昏迷中幻像徹底忘記吧。
三個月後
“不知道現在醫生還喜歡錦旗不?要是有伊大夫的私人住址就好了,我們一定要上門謝謝他!”肖父的大嗓門和肖母打電話的聲音響成一片:“餵,焰焰完全長好了,誰也看不出她被燒傷過了!沒有整容,孩子覆原力好,好,下周一起出來吃個飯,焰焰很久沒見過你們了!”
一入春,肖焰就像一條蛻皮的蛇一樣,一覺睡醒被子裏都是大塊大塊脫下來的硬皮。露出的新皮膚紅紅的。臉部,軀幹,四肢隨著死皮掉落,頓時輕快無比。
這樣脫了數十天,臉頰和小腿上最後的硬皮終於褪下。肖焰起床時還沒意識到,直到走進客廳,看到父母楞楞地看著自己,才伸手摸了摸臉:“媽?”
肖母大叫了一聲,捂住眼睛哭了起來。
這一年裏,肖焰手不能提肩不能擔,頓頓忌口,一天到晚宅在室內。硬痂落盡後,倒是顯出了光潔潤澤的好皮膚。忽略那點膚色不均,看起來竟然比車禍前還要倒退幾歲。為了她的前途,肖父肖母經常徹夜難眠,現在總算是放心了。
肖焰去照了下穿衣鏡,這張‘闊別多年’的臉讓她自己都有些陌生。她作了個伸展動作,已經完全不會因為肌膚拉伸而感到疼痛。但是和家人的狂喜不同,她心裏十分平靜。因為早在她渾身浴血靠呼吸機生存的時候,就有人承諾過她:你會完全康覆的。
她相信那個人。
“已把所有的翻譯內容以txt格式發出了,請在五個工作日以內審核完畢,有任何問題隨時聯系。如果沒有問題,請在十個工作日之內打完全款。”
這天晚上,安娜給不在線的木乃伊/**師留了言,隨即把她的譯文和原文件一起打包發出。半個多小時後,對方的頭像亮了起來。
木乃伊/**師:“肖焰小姐,這些譯文已經轉給上級,我司對您的工作非常欣賞。請問您是否願意和我司的負責人見一面,討論長遠的合作和發展?”
這一次,對方的口吻有了明顯的改變。肖焰直覺以前和她談話的那位,要比現在這個更有分量。
她要對方盡快打款,本來就是因為想要多籌集些旅游的花費。如果能一邊游玩一邊工作,當然不會拒絕:“沒問題,麻煩你提前通知我一下時間,地點,還有貴司負責人的姓名。”
“好的,時間是明天上午十點,地點是時星娛樂廣場的盛唐茶室,我們的BOSS姓伊,您可以稱呼他‘伊先生。”
肖焰頓了頓,非常快的打到:“我會準時到的,謝謝。”
第二天,和之前的連綿陰雨不同,天氣非常晴朗。當她走到時星娛樂廣場的時候,暖融融的陽光直照下來,連茶室都顯得亮堂堂的。裏面客人很少而且大多是老者,只有一個黑發青年背對著她坐在窗邊。
“你好,請問是伊先生嗎?”肖焰走過去低聲問道。
對方回過頭,金色的陽光正好映上了他的臉龐:
“我是。”
作者有話要說:就這麽一章竟然陸續寫了三天……看過的都要冒個泡,加個書簽啊,給我寫古代篇一個動力><
至於這章的略開放式結尾嗎,就交給他們兩個自己去解決了。反正伊秣已經決定攤牌,祭司和寵妃會繼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哪裏不對了?)
另外吐糟一下,木乃伊2裏面給安卡蘇納姆安排的死法,編劇不會是想讓她體會一下三千年前伊莫頓的痛苦吧?
古埃及番外1
神侍的工作範圍相當廣闊,從殿堂清潔,奏樂者,祈禱,經文整理,訪客接待等無一不包,可以說是個全輔助型工作。得志的神侍不久就能在重大祭司場合中獲得一席之地,但更多卻只能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度過餘生。
“安卡蘇納姆,最近侍從長又叫你去了?”17,8歲的亞捷拉手持凈布,靠在門框上與安卡蘇納姆聊天。
“是的。”安卡蘇納姆對她點了點頭,繼續擦拭一人高的小神像。
“哎,我說,你在這裏的日子不長了吧?那邊新晉的神官可是法老的大祭司都讚不絕口的角色。”亞捷拉走到她身邊,上揚的語氣中有點落寞:“又只剩我一個人了……”
安卡蘇納姆停下手,對同伴說道:“亞捷拉,那邊只是需要一個識字的人幫忙整理文書而已。神侍的名額已經滿了,不會把我調過去的。”
“那邊的貴族小姐們怎麽會不識字?一定是她們覺得工作辛苦,全都推給你來做!”亞捷拉剛才還有些不是滋味,一轉眼又氣憤起來:“前天我路過中庭,正巧看到你在搬粘土板,她們倒在偏殿裏躲清閑,還指著你笑呢!”
安卡蘇納姆挑了挑眉毛,沒有接話。亞捷拉現在這麽說,但自己從那裏帶回來作為酬勞的上等面包她也沒有少吃。她本來就是破落貴族出生,並不怕辛苦。全心全意地去做這份工作當然是為了能在這裏過得更好,但於她來說,工作本身的意義大於它所帶來的好處。
在埃及,懂的書寫的人非常少。被選入神廟前,安卡蘇納姆只會寫從父親那裏學來的一些基本詞句。以此為基礎,她這幾年用經文和墻上的銘文為為範,在沙子上自學,竟然也練就了一工整的手書。曾經帶過安卡蘇納姆兩年的老神侍給她的評價是:少而聰慧,機敏好學。但同時她也看到了這個女孩聰明下的野心。
想要名貴的珠寶,美麗的衣服,渴望得到法老或者王子們的青睞飛上枝頭,這些不過是女孩子們的天性,稱不上是野心。老神侍卻發覺安卡蘇納姆想要的更多:即使她的每個細節都做到完美,神情舉止間依然有一種難言違和感,老人直覺那是一種蠢蠢欲動的野心。
“憑借我在這裏幾十年的關系,我本來可以為你安排一個能出席大典的位置。但是我卻讓你去最偏僻的角殿,你知道為什麽嗎?”臨別的時候,老神侍對安卡蘇納姆說道:“我擔心你的一切優點最終會釀成大禍。”
“對了,安卡蘇納姆,你去工作的時候見到那位新晉的神官了嗎?”亞捷拉突然拔高了嗓門,把她從回憶中拖了出來:“那位——伊莫頓大人?”
“我們進去整理,都是挑幾位神官不在的時候。”安卡蘇納姆擦完雕像,直起身來:“今天正好是采購日,我要出去買點東西,你去嗎?”
亞捷拉有些失望地搖搖頭:“不了,我沒什麽要買的。聽說集市上新來了一批希臘的香精,你難得出去一次,多玩一會兒再回來也不錯。”
這一天的集市果然熱鬧非凡,小販大聲吆喝著叫賣熱騰騰的面餅,香氣四溢的烤肉攤子旁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陶罐。劣質的油膏和眼影;新鮮蔬菜;琳瑯滿目的廉價首飾;一排一排的拖鞋……因為街道不寬,留給行人的就只有貨車和地攤當中一條窄窄的走廊。要從其中穿過,就不免會受到攤販們熱情手臂的襲擊。
安卡蘇納姆卻很喜歡這裏,這個專門為埃及 平民開放的集市總是這麽生機勃勃,讓其中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振奮起來。那些做工粗糙的物件也帶著一種生活的樂趣,是神殿裏精心打磨出來的用具所不具備的。在一片埃及人的深色皮膚當中,不時會跳出幾個膚色和發色特別的外國人。底比斯是萬都之都,市民見到這樣的人已經習以為常了。
“邁錫尼來滴香精、首飾、橄欖油嘔~好東西都來瞧一瞧嘞~”越往裏走,集市越發擁擠。一聲洋腔怪調的吆喝在嘈雜中脫穎而出,偏偏尾聲還格外嘹亮悠長,逗得街邊的小販和顧客都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安卡蘇納姆正巧走到這個商人附近,被人流推了過去。這攤主果然是個棕發白膚的外國商人,看著大約二十來歲。他面前的攤位要比其他小攤整潔很多,一行行的商品擺得井井有條。
被吸引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安卡蘇納姆想要繼續往前走,被擠上來的一個膀大腰圓的婦女撞了一下,往右一斜。
“小心!”一雙手及時托住她的肩膀。她站穩後待回頭道謝,卻楞住了: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即使穿著粗麻衣服,帶著頭巾,在人群中依然醒目。最重要的是,這個人——
“神官大人?”安卡蘇納姆對他做了個口型。
雖然只在他上任之初見過一次,安卡蘇納姆依舊一眼就認出了這位新上任的,深受大祭司賞識的伊莫頓神官。這個人的相貌和氣場仿佛天生屬於高位者,讓人過目不忘。
年輕的神官對她點點頭,側身擋著人流帶她離開了那個攤位。兩人靠得太近,安卡蘇納姆呼吸間就能聞到他身上神殿香料的氣息。她的個子已不算矮,但卻只能平視他的肩膀。安卡蘇納姆感到一陣奇怪的心慌,張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神官和神侍們不同,他們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職人員。德高望重的神官即使是在法老面前也地位超然,因為他們舍棄了凡俗的歡愉,把一生奉獻給神。伊莫頓這樣的高位神官穿著平民服飾出現在集市裏,顯然十分反常。
她正想著怎麽離開這裏,伊莫頓卻已經放開了她,遠遠地註意著那個邁錫尼人的攤子。安卡蘇納姆回頭望了一眼,意外地在擁擠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人。那是現在伊莫頓神官那裏任職神侍中的一位,安卡蘇納姆叫不出她的名字,只知道她一直跟在幾個出生最好的女孩後面。這個女孩用黑色的頭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她在搬粘土板的時候那群神侍一直在她身邊走來走去,她還真沒法把這一位認出來。
這個女孩夾在人群中一點點挪到攤子前面,開始和那個邁錫尼人交談。與此同時,伊莫頓舉起雙手,‘啪啪’地連擊兩聲。人群突然一陣混亂,幾個全副武裝的侍衛粗暴地推開人群,把那個女孩和邁錫尼人圍在當中。一見那女孩開始還試圖逃跑,這時幾乎癱軟在地。
“嘿,嘿!等一蹲,窩是合法的商楞!窩有你們的文蘇!”那個邁錫尼人一邊大叫,一邊掏出一張紙莎草紙揮舞著。但是侍衛們不為所動,稀裏嘩啦地把他地攤上的商品往準備好的麻袋裏裝。
這是當街搶劫?安卡蘇納姆還沒醒過神來,一個侍衛抓著個扁圓的金屬盒跑到伊莫面前呈上:“大人,她剛才裝作挑選東西,把這個放到攤子上了。”
伊莫頓接過盒子,視線從安卡蘇納姆臉上一掠而過,“回去吧,大祭司在神殿等著我們。”
侍衛行了個禮,轉身去傳達這個命令。從他們一出現,集市的人們就陷入混亂。原來在看邁錫尼人貨品的拼命往外擠,外圍的人則往裏推,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沒什麽人會註意伊莫頓和侍衛的對話。他並沒有讓侍衛開道,而是自己帶著安卡蘇納姆往外走,一邊平和地問道:“你就是那個最近為我整理廢舊文書的神侍?”
安卡蘇納姆已經猜出了整件事大概的輪廓,她最無法理解的是伊莫頓對他的態度。她不由問道:“大人認識我?”
伊莫頓低頭對她笑了笑。他一直儀表威嚴,神情肅穆,這一笑卻帶著一點兒狡黠。“當然。除了上一次正式接見,我身邊的侍從還多次向我提起你,說你識文斷字,手腳利落,把文件處理歸類的十分整齊。”看到安卡蘇納姆吃驚的樣子,他一邊大步前行一邊繼續:“你雖然是貴族出身,卻家底不豐,沒法給他們多少好處。我看過你清理的文件室,確實比之前便利不少。今天的事結束後,你就跟著我吧。”
神廟裏都是憑金錢地位說話,這種舉薦人才的事那些侍從絕不會做。安卡蘇納姆腦中‘嗡’地一聲,猛然把最近的差事和那個邁錫尼人的攤子連了起來!
神侍——外國商人——金屬盒——機密情報洩露——臨時抽調去整理文書的自己:那群人是想把裏通外國,傳遞機密的罪名扣到自己頭上!
集市離神廟並不算遠,她卻覺得回去的路走不到盡頭。神侍在神殿裏毫無地位,一旦發生偷取情報這樣的事情,把牽涉在內的所有人都處死的判決相當常見。伊莫頓註意她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驚慌。
女孩兒面色發白,緊緊抿著嘴唇,一雙挑起的眼睛裏燃著兩團火。她的腳步很穩,手掌卻緊握成拳,下意識地緊貼在體側。‘我整理的都是那幾個人指定的架子,如果她們蓄意陷害,被洩露的文書一定其中。即使抓住了一個,她們也可以指認我是同謀……’她反覆想著,突然發現了違和的地方:向帝國洩露情報這樣的大案,一個小小的神侍能承擔責任嗎?
“伊莫頓大人,他們的目標是您!”她腳步一頓,仰頭說道。
神殿已經遙遙在望,伊莫頓緩下腳步,擡手輕輕在她唇上點了點:“當一個人太聰明的時候,她要學會的就是沈默。待會你直接回自己的住處。”他背光站著,能清楚地看到夕陽照射下,安卡蘇納姆臉上的每一絲表情。不知不覺,當年那個大聲與公主的女官爭執的小家夥與眼前的少女重合,他突然有一種低頭吻下去的沖動。
伊莫頓低聲在她耳側說道:“你很安全,相信我。”
安卡蘇納姆猜得不錯,這次邁錫尼間諜事件一環套著一環,最終的目的直指一路提拔伊莫頓的大祭司。伊莫頓一進神廟,立即被告知法老召見。使者對他還算禮遇,但是他轄下所有的侍從和神侍全部被雙手反綁,連成一串等候發落。
安卡蘇納姆進神殿時刻意比伊莫頓慢了幾步,打算抄小路繞回偏殿。這時,那群罪人中的一個放聲喊了起來:“大人,我冤枉,我不是這裏的神侍啊!你們抓錯人了!”
伊莫頓已經帶著集市上抓到的兩個人前往王宮,留下幾個侍衛看守著他們。見她嚎叫,一個侍衛飛起一腳踢在她的肩頭:“閉嘴!既然不是這裏的,那你鬼鬼祟祟在伊莫頓大人的房間裏幹什麽?我看,你最可疑!”
安卡蘇納姆隱在墻後,不由一驚:那不是亞捷拉嗎?她怎麽會在這裏?
“大人,我真是冤枉的!——啊,別打!你們真抓錯人了,如果你們要抓在這裏做事的,那也不是我,該是我們殿裏的——嗚,嗚嗚!”又是幾下悶響,似乎有人堵住了她的嘴。
安卡蘇納姆:“……”
她不敢在這是非之地久留,轉身匆匆往偏殿去了。
這是她最後一次聽到亞捷拉的聲音。安卡蘇納姆並不知道,她會給自己埋下那麽深的隱患。
邁錫尼間諜一案鬧得沸沸揚揚,很快成為底比斯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同時,這件事也成為伊莫頓真正出現在塞提一世視野中的一個契機。
如果邁錫尼的間諜確實偷走了情報,那麽這件事就是不光彩的,需要掩蓋的。然而恰恰相反,伊莫頓以有心算無心,利用那個傳遞機密的神侍打了一場漂亮的反擊戰。他向塞提一世稟明,自己早就察覺有人翻動各地呈上的,匯報今年農作物產量和食品價格,以及向神殿進貢的物品清單的文件,也順藤摸瓜地找到了那位邁錫尼商人。希臘沒有足夠的田地生產糧食,邁錫尼人每年需要從埃及進口大量的小麥。這個間諜的任務就是摸清埃及糧食的庫存狀況,以便於把價格壓到最低。
伊莫頓向大祭司稟明情況後,命人連夜趕制了一批行文規格與那些文書完全一樣的假文件,將上面的數字大幅改動。而後任憑被那間諜重金收買的神侍偷看,並傳遞信息。這個神侍的行為很快被大祭司的政敵安下的探子發現。於是,他們以為機會來了……這也是伊莫頓的計劃之二:引誘那些藏在暗處的對手。
在邁錫尼間諜被抓獲之前,他已經傳出了四次錯誤的情報。而他被捕這件事本身,讓邁錫尼堅信那些情報是準確的。這一年埃及的小麥賣出了比塞提一世預想中高兩倍的價格,而伊莫頓獲得了在宮中自由出入的特權。
由此,下一任大祭司人選初定。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是伊莫頓先喜歡上安卡蘇納姆的^^
一寫古埃及風,就忍不住開始寫正劇,兩個人的感情發展什麽的在下一章。
一邊做封面一邊和編輯討論,第一張成果被她飛掉,第二張被我自己飛掉,現在已經定稿了第三章,下一次更新的時候放上來。
因為編輯說不能用電影劇照,這一版的定制印刷不放插圖。
古埃及番外2
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規則,遵守規則的人才能活下去。
無論神侍,神妾,甚至剛被選進來的小神官,只要高位者有意,都不過是他們一時的玩物。潔身敬神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個笑話,只要在百姓面前維持樁神的威嚴’,就是法老也不會管這些人的私事。
在這些大人面前特別得寵的幸運兒們,自然可以在神殿裏橫著走。
安卡蘇納姆此時在神殿眾人眼中,就是這樣的存在。
獲得法老青眼的大祭司繼任者偏愛一個小小的神侍,在神廟裏已經不是新聞了。那位大人幾乎不加掩飾:邁錫尼間諜的風波過後,他轄下的侍從和神侍被掃蕩一空。伊莫頓大人竟然親手寫下調令,把出生寒微,寂寂無聞的這名神侍調了過去,而且出外為底比斯民眾看診,誦經;及在神廟舉行大型祭典的時候,都把她帶在身邊。“安卡蘇納姆”這個名字被幾百個神職人員以震驚,不屑,羨慕,嫉妒,厭惡,巴結,玩味的口吻提了又提,可以說是一夜成名,就連塞提法老新娶的妃子都沒有如此的曝光度。
“安卡蘇納姆,你這批粘土板的擺放順序錯了。”然而,和眾人臆想中的香艷不同,伊莫頓和安卡蘇納姆的相處,根本沒有越過那條界限。伊莫頓得到塞提一世的認可後,大祭司放心地把大量的工作交給他處理,作為助手的安卡蘇納姆常常和伊莫頓一起從日出工作到日落。休息的時候,伊莫頓則會教她一些之前沒有機會學的東西,比如算術,天文,埃及各地域的特色,偶爾也會把指點她武技作為一種放松。安卡蘇納姆學的非常快,甚至超出了伊莫頓的預計。很快,她就成為青年神官真正意義上的得力助手。
“伊莫頓大人?”
“你是按照上下埃及分類,把中心城市的呈文放在最上面,而把邊境地區的粘土板壓在地下吧?”伊莫頓一邊動手重新整理,一邊說道:“但是法老現在最感興趣的,恰恰是邊境地區。我埃及正準備和赫梯開戰,接壤區域的情況才是法老第一眼想看的東西。至於底比斯,孟菲斯這類大城市的情況,適合放在中間。最底層可以放置那些既不是邊境,也不是重要城市的地區來的文書。”
“原來如此,我記下了。”安卡蘇納姆上前利落地幫他挑出有關邊境的粘土板,兩人離得很近,呼吸相聞。明明是再做繁覆枯燥的工作,彼此竟然都有一點愉悅。伊莫頓手上不停,餘光卻不由停駐在少女的側臉上。
安卡蘇納姆的相貌在優中選優的神侍中都可算出挑,自有一種獨特的美感。她的五官線條清臒中帶著鋒菱,此時垂下眼專註地擺放粘土板,看起來又頗為柔和。
伊莫頓的目光從她光潔的額頭一路往下,落到那小巧的下顎和天鵝一樣的脖頸上。不過須臾功夫,他心裏已經留下一個鮮明的輪廓。
伊莫頓手下停了停,開口問道:“安卡蘇納姆,你可願做拉神的神妾?”
安卡蘇納姆臉上平靜,心跳卻頓時加快了。除了王室的公主,埃及名門的女子,幾百個神侍中都未必有一個能成為神妾。一旦成為神妾,就於神官平級,有了主理祭祀和祈禱事宜的資格,在神廟中也不再是螻蟻般的存在。相應的,神妾的要求十分嚴格。不僅要精通書寫、音律、天文,武技;還要相貌美麗,身姿優雅,嗓音悅耳,更要有禦下理事的手段,畢竟埃及的神權和俗世密不可分。她剛剛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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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焰傷口恢覆得好嗎?”用電話,E-mail拜年的親戚,都會捎上這麽一句。一方面,他們覺得一個毀容的女孩子不會樂意見人;另一方面,肖焰的事情太大了。如果登門拜訪,不免就得給肖家一些經濟上的安慰。
肖焰拿著小鏡子自己塗燙傷藥。她已經拆了繃帶,露出來的臉確實有些嚇人:一層硬硬的殼結在皮膚表層,臉頰上黑紅一片,還有剝落到一半的白色死皮。但是這張臉露出來的時候,她的家人已經大喜過望。
在網上搜到太多火災受害者的圖片,即使歷經十幾次手術依然失了人形。面部腫脹,五官被拉伸扭曲。而肖焰雖然皮膚嚇人些,五官和臉頰卻都是原來的樣子。
這時,距離肖焰出事近一年。上個月她去醫院覆診,幾乎被整個燒傷科的醫生護士集體圍觀,“你真的沒有去整容?這簡直是奇跡!”;“不愧是伊大夫的病人!”這類奇怪的話她已經習慣了。
不光是臉,她全身的狀況都大有好轉。那種全身灼燒焦裂的痛苦漸漸轉為氣悶和難以忍受的瘙癢。肖媽媽為此把她的兩只手纏成了面包,以防她不自覺地抓開新長出來的皮肉。
只是,身體上的急迫的痛覺一減輕,精神上的糾結就隨之而至。每月她去換藥,伊大夫的助理護士似乎就只是個開門端盤子的,他本人全程親力親為。
肖焰的燒傷面積覆蓋全身,所以……
每次伊大夫面無表情地說:“自己去床上躺好。”的時候,她那張黑紅黑紅的臉就更慘不忍睹了。伊大夫的手勢很熟練,給她從上到下地上藥的時候,肖焰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對方一直戴著口罩,她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只有一雙專註沈靜的眼睛,帶著一點兒似是而非的溫柔。
想到這裏,肖焰竟然有一種血脈賁張的感覺。她甩了甩頭,回房間打開電腦,查看郵箱裏上一次的客戶反饋。
雖然有巨額賠償,但是安娜的醫療費和日常用藥就耗盡了十分之九。即使有父母支撐,她也不願就這樣當一個米蟲。出院一個月後,肖焰就開始嘗試能在家完成的遠程工作。夢境中的語言知識,對她簡直是無價之寶。靠著為公司或個人電腦作圖和阿拉伯語系、英法語翻譯,她也有了一份收入。
登陸QQ和郵箱,果然有幾個客戶的留言。肖焰正在回覆,無意間撇到屏幕右下角有一個小喇叭在跳動。
她點了一下,隨即楞住了。因為在網上廣發信息,要求加她的人不少。但這個QQ名……
“木乃伊/**師請求加您為好友。”
肖焰腦子一懵,完全沒想像之前那樣發起即時會話確認對方的來意,直接點了“同意”。
下一秒,彈窗就出現“木乃伊/**師已成為您的好友”的字樣。一個新的對話框跳了出來。
木乃伊/**師:“你好,我在FIND網看到了你的求職信息。”
肖焰:“你好你好,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木乃伊/**師:“我們公司接了一份古物,但是上面的古埃及文用商博良的譯法完全沒有意義。你能翻譯嗎?預付30%。”
肖焰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是和埃及古董打交道的人,這個QQ名就一點兒也不奇怪了。自己剛才想到哪裏去了?“沒問題,把圖片以jpg的形式發給我,我再算一下價錢。”
對方發了一個OK的手勢,隨即傳過來一份附件。圖片倒是很清晰,看得出來拍攝的人絕對專業。不過上面的那些楔形文字,換一個人絕對是看天書。就連古埃及的原住民都未必都認出它,因為這份資料使用神殿專用語書寫的。
肖焰轉了轉脖子,忍住撓臉的**(工作的時候她的手指是解放的)把圖片放大,這時,滴滴聲響起,木乃伊/**師:“能翻嗎?這批文物上的文字資料很多,公司已經找了好位專家了。如果不行,我們會另找別人。”
肖焰眼睛一亮,迅速打道:“可以翻譯,價格按工作量計算。有時限嗎?”
木乃伊/**師:“這批古物會在兩個月後拍賣。保險起見,請把第一份材料翻譯一段給我。”
肖焰:“明白了,翻好傳給你,詳情後談。”
木乃伊/**師:“謝謝。另,新年快樂。”
肖焰:“哈哈,新年快樂~”
對方的頭像暗了下去,她隨手打開一段YOU ARE HERE TONIGHT的音頻,在音樂中開始工作。這是一段關於如何正確地選擇石雕用花崗巖的說明文,肖焰看起來並不費力,第二天她把譯文傳了過去,對方很快就給她提供的電子郵箱發來了正式的合同,以及所有資料圖片的壓縮文件包。肖焰看到合同上的價格,不由吹了個口哨。比起之前被港資苦苦壓榨的日子,她似乎越來越喜歡這種自由的生活方式了。如果身體痊愈,她完全可以背著一臺電腦,一邊四處旅行一邊工作。一年封閉式的生活,讓她無比想念沒有玻璃阻隔的空氣和陽光。
細看之下,這批資料是一批已經經過維修處理的粘土版。裏面的內容有些很瑣碎,有些只是一兩句想法,但也有堪稱學術論文的長篇巨著。雖然用的是如同印刷體般標準的字體,但仍然能看出這麽多粘土板出自同一個人。
一個博聞廣識,具有創新精神而且勇於實踐的人,一個遙遠古國的學者。
肖焰著手翻譯之後,立刻被這些文字迷住了。從一開始,她心裏就有一個大膽的猜想……也許‘夢境’中的事情真的發生過,菲萊半島的神廟,還有那些地上的數字……如果沒有父母嚴厲監督,肖焰甚至可以廢寢忘食,連續工作個幾天幾夜。連去醫院覆檢的時候,她腦中都是一串串埃及文字,連伊大夫親手寬衣解帶(繃帶)都不覺得羞澀了。
“你恢覆的很好。不用再裹那麽多繃帶了,也到了讓新皮透氣的時候。”和往常一樣上完藥,伊秣幫她把褪到胳膊上的衣服拉下來遮住身體。肖焰還在神游,突然覺得有什麽濕潤的東西含住了嘴唇。她的頭直覺地縮了一下,對方卻並不退卻,沿著她嘴唇的輪廓勾畫,淺吻一直印到嘴角。
“伊大夫?”
對方似乎笑了一下,噴出的熱氣拂上她的鼻翼。在她以為他會再次吻下來的時候,他幹脆地起身:“你的療程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靠人體的自我恢覆,有突發情況可以聯系我。”
於是肖焰還處於石化狀態,就被一旁的助理護士送出了門診室。
坐在回家的車上,肖焰45°擡頭仰望窗外的天空。被親到的一剎那那種過電的感覺和,簡直和現在玻璃上映出的那張臉一樣慘烈。更慘烈的是電過了之後,隨即被明示,這只是一個純潔的Good-bye kiss。
人往往貪心不足,車禍發生的時候,肖焰的爸媽只要她活下來就非常高興了。她活下來之後,又希望她傷勢穩定,不留傷殘;她傷勢穩定之後,又擔心她無法再參加正常工作養活自己;她有了收入,他們繼續開始憂慮她的終生大事。
肖焰很清楚時下青年的共性,比如顏控。更不要說求偶的第一條件就是身體健康,她受過這麽重的傷,能接受的不是自己也有問題,就是別有所圖。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嘆了口氣,這一年中,隨著傷勢的好轉,她自然而然地對伊秣大夫親近和依賴起來,甚至還產生了情愫。但是今天,一切都結束了。
當晚,情緒低落的她收到了木乃伊/**師的留言:“拍賣時間推遲一個月,你的交稿期限延長到三個月,勿趕。
於是肖焰心安理得地關掉了那些資料和WORD文件,她現在確實一點兒也不想工作。前些日子積壓的疲倦接踵而來,肖焰決定做一件車禍前自己最喜歡而車禍後敬謝不敏的事:窩在被子裏看電影。
地動山搖,一身黑衣的女子驚惶地往外奔,跑到噴湧而出的聖甲蟲的河流前剎不住車,一頭栽倒,被密密麻麻的硬殼蟲淹沒……
肖焰渾身發毛,裹緊了被子,用指尖按下暫定鍵。
木乃伊歸來2,對新生代來說已經是老掉牙的老片子。肖焰把它翻出來,只是為了在夢境中抓住最後一縷真實。
生活還在繼續,這裏的親人和世界才是最重要的。過了今晚,就把那段昏迷中幻像徹底忘記吧。
三個月後
“不知道現在醫生還喜歡錦旗不?要是有伊大夫的私人住址就好了,我們一定要上門謝謝他!”肖父的大嗓門和肖母打電話的聲音響成一片:“餵,焰焰完全長好了,誰也看不出她被燒傷過了!沒有整容,孩子覆原力好,好,下周一起出來吃個飯,焰焰很久沒見過你們了!”
一入春,肖焰就像一條蛻皮的蛇一樣,一覺睡醒被子裏都是大塊大塊脫下來的硬皮。露出的新皮膚紅紅的。臉部,軀幹,四肢隨著死皮掉落,頓時輕快無比。
這樣脫了數十天,臉頰和小腿上最後的硬皮終於褪下。肖焰起床時還沒意識到,直到走進客廳,看到父母楞楞地看著自己,才伸手摸了摸臉:“媽?”
肖母大叫了一聲,捂住眼睛哭了起來。
這一年裏,肖焰手不能提肩不能擔,頓頓忌口,一天到晚宅在室內。硬痂落盡後,倒是顯出了光潔潤澤的好皮膚。忽略那點膚色不均,看起來竟然比車禍前還要倒退幾歲。為了她的前途,肖父肖母經常徹夜難眠,現在總算是放心了。
肖焰去照了下穿衣鏡,這張‘闊別多年’的臉讓她自己都有些陌生。她作了個伸展動作,已經完全不會因為肌膚拉伸而感到疼痛。但是和家人的狂喜不同,她心裏十分平靜。因為早在她渾身浴血靠呼吸機生存的時候,就有人承諾過她:你會完全康覆的。
她相信那個人。
“已把所有的翻譯內容以txt格式發出了,請在五個工作日以內審核完畢,有任何問題隨時聯系。如果沒有問題,請在十個工作日之內打完全款。”
這天晚上,安娜給不在線的木乃伊/**師留了言,隨即把她的譯文和原文件一起打包發出。半個多小時後,對方的頭像亮了起來。
木乃伊/**師:“肖焰小姐,這些譯文已經轉給上級,我司對您的工作非常欣賞。請問您是否願意和我司的負責人見一面,討論長遠的合作和發展?”
這一次,對方的口吻有了明顯的改變。肖焰直覺以前和她談話的那位,要比現在這個更有分量。
她要對方盡快打款,本來就是因為想要多籌集些旅游的花費。如果能一邊游玩一邊工作,當然不會拒絕:“沒問題,麻煩你提前通知我一下時間,地點,還有貴司負責人的姓名。”
“好的,時間是明天上午十點,地點是時星娛樂廣場的盛唐茶室,我們的BOSS姓伊,您可以稱呼他‘伊先生。”
肖焰頓了頓,非常快的打到:“我會準時到的,謝謝。”
第二天,和之前的連綿陰雨不同,天氣非常晴朗。當她走到時星娛樂廣場的時候,暖融融的陽光直照下來,連茶室都顯得亮堂堂的。裏面客人很少而且大多是老者,只有一個黑發青年背對著她坐在窗邊。
“你好,請問是伊先生嗎?”肖焰走過去低聲問道。
對方回過頭,金色的陽光正好映上了他的臉龐:
“我是。”
作者有話要說:就這麽一章竟然陸續寫了三天……看過的都要冒個泡,加個書簽啊,給我寫古代篇一個動力><
至於這章的略開放式結尾嗎,就交給他們兩個自己去解決了。反正伊秣已經決定攤牌,祭司和寵妃會繼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哪裏不對了?)
另外吐糟一下,木乃伊2裏面給安卡蘇納姆安排的死法,編劇不會是想讓她體會一下三千年前伊莫頓的痛苦吧?
古埃及番外1
神侍的工作範圍相當廣闊,從殿堂清潔,奏樂者,祈禱,經文整理,訪客接待等無一不包,可以說是個全輔助型工作。得志的神侍不久就能在重大祭司場合中獲得一席之地,但更多卻只能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度過餘生。
“安卡蘇納姆,最近侍從長又叫你去了?”17,8歲的亞捷拉手持凈布,靠在門框上與安卡蘇納姆聊天。
“是的。”安卡蘇納姆對她點了點頭,繼續擦拭一人高的小神像。
“哎,我說,你在這裏的日子不長了吧?那邊新晉的神官可是法老的大祭司都讚不絕口的角色。”亞捷拉走到她身邊,上揚的語氣中有點落寞:“又只剩我一個人了……”
安卡蘇納姆停下手,對同伴說道:“亞捷拉,那邊只是需要一個識字的人幫忙整理文書而已。神侍的名額已經滿了,不會把我調過去的。”
“那邊的貴族小姐們怎麽會不識字?一定是她們覺得工作辛苦,全都推給你來做!”亞捷拉剛才還有些不是滋味,一轉眼又氣憤起來:“前天我路過中庭,正巧看到你在搬粘土板,她們倒在偏殿裏躲清閑,還指著你笑呢!”
安卡蘇納姆挑了挑眉毛,沒有接話。亞捷拉現在這麽說,但自己從那裏帶回來作為酬勞的上等面包她也沒有少吃。她本來就是破落貴族出生,並不怕辛苦。全心全意地去做這份工作當然是為了能在這裏過得更好,但於她來說,工作本身的意義大於它所帶來的好處。
在埃及,懂的書寫的人非常少。被選入神廟前,安卡蘇納姆只會寫從父親那裏學來的一些基本詞句。以此為基礎,她這幾年用經文和墻上的銘文為為範,在沙子上自學,竟然也練就了一工整的手書。曾經帶過安卡蘇納姆兩年的老神侍給她的評價是:少而聰慧,機敏好學。但同時她也看到了這個女孩聰明下的野心。
想要名貴的珠寶,美麗的衣服,渴望得到法老或者王子們的青睞飛上枝頭,這些不過是女孩子們的天性,稱不上是野心。老神侍卻發覺安卡蘇納姆想要的更多:即使她的每個細節都做到完美,神情舉止間依然有一種難言違和感,老人直覺那是一種蠢蠢欲動的野心。
“憑借我在這裏幾十年的關系,我本來可以為你安排一個能出席大典的位置。但是我卻讓你去最偏僻的角殿,你知道為什麽嗎?”臨別的時候,老神侍對安卡蘇納姆說道:“我擔心你的一切優點最終會釀成大禍。”
“對了,安卡蘇納姆,你去工作的時候見到那位新晉的神官了嗎?”亞捷拉突然拔高了嗓門,把她從回憶中拖了出來:“那位——伊莫頓大人?”
“我們進去整理,都是挑幾位神官不在的時候。”安卡蘇納姆擦完雕像,直起身來:“今天正好是采購日,我要出去買點東西,你去嗎?”
亞捷拉有些失望地搖搖頭:“不了,我沒什麽要買的。聽說集市上新來了一批希臘的香精,你難得出去一次,多玩一會兒再回來也不錯。”
這一天的集市果然熱鬧非凡,小販大聲吆喝著叫賣熱騰騰的面餅,香氣四溢的烤肉攤子旁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陶罐。劣質的油膏和眼影;新鮮蔬菜;琳瑯滿目的廉價首飾;一排一排的拖鞋……因為街道不寬,留給行人的就只有貨車和地攤當中一條窄窄的走廊。要從其中穿過,就不免會受到攤販們熱情手臂的襲擊。
安卡蘇納姆卻很喜歡這裏,這個專門為埃及 平民開放的集市總是這麽生機勃勃,讓其中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振奮起來。那些做工粗糙的物件也帶著一種生活的樂趣,是神殿裏精心打磨出來的用具所不具備的。在一片埃及人的深色皮膚當中,不時會跳出幾個膚色和發色特別的外國人。底比斯是萬都之都,市民見到這樣的人已經習以為常了。
“邁錫尼來滴香精、首飾、橄欖油嘔~好東西都來瞧一瞧嘞~”越往裏走,集市越發擁擠。一聲洋腔怪調的吆喝在嘈雜中脫穎而出,偏偏尾聲還格外嘹亮悠長,逗得街邊的小販和顧客都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安卡蘇納姆正巧走到這個商人附近,被人流推了過去。這攤主果然是個棕發白膚的外國商人,看著大約二十來歲。他面前的攤位要比其他小攤整潔很多,一行行的商品擺得井井有條。
被吸引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安卡蘇納姆想要繼續往前走,被擠上來的一個膀大腰圓的婦女撞了一下,往右一斜。
“小心!”一雙手及時托住她的肩膀。她站穩後待回頭道謝,卻楞住了: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即使穿著粗麻衣服,帶著頭巾,在人群中依然醒目。最重要的是,這個人——
“神官大人?”安卡蘇納姆對他做了個口型。
雖然只在他上任之初見過一次,安卡蘇納姆依舊一眼就認出了這位新上任的,深受大祭司賞識的伊莫頓神官。這個人的相貌和氣場仿佛天生屬於高位者,讓人過目不忘。
年輕的神官對她點點頭,側身擋著人流帶她離開了那個攤位。兩人靠得太近,安卡蘇納姆呼吸間就能聞到他身上神殿香料的氣息。她的個子已不算矮,但卻只能平視他的肩膀。安卡蘇納姆感到一陣奇怪的心慌,張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神官和神侍們不同,他們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職人員。德高望重的神官即使是在法老面前也地位超然,因為他們舍棄了凡俗的歡愉,把一生奉獻給神。伊莫頓這樣的高位神官穿著平民服飾出現在集市裏,顯然十分反常。
她正想著怎麽離開這裏,伊莫頓卻已經放開了她,遠遠地註意著那個邁錫尼人的攤子。安卡蘇納姆回頭望了一眼,意外地在擁擠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人。那是現在伊莫頓神官那裏任職神侍中的一位,安卡蘇納姆叫不出她的名字,只知道她一直跟在幾個出生最好的女孩後面。這個女孩用黑色的頭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她在搬粘土板的時候那群神侍一直在她身邊走來走去,她還真沒法把這一位認出來。
這個女孩夾在人群中一點點挪到攤子前面,開始和那個邁錫尼人交談。與此同時,伊莫頓舉起雙手,‘啪啪’地連擊兩聲。人群突然一陣混亂,幾個全副武裝的侍衛粗暴地推開人群,把那個女孩和邁錫尼人圍在當中。一見那女孩開始還試圖逃跑,這時幾乎癱軟在地。
“嘿,嘿!等一蹲,窩是合法的商楞!窩有你們的文蘇!”那個邁錫尼人一邊大叫,一邊掏出一張紙莎草紙揮舞著。但是侍衛們不為所動,稀裏嘩啦地把他地攤上的商品往準備好的麻袋裏裝。
這是當街搶劫?安卡蘇納姆還沒醒過神來,一個侍衛抓著個扁圓的金屬盒跑到伊莫面前呈上:“大人,她剛才裝作挑選東西,把這個放到攤子上了。”
伊莫頓接過盒子,視線從安卡蘇納姆臉上一掠而過,“回去吧,大祭司在神殿等著我們。”
侍衛行了個禮,轉身去傳達這個命令。從他們一出現,集市的人們就陷入混亂。原來在看邁錫尼人貨品的拼命往外擠,外圍的人則往裏推,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沒什麽人會註意伊莫頓和侍衛的對話。他並沒有讓侍衛開道,而是自己帶著安卡蘇納姆往外走,一邊平和地問道:“你就是那個最近為我整理廢舊文書的神侍?”
安卡蘇納姆已經猜出了整件事大概的輪廓,她最無法理解的是伊莫頓對他的態度。她不由問道:“大人認識我?”
伊莫頓低頭對她笑了笑。他一直儀表威嚴,神情肅穆,這一笑卻帶著一點兒狡黠。“當然。除了上一次正式接見,我身邊的侍從還多次向我提起你,說你識文斷字,手腳利落,把文件處理歸類的十分整齊。”看到安卡蘇納姆吃驚的樣子,他一邊大步前行一邊繼續:“你雖然是貴族出身,卻家底不豐,沒法給他們多少好處。我看過你清理的文件室,確實比之前便利不少。今天的事結束後,你就跟著我吧。”
神廟裏都是憑金錢地位說話,這種舉薦人才的事那些侍從絕不會做。安卡蘇納姆腦中‘嗡’地一聲,猛然把最近的差事和那個邁錫尼人的攤子連了起來!
神侍——外國商人——金屬盒——機密情報洩露——臨時抽調去整理文書的自己:那群人是想把裏通外國,傳遞機密的罪名扣到自己頭上!
集市離神廟並不算遠,她卻覺得回去的路走不到盡頭。神侍在神殿裏毫無地位,一旦發生偷取情報這樣的事情,把牽涉在內的所有人都處死的判決相當常見。伊莫頓註意她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驚慌。
女孩兒面色發白,緊緊抿著嘴唇,一雙挑起的眼睛裏燃著兩團火。她的腳步很穩,手掌卻緊握成拳,下意識地緊貼在體側。‘我整理的都是那幾個人指定的架子,如果她們蓄意陷害,被洩露的文書一定其中。即使抓住了一個,她們也可以指認我是同謀……’她反覆想著,突然發現了違和的地方:向帝國洩露情報這樣的大案,一個小小的神侍能承擔責任嗎?
“伊莫頓大人,他們的目標是您!”她腳步一頓,仰頭說道。
神殿已經遙遙在望,伊莫頓緩下腳步,擡手輕輕在她唇上點了點:“當一個人太聰明的時候,她要學會的就是沈默。待會你直接回自己的住處。”他背光站著,能清楚地看到夕陽照射下,安卡蘇納姆臉上的每一絲表情。不知不覺,當年那個大聲與公主的女官爭執的小家夥與眼前的少女重合,他突然有一種低頭吻下去的沖動。
伊莫頓低聲在她耳側說道:“你很安全,相信我。”
安卡蘇納姆猜得不錯,這次邁錫尼間諜事件一環套著一環,最終的目的直指一路提拔伊莫頓的大祭司。伊莫頓一進神廟,立即被告知法老召見。使者對他還算禮遇,但是他轄下所有的侍從和神侍全部被雙手反綁,連成一串等候發落。
安卡蘇納姆進神殿時刻意比伊莫頓慢了幾步,打算抄小路繞回偏殿。這時,那群罪人中的一個放聲喊了起來:“大人,我冤枉,我不是這裏的神侍啊!你們抓錯人了!”
伊莫頓已經帶著集市上抓到的兩個人前往王宮,留下幾個侍衛看守著他們。見她嚎叫,一個侍衛飛起一腳踢在她的肩頭:“閉嘴!既然不是這裏的,那你鬼鬼祟祟在伊莫頓大人的房間裏幹什麽?我看,你最可疑!”
安卡蘇納姆隱在墻後,不由一驚:那不是亞捷拉嗎?她怎麽會在這裏?
“大人,我真是冤枉的!——啊,別打!你們真抓錯人了,如果你們要抓在這裏做事的,那也不是我,該是我們殿裏的——嗚,嗚嗚!”又是幾下悶響,似乎有人堵住了她的嘴。
安卡蘇納姆:“……”
她不敢在這是非之地久留,轉身匆匆往偏殿去了。
這是她最後一次聽到亞捷拉的聲音。安卡蘇納姆並不知道,她會給自己埋下那麽深的隱患。
邁錫尼間諜一案鬧得沸沸揚揚,很快成為底比斯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同時,這件事也成為伊莫頓真正出現在塞提一世視野中的一個契機。
如果邁錫尼的間諜確實偷走了情報,那麽這件事就是不光彩的,需要掩蓋的。然而恰恰相反,伊莫頓以有心算無心,利用那個傳遞機密的神侍打了一場漂亮的反擊戰。他向塞提一世稟明,自己早就察覺有人翻動各地呈上的,匯報今年農作物產量和食品價格,以及向神殿進貢的物品清單的文件,也順藤摸瓜地找到了那位邁錫尼商人。希臘沒有足夠的田地生產糧食,邁錫尼人每年需要從埃及進口大量的小麥。這個間諜的任務就是摸清埃及糧食的庫存狀況,以便於把價格壓到最低。
伊莫頓向大祭司稟明情況後,命人連夜趕制了一批行文規格與那些文書完全一樣的假文件,將上面的數字大幅改動。而後任憑被那間諜重金收買的神侍偷看,並傳遞信息。這個神侍的行為很快被大祭司的政敵安下的探子發現。於是,他們以為機會來了……這也是伊莫頓的計劃之二:引誘那些藏在暗處的對手。
在邁錫尼間諜被抓獲之前,他已經傳出了四次錯誤的情報。而他被捕這件事本身,讓邁錫尼堅信那些情報是準確的。這一年埃及的小麥賣出了比塞提一世預想中高兩倍的價格,而伊莫頓獲得了在宮中自由出入的特權。
由此,下一任大祭司人選初定。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是伊莫頓先喜歡上安卡蘇納姆的^^
一寫古埃及風,就忍不住開始寫正劇,兩個人的感情發展什麽的在下一章。
一邊做封面一邊和編輯討論,第一張成果被她飛掉,第二張被我自己飛掉,現在已經定稿了第三章,下一次更新的時候放上來。
因為編輯說不能用電影劇照,這一版的定制印刷不放插圖。
古埃及番外2
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規則,遵守規則的人才能活下去。
無論神侍,神妾,甚至剛被選進來的小神官,只要高位者有意,都不過是他們一時的玩物。潔身敬神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個笑話,只要在百姓面前維持樁神的威嚴’,就是法老也不會管這些人的私事。
在這些大人面前特別得寵的幸運兒們,自然可以在神殿裏橫著走。
安卡蘇納姆此時在神殿眾人眼中,就是這樣的存在。
獲得法老青眼的大祭司繼任者偏愛一個小小的神侍,在神廟裏已經不是新聞了。那位大人幾乎不加掩飾:邁錫尼間諜的風波過後,他轄下的侍從和神侍被掃蕩一空。伊莫頓大人竟然親手寫下調令,把出生寒微,寂寂無聞的這名神侍調了過去,而且出外為底比斯民眾看診,誦經;及在神廟舉行大型祭典的時候,都把她帶在身邊。“安卡蘇納姆”這個名字被幾百個神職人員以震驚,不屑,羨慕,嫉妒,厭惡,巴結,玩味的口吻提了又提,可以說是一夜成名,就連塞提法老新娶的妃子都沒有如此的曝光度。
“安卡蘇納姆,你這批粘土板的擺放順序錯了。”然而,和眾人臆想中的香艷不同,伊莫頓和安卡蘇納姆的相處,根本沒有越過那條界限。伊莫頓得到塞提一世的認可後,大祭司放心地把大量的工作交給他處理,作為助手的安卡蘇納姆常常和伊莫頓一起從日出工作到日落。休息的時候,伊莫頓則會教她一些之前沒有機會學的東西,比如算術,天文,埃及各地域的特色,偶爾也會把指點她武技作為一種放松。安卡蘇納姆學的非常快,甚至超出了伊莫頓的預計。很快,她就成為青年神官真正意義上的得力助手。
“伊莫頓大人?”
“你是按照上下埃及分類,把中心城市的呈文放在最上面,而把邊境地區的粘土板壓在地下吧?”伊莫頓一邊動手重新整理,一邊說道:“但是法老現在最感興趣的,恰恰是邊境地區。我埃及正準備和赫梯開戰,接壤區域的情況才是法老第一眼想看的東西。至於底比斯,孟菲斯這類大城市的情況,適合放在中間。最底層可以放置那些既不是邊境,也不是重要城市的地區來的文書。”
“原來如此,我記下了。”安卡蘇納姆上前利落地幫他挑出有關邊境的粘土板,兩人離得很近,呼吸相聞。明明是再做繁覆枯燥的工作,彼此竟然都有一點愉悅。伊莫頓手上不停,餘光卻不由停駐在少女的側臉上。
安卡蘇納姆的相貌在優中選優的神侍中都可算出挑,自有一種獨特的美感。她的五官線條清臒中帶著鋒菱,此時垂下眼專註地擺放粘土板,看起來又頗為柔和。
伊莫頓的目光從她光潔的額頭一路往下,落到那小巧的下顎和天鵝一樣的脖頸上。不過須臾功夫,他心裏已經留下一個鮮明的輪廓。
伊莫頓手下停了停,開口問道:“安卡蘇納姆,你可願做拉神的神妾?”
安卡蘇納姆臉上平靜,心跳卻頓時加快了。除了王室的公主,埃及名門的女子,幾百個神侍中都未必有一個能成為神妾。一旦成為神妾,就於神官平級,有了主理祭祀和祈禱事宜的資格,在神廟中也不再是螻蟻般的存在。相應的,神妾的要求十分嚴格。不僅要精通書寫、音律、天文,武技;還要相貌美麗,身姿優雅,嗓音悅耳,更要有禦下理事的手段,畢竟埃及的神權和俗世密不可分。她剛剛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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