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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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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景陽隨著那士兵到了大營時, 已經誤了午飯的時辰,正碰上往主帳去的顧灼。

顧灼上下打量他一眼, 見這小子渾身是雪和著泥, 笑問他:“路上摔了?”

孫景陽頗有些丟人,沒敢擡頭看她,小聲嗡嗡了句:“嗯。”

“摔傷了沒?”

孫景陽搖搖頭:“沒有。”

隨後便聽見顧灼似是轉了方向:“阿雲,把他安排進新兵營, 先練三個月。”

他終於擡頭去看, 是個一身銀甲杏臉桃腮的姑娘, 腰間挎著把三尺的長刀。

那姑娘爽朗笑著看他:“練三個月就抗摔了, 走吧。”

孫景陽屁顛屁顛跟上, 沒了在顧灼跟前兒的欠揍模樣:“姐姐,我叫孫景陽,我怎麽叫你呀?”

姚雲聽見他這稱呼, 頗有些忍俊不禁。

正巧遇到一隊巡邏的士兵走過,喊了聲“姚副將。”

姚雲沖他們點了頭, 又側頭去看落在自己身後半步的孫景陽:“聽見了?”

“嗯。”

眼看離前方那處一下子密集起來的營帳越來越近,孫景陽沒忍住:“姚副將,你這刀何處買的啊?”

姚雲腳步不停:“怎麽, 也想有一把?”

孫景陽點頭:“嗯,我家裏那些刀不如你這把好看。”

得, 嘴甜原是為了她這刀。

姚雲深覺孫景陽還是個心性未定的小孩, 卻還是毫不留情地開口:“刀呢,是很容易買到的。只是你至少得混到把總,才能用自己的刀。”

孫景陽瞬間蔫頭耷腦, 他記起顧灼好像也與他說過不能用自己的兵器。

而且, 把總什麽的, 那可都是按戰功封的。

他記得清清楚楚,顧灼忽悠他爹時,是說他年紀不夠不讓他上戰場的。

姚雲可沒工夫理會被她的話打擊得沒精打采的小屁孩,交代了新兵營的將軍幾句,便有朝主帳方向去了。

徒留餓著肚子不知所措的孫景陽。

還好那將軍厚道,知曉他午時沒吃飯,吩咐人帶他去夥房墊了兩個饅頭。

不然他還沒訓練就得餓死。

主帳內,顧灼正與於老將軍商議前線布防。

他們所在的主營是西線,與賀辰所在的東線隔著一座元寶山。

元寶山,顧名思義,它長得像個金元寶,或許還寄托著這片荒蕪土地上的人們想要富庶起來的願望。

元寶山是條南北向的山脈,南脊插入幽州城,北脊延伸入大漠。

北戎地處西北,向南越過幾個不高的山頭便是大裴北疆防禦的西線。

是以西線布防一向是重中之重。

北戎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繞過元寶山北脊從東線侵擾的,只是路途遙遠損耗巨大,若是打不贏,那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劃算。

顧灼指著輿圖上起伏的線:“老將軍,我想將最前頭的防線推到這個山頭上,您覺得如何?”

於老將軍將近七十歲,依然威武凜然,聲如洪鐘:“有足夠的糧,推到這個山頭是保險些。”

言罷,便站起身向顧灼抱拳道:“老夫願領兵前往。”

顧灼無奈地扶著老將軍又坐回去:“您啊,就留在主營坐鎮吧,我們好有個主心骨,萬一東線有事您還能拿個主意。”

於老將軍是當年顧灼祖父麾下的副將,馳騁疆場大半輩子,顧灼哪能讓年近古稀的老將軍走雪路上山頭。

顧灼道:“我帶兵去吧。”

北戎與大裴之間的這幾個山頭和荒原,本也沒個定論是誰的。

北戎不事農耕,那些荒原又不怎麽長草,北戎拿了也沒什麽意義。

大裴則是因為北疆這三州城內的地都開墾不完,將其劃進版圖卻無人去住,平白耗著守線的將士。

於是大裴和北戎之間的邊界就一直這麽不明不白地拖下去。

可如今書院辦起來,是得考慮往後三十年的。

朝堂上慢慢有了出身北疆的大臣,朝廷重視起北疆,三州富庶起來,人口必會大增。

不能等需要這些地時,才想著開墾,那便什麽都晚了。

更何況,防線推到那山頭上,便能居高臨下,一切動向盡收眼底,不至於等北戎越過那山頭,顧家軍才被動地迎戰。

這也是於老將軍不知曉書院之事卻一口答應推進防線的緣由。

前些年顧灼當然也想過。

只是五年前與北戎那一仗讓顧家軍著實傷了元氣,爹娘去江南後顧灼不敢冒進,怕引得北戎賭上一切反撲。

好容易休養過來,碰上去年糧餉遲到,只得擱下。

今年天時地利,顧灼覺得實在是個推進防線的好時機。

聽見顧灼那話,陳卓宇眉頭皺得死緊:“將軍,那山頭咱們還未駐紮過,要不還是末將去吧。”

顧灼知曉他的擔憂,往前推進防線其實是很危險的事,尤其是這種未知地域。

可是——

顧灼嘆了口氣道:“吳將軍和蘇將軍那暴脾氣,還是我去吧。”

惹得主帳內眾人大笑。

“卓宇,你再多派五隊斥候,三個時辰一換。在防線安頓好之前,務必及時掌握北戎的動靜。”

第二日雪便停了,幽州書院外的長街上已經掃得幹凈,水洩不通地排了長隊,皆是前來應考的生員。

臨近考試這幾天,鐘嶸忙得腳不沾地,如今才終於閑下來。

傅司簡打定主意要攪和進北戎王庭那一爛攤子裏頭,便趁今日去與鐘嶸商議。

路上與江辭擦肩而過時,傅司簡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是在何處見過這人。

他止住腳步,轉頭皺眉看著那人進了一間考場,若有所思。

背對著門坐下的江辭,聽著身後久無動靜,才終於長舒一口氣。

他方才遠遠瞧見傅司簡時,便覺得詫異。

他實在沒想到攝政王會在這書院裏,也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鐘嶸來北疆必是來尋攝政王的。

不想與傅司簡照面,江辭便想轉個方向繞著那條偏僻些的檐廊走,可傅司簡已經擡頭朝他所在的方向望過來。

這時掉頭就走未免太過惹人懷疑,江辭只好端著一副溫文爾雅的讀書人模樣不動聲色地朝前走,經過傅司簡身側時還刻意斂著氣息不教人察覺他會武。

他幾乎要以為任務還沒開始便要失敗,甚至已經本能地掃了周圍一眼看好哪處容易跑。

江辭倒也不是以為自己就一定打不過傅司簡,只是他怕被抓後沒人護著江鹿。

他以自己為籌碼牽制義父,義父以江鹿為籌碼牽制他。

一旦他不能繼續為義父所用,江辭不敢賭江鹿那一身好功夫會被派去做什麽。

他不想讓江鹿因為這些骯臟的任務手上沾血,她該有明媚幹凈的一生。

不必像他一樣。

江辭察覺到身後盯著他的視線,他竭力鎮定,緩緩摸向懷中匕首。

直到他進了考場,匕首也沒機會被拿出來。

他只道好險,卻也懷疑傅司簡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不過那便恰好與他不謀而合了。

午後,書院才陸陸續續地送走這批生員。

有的愁苦,有的歡喜,有些還三五成群地討論著方才寫過的試題。

總算不再嘈雜。

可誰料傍晚,居然又下起雪來,越下越濃。

仿佛白天這不下雪的空當,只是為了書院的考試而天公作美。

這雪入夜也未停,連著下了兩日,鵝毛般的雪花急速墜落,濃重得像是要將天都拽下來。

屋頂路面上的雪足有一尺厚,院中的樹枝都被壓斷,街上行人稀少,滴水成冰。

遠遠望去,連綿起伏的山都鋪上一層銀霜,勾勒出山脊上崎嶇嶙峋的紋路。

青灰色與雪線錯落紛雜,山頂上還繚繞著些許霧氣,似是巧奪天工地在山間作了幅畫,讓人覺得越發寒冽逼人,高不可攀,不容侵犯。

放晴那日,書院在大門東側外墻上貼了榜,榜前被圍得嚴嚴實實,“有我!有我!”的聲音此起彼伏,熙攘喧鬧。

唯獨江辭在人群外頭不經意間瞧見,攝政王與另一人牽馬離了書院,疾馳而去。

趕去將軍府時,傅司簡已顧不得多少禮數,沒等將軍府門前的小廝說完“姑娘不在府內”,便扔下馬闖了進去。

多虧那小廝幾日前見過這位公子與自家姑娘在門口那一幕,這才沒按下府門處設置的機關,只無奈地將兩匹被主人丟下的馬拴在一邊。

傅司簡跟著暗衛找見顧川時,那股駭人的煞氣已經收都收不住:“怎麽回事?”

仿佛顧川說出什麽他不願意聽的話,就會將顧川碎屍萬段似的。

傅司簡面上似是沒太多變化,只比平日不茍言笑寒意逼人了些,聲音也依舊沈穩。

暗衛卻將那份焦急慌亂聽得分明,還有些被極力壓制的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覺得王爺的情緒比兩年前在殿上還要不對勁。

顧家的侍衛只顧川與傅司簡熟悉些。

在並州的那些時日,顧川見到的一直都是溫潤含笑的傅司簡,被他家姑娘百般捉弄也沒什麽脾氣。

倒是從未見過傅司簡這般暴戾懾人的模樣,似乎比老將軍身上的氣勢還要淩厲,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能有的。

可顧川此時心急如焚,也來不及細想。

他知曉顧灼對傅司簡的信任,便也沒瞞他:“姑娘在雪山失蹤了,我帶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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