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號，趙維回了一趟尚北，帶回來一萬兩千塊錢。

這是和周桃合作第一個月的收入，因為剛剛展開業務，且兩家平分，所以並不算多。

可是，放在趙維眼裏，卻和所夢一樣。人家才十六，出個主意就掙這麽多錢，心中感慨萬千。

把錢交到齊磊手裏，趙維盡管有所掩飾，可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有所期許。

是的，算起來，他也給齊磊打了一個月的工了，到現在趙維還不知道，齊磊給他開多少工錢呢！

對此，齊磊也只是淡淡的一笑，從錢堆裏數出三千，推到趙維面前，“你的。”

趙維一驚。

“不行！”第一反應就是，“太多了。”

別說賣襪子，這個年月打什麽工，也掙不來三千啊？

卻是一旁的唐小奕嘿嘿一笑，“哪那麽多廢話？拿著就完了！”

趙維：“……”

齊磊則道：“這是我們哥仨商量好的，不管掙多掙少，四個人平分。”

趙維依舊不依，“我就是一打工的。”

吳寧說話了，“再客氣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哈，我們哥仨還占著你便宜呢！”

確實占著便宜，齊磊就出了個主意，剩下的事兒都得趙維在前面忙活。就算不提後世的交情，這個錢趙維一樣也該拿。

而且，這回不是齊磊主動提出來的，是唐奕和吳寧去了趟哈市，見趙維就住店裏，著實有些不落忍。

這倆貨還有點少年的正義感，用唐奕的話說，“嚓，這要是不多給點，咱不成周扒皮了？”

對此，齊磊並沒有阻止。雖然邏輯不是這麽個邏輯，趙維是個例外。

可惜趙維也是倔脾氣，死活不要這麽多。

齊磊沒辦法，再次使出殺手鐧，“你姐快開學了，她那電腦房就開不下去了。到時，你可就是你們家唯一的收入來源。”

結果，趙維來了句，“她去上學，電腦房又不關。”

“嗯？”齊磊一怔，有些意外，“那誰看著啊？”

擡眼看齊磊，趙維一臉怪異：“你真不知道？”

齊磊：“我知道啥？”

齊磊自打從白河子回來，已經被徐小倩逼的學成傻子了。

那倆則是讓楊曉訓的，沈迷搖滾不可自拔，幾乎沒怎麽去電腦房。

趙維，“我姐和你三叔處朋友了。”

“噗！！”哥仨都噴了。

異口同聲，“這麽快！？”

好吧，齊國棟那點心思人盡皆知，但是，趙娜屬於比較羞澀的女人，哥仨估計，三叔且得費力氣呢！

怎麽才一個月，就到幫人看家的地步了？

吳小賤目瞪口呆，看向齊磊，“果然是老齊家祖傳的啊！”

太特麽迅速了吧？

“咳咳！”齊磊有點沒上來氣兒，這事兒……是好事。

娜姐那人沒得說，細一琢磨和三叔還挺般配的。

但是，前世叫了十幾年的姐，突然變三嬸兒了，有點接受不了了呢？

正糾結著，結果趙維悶聲來了句，“你三叔不會欺負我姐吧？醜話說前頭，他要是敢，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齊磊瞪了他一眼，“想特麽什麽呢？我三叔是那種人嗎？”

趙維也知道這話說的不太對，訕笑一聲，“我就……有點著急，瞎說的。”

齊磊，“以後少說話，多做事！”

趙維，“嗯吶。”

“錢拿著！你姐用不著，你用錢的地方也不少。”

趙維，“我用不著啥錢。”

齊磊，“租個房子！別睡店裏了。”

趙維，“沒必要，店裏挺好。”

齊磊，“那你不找對象啊？我聽你姐說，以前處過一個朋友，叫什麽來著？文欽若？現在在哈市上警校的那個。”

趙維：“……”

趙維老臉一紅，“我姐咋啥都說呢？”

齊磊，“以前分開，也不是因為沒感情分的。現在條件好了，也幹正事了，該追就追回來，多好個姑娘啊！”

趙維：“……”

最後，趙維還是把錢收了。

心說，齊磊這孫子神了，回回能切中他的軟肋。

……

趙維沒當天回哈市，他還有兩件事要辦。

一是，把齊磊這邊剩餘的襪子收回去，夜市的攤位到頭了。

二是，送趙娜回工大上學。

好吧，是和齊國棟一起送趙娜回去上學。

當天晚上，齊磊把李憨憨、盧小帥他們都叫了出來。

沒去什麽正經的館子，在大十字街邊包了一個燒烤攤兒。大夥敞開了吃，敞開了鬧，算是對暑假擺攤兒的一個告別。

當然，誰都沒有什麽離別的情緒。因為三四天之後，這50多個人中的大部分還得在一個學校裏起膩。

不禍害夜市，也得繼續禍害二中。

李憨憨有些激動，“開學，姐帶人去你給壯膽兒！”

盧小帥也飄了，“咱要是分一個班多好！”

聽的齊磊直翻白眼，“把咱們都弄一個班？那這班可特麽毀了。”

盧小帥一聽，確實不太好，“那咱們明年暑假繼續擺攤兒，再現輝煌！”

“我去你的吧！”

都不用齊磊動手，就被大夥兒給埋了，你還沒擺夠是吧？

不過，提到分班的事，倒是讓徐小倩有些惆悵，“你說，咱們能分到一個班嗎？”

對此，齊磊也不抱太大希望。

二中的高一，一般都是十二到十三個班，采取分檔抽簽的原則進行分班。

就是成績好的一堆兒，一般的一堆兒，然後像齊磊這種議價生再來一堆兒，各班班主任抓著哪個就是哪個。

和徐小倩分到一班的概率不高，反正齊磊是不抱這種幻想的。再說了，那不還有個老丈母娘呢嗎？

徐小倩估計老狐貍應該有所動作，齊磊雖然也擔心，但是依徐倩對她媽的描述，齊磊判斷，丈母娘應該不至於。

章大校長是喜歡玩陽謀的那種人，即便有什麽“壞心思”，也都擺在明面兒上，且讓你挑不出任何毛病。

在分班上做手腳，應該不會。

好吧，齊磊還是天真了。

……

此時此刻，徐家客廳。

徐文良剛進家門，就見妻子坐在客廳裏等著他開飯。

徐文良掃視家中，“倩倩呢？”

章南，“他們那個夜市攤位今天結束，一群去慶祝了，不在家吃飯。”

“哦。”徐文良沒當回事。洗了手，坐下和章南吃飯。

其間，章南突然停下筷子，“跟你說個事。”

徐文良，“嗯。”

章南，“我這個校長不能白當，想做出一些改變。”

徐文良微微一滯，知道章南接下來的話應該不是什麽好話。

因為一般情況下，章南是不會把她工作上的事拿回家來說的，為的是不影響徐文良，更不想他跟著操心。

現在說出來，說明接下來要說的事，可能會對他造成影響。

“說說看。”

章南，“要在校內進行改革，不管教師隊伍，還是生源，包括校內競爭機智都要改一改，二中現在有些太安逸了，這樣是不行的……老師安逸就無心教學，學生安逸就出不了好成績！”

“嗯。”徐文良點頭，“這個想法很好，還有嗎？”他知道妻子肯定不僅僅只是做這些。

章南沈吟了一下，“我有個想法……需要一個特殊的人。”

徐文良，“誰？哪個老師？”

章南，“不是……一個學生！”

“學生？”徐文良一怔，“你不會……”他想到一個人，“不會是指那小子吧？”

就見章南點頭，“就是那小子，而且我需要你的意見，你和他接觸你，你覺得他能做出一些超出年齡的事情嗎？”

徐文良仔細的思考了一下，說實話，以他的眼力來看，能！！

齊磊絕對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有遠超同齡人的敏感和思維。甚至根本不像一個孩子。

但是怎麽說呢？如果和普通人相比，齊磊無疑是優秀的，可是看章南要怎麽用！如果是要求過高，那就不是成熟不成熟可以衡量的了，在徐家這個家庭來看，想達到一定的高度，不光要有天份，還需要成長環境，和眼界！

徐文良此時看著章男，沒有正面回答章南的問話，而是嚴肅了問了章南一個問題。

“老婆大人，你能告訴我，是真的需要他，還是……”

還是因為倩倩？

章南白了他一眼，“你老婆在你眼裏，這點覺悟和心胸都沒有嗎？”

實話實說，“我不光想用他……如果你覺得可以，我還想培養他一下。”

“嗯？”徐文良有點意外，“這……不真誠了吧？”

你要說章南會公私分明徐文良信，可是拱了自家白菜你還培養？這心得多大？不像章南。

只聞章南道：“怎麽？你認為我不會？”

徐文良，“還真是這麽認為的。”

章南一笑，說出一句徐文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的，“做兩手準備吧。”

徐文良：“？？？？”

到底什麽意思呢？

只見章南面色凝重，“我是當媽的，有感覺……倩倩這回……”

“也許真的傻到沒留餘地……”

“如果那小子聽你的，不欺負倩倩……那還好。”

“可如果分不開呢？……倆人就這麽一直走下去，你想過後果嗎？”

“我這個當媽的是不是應該考慮，那小子能不能配得上倩倩？他能給倩倩什麽樣的生活？”

“不單單是物質生活，還有精神生活！”

長嘆一聲“我有預感，他倆……很難分開了。”

“所以，趁著現在他還年青還在學習，也趁著在要我手裏呆三年，提前培養一下吧。”

“也許將來能有些成就，倩倩就算和他長久為伴，也不至於受什麽委屈。”

“……”徐文良有點懵……

官場上都說屁股決定腦袋，多大的官兒，想多大的事，有多高的遠見。

可是自己這個老婆……

別看只是個老師，但是論眼界，想問題的角度。徐文良真是自嘆不如啊！

別人家老婆，能有這麽高明的思維方式？

“高！”徐文良豎起大拇指，“真的是高！”

章南無語一笑，“行啦……幾十歲的人了，沒個正經。”

“說正事，我的想法是……從分班入手！”

“怎麽入手？”

“分尖子班！普通班，和進取班！”隨後把自己的想法大概和徐文良說了一遍。

徐文良聽罷，依舊是佩服的不行，老婆大人確實高！這麽細致覆雜的謀劃，反正他是不行的。

只不過……

進取班？徐文良無語，說的好聽，不就是差生班嗎？

這確實是個麻煩事兒想法是好的，大城市的重點中學都是這麽搞。

尖子班出成績，而有尖子班在那懸著，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都有壓力，壓力又轉換成動力。

但是，大城市能這麽搞，小地方卻是另外一個邏輯。

尚北太小了，人情固化。憑什麽你家孩子進尖子班？憑啥我家孩子就得去普通班？

再說，就像政府大院的那些孩子，父輩做了十幾年、幾十年的同事、鄰居，怎麽分？扔差生班去？

別說學生樂意不樂意，家長這關就過不去，會給徐文良使臉色的。

皺著眉頭，“你想好了嗎？阻力會不小！”

“會很麻煩。”

章南則道：“所以才和你商量，如果會給你帶來壓力，我可以不做。”

徐文良沈默了，過了一會，“放手做吧！沒什麽大不了的，正好改一改這些歪風邪氣！”

越說越堅定，“對，就從你們二中入手了！”

章南笑了，她能想到徐文良會支持她，但是聽丈夫親口說出來，還是不一樣的。

二人繼續吃飯，只是，徐文良吃著吃著又停了，冒出一句，“尖子班和普通班我覺得就可以。差生班，你是……”

有些凝重，“那小子……我看他行！可以給他一點擔子！”

“就是你得多操心，他有那麽股勁兒……有時候挺激靈，有時候會犯二！”

章南皺眉，“是這樣嗎？”

“嗯，是！”

章南，“那更好，他會是一條好鯰魚。”

聽的徐文良嘖嘖讚許，“我老婆是個偉大的教育家啊！”

好吧，怎麽有點暗爽呢？

想起齊磊在白河子的表現，心說，這回遇上強敵了吧？我治不了你，有人治得了！

……

齊磊他們沒瘋太晚，七點不到就約定開學見，晃晃蕩蕩地回家了。

哥仨到家也就七點多，天還沒黑透，三對爹媽還沒回來。

是的，隨著藥廠和副食廠的事越來越深入，六個大人回來的時間也是越來越晚，郭麗華的嗓門也是越來越小，包括大人們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

操心的事太多了。

齊磊因為上次出游的感悟，決心不刻意去操心大人們的事兒了，所以很少問關於廠子的細節。

包括他自己，原本想寫個網絡小說啥的，也擱置了。

開學了，當好一個學生，是他的首要任務。

只不過，今天不太一樣，哥仨等到八點多，大人們才回來。

唐小奕神秘兮兮地把六個大人集中到一塊兒，然後哥仨一臉鄭重，又不乏興奮。

大人們不知道他們要搞什麽名堂，郭麗華疲憊的揉著眉心，“快兩月沒挨揍了，是吧？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崔玉敏也是破天慌的沒裝慈母：“我們都挺累的，你們又起什麽幺蛾子啊？”

卻見三小只拿出兩萬塊錢來，端端正正地擺在茶幾上。

這就是兩個月時間，哥仨擺地攤兒的全部收入，包括趙維拿回來那九千。

其實還能再多一點，因為最後這一個月的地攤收入都讓他們給捐了。

沒捐給解放軍，而是捐給了肇北。

在松花江汛情最危機的時刻，是肇北撅開了當地松花江段的大堤，保住了哈市城區的安危，肇北人民做出了巨大的犧牲。

總之，哥仨一共就拿回來兩萬，本來是打算交議價費的，結果二中給免了。

這讓唐小奕很是不爽，我還想在老唐面前裝個逼呢，怎麽就給免了呢？

最後，力勸齊磊和吳寧，還是得裝，於是就有了今天這一幕。

唐小奕大手一揮，“暑假掙的，拿去搞事業吧！”

“……”

“……”

“……”

一屋子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個沖擊力，不亞於夜市那天。

咬著牙頂著鼻孔的酸氣，最後，唐成剛緩緩地把那兩萬塊錢收了起來，“這錢……爸留著了！”

讓催玉敏回家，拿出來三萬，“算是當爹的從你們那換來的！”

老唐現在再怎麽困難，也不差這兩萬塊錢。但是，這是三個孩掙的第一筆錢啊！

得留著，留一輩子！

到了哥仨也沒太弄明白，“咱……咱是拿出來兩萬吧？咋還多了一萬呢？”

最後回到齊磊屋，看著三萬塊錢有點不知所措，“咋整啊？”

唐小奕發問，他想過掙錢，但還真沒想過掙錢怎麽花。

最後，還是吳小賤出了個主意，“要不，咱賣兩把電琴，弄套架子鼓吧？”

好吧，自從楊曉來了之後，吳小賤想要一套鼓，已經想了很久了。

齊磊倒是沒什麽異議。

正好，明天楊曉就要回哈市了，“那你兩明天就跟著楊曉走唄！”

“你不去啊？”

齊磊臉色一苦，“我去不了，明天得去學校，見徐小倩他媽！”

“啊！？”哥倆驚了，“啥情況？”

其實，也沒啥情況，都是那個報道鬧的。

當時，不是給解放軍戰士捐了兩千塊錢嘛，結果人家知恩圖報，龍江省的汛情一緩和，就想起齊磊來了，非要送面錦旗。

於是送來送去，就送到二中去了。

明天就是定好的日子，齊磊得到場，估計章大校長也跑不了。

反正對齊磊來說，挺坎坷的。

好不容易搞定了老丈人，老丈母娘又跳出來了。

只能說，太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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